想起那天和他一起吃稀飯的情景,每每讓她傻笑許久,最後的那個深吻,更讓她不時地莫名羞紅了臉。
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那只是一個吻,不代表任何意義,也許他只是感謝她幫他煮早餐……可是,哪有人感謝的這麼用力--
正當她腦內的理智和浪漫在互切互磋之際,一道聲音如響雷般劈來。
「桂尹熏,妳拿個東西需要那麼久嗎?」念倍燕不耐煩的聲音從房外傳進來,語畢,人已來到她床邊。
才聽到聲音,想趕緊溜下床,但留戀的情愫拖延了下床的速度。
「妳要不要考慮把床背在身上?」一進門看她又窩在床上,不用猜,這女人八成中了烈式獨門的情毒。「都過了一個禮拜,就算噴香水,也早發臭了。妳還聞的真起勁!」
「我……我只是在床上找東西。」蠢舉動被戳破,赧顏之餘,找了個爛借口搪塞。
「是喔。」念倍燕才不相信。「喂,妳不是要拿水彩筆給太郎嗎?」
「我還在找……應該是放在最下面這個抽屜吧!」彎身,拉開抽屜,果然,一盒雄獅王樣水彩還有幾支水彩筆都在裡頭。
太郎喜歡來她們這裡玩,和烈家人更熟識後,他們很放心讓太郎常常來。
太郎很聰明,學英文學的非常快,但他更喜歡畫畫,可是他常拿蠟筆亂畫,所以她決定教太郎畫一些水彩畫。
「妳是不是真的會畫圖啊?」念倍燕兩手環胸,睨視著桂尹熏,好似她是花錢請她教太郎畫圖的主人。
「我會啊,只是我畫圖方面,沒有教英文那麼專業。」為免太郎等太久會「魯」小凝,拿好水彩用具,她往庭院走去。
念倍燕跟在她身後,兜著同一個話題。「妳如果不會畫圖,不要亂教好不好!」
「我說了,我會。」停住腳步,回頭,桂尹熏解釋:「我們家族的人都有繪畫的天分,我的堂姊桂蘭熏還是一個美術老師,我只是沒往那方面發展,要不,今天我可能就是美術老師。」
「好吧,妳都這麼說了。」
「念倍燕,我……我發覺妳好像很關心太郎?」桂尹熏疑惑的問。
原本她還很擔心太郎如果太常來這裡,萬一吵到念倍燕,這女人可能會發飆--但是,她發現念倍燕發飆的原因,泰半都是替太郎著想。
「我……我只是擔心妳誤人子弟!」說罷,念倍燕轉身走回屋內,不讓桂尹熏看見她閃爍的眼神。
「我會誤人子弟?怎麼可能!」桂尹熏站在原地,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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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西餐廳裡,浪漫的情人座,烈君燦和號稱時尚界最美艷的名模林丹楓一起享用晚餐。
定睛看著眼前這個讓媒體形容有一雙勾人心魂的艷眸,只要對上她的眼超過三秒鐘,就會情不自禁地愛上她的女人--
是這樣嗎?!唇角微揚,譏笑的意味高掛在嘴角。為什麼他一點也感覺不到,他的心魂有被勾走的跡象?
媒體總喜歡把一件小事,渲染到事件的張力範圍之外,也喜歡把人兩極化,不是神化,就是醜化。
顯然眼前這個美艷女郎,是被神化得太過。
「烈總裁,我敬你。」林丹楓舉杯,一雙塗著紫色眼影的眼眸,對準他的眼,凝定不動。
不失禮,他舉杯回應她,卻在酒杯輕碰的那一刻,忽地又想起桂尹熏那張甜美臉蛋。
頓了下,低眉,兀自喝著杯中紅酒,嘴角掛的譏笑,因腦裡那張甜美臉孔,瞬間化柔。
這場飯局,大概在三個月前,林丹楓的經紀人就和他的特助提過,當時,他連考慮都沒有就予以婉拒,他太瞭解他們這些「公眾人物」的心思,想要利用和他吃飯來製造新聞話題--
也許就是他不喜歡這一套,在他們的想法中,只要旗下名模能和他沾上一點邊,話題就更有震撼力。所以,這些人當然是不會死心,連續問過他的特助十多回,今天他才點頭答應。
他並不是被他們詢問十多回的「誠心」給打動,而是想轉換一下心情。從小鎮回來一個星期,他幾乎每天都聞到稀飯和醬瓜的味道,而且隨時隨地都會想起她--
這太可怕!真的。
從沒有發生過的事,就這麼無預警地降臨身上,這感覺……誇張地可怕之餘,其實還真有點奇妙。
吃飯時,他總會下意識地往旁邊看,試圖尋找她端的那個會讓菜變好吃的碗--幾回下來,失望盤踞心頭,他便叫官嫂拿一隻碗坐在他旁邊,模擬起那日和她一起吃稀飯的情形。
可,非但得不到一頓媲美那日的好胃口,還把官嫂嚇壞了,以為他壓力太大,腦筋秀逗。
「烈總裁……」感覺到自己被忽視,第一美艷名模發出無敵的嫵媚嗓音。
回神,視線溜過她描繪艷麗的臉一眼,垂落至已上桌的主菜。
主菜法式鮭魚鋪陳在濃稠的芋泥上,知名法籍主廚親自來上菜,還是勾不出他的好胃口,他固執的認定,那幾碗配上醬瓜的稀飯,比這道精心調製的法式鮭魚,還要好吃上萬倍。
「烈總裁……」不甘被當成空氣冷落的名模,再度發出嗔聲。
「對不起。」臉上端出嚴肅,他道:「來之前我說過,只要我想到有其他事要辦,我會馬上離席。」
這是他和「陌生人」吃飯的原則。
說著,在林丹楓還未會意過來之前,烈君燦已起身離席,不但當事人錯愕,連跟拍的狗仔隊也愕然。
只有烈君燦心頭最堅定、清醒,他要的不是什麼第一美艷名模、也不要法式鮭魚,他想要的是清新小百合,還有那碗吃不膩的稀飯--
司機收到命令,早把車開到餐廳門口等他。
打開駕駛座,他放了司機一天假,他要自己開車回家,去探訪那朵令他魂縈夢牽的小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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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念倍燕不知道從哪裡買回來的,加了肉桂的卡布其諾,躺在床上的桂尹熏,翻來翻去,睡不著。
嗅著枕頭上的味道,洗髮精的香味,早把烈君燦殘留的氣味給掩蓋過去,可卻掩蓋不了她心頭對他的想念。
她好想他!
每天到烈家去教太郎英文,她總期待他會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就像以往一樣。
但眼看鬧鐘的時針和分針,已在十二點鐘的位置相會過,她和他分離的日子,已正式進入了第八天--
趴在床上,她的身子像屬於環節動物門貧毛綱的蚯蚓一樣弓起,旋即又如騎重型機車的賽車手一樣,身子一會兒傾右、一會兒傾左……
「唉。」
睡不著,這樣也睡不著、那樣也睡不著!
索性翻身下床,走出房間,想看看那個給她「毒藥」吃的女人,是否也如她一般在床上上演賽車戲碼,但她的房間沒有任何雜音,連翻床的聲音都聽不到,門下的縫隙沒有亮光,想必她已入睡。
不想擾人清夢,想回房間又怕賽車手的戲碼會驚擾到人。
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吸引了她,打開客廳的門,躡手躡腳走出。
「哇,好美的月光。」
今晚的月色分外明亮,庭院裡的石頭沾上夜晚露水,薄薄地一片浸濕,忽地讓她想起李白的玉階怨。
坐在未收進屋內的籐椅上,仰首,望月,輕聲低吟--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她不是穿羅襪望月等情人的富家千金,但此刻,她卻可以體會到詩裡所描繪的意境。
即使不是富家干金、即使沒穿羅襪,她卻不由自主地期盼他出現,即使夜涼露重,等他等到襪子都讓露水浸濕了,她也心甘情願。
「唉。」
輕歎了聲,明明是夜晚,她卻作起白日夢來。
明知道他平常忙得很,什麼時候能回來一趟都不一定了,當然更不可能在三更半夜出現--
就算他真的回來,也是回他家看他母親和弟弟,他也不一定會來找她……
詩裡早說明白「卻下水晶簾」,等無情人的富家千金,心中無限幽怨,失望的放下水晶簾子,孤獨、寂苦的夜晚,就像一條壞心的蛀蟲一樣,啃蝕她的心。
明天她也去買一個水晶簾子回來,體驗一下「卻下水晶簾」的幽怨--
坐在籐椅上的桂尹熏,小腦袋就像缺水的花朵一樣,彎垂了下來。
她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更糟的是,整個腦袋都是烈君燦的身影,脹得都快爆裂了。
睡不著,索性望著玲瓏秋月……
雖然還未入秋,但夏天夜裡的月光更加明亮,仰首望定,說不定她還可以看到嫦娥和玉兔在吵架的獨家畫面--
呆望了半晌,等不到嫦娥和玉兔吵架的戲碼上演,眼睛好酸,一瞬目,視線一偏,赫然發現水泥圍牆上方放著一束花。
方才出來,沒有仔細看,不知道那束花是什麼時候放在那裡的……
好奇的走過去,捧起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紅色玫瑰配上淺紫白的土耳其桔梗,她試圖在花束內找出卡片--
花束裡沒有放卡片,她心想,也許卡片是掉了,下意識地在附近地上尋找,圍牆的裡裡外外部找過,還是沒有發現卡片的蹤影。
低頭看著美麗的花朵,腦裡浮現好多個問號--這花誰送來的?誰會在夜裡送花來?送給誰的?不會是送錯的吧?
難不成是因為今晚嫦娥和玉兔吵架的戲碼,因故無法上演,在月宮不砍伐桂樹改當製作人的吳剛,過意不去,特地送了一束花,向她這個今晚唯一的觀眾致歉?
摸摸花形為杯狀離瓣花,鑲著紫色邊緣的白色土耳其桔梗,桂尹熏嘴角掛著微笑。
不管這束花是誰送的、要送給誰的,了無睡意的夜裡,有花相伴,總是一件美好的事。
低頭,滿束的花香掃除心頭幽幽的愁緒。
美麗的紅色玫瑰,代表熱情如火的愛情,如果吃下一朵紅玫瑰花,愛情會不會就降臨到她身上了?
想著,輕笑起,這個念頭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不過,摸著絲絨般光滑細緻的玫瑰花瓣,她倒想嘗嘗生吃玫瑰花瓣的滋味,不是為了招來愛情,套一句台灣女人最愛聽的「養顏美容」,任何可吃的花朵香草都拿來入菜,生吃玫瑰花瓣,她倒是還沒試過……
手一剝,一片玫瑰花瓣落在她掌心,送進嘴裡輕咬一下,嘗不出味道,再多咬兩下、三下……嗯,這滋味就像生吃石蓮花的味道一樣,青澀之後帶有淡淡的甜味。
不難吃,可也不特別好吃。
不想吃下嘴裡的花瓣渣,正準備吐掉之際,赫然發現,在她視線所及的前一盞路燈下,有個高大的身影,朝她緩緩地走來--
月光很亮,路燈更亮,她也沒有老花眼,很清楚的看到那個朝她走來的高大的壯漢,就是烈君燦本人--
她思念的人,現身了。
是她的幻影,還是在三更半夜裡吃了紅色玫瑰花,真的會招來愛情?
驚詫之餘,差點被嘴裡的花渣給噎到。
她到底該把還含在嘴裡的玫瑰花渣吐掉,還是吃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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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映照的夜裡,圍牆邊一大簇旆旆蔥蔥的大花咸豐草,淡淡的幽香若有似無地飄蕩在空氣中。
桂尹熏還來不及決定嘴裡玫瑰花瓣渣最終的下場,烈君燦高大挺拔的身子一靠近,幫她作出了最後的決定。
他人一到她面前,從外頭動手拉開,拴住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木門上的橫木栓,門一開,把她拉入他懷中,低頭,一個深吻,舌尖探入她嘴裡,攪拌她還未處理的花渣。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狂烈的將她的心魂扯入他思念發狂的漩渦中,驚愕之餘,她的思念被勾引出,跟隨他鋪出的步道,一起旋轉飛舞……
一大束的紅玫瑰花掉落在腳邊,今晚,她不需要花的陪伴,因為有他陪在她身邊--
狂烈的心跳聲、相含的唇瓣,如磁鐵相吸,一吸上,難分難捨。
吮舔出愛情最對的甜味,他慢下動作,用舌尖輕輕地品嚐她嘴裡的甜味。
輕輕地摟著她、輕輕地吻著她,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
空氣裡,不知名的花香沁入鼻內,一個恍神,令他錯覺,懷裡擁著的女人,似乎早已是他熟悉許久的愛人--
腦內閃過一個畫面,一個穿著雪白衣裳的嬌柔女子,摘了一片他不知花名的白色花瓣,在一陣銀鈴的笑聲中,快速地將花瓣含進嘴裡,他想扳開她的唇看看她是否真吃了花瓣,她笑著閃躲不讓他看,他手一勾,將女子勾進懷中,俯首,倏地用唇勾啟她緊閉的嘴--
吻著她,一陣陣再熟悉不過的感覺,湧上。
心頭陡地一驚--莫非方才閃過腦裡的畫面,就是前世的記憶!
濃眉輕蹙起,意識到自己的意志力一遇上她,竟沒來由地削減,莫名的畫面居然能入侵他只裝著藥廠事務的金頭腦,這簡直不可思議!
這世上,除了他母親,和那個他一直沒找到的女孩之外,沒有任何女人能分散他對藥廠的專注心思。
但今晚,他為了她,破了例。
他晚餐沒吃,親自飄車回來,延挪明早的會議,就只為了看她一眼。
來到這裡,夜已深,見她們門戶深鎖已入睡,不想打擾她,把花放在圍牆上,他開車回家。
進了房,了無睡意,在書桌前呆坐了半晌,他的腳步離開房間,往這裡走來時,遠遠地,他就看見她捧著花,還剝著花瓣,吃著。
輕輕地鬆開手,低啞的嗓音夾帶著一絲訕笑:「妳在等我?」
「我……」從他深情的擁吻中回過神來,瞥見他唇角的笑,她羞紅了臉,低頭,眉眼和地面平行,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支支吾吾解釋:「晚……晚上我喝了咖啡,睡……睡不著,所以……」
瞥見那一大束紅玫瑰花落在腳邊,她倏地彎身捧起它。
「這……這不知道是誰送的,也許是要送給小凝的……」
她想,大概沒人敢送花給念倍燕吧,是以,她猜測這花是某個想追曲小凝的害羞男人,趁著夜裡四下無人,偷偷送來的。
「這花是送給妳的。」
「嗄?!你怎麼知道,這裡面沒有卡片……」說著,對上他眼裡的笑意,她突然瞭解,這花很可能就是他送來的。
她想確定的再問一次:「這束花,你送的?」
挑眉一笑,默認。
「花瓣的味道,不錯吧?」他嘴角的笑紋加深。
帶笑的低啞嗓音竄入她耳膜內,鑽熱了她兩頰。「你、你都看到了?」
低頭,突然想到含在嘴裡的花瓣渣不見了--好像是方才激吻時,他和她各吃了一半……
兩頰發燙,羞得通紅。
「妳睡不著?」
「嗯。大約十一點喝了咖啡,一……一直睡不著,所以……」
「我們到市區去。」
「現在?!去市區做什麼?」
對上她疑惑的眼,他淡淡的道:「我還沒吃晚餐,妳陪我去吃。」
都半夜兩三點了,他還沒吃晚餐?
「你等我……」本想去換件衣服,但一想到他還沒吃晚餐,遲個一秒,他就多餓一秒,這會讓她很不忍心。「還是不用了,走吧,我陪你去吃。」
把花放在籐椅上,她跑到他身邊,學他方才開門的方式,反手把門關了。
「妳肚子餓了?」看她動作又急又快,難不成她也沒吃晚餐?
「不是啊,我怕你餓壞了,想要快點陪你去吃。你怎麼會那麼忙,忙得連晚餐都沒吃,這樣你的胃會不好……」
道出一連串的焦急話語,水眸裡漾著滿滿的擔心愁緒,全讓他收進眼底、心底。
摟著她的肩,他逸出真心的微笑。
她出自肺腑的關心,足以抵過他好幾個重要會議,為了見她,少吃幾頓晚餐,也值得!
仰首,水眸漾滿羞怯情意。輕偎在他身邊,陪他一起走著,這畫面,她在夢中夢過……
月光照耀下,他就像現在這樣摟著她,兩人一起漫步在雪白花瓣飄落滿地的路上--
輕涼的風,拂過;愛情,輕輕地、柔柔地、甜甜地……
愛情的甜意勾上她的嘴角,拉出最嬌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