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嗎?
她慢慢的低下頭,伸出雙手,靜靜的接著落在手心中的淚珠,一滴……兩滴……源源不斷的從她的眼眶中滾落下來。
原來真的是眼淚,不是因為疼痛落淚,而是因為想到了那個人……他會難受,他會傷心,所以他也跟著難受了傷心了!
胸口的地方越來越燙,彷彿在述說著某種不甘心。這是她第一次那麼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的這份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了,不甘心就此再也見不到那個男人。
抬起頭,寵寵看著張艷然,用著很輕的聲音說道,「謝謝你,讓我終於明白了些事情。」隨著語音的落下,下一刻,她的身子已經倏然的半蹲下,對著張艷然的手肘重重的一擊。
砰!張艷然的手指扣下扳機,只是因為寵寵的這一擊,槍頭偏了,朝著天空射去。寵寵在地上一個翻滾,在亂石中奔跑了起來,之前倒塌所造成的碎石林立,無疑讓她能夠更好的避身。寵寵的外表雖然是柔柔弱弱的,可是……她畢竟是君家的人,在這樣的一個家族裡,她從小就學習過各種搏擊術,逃生法,即使在這方面她並不算是太出類拔萃,可是卻是在危險時刻,保住她性命的一種憑仗。寵寵盡量挑選著那些有著明顯坍塌過痕跡的地方躲藏著,這些地方,不僅更容易藏身,還埋藏著未爆炸炸彈的可能性也比較低。
不斷的跑,不斷的在腦海中進行著分析和判斷,不僅要防著張艷然的槍,還要防著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寵寵的臉上沁著大顆的汗珠,呼吸急促,可是精神卻專注得可怕。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地想要活下去。
人總說,遇到危險的時候,最先出現在你腦海裡的人,便是你最最在乎的人。而現在,寵寵的腦袋裡,閃過的全都是慕傲卿的身影。
爆炸的聲音不斷的響起,也讓全城的人都在關注著這一事件的繼續發展。整個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翻動組織那邊的預計。
「該死的,那個女人究竟在幹什麼,為什麼又把炸彈給引爆了?要是再爆炸下去,我們還拿什麼籌碼去和他們談判!」
「明明齊宇並不在古城裡頭,為什麼齊家還非得攪和進這趟渾水裡面?」
「還有,君家和慕家又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在T城的嗎?怎麼會那麼突然來到了S城?尤其是慕家,知道代表著什麼嗎?現在,全國大半的黑道,幾乎可以說是和我們翻臉了!」
「怎麼辦?!接下去我們該怎麼辦?這下子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這邊,亂成了一團,而另一邊呢,也不見得就好!
S市的市長每每聽到那個爆炸聲啊,那是膽戰心驚哎!不為別的,就為個君寵寵還在那裡頭呦!
君、慕、齊三家的人馬在S市裡匯聚,所有的指令只有一個,那就是優先救出寵寵。而寵寵的手機裡,裝著君家的定位追蹤系統。儘管手機被碎石砸爛了,可這裡面的信號還能勉強收到一點,因此,在寵寵這邊正危險的時候,營救的那撥人也差不多搜索到了寵寵的大概位置。
只消一刻鐘的功夫,第一批進入古城的敢死隊名單也出來了,慕傲卿堅持要和他們一起進去,君耀陽聞言,一臉正色的道,「你真想清楚了?你該知道,那兒埋著大量的炸彈,一個不小心,隨時會被炸飛了。」
慕傲卿淡淡的,只說了一句,「若是找不回寵寵的話,我生不如死。」
君耀陽沒轍了,只能在心中感歎,寵寵呵,她究竟拽了傲卿多少的魂,多少的魄呢,讓一個男人,願意為她做到了這種地步。
寵寵自是不知道慕傲卿的決定,她還在拚命的跑著,以躲開張艷然瘋狂的追殺,爆炸越來越頻繁,也令得她的行動越來越困難。
倏然,爆炸所產生的強震令得寵寵被一塊碎石擊中了腳裸,她整個人重重的跌在了地上,狼狽不堪。
「君寵寵,你死定了。」張艷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烏黑的槍管,遠遠的對著寵寵。
寵寵喘著氣,望著那槍口,這一刻,心情竟出奇的平靜,腦海中閃過著以往的一幕幕:她痛得不斷喊著命依的情景;她第一次找到自己命依的那種喜悅;她為了想要證明自己的人生並不受命依控制的堅持;還有……當她聽到他說愛他時候的那份滿足……瞧,她這會兒想到的,竟然全是和慕傲卿有關的。
心臟的跳動,在一點點的加快了起來,慢慢的變得灼燙,變得狂烈。這種跳動……是君家人血液中對命依的感應。
是誰要來嗎?還是……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一架直升機就這麼開進了古城,盤旋在他們的頭頂上,慕傲卿的半個身子,就這麼探出在艙門外,手中的槍,同樣對準著張艷然,那意思,再明顯不過,若是她一旦開槍的話,她自己也會死。
「真是奇怪,第一個來救你的人,居然不是齊宇。」張艷然喃喃著道,可是她想殺寵寵的心卻並沒有改變。
毫不在意的看著慕傲卿手中的槍,張艷然神情不變的扣下了扳機。
尖銳的槍聲響起,迎來的齊宇剛趕過來的吼聲,「寵寵!」
張艷然手中還握著那槍,回著頭,看著齊宇,笑得滿足,「齊宇,你總算來了。」她也要讓他嘗嘗什麼是痛苦。
子彈,朝著寵寵射去,寵寵覺得,自己該是死定了。
可是一道陰影卻迅速的朝著她壓了過來。電光火石間,她的眼,只能看到那雙深邃如繁星的眸子,以及那乾淨的唇角在微微揚起。彷彿在告訴著她:君寵寵,你看到了嗎?我愛你,愛到可以為你而犧牲自己的性命。
下一刻,子彈貫穿身體的悶響聲在寵寵的耳邊炸開了。
她怔然著,身體僵直的站立著,看著那頎長的身影因為慣性把她撲到在地,看著他胸前噴出的鮮血灑滿了她的衣衫,浸透著她的肌膚。
她聽到了他的聲音沙啞的、斷斷續續的在說著,「原來你真的……比我自己更重要……更讓我在乎何呵……寵寵……我們之間……究竟誰才是誰的命依呢……」
是他,亦或者是她,其實早已分不清了。
寵寵喃喃的張了張唇,卻只嘗到了自己鹹鹹的淚水,直到他的雙眸無力的閉上時,她才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喊著,「慕傲卿,誰准你這樣做的,你不是答應過,你的生死,該是由我來掌控的嗎?!」
男人沉沉的躺著,像是什麼都沒聽到。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呢,居然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我有多愛你……才分清了,我愛的,不是命依,而是慕傲卿這個人。」
愛了,只是愛得太深、太濃又太烈,以至於把這份愛隱藏得太深。
唇中,滿是苦澀的淚,而她的雙臂,抱著他,抱得死緊死緊。
第10章(1)
子彈貫穿著慕傲卿的胸口,距離心臟的位置極近,需要馬上動手術。看著慕傲卿臉色蒼白的躺著,臉上戴著氧氣罩,寵寵不哭也不鬧,安靜得像個娃娃似的,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像是要把他的臉,他的身子,牢牢的印刻在自己的心上。
她的過份安靜,甚至讓君耀陽都感到有些害怕,直問她有沒有事兒。
可是寵寵卻什麼話都不肯說,就是直愣愣的盯著慕傲卿。直到他要被推進手術房的前一刻,她才張開乾澀的唇,輕輕的湊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你要是死了,黃泉路上,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