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貝嘉,不!是貝嘉的裙子。
貝嘉穿裙子了,而且對絡繹而來的好奇一律回答:
「沒辦法呀,我男朋友送的,不穿他會傷心。」並加上一副羞答答的表情。
這條碎花長裙確實是理哲送的,昨晚吃完牛排,他就拉著貝嘉去百貨公司買裙子。
貝嘉堅持不穿洋裝或套裝,只肯買條半截裙。然而,長的、短的、寬的、窄的一連試穿了好幾件,她都覺得不自在,都搖頭。最後,在百貨公司打烊前三十秒,理哲作主買了這條。
今早一見貝嘉穿著這條裙子,理哲就滿意地笑了。
「總算像個女孩子了。」
「哼,趁火打劫、落阱下石。」貝嘉情緒不太好,只顧抹掉理哲的笑容,根本不管自己講不講理。
「公平點,是你自己願意的,我可沒逼你。」理哲的笑容不僅沒減少,還擴大了。
「我現在後悔了行不行?」貝嘉自知理虧,只好哀懇地望著理哲,希望他大發慈悲放過她的一時衝動。
「不行,做人要守信用。」理哲卻毋枉毋縱、一板一眼。然後,大概是為了鼓勵她,緊跟著又說「況且,你穿裙子很漂亮,不穿太可惜了。」
貝嘉可不覺得漂亮,她渾身不對勁,活像腰間掛著鐵皮或是綁了鉛球,跨起步來牽牽絆絆,就像鴨子走路一樣笨拙。
不過,這僅是貝嘉的神經過敏,並非事實。工作室的夥伴們看見的,仍是步履輕快而且比往昔多一分婀娜的貝嘉,更看見一個為愛改變的女人。
貝嘉戀愛了!現在,所有的夥伴都深信不疑。他們一點也不知道貝嘉覺得自己的演技亂做作、亂噁心的。
當貝嘉到茶水間倒水時,靜兒跟了進來,不但對她昨晚的失態致歉,還真心誠意地說:
「看得出你表哥對你很好,而且很迷戀你,我祝福你們。」理哲連迷戀都表現出來了?貝嘉大感驚奇,一面慚愧自己的眼拙,一面更佩服理哲的演技。
而後,靜兒前腳出去,換成仁濤進來。
「你真沒眼光,他哪一點比得上我呢?」仁濤開玩笑地說。
貝嘉本來想說出真相,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告訴他也好,這樣,他就不會再掛著她,能全心追尋他的理想。於是,她正經八百地接口:
「就算他什麼都比不上你,我還是愛他。」
下午,於璇來上班了,而且很親熱的跟貝嘉打招呼。
原來她聽到了消息,曉得貝嘉早就心有所屬,十分愧疚自己吃錯醋。經過這段日子的調適,於璇也能坦然面對仁濤,還決定申請美國的藝術學院再去進修。
於璇的心思誰都明白,仁濤對她的決定保持沉默;不過,他答應在美國安頓下來之後會把聯絡資料寄給於璇,這樣,於璇將來到了美國,一旦需要幫忙便可以去找他。
貝嘉不禁樂觀地想,或許,仁濤跟於璇之間終會擦出火花。
傍晚,出乎貝嘉意料的,理哲又來接她下班。
「裝就要裝得像一點,免得靜兒起疑心,所以以後我都會送你上班、接你下班。」面對貝嘉的疑問,理哲如此答覆。
理哲的跑車又拉風又舒適,坐它上下班實在很愉快,比坐擠死人的公車愉快太多了,可是——
「可是,這樣不會占掉你的時間,影響你跟雲妮約會嗎?」貝嘉有點擔心。
「如果我要約會,會事先通知你,讓你自己解決交通問題。事實上,我現在剛好要去找雲妮。」
「喔,那你把我在路邊放下吧,我自己回去。」貝嘉識時務地說,跑車卻未依言靠邊。
「你一起去。」
「我一起去?」貝嘉大惑不解,怎麼想都不信自己長得像電燈泡。
「我要帶你去雲妮的公司買裙子。她那裡專門進口女性服飾,各種年齡層都有。我問過她了,她說剛到一批新貨,其中有很多適合你穿的裙子。」
「不用不用,我已經有裙子了。」雲妮以前就邀過貝嘉去找她,貝嘉當時不想去,現在也不想去。
「只有一條而已,難道你七天都要穿著它,不用洗、不用換嗎?」
唉!對啦,她答應理哲要穿七天裙子的,今天不過是第一夭,還得受罪六天呢。她嘗到作繭自縛的滋味了,真要命!
「你很奇怪哦?」貝嘉不禁怨起理哲的緊迫盯人,把矛頭指向他。
「哪裡奇怪?」理哲溫和地問。
「我聽說男生都不太喜歡陪女生去買衣服,你卻比我還熱中,未免太娘娘腔了。」貝嘉存心激怒理哲,最好理哲氣到趕她下車,氣到懶得管她,就沒人會逼她買裙子穿裙子,就得救了。
「你別誤會了,我是喜歡監督你賈裙子,不是喜歡陪你去買裙子。」不料,理哲竟風波不生、氣定神閒,而且四兩撥千金輕輕鬆鬆反擊回來。
「哼!把我的痛苦當成你的樂趣,真過分。」詭計失效,貝嘉變得有點沮喪。
瞧見貝嘉的模樣,理哲竊笑一下,故意大呼小叫起來:
「喂!該皺眉頭的是我耶!怎麼變成你了?為了你,我的形象都毀了。」
「你的形象干我什麼事?」貝嘉又抖擻起精神迎戰,沒工夫再沮喪。
「我以前交往的女朋友部是大美女,身材都凹凸有致,可是你……唉——別人一定以為我的眼光變差了。」只聽理哲慢條斯理地回答。
「怎麼?我很醜嗎?」貝嘉不滿地豎起眼睛。早上他還讚她漂亮呢,這會兒卻……真是朝三暮四、反覆無常。
「丑倒不醜。」理哲瞄一眼貝嘉。「只是平了點。這樣好了,改天我帶你去醫院。」
「去醫院做什麼?」貝嘉皮笑肉不笑。
「隆胸啊,哎喲!痛、很痛——」理哲的右手被貝嘉一把抓住,五根指頭同時被反折向腕部。
「看你還敢不敢取笑我?」貝嘉邊問邊加重反折的力量。
理哲更加吃痛,左手卻不敢離開方向盤來拯救右手,連忙軟言緩頰:
「哎!開玩笑,開開玩笑嘛。」
「我也是開玩笑呀,舒服嗎?」貝嘉又加重力量。
「喂!快出車禍了。」理哲痛到連左手也快握不穩方向盤。
車子開始蛇行,貝嘉眼看不妙,才恨恨丟開理哲的手,還恨恨地嘀咕:
「不理你了!你愈來愈壞蛋。」
「我如果壞就不會幫你,不會假裝是你的男朋友了。」理哲甩著好不容易才還原的手指,委屈地辯解。
「知道就好,你只是我的假男朋友,沒資格挑剔我。而且話說回來,只有雲妮才會把你當寶,我才不稀罕當你的女朋友呢。」
貝嘉從未因為身材遭人批評而發火過,這次也沒有,這次是無法脫身的沮喪糾結成莫名的怒意,讓她藉題發揮,讓她變得有點火爆。
由於那股莫名的怒意,到了雲妮那裡,貝嘉自行打破堅持,專挑較昂貴的洋裝與套裝試穿,而且無法無天大肆採購。
起先,基於雲妮代理的都是價值不貲的名牌貨,貝嘉也不敢拿荷包出氣,打算不夠的改日再去百貨公司添置,只挑了件洋裝以示捧場;但是,雲妮卻慷慨地說要送給她,而理哲則堅持不可以,馬上拿出金卡請雲妮明算帳。
於是,貝嘉改變了主意,笑笑地對雲妮曉以大義。
「是啊,絕對要明算帳,因為理哲表哥付得起,你不收錢就太不給他面子了,而且我還要買很多很多件呢——」接著,貝嘉就真的瘋狂人血拼,足足挑中十五套,比她所需的件數多出一倍有餘,存心害理哲破產。
不過,血拼完畢,她的怒意也發洩完畢,等理哲付帳的時候,她已經後悔了。她暗罵自己發神經,莫名其妙遷怒理哲。理哲再有錢,也沒義務當她的肥羊,任她宰割呀。
雖然雲妮只收成本價,理哲實際付出的款項並不如她預計的那麼驚人,但以她的收入去比算,仍是天文數字,足足要工作三個月才賺得到,而且還得不吃不喝才行。
雖然理哲付帳的時候沒有半點為難之色,她還是良心不安。她錯了,就算代價很高,也必須收拾殘局設法彌補。
「呃……買衣服的錢我會還給你,不過,要分期付款,而且不加利息。」趁雲妮忙著包裝那十五套衣物,她悄然把理哲拉到一旁,期期艾艾地說。
「咦?你不是說我付得起,不給我付帳太不給面子了?」逗完貝嘉,理哲又語帶深意地說:「算啦,只要你乖一點,不亂髮我脾氣,花這點錢很值得。」
原來,他對貝嘉的怒意瞭若指掌,而且縱容貝嘉陷害自己,貝嘉的良心發現倒讓他有意外之喜。
他想到父親既然定期寄生活費給貝嘉,必然不會反對他善盡待客之道,送幾套裙裝給貝嘉。不過,另一個聲音卻清晰地從心底冒出,教他面對事實。
他想騙誰呀?有這麼昂貴、這麼奇怪的待客之道嗎?就算父親跟貝嘉有淵源,也該由他們自行解決,他大可以置之不理。
他的行為跟父親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喜歡寵貝嘉,寵她已經變成了他的習慣、他的享受。難道……他愛上了她——不!不可能,也不可以。
劍輝忽然大步走進服裝展示間,打斷了理哲翻騰起伏的思緒。
劍輝本來在頂樓的溫室整理花草,幾分鐘前雲妮打內線通知他,貝嘉跟理哲在這兒,他便匆匆下樓來了。
他立刻看見貝嘉的不同,而且目光一亮,發出驚歎——
「貝嘉,你穿裙子啦!簡直光芒四射,就像早晨剛剛升起的太陽,美極了。」
貝嘉此刻穿回碎花長裙,上身是短袖的白棉衣。她今天聽過不少讚美,劍輝的讚美最誇張。
「這樣美不美呀?」貝嘉非但不感動,還用指頭把鼻尖往上一頂,頂出一隻豬鼻子給劍輝看。
「美,還是很美。」劍輝咧著嘴說。
「喂,諂媚也要有個程度,不能顛倒黑白,睜著眼說瞎話。」雖然拚命阻止自己多管閒事,理哲還是忍不住開口糾正。
他的糾正立刻引來貝嘉的一記斜眼。貝嘉知道自己做出的樣子只能說怪,絕對稱不上美,她不介意劍輝或任何人說她不美,但理哲也不必忙著指出事實呀,這讓她沒來由有點不是滋味。
「不是瞎話,我最老實就是這次了。在我眼裡,貝嘉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每個樣子都很美。」劍輝一本正經申辯,還意猶未盡地補充。
劍輝赤裸裸表露心跡了,理哲的腦海響起警鐘。接著,他看見劍輝上前握住貝嘉的手,深情款款地問:
「貝嘉,我很喜歡你,請你當我的女朋友好嗎?」
貝嘉沒想到劍輝突然有此一問,而且是當著理哲與雲妮的面發問,居然牛頭不對馬嘴,有點脫線地叫起來「哎呀!我的肚子好餓,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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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麼答覆他?」直到跑車停妥在車庫,理哲才問出一直想問的話。
理哲坐在駕駛座,貝嘉坐在他旁邊,夜已經很深,他們剛回到家。
貝嘉抱著肚子默不作聲,覺得肚子脹脹的。她不該脫線地提議一起吃晚餐,因為劍輝一直用期待又忍耐的目光盯著她,害她吃下去的食物都不消化。
可是,當時若拉著理哲逃走又很奇怪,除非她打算以後都躲著劍輝;況且,理哲也未必肯陪她逃走。一個人落荒而逃實在很難看,她只好硬著頭皮留下。
「你到底打算怎麼答覆?」等不到回答,理哲又問一遍。
「不知道。」貝嘉心神不定地打開車門下車,緩緩朝屋子走去。
理哲跟著下車,很快就趕上貝嘉的步伐,而且困惑地追根究柢。
「要或不要,就這兩個答案,怎麼會不知道呢?」
晚餐期間,貝嘉忙著大塊朵頤,好像根本不記得該給劍輝一個答案,劍輝為表現給貝嘉考慮時間的紳士風度,也沒有繼續追問;理哲也裝作沒事似的,東拉西扯跟雲妮聊天,然而,他跟劍輝一樣,急著想聽貝嘉的決定。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貝嘉無奈地打太極拳。
如果劍輝是私下問她,她會明確的拒絕,但劍輝是當眾問的,當場拒絕就太不給他面子了。
此外,劍輝是理哲的好朋友,拒絕劍輝也等於不給理哲面子。為了兩個男人的面子,她只好緩一緩、拖一拖,改日再用個不傷感情的方法解決問題。
可是,她的太極拳練不到家,無法通過理哲那關。
「怎麼會不知道呢?你自己說過不喜歡親上加親,答案不是很清楚嗎?難道事到臨頭,你卻捨不得了?」
啊?貝嘉的腦袋靜止了兩秒,才又恢復運轉。她沒聽錯吧?理哲拋來的疑問暗藏玄機,好像在傳達什麼。
「你是——希望我拒絕劍輝嗎?」貝嘉停下腳,訝然望著理哲。
「怎麼會?我怎麼會這樣希望?我只是忽然記起你說過的話——作決定的是你,當然是你喜歡怎麼回答就去回答呀。」理哲似乎被貝嘉的反問嚇一跳,臉色僵硬、支支吾吾地否認。
理哲努力維持著客觀,貝嘉卻更肯定自己沒聽錯。
只是,理哲為何不希望她跟劍輝交往呢。她很想知道原因,但理哲既已矢口否認,自然不肯告訴她。
那麼,她只好逼出原因了。有過白天在工作室扮害羞的經驗,她駕輕就熟裝出一臉後悔的表情,邊自艾自怨邊觀察理哲。
「唉!我真笨,劍輝又英俊又溫柔又幽默,做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我剛才應該立刻答應他的,對不對?」
很明顯的,理哲的目光刷地黯淡下來,像星辰忽然被鳥雲遮蔽輝芒。真是一試見效,貝嘉偷偷在心裡笑了。
聽見貝嘉對劍輝的評價,理哲的客觀確實崩潰了。他本來想用沉默規避問題,貝嘉卻緊盯著他,逼得他不得不提出看法。
「我不知道,對不對該由劍輝告訴你。」理哲的看法等於沒有看法,聲音變得有氣無力,心情低落得像被石頭壓扁。
他這時才發現,自己真如貝嘉所問,真的希望她拒絕劍輝——不,不只劍輝,而是拒絕所有想追求她的男人。
但是,他有權利如此希望嗎?貝嘉並不屬於他,就算他不想把她交給任何一個男人,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為何會如此希望呢?這種陌生的感覺,這種想緊緊抱住貝嘉不讓她溜走的感覺,是佔有慾嗎?萬一貝嘉是他的妹妹,這種佔有慾就太可怕太變態了!意識到這點,理哲連忙揪住最後的一絲理智,把手中的大哥大遞給貝嘉。
「那,打給他,如果你想答應劍輝,現在就告訴他。」
貝嘉瞅著大哥大,並未伸手去接,而是將臉亡的後悔換成苦惱,入木三分裝出另一副又愛又怕受傷害的表情。
「可是,劍輝的條件那麼好,一定很受女孩子的歡迎,如果我答應他以後,他卻拈花意草,甚至喜新厭舊拋棄我,我該怎麼辦?」
「劍輝不會拋棄你的,你對自己要有信心。」理哲不由自主鼓勵起貝嘉,一面卻很想揍自己一拳,因為他等於幫了劍輝一把。
這下子,貝嘉必然要奔向劍輝了。但出乎他意外的,貝嘉依舊苦惱地說:
「光有信心不夠吧,條件好的男士通常都很花心,太不可靠了,我看我還是該多考慮一下。」
「對!是該多多考慮、慢慢考慮、慎重考慮。」理哲眉開眼笑地附和。雖然不同意條件好的男生通常都很花心,但只要他擔心的事沒發生,其它的不妥皆可以不計較。
「你好像很高興?」然後,他聽見貝嘉如此說,而且目光炯炯地望著他。「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跟劍輝交往?」
「對,我不喜歡。」理哲終於明確承認,不再違背自己的心。
「為什麼不喜歡?」貝嘉沒有困惑,只有好奇,還有一種模糊的興奮。當理哲斷然承認,她的心房竟掠過一種無以名狀亦不知原由的興奮。
「沒有為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理哲含笑說,舉止輕快地拿出鑰匙開啟屋門。
這就是原因?理哲那廂輕鬆愉快,貝嘉這廂卻一團錯愣。根據以往的經驗,理哲的確做過一些沒有為什麼的事,比如她剛來時誤會她亂交男友,比如昨天送她項練,比如這次——但這次真的也沒有為什麼嗎?她有點不相信。
不過,她想聽見什麼原因呢?又為何非要有原因不可?她忽然對變得如此斤斤計較、如此愛刨根究柢的自己感到厭煩。於是,她靜靜看著理哲打開屋門,靜靜隨他走進屋內。
屋內漆黑一片,跟往常不同。按照慣例,林嫂下班時都會預先打開屋外門廊和屋內玄關處的燈,以方便理哲跟貝嘉回家時有光線映路,不必在黑暗中摸索。今晚,門廊的燈亮著,玄關的燈卻滅著。
是燈泡壞了嗎?理哲一面想,一面摸向牆壁的電燈開關想試看看,但他的手尚未摸到,客廳忽然大放光明,他的父母居然就站在大放光明的水晶吊燈下。
理哲驚訝地睜大眼,他的父母則露出頑童般的笑容,顯然很得意嚇了他一跳。
「小哲,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喔!」跟著,他母親祈曼舒跑過來抱住他,還熱情地一陣亂晃,好像當他是三歲的小孩兒。
「媽、爸,你們怎麼沒通知我去接機?」理哲退後一步離開母親的懷抱,總算找到聲音發問。
「你媽說要嚇你一跳。她呀,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愛玩。」康啟勳充滿愛意地笑視著妻子,並移步坐入沙發,背後被他擋住的陸延皆這才躍入理哲的視線。
「陸叔叔,你什麼時候回國的?」理哲看著父親最好的朋友,對這位稀客的蒞臨喜出望外。
廷皆斜倚在牆邊,剛才的大放光明便是他操作的。他是聞名國際的大畫家,定居在瑞士,又忙於赴世界各地取材作畫或受邀辦畫展、很難得有空回國一趟。
他也很高興見到理哲。他待理哲如子,理哲也把他當成父親那般敬愛。
「你爸媽到瑞士時找我當導遊,正好我這陣子比較閒,而且滿想念你的,就跟著他們?起回來了。」廷皆回答,注意力卻移向呆立在屏風旁的貝嘉,又半好奇半開玩笑地盯著貝嘉問:「理哲啊,這位是你的女朋友嗎?你三更半夜帶她回家,是想做什麼壞事嗎?」
啟勳和曼舒一起扭頭尋視,這才發現屏風旁站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剛才他們只顧沉浸在見到兒子的喜悅中,竟沒有看見她。
若非廷皆瞧見貝嘉,貝嘉可能會化石似地一直杵在那兒。她終於見到康啟勳了,可是,眼前熱絡的天倫聚會似乎沒有她插足的餘地,她忽然有點落寞。
「好可愛喔,小哲真有眼光。他是怎麼騙到你的?你們交往多久了?」只一眼,曼舒就對貝嘉生出好感,興奮地問長問短。
「我不是——」貝嘉想解釋,卻被曼舒接走了話。
「哎!不用難為情,小哲雖然交過不少女朋友,卻是第一次把女朋友帶回家,你一定是,你做定我的兒媳婦了。」
「還有我,你也是我的兒媳婦。」啟勳愉快地站起來端詳貝嘉,又滿意地捶一下理哲的胸膛。「你總算決定了,我跟你媽還怕你醉臥花間樂不思蜀,想不到你這麼快就收心。」
理哲的臉差點綠掉。他們在說什麼呀!把他逍遣得像個花心大蘿蔔,有這麼不顧兒子形象的父母嗎?
貝嘉也受不了了。理哲緊閉著嘴巴一點也不幫忙解釋,她只好自力救濟,衝著啟勳大聲說.「我不是。我叫貝嘉,我是貝萱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
「什麼!」發出驚呼的卻不是曼舒,而是廷皆。
廷皆的眼裡霍然燒起怒火,狠狠瞪向啟勳。
「原來是你,原來她是為了你才離開我。」廷皆的拳頭跟著揮出,正中啟勳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