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洛巡他——啊,應該是表二少爺,帶她去廚房吃了好多好吃的東西,不是饅頭,而是肉包、雞腿,還有一大碗的白米飯,那是她多久沒有吃過的東西啊,一見到時,她差點熱淚盈眶,不敢相信,直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呵呵……」金鋼傻笑地打了個飽嗝,心裡想到洛巡就高興。
表二少爺真是好人,很好說話、老是幫她忙,還給她吃好吃的,不過她還沒吃完,他就走了。
金鋼心情隨即黯淡了下來,是不是她一副好像餓壞的老虎般狼吞虎嚥,所以把他給嚇走了?一想到此,金鋼暗惱自己應該規矩一些,免得丟臉。
小姐常說她吃沒吃相,可是她就是沒辦法改過來。要是讓小姐知道她在別人面前出醜,一定又要歎氣了。
「對了,得去看看小姐。」突地,她想到還在昏睡中的小姐,還有那個守在她身邊的表大少爺,新的問題又閃進她的腦海裡。
表大少爺和表二少爺長得一模一樣,以後,她會不會分不清楚?萬一要是弄錯,那可槽糕了。
金鋼往前走,「小姐會幫我的。」她喃喃自語,臉上的笑容立即恢復。
「小姐在哪裡呢?」她邊走邊自言自語。現在夜已深,洛府裡大多數的人已經入睡,所以沒有人能告訴她小姐到底是在哪個地方。
洛府不算大,卻也比以前她待的金家大了一倍,更糟糕的是,走廊很多,而且每間屋子外面看起來都差不多,大多數又都關著,連個蠟燭都沒點。
這要怎麼找啊?
「小姐?」她輕輕叫著,可等了一會兒沒人應她,只好順手推開房門,只看到烏漆抹黑的屋子裡,連半個人影都沒瞧見,她探頭探腦一番,沒見到小姐的身影,於是關上了房門,打開另一間。
這一間房和方纔那間相比,佈置得更為舒適精緻,屋裡分內外兩室,以一座屏風相隔,外室有一個書櫃和一方書桌,桌上堆著書,屏風遮掩了內室,金鋼瞇起眼往裡瞧,頓時欣喜萬分。
她高興地打開門走了進去,繞過屏風走進內室,目標是掛在床邊牆上的一把匕首,匕首上綴著的明珠在夜裡熠熠發光,明柔的光華吸引了金鋼的注意。
她愛不釋手地取下匕首在手裡把玩,眼睛裡的光亮與明珠的光華相互輝映。
這把匕首小姐以前也曾有過一把,但是因為大火她沒能及時拿出來。
如果將它拿去給小姐看,小姐一定會很開心。
金鋼跑了幾步,又停下來,想起這是洛府,她這樣的行為是偷東西,就和那個偷她錢袋的小偷一樣。她撇撇嘴,不甘願地想將匕首重新掛回牆上,一時沒掛好,匕首匡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金鋼急忙拾起來,吹掉上頭的灰塵。
還是捨不得哪,再看一會兒好了,只看一會兒。
金鋼對自己這麼說,接著抽出匕首仔細地端詳起來,不時發出驚歎聲,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以前,小心翼翼地保護小姐的匕首時的情景。
看著看著,金鋼眨了眨眼,打著呵欠,揉揉眼睛,坐到床沿。不一會兒,她便倒頭大睡。
她不知道這是誰的房間,卻睡得很沉,多日來不曾睡過好覺,再加上尋找金妤時的勞累,因此,當有人推開虛掩的房門進來時,她並沒有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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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巡關上房門,腦海裡一片混亂,看到房門半掩也只當是打掃的丫鬟粗心大意,沒去細想。他拖著疲累的身心,頹然倒向椅子。
幾個月不曾有過這樣的掙扎,身體裡彷彿有一股力量想要將他往外拉,想要他破除不再動武的誓言,掙扎令他身心俱累,儘管心已經漸漸平靜,但深藏在內心的那件事,卻猶如隨時會爆發一樣,危險而可怕。
洛巡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而瘋掉,現在的他,白天是溫文有禮的洛家二少爺,夜裡卻惡夢連連,死去的同伴叫囂著要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那件事是他的錯,那是他為求目的不顧後果所造成的不可彌補的錯誤!十幾個同伴的屍首歷歷在目,夜夜不斷啃噬著他的靈魂。
天啊,他要怎樣才能夠解脫?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死了如能解決一切,他或許早已自刎贖罪。可是他身上背負其他的責任,要死談何容易,那些同伴的家人、妻子、兒女,都需要他暗地的照顧。
多累啊,這樣的日子。咬了咬牙,洛巡抹了把臉,隨手取來案上翻看了幾頁的「中庸」。其實他應該看佛經的,卻怕自己的手已不配去碰那樣聖潔的東西。
四書五經幼年時早已讀到爛熟,如今只是用來平靜內心。
「火!救火!」一道聲響突然傳進洛巡的耳裡,他身體一震,茫然地望著對面牆上懸掛的一幅山水圖。
「火、小姐快逃……」這回的聲音更響。
洛巡偏首放下書冊,全身戒備地貼靠在書櫃旁。
這屋子裡還有其他人?
「啊,不要啊……」
洛巡想也未想地衝進內室,果然瞧見他憑聲音認出的人兒正仰躺在他的床上,手裡還緊握著匕首。
「小姐小姐,火啊……」睡夢中的金鋼甩著頭,皺著眉,嘴裡不時喊出這樣的話來,顯然是在作夢,而且是個惡夢。
洛巡走上前替金鋼蓋上被子,卻見到她臉上全是汗珠,眉頭緊蹙擰在一起。
她夢到金家大火那天的情形吧?所以才會這麼緊張。
洛巡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著金鋼。
「小姐,快逃!」
睡夢中的金鋼依然惦著小姐,她把自己放在什麼地方呢?
他很想知道,是不是在火快要燒到她的那一刻,她的心裡還是只想到她家小姐是否能夠逃出去。
「啊……」金鋼握著匕首的左手胡亂揮動,差點打到洛巡,他微微避開,看到她抓匕首的樣子好像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樣,疤痕纍纍的瘦弱手與匕首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雙手從此以後就要這樣陪著她過一生了,小小的、瘦弱的手,是它救了她們的命,也造成了醜陋的結果。
洛巡執起她的右手,手指輕輕撫觸著那粗糙不平的肌膚,若是沒看到,絕不會有人想到這是一雙女子的手。
金鋼的右手忽然收緊,順帶將洛巡的手也握得緊。
他看到她的眉漸漸放鬆,知道她找到了惡夢的出口。
洛巡一怔,閉上眼,深吸口氣吐出,感覺到自己已然平復的內心。
這是她的功勞嗎?
洛巡端詳著金鋼,伸手替她梳理額上的髮絲,動作輕柔地生怕驚醒她一樣,只見金鋼呼吸漸漸平穩,洛巡看到她左手依然握著匕首,起身輕輕想將匕首從她手裡取出,掛回牆上。但他才一動,她就醒了。
「嗯……」她緩緩睜開眼,忽然看到出現在眼前的洛巡,眨了眨眼,茫然不知所措。
「你醒了?」洛巡輕柔地問,又坐了下來。
金鋼揉一揉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洛巡,隨著他的動作而移動視線,然後,在注意到洛巡始終帶笑看著她的舉動後,雙眼瞪大,腦海裡一片空白。
洛巡靜待她下一步動作,他有耐心,知道她是不會就此裝睡的。
過了一會兒,金鋼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床沿,一手還抓著匕首不放。
洛巡看著金鋼的側面,心裡湧現一股笑意,但當他透過窗外照射的月光瞧見她臉上泛起的紅暈時,笑容一頓。
她臉紅了,這單純的小丫鬟居然臉紅了。
洛巡的笑容回到臉上,忽然有逗逗她的念頭。
金鋼拍了拍胸口,感到心兒跳得飛快,她都不敢去看洛巡的臉色了。哎呀,真是糟糕,她迷路竟然迷到睡著了,還被表二少爺發現。
「金鋼,你怎麼跑到我房間來啦?」洛巡探出頭,從正面去瞧金鋼紅通通的臉蛋。
「我、我迷路了……」
「迷路?」洛巡一副驚訝的表情,心裡輕鬆極了。
「小姐又被你弄丟了嗎?」他淡然笑問,
「我……」金鋼飛快掃了洛巡一眼,「表二少爺,我找不到小姐的房間……」
「所以怎樣?」洛巡故作不經意地問,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所以就找到這裡,然後就睡著了。」她不好意思地說。
「原來如此,」洛巡站起來,走過去點亮了燭火,「金鋼,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他隨意問道。
「啊?」金鋼茫然地舉手一看,忙不迭跳起來衝到洛巡跟前,「我沒拿,只是看一看,真的!」她期盼地看著他,希望他相信她的話。
「金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聽過吧?」洛巡取過匕首好笑地看著她。
「三百兩?我沒有銀子哪。」金鋼臉色更紅,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低著頭。
她沒有銀子!洛巡撫額失笑。好金鋼,坦率得可以。
「算了,沒有就沒有吧。」洛巡笑著想將匕首掛回牆上,但他低首瞧了良久,忽然回過身,看著金鋼,認真地問:「你喜歡它嗎?」
金鋼張了張口:「嘎?」
「你喜歡這把匕首嗎?」他心中另有想法。
金鋼點點頭,熱烈地說:「喜歡,小姐以前也有一把一樣的,不過弄丟了。」後一句話裡有濃濃的失落。
洛巡一怔,表妹也有一把?這麼說來,這曾經是一對匕首,早已失去了另一把。他無所謂地說:「你若喜歡,我便送你吧!」
「送給我嗎?」金鋼訝異地張大眼。
「對,我把它送給你。」洛巡將匕首遞到她手上,瞧見她像得了珍寶一樣地接過,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知道她會好好珍愛,「金鋼,你會再送給別人嗎?」
「我給小姐,她一定很高興。」看到洛巡面色一變,她急忙道,「不可以嗎?」
「不可以……」洛巡鄭重地說:「金鋼,你要保證隨身帶著它,我才給你,不然——」他話還沒完,金鋼已經寶貝似地雙手抱著了。
「我答應、答應。」她心裡卻在偷偷想著,以後給小姐看看好了,反正小姐和她每天都在一起,在她這裡和給小姐差不多意思。這麼一想,她就高興了。
「像個孩子……」洛巡輕輕歎了聲。
金鋼迷惑地抬眼瞅著洛巡,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遠遠的,傳來更夫打了四更的更聲,驚動了兩人。
「很晚了,你該回房去睡了。」洛巡立刻背過身。
「哦……」金鋼應了聲,雙手抱著匕首走了出去,不時回過頭來望向洛巡。
他方纔的眼神好怪異啊,眼睛裡好像有火一樣。金鋼瑟縮了下。
「金鋼?」
洛巡的叫聲在她身後響起,令她猛地一頓,她慢吞吞地轉身,像是受到了驚嚇似的。
「你怎麼了?我嚇到你了?」洛巡關心地問。
「沒有,沒有!」金鋼急忙堆起笑臉,搖著頭。
「我帶你回房吧,你不認識路。」讓她自己回房,也許她到天亮也找不到客房在哪裡,還是自己送她去比較安心。
「哦……」金鋼又臉紅了。
「過些日子我帶你走走,熟悉了自然就不會迷路。」這一點洛巡早想到了。
「哦。」金鋼不敢告訴他,即使在住了十來年的金家,她也是時常迷路的。這樣想著,她臉蛋更紅。
洛巡奇怪地看著她,「金鋼,前頭有柱子!」
「嘎?」金鋼猛一抬頭,已經撞上了柱子。她吃痛的撫著額頭,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煞是可憐。
「瞧你,已經警告你了,怎麼還是撞上去?」洛巡不知是無奈還是該笑,走過去,拉下她撫著額頭的手,檢查了一下,這才放下心來。「有點腫,不碰就不會痛,還好,只是醜了些。」
「很醜嗎?」金鋼坦然問。
「一點點……」洛巡自然地拉著她往前走,「你怕變醜?」
「沒關係,我本來就生得醜,小姐說長得醜沒關係:心漂亮就好了。」金鋼倒是不以為意。
「只要心漂亮,是嗎?」洛巡喃喃說著。
金鋼忐忑不安地跟著他,不解地注視著洛巡的背影。她心頭泛起若有似無的悵然,甚至還帶了一絲憂鬱。
「到了,你以後就住這裡。」洛巡領她到一間房前站定。
「哦!」金鋼應了聲,眨著眼瞥向洛巡。
「還有事嗎?」
金鋼低下頭,他隨著她的視線望去,才發現自己一直牽著她的手,他咧嘴笑了笑,並不急著放開她,看到金鋼抬頭瞧他,才放開她。
「早點睡吧,很快就天亮了。」他退開一步,語氣輕柔地對她說。
金鋼頷首,看到他轉身離開,忽然她想起一事,「表二少爺,小姐在哪裡?」她本來是要去瞧小姐的呀!
表二少爺?洛巡迴過身望著金鋼,她這一聲表二少爺叫得他怪不舒服的。
「你想找小姐?她應該已經睡了吧,明天再去看她吧!」
金鋼悶聲不語,抱著匕首定定站著,洛巡知道她的堅持,只好側過身,向她伸出手。「走吧,我帶你去。」才說完,便瞧見她歡天喜地地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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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鋼停在房門口,透過半開的窗戶朝裡望,望見洛逡趴在桌子上,身上蓋了件披風,而一邊的床上,金妤正熟睡著。
「表大少爺為什麼在小姐房裡?」金鋼奇怪地問身後的人。
洛巡輕輕咳了聲:「這是大哥的房間。」
表大少爺?天真的金鋼什麼時候替他們取了這種稱呼?
「那小姐怎會睡在這裡?」金鋼一時之間轉不過來。
聞言,洛巡面色一變,傾過身朝裡望,眉頭緊皺,大哥不避諱地將表妹安置在自己房裡,而且還同處一室,寸步不離地看守著她,他心裡在想什麼顯而易見。
「表妹的房還沒準備好。」洛巡給了金鋼這麼一個解釋。
金鋼回過首,注視著近在咫尺的洛巡,「那我睡地上,讓小姐睡我的床好了。」
洛巡低頭看著金鋼。「傻丫頭。」
金鋼笑了,以為自己的提議被認同。
洛巡凝視著她開懷的笑顏,為她的容易滿意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感歎。
「表二少爺。」金鋼輕聲喚道。
「嗯?」洛巡感覺到她呼出的溫熱氣息噴在他的臉上,她身上淡淡的髮香縈繞在他鼻端。他注視的目光加深,眼眸凝聚了異樣的情愫。
「我、我……」她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金鋼望著快要碰到她的洛巡,更加抱緊了匕首,感覺一股灼熱之氣直往自己瞼上衝,心兒狂跳,就跟方才醒來看到他注視著自己時一樣,她吞了吞口水,有點不知所措。
「誰在那裡?」
不知過了多久,洛逡一聲輕喝驚動兩人,洛巡立刻扯著金鋼往下蹲,下一刻,洛逡已走到窗邊,往外探看一會兒,隨即將窗子關上。
金鋼被困在洛巡的懷裡,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事實上,她已經呆住了。
「沒事了,回去吧。」洛巡定了定神,拍拍金鋼的肩。
「哦……」金鋼迷糊地慢慢朝一邊走去。
「金鋼!」洛巡忍住笑的壓低聲音喊了聲。
金鋼茫然地轉身看著他。
「你走錯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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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拋棄了,金鋼發現,自己成了一個派不上用場的人。
一大早,她高興地跑到小姐房裡——在找人帶路的情況下。她想去看看小姐醒了沒有,結果一到房門口,就看到表大少爺笑容可掬地坐在小姐床前喂小姐喝藥。
她想過去接手,結果表大少爺竟把她趕了出來。
金鋼氣呼呼的想,小姐才不會趕她,哪知道,小姐還沒說話,表大少爺就說小姐要休息了。
她本來不相信,但是小姐果真對她說若是她悶得慌,就去幫忙其他人,不能到處玩。
她不知道小姐為什麼要讓她去幫忙,不過,幫忙就幫忙,反正她在家裡都做慣了。結果,她去問大家有沒有要她幫忙的,碰到的每個人都說不用她幫忙。
金鋼撐著兩頰,坐在園子裡的地上發愣。
「你不是昨晚跟著二少爺的小姑娘嗎?」祝總管一眼就認出她來。
金鋼抬了抬眼,瞧向他。
「你好,有沒有事要我做?」金鋼站了起來,企求地說,「我什麼都會,掃地也可以,挑水也沒問題,我力氣大得很。」她漾著甜甜笑臉。
祝總管先是呆愣了一會兒,仔細瞧著,才弄明白金鋼這話是認真的,不是在開他玩笑。他呵呵一笑,「你真要找事來做?」她好像是表小姐的貼身丫鬟,弄得不好,他會被罵的。
金鋼急忙點頭。
「你不是應該照顧小姐嗎?」才說完,祝總管就傻了眼,因為他看到小姑娘立即扁起嘴,老大不甘心地嘟噥著,好像說小姐不要她之類的話。
祝總管慈祥地笑著,「好吧,我缺人手砍柴,你若是不怕——」
「好、好,我要砍柴。」金鋼沒等他說完,就嚷起來。
祝總管被她逗笑了,「跟我來吧。」
他領著金鋼來到廚房前的空地上,指著堆放在牆角的一堆柴,「你把這些柴劈成兩半,然後堆在另一邊就行了,這些本來是吳大在做的,可是他昨天腳給弄傷了,動不了。」
「腳傷啦?痛不痛?」金鋼彷彿感同身受。
「應該沒事,過幾天就會好。」祝總管始終笑呵呵的,「你要小心一些,斧子很利的,別弄傷手。」
「哦,知道了。」金鋼應聲立刻動起手來,她的動作倒是挺乾淨俐落的,是做過事的身手。
所以,當洛巡經過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情景。
「哎呀,成三段了。」金鋼咯咯笑著,跑過去將木柴撿回來,隨即又拿了一塊,舉起斧子將柴劈成兩半。然後,又笑瞇瞇地拿了一塊。
「你在做什麼?」洛巡覺得奇怪,她怎會在這裡做這種事?
「嘎!」金鋼聽到洛巡的叫聲回頭,一個分神,斧子偏了方向,一下子砍了個空,金鋼整個人趺了出去。
洛巡一驚,急忙跑過去,檢查看她有沒有受傷。
「失敗啦。」金鋼眨眨眼,看著洛巡擔憂的面孔。
「關心那個幹嘛?你有沒有受傷?」洛巡急問。
金鋼仰躺在地上,搖搖頭。「沒事,沒受傷。」
「沒事就好,」洛巡檢查一遍,鬆了口氣,這才放下心來。
「嗯,我沒事。」金鋼綻開笑容,在洛巡的攙扶下坐起身,手裡還拿著斧子。
洛巡皺眉,取下她的斧子,嚴肅地說:「誰讓你做這種事的?」
金鋼看著斧子被他扔得遠遠的,「砍柴嗎?是祝總管。」
「他要你做的?」洛巡有些不悅。
「是我拜託他讓我做的。」金鋼彷彿察覺到洛巡的怒意,急忙解釋:「我被小姐趕了出來,又沒人理我,沒事做實在不太好。」她說得可憐兮兮的。
「小姐趕你?」
金鋼點點頭,好像找到可以聽她抱怨的人。「表大少爺……就是跟你長得一樣的那個人,他說小姐要休息……」
原來這小丫頭因為被搶了差事而不開心。
「然後你就跑來找祝總管要事做?」
「不可以嗎?」
「不可以。」洛巡認真地說。
金鋼瞅了他一眼,「可是大家都有事做,我沒事做,不能這樣。」
洛巡考慮著,「你認識字嗎?」
金鋼點點頭,「小姐教過。」
「書法呢?」
「小姐會。」她笑得燦爛,「小姐的字很好看,像飛起來一樣,不過我一個都不會寫。」說到最後,她不好意思起來。
「我來教你。」洛巡一句話,決定了金鋼未來比劈柴更加工辛苦的活兒。
洛巡領著金鋼來到書房,拿出硯台,金鋼就自然而然地接手磨墨。洛巡有些驚訝,但隨即想到表妹以前應該教過她要怎麼做。
「知道這是什麼嗎?」洛巡提起一枝筆。
「毛筆。」金鋼立刻回答。
「答對了。」洛巡輕輕笑說:「那這個呢?」他指著鋪在桌上的宣紙。
「紙。」
「什麼紙?」洛巡繼續耐心地問。
「白紙……」金鋼想了想,不確定地答道。
「錯了一半。」洛巡糾正,「這叫宣紙……筆、墨、紙、硯,這文房四寶,是不可缺的……」見她似懂非懂地歪著頭,手磨著墨,很有求學的樣子。
「現在,你來寫一個宇,會嗎?」洛巡丟給她一個「試試看」的眼神。
金鋼著實猶豫了半刻,才慢慢地走到洛巡身邊,看著他遞過來的小狼毫,怯然地瞅著洛巡。
「怎麼了?」
「不會拿。」金鋼老實承認,她只看過小姐拿著它寫字,自己從沒有試過——
啊,是試過一回,讓小姐笑了老半天,因為她像抓東西吃一樣滿手將筆抓在手裡,可她現在不要在他面前獻醜,讓他也笑話她。
「我教你。」洛巡將小狼毫塞進她張開的手掌裡,金鋼直覺抓住。洛巡一怔,知道她說的不假。
「應該這樣拿才對……」洛巡慢慢糾正她的動作,卻見毛筆不受控制地東倒西歪,不是她用力太過,就是力道太輕讓筆掉到地上。
金鋼的表情很沮喪。
「多練幾次就會了。」洛巡耐心地說。
「真的嗎?」金鋼充滿希望地問。
「真的。」洛巡沒有說謊。
「多練多練……」金鋼開心起來,因為他的保證。
「不錯,多練,這是秘訣。」
「秘訣?」金鋼眨巴著眼睛,「不能跟別人說嗎?」
洛巡瞪著她,好一會兒,忍不住開懷笑了出來。「對,不能跟別人說。」好單純的傻姑娘啊,真是可愛至極。
「再練一次,以後教你寫字。」他時常以此來調整心神,但不知對她是否有效,而且,他擔心她會是考驗他耐心的那一方。
「奸。」金鋼高興地點頭。
滔巡將毛筆遞給她。
「還要練?」金鋼苦惱地看著毛筆。
「剛才答應,又忘記了——」洛巡悠然說道。
金鋼撇撇嘴,轉動眼珠,「啊,總管來啦。」
「想偷懶嗎?」洛巡以為她故意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二少爺。」祝總管真的出現了。
「什麼事?」洛巡淡然瞥一眼祝總管,眼角卻仍盯著金鋼。
「晉王府有人送信來。」祝總管疑惑地看向金鋼。這小丫頭不是在劈柴?怎麼這會兒跑到書房來了?而且看她的樣子,好像……祝總管覺得自己糊塗了。
「你下去吧。」洛巡拿過信,展開細讀。
金鋼在一旁看到洛巡眉頭擰緊,拿著信紙的手握得很緊,難掩飾心裡的激動——或許是惱怒才對,她走過去,扯了扯洛巡的衣袖。
洛巡低首,望著一臉疑問擔憂的金鋼,不禁吁出悶氣,平復心頭湧動的焦躁不安,扯出溫和的笑容。
「金鋼,願意和我一起去作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