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鋼聽到他的聲音,眼裡有著濃重的恨意。「你為什麼要這樣逼他?」
金鋼的聲聲控訴,打進孜揚的心裡。
「是他欠我們的,這是他欠我們的……」他喃喃說道,話裡競沒有了戾氣。
「不可以、不可以……」金鋼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忽然站了起來,「你這個壞人,把他還給我!」說著,她整個身子猛地朝孜揚衝過去。
孜揚一個不穩,被她撞到一邊,身子抵在一棵樹上。
「小姑娘,你恨我是嗎?」
金鋼冒火的眼死命盯著他,眼睛若是真可以噴火,早已將眼前的人燒成灰燼。
「這種恨……這半年以來我每天都是懷著這股恨意才能強迫自己活下去的……」他彷彿要咳出血似的,好不容易喘息了下。
金鋼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此刻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呵呵……」孜揚淒慘地笑了笑,咳嗽了一陣,「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想要殺我是嗎?不用動手了……」他的身子靠著樹,緩緩滑落地面,「很快的,我們這幾個生死相隨的兄弟,就要一塊在地府相聚……」他的嘴角忽然淌下血絲。
金鋼怔了怔。
「能有你為他這樣,老大他也是值得了……」他的聲音漸漸變弱。
「你……」金鋼完全呆愣住,心頭怒火正熊熊燒著,但眼裡卻充滿了疑惑。
「我把大夫的話當耳邊風,我這半年來的調養……全是為了今天……」
看著他微笑著閉上眼,金鋼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莫非他是硬撐著自己,就為了能夠報仇?報了仇之後:心願已了便安然離世?
金鋼胸口好像被石頭砸了一記,讓她驚跳起來,她急忙將視線掃向洛巡。
「表二少爺,表二少爺!」她喊著他,飛身撲到他身邊,用肩膀推了推洛巡的身體,但是他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看著洛巡胸前染成血紅一片,她的淚珠又滾落下來,她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四下尋找可以解開繩子的東西,她移動身體,將雙手靠近孜揚落下的劍身,費了好一會兒工夫,才將繩子割開。
一得自由,金鋼立即撲回洛巡身邊,雙手扶起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腿上,推了推他,口裡直喊著他,但是,洛巡依然動也不動。
「怎麼辦呢?怎麼辦?」金鋼四下梭巡看不到任何人經過,有誰會無緣無故跑到林子裡來啊!
「表二少爺,你不能死,你醒醒……」金鋼輕輕將洛巡放在地上,站了起來,「不可以死……不可以死……」她喃喃叨念著,反手抹去臉頰上的淚痕,然後拉起洛巡一隻手,開始拖動他的身體。
「表二少爺,你醒醒啊……嗚,你醒過來……你醒過來……」金鋼拉扯著他的手臂,費力地拖動他的身軀,「我不要你死,我要嫁你……你醒了我就嫁給你……嗚……我嫁……」她走了幾步,身子卻已經開始搖晃。
「不能睡、不能睡……」金鋼拍打著自己的臉頰,「快走,你不可以死……」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腦袋裡唯一的念頭是將他拖出林子,去找大夫。
過了一會兒,她開始覺得頭昏眼花,腳步乏力,因為肩膀的傷,她的手漸漸無力,因失血過多,意識逐漸不清晰。
「不可以死,不可以死……」金鋼費力想張開眼,拉了洛巡走了幾步,終於不支倒地。
當洛巡睜開眼時,已是四日之後。
這一日,當他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瞧見的,即是金鋼趴睡在床沿的身影。
他輕扯唇角,想伸手撫摸金鋼的烏溜頭髮,無奈他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手欲使力卻覺無力,更是像牽扯了全身的痛處般。
「呵……」他自嘲地一笑,放棄了。
他活下來了,不知是閻王不收他,還是有人不讓他離開這個世間,想起那一日,想起那劫後餘生的弟兄孜揚,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那一劍,本打算了斷他所積欠的債,了斷他心中徘徊不去的陰影,但是,卻牽扯上了金鋼,累得她也受傷。
洛巡扭頭瞧著金鋼,她似乎睡熟了,未曾察覺到他已經醒過來,此刻夜色已深,洛家的人該都休息了吧?那一日,是誰發現了他們?是金鋼去找人來的嗎?孜揚又怎會沒有加害金鋼?
他們出事之後,大哥的婚事舉行了沒有?而他到底昏迷了多久?有很多問題要問,但現在,也許不是時候。
金鋼睡得熟,但她的睡相實在不雅觀。
洛巡想笑,卻只能擰眉。
金鋼睡著時,嘴巴是張著的,隨著呼吸唇也跟著動,她的頭枕著手臂,一手放在被子上,另一手……握著他的手。
她一直這麼握著嗎?握了多久?不會是從他躺在這張床開始就握著吧?
「不……不要……」金鋼說了夢話,「不要死……住手……你不要死……」連睡夢中,她都這麼喊著,眉心擔憂的緊皺著。
這一回,是他在她的夢中吧?她夢到那一日的情形嗎?
「金鋼……」洛巡輕輕喊道,出口的聲音是啞的。
可是,睡夢中的金鋼尚在為洛巡而擔憂,聽不到他的叫聲,無奈的,洛巡定了定氣息,再叫了幾聲。
金鋼這才一震,徐緩地張開眼,睡眼迷濛地望著洛巡,後者以溫柔的微笑回視她,等待她清醒過來。
金鋼揉揉眼,再用力眨一眨,然後一雙眸子大睜,既高興又興奮地大喊:「活了、活了……」她疊聲喊道,眼裡緩緩蓄滿淚水。
「傻丫頭……」洛巡只是這麼說:心中的溫柔幽幽輕漾。
看了一會兒洛巡,金鋼抬手拭去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喃喃地說:「嗯……」她破涕為笑,滿是開心地望著洛巡。
兩人對視良久,金鋼忽然叫了起來:「啊,告訴夫人、告訴老爺,還要告訴小姐他們去……」說著就要跳起來,但抓著洛巡的手將他一扯,迫得洛巡吃痛地低喊出聲。
「怎麼了,痛嗎?」金鋼立即回過身,看到自己還抓著他的手,臉紅了起來,慚愧地說:「我、我……」本想甩開他的手,但隨即念頭一轉,輕輕地將他的手塞進被子裡。
「我沒事……」洛巡努力地扯出笑容,安撫金鋼。他若是現在真的渾身動不得,怕是金鋼要大驚小怪的流下淚來。
「我去找夫人……」
「別!」洛巡喊住她。
金鋼怔怔注視他。
「你坐下陪著我,好嗎?」洛巡看著她輕聲地說,話裡帶著請求。
金鋼想也未想就回到床邊,不過,她卻是將椅子搬開了些,在離床沿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洛巡奇怪地看著她的舉動,「金鋼,你坐過來些,我看不到你了……」他皺了皺眉,費力地說。
「哦……」金鋼挪前了兩步。
「你身上的傷好了嗎?」洛巡放棄了再讓她靠近他的想法。
金鋼的樣子很茫然,彷彿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洛巡心中感動,她一定是全心記掛著他。「還痛嗎?」
金鋼搖搖頭,雙手擱在膝蓋上,乖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我睡了幾天?」洛巡改問關於自己的問題。
「四天了。」金鋼舉起一隻手,展露四根手指,眼裡憂心忡忡,「表二少爺,這四天你都不醒,夫人可擔心啦……」想了想,她又補充:「小姐和表太少爺也擔心你……」
獨獨沒有說到自己。
「你呢?」深夜獨自一人照顧著他,難道她不擔心他嗎?
金鋼瞅了洛巡一會兒,眼裡不禁又淌下了淚。她捏緊拳頭,顫聲地說:「擔心……嗚,表二少爺,我真擔心你會死,那時候你全身都是血,刀還插在你身上……好、好可怕……動也不動,我拖不動你,還以為你一定會死,嗚……」
她大聲哭了起來,成串的淚珠滾落下來,「然後,我眼睛看不清了……就昏倒了……然後我醒來……可是你還是不張開眼睛……大夫說你可能活不了了……嗚嗚嗚……我好害怕……如果你死了……我也、我也不活了……」金鋼淚眼注視洛巡,眼裡有著擔憂和深深的感情。
洛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這個心存餘悸的傻姑娘,該如何告訴她,他此刻心中有多少的感動,有多少對她的喜愛。
「金鋼,來,過來這邊坐,好嗎?」洛巡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聲音對她說,用前所未有的溫柔眼神凝視著她。她不知道她方纔的話對他的影響有多深,聽她這麼說,他若真是死了,也是無憾了。
金鋼反手抹丟臉頰上的淚水,猶豫著該不該聽他的話,但當她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手,她立即站了起來,慢慢走上前,將手放進他張開的掌心,被他緊緊地握住。
「傻金鋼,我沒死,你也不許死,知道嗎?」洛巡幽然地說,「我們要活得好好的,以後一起活到頭髮白了,也要像這樣子在一塊兒……一直一直,一直這麼活著……」這是在出事之前就曾經有的想法,如今,他更加深了這樣的執念。
這一生,他都要陪著她。
「嗯思。」金鋼應了聲,沒有去想其他的事:心中也沒有任何的疑問。
「那麼,喜歡我嗎,金鋼?」洛巡問道。
「嗯……」金鋼點了點頭。
「那麼,嫁給我吧?」這算不算有點卑鄙?
金鋼將臉抬起來,怔怔注視著認真無比的洛巡,前幾日他就這麼問過,但是她不知該如何回答,現在呢?現在她該怎麼做?
「不願意嗎?」洛巡略帶失望地看著她。他以為經過了這樣的事,金鋼應該早已明白了他的想法,也清楚了自己的想法。
金鋼搖頭,「不是。我,我以為你死了的時候……曾經說過……」她緩緩說出當時的承諾,「我說,如果你活過來了,我……我就嫁你……」
那時她的心好痛,以為他必死無疑,深恐自己也會跟著他死的。可是現在,他醒了,他當著她的面請她嫁給他,她卻再次猶豫了。
「那還有什麼問題?」洛巡心中激動萬分,這樣的金鋼,得之是他的幸運。
金鋼怯生生地瞅著他,「我只是個丫鬟……」這個不是主因。
「傻丫頭。」洛巡愛憐地伸出手,費力地撫上她細嫩的臉頰,「兩個人互相喜歡就夠了,你是丫鬟,有那麼重要嗎?」
「小姐她還沒成親……」當然,這個也不是真正原因。「而且,我答應過老爺夫人,我這輩子都要照顧小姐的……」
洛巡明白了。「你是怕,嫁了我就不能照顧小姐嗎?」
金鋼點點頭,「夫人說,嫁了人,我就不是小姐的丫鬟了,我就不用照顧小姐,可是,我答應過老爺夫人的,我要做到的……」
洛巡不知該笑還是哭。「金鋼,你還是可以照顧小姐不是嗎?你嫁給我,你與小姐便是妯娌,我們還是一家人,每天你依然可以去看小姐,陪她說話,你也可以和她坐在一道用膳,一切都沒有變呀……」自然的,有些事情,他當然不捨得讓她去做。
「可是——」金鋼還想反駁。
「金鋼,我……」洛巡眉心聚攏,表現出痛苦的樣子,「我痛……」他低低地痛苦喊著。
「怎麼啦?痛嗎?怎麼辦……對了,找大夫,夫人說過要找大夫……」金鋼擔憂地趕緊起身,就要住外面。
「金鋼……」洛巡拉住她,虛弱的說:「我沒事……」他拉著她的手緩緩垂了下來。
金鋼嚇得魂都飛了,「表二少爺!」她驚叫一聲,幾乎動彈不得。
「我心好痛……」洛巡斂了眼瞼,幽然道。
「我……」金鋼張了張口,「我答應你,只要你沒事,我都答應……表二少爺,你不要死,我都答應你……」成串的淚珠又滾落,傷心與懼怕之情自不用說。
洛巡掀了掀眼皮,「金鋼……」他向她喊了聲,「你過來……」聲音依然虛弱得緊。
金鋼趕緊過去。
「你真的……真的答應嫁我了……」洛巡半張著眼睛問著。雖然真的有些痛,但痛的並非是他的心,而是胸腹。
金鋼趕緊點頭,「嫁,我要嫁……」
她似乎沒察覺自己落入了他的陷阱中。
洛巡鬆了好大一口氣,為了她的允諾,他費了多少心力啊,真是命苦,表妹對她的影響到底有多大,不會他到老死也敵不過表妹吧?真是可悲可歎啊,想必以後他要為這件事傷心的日子還多著哩!
「金鋼,為什麼大哥和表妹還沒成親?」過了會兒,洛巡問道。
「夫人說那一天不吉利,我們又受了傷,所以遲些時候再成親……」金鋼看到洛巡似乎臉色恢復了些,不放心地問著:「表二少爺,你還痛嗎?」
「好些了……那麼,他呢?」一提到那人,洛巡的眼斂了下。
「誰?」金鋼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神色稍微安心,但眼裡猶存著淚水。
「捉了你的人……」
「他死了……」金鋼歎息地說。
「他……是怎麼死的?」洛巡掩飾不住心裡的悲痛,再次看到孜揚時,他的心裡不知有多高興,以為老天終於寬恕他,讓孜揚活了過來。他以前吃的苦,他以後可以慢慢地彌補回來。而今,一刀刺向自己的他活了,為什麼經過了半年痛苦折磨的孜揚卻死了?
金鋼的功夫只是花拳繡腿,孜揚的武功與他相差不多,誰殺得了他?難不成因為他心願已了,所以……
他刺自己的這一刀,是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罪過,現在,他活過來,打算和孜揚重新開始,可孜揚卻死了,他心中的愧疚,莫非到老死的那一日也不能消除嗎?
洛巡的歎息聲,痛苦地縈繞在室內。
「我……」金鋼咬著唇,擔憂不已,「我撞了他一下,他就摔倒了……」她怯怯地偷偷瞧向洛巡,「不過,不是我殺他的……是他自己……」
「他自己?」
「他說這半年來都是為了那天,還說他不聽大夫的話……」金鋼努力回憶,「他好像還說了一句,不過我不太記得了……後來,我去找那個救了我們的人問他的情況,他說那個人受傷太深,沒辦法救丁……」說完,金鋼用滿含悲傷的眼眸凝視著感傷的洛巡。
「他死了……」不聽大夫的話?這麼說,他的身子並沒有經過這些日子而調養好,他硬撐著隨時可能倒下的命,只為了他要來尋他報仇?「他還說了些什麼?」
洛巡閉了閉眼,將眼眶裡的淚水忍進心裡。
「嗯……」金鋼想了想,「他以為你死了,直說他們兄弟幾個可以下去見面了,還說……」下面這一句,她停了下。
洛巡百味雜陳地聽著金鋼說。
「他說,我這麼為你,就算你死了,也值得了……」金鋼說這話時,帶了點羞怯,也帶了點迷惘,「表二少爺,你是他的大哥嗎?為什麼他叫你老大?」想起那個人說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洛巡一震,難以置信地瞪著金鋼。「他——他真這麼說?」
金鋼點點頭,不明白洛巡為什麼用那既痛苦又高興好像又如釋重負的眼神看著她。她說了什麼讓他高興嗎?
「孜揚……」洛巡輕輕喊了聲,默默地想念已經失去的弟兄,他臨死之時,將他釋放了。
「金鋼?」
「嗯?」
「你知道他葬在哪裡嗎?」
金鋼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救了我們的人知道……」
「哦……」洛巡淡淡應了聲,「等我好了,你陪我去看他,好嗎?」
「嗯。」
金妤和洛逡,在婚期延遲了半個月後,終於成親了。喧鬧的鑼鼓聲,鼎沸的人聲,將洛家弄得熱鬧非凡。
金妤蓋著紅巾,穿戴著鳳冠霞帔端坐在新床上,動也不敢動。
「小姐?」新房的門悄悄被打開,一顆靈秀的頭探了進來,隨後金鋼整個人都進了房,關上了門。
金妤一愣,「金鋼,你怎麼來了?」她可驚訝了,原本隨著喜娘她們一道出去的金鋼,一眨眼工夫卻又回來了。
「我來看看小姐。」金鋼老實說。今天拜堂的時候,是她扶著小姐的,也是她扶著小姐將她送入洞房,到現在,她心裡頭還空空的,不很習慣。所以,她立刻又回到這裡來陪小姐,聽夫人說,表大少爺要過好久才會到新房來陪小姐,她就過來了。
「傻丫頭……」金妤歡喜地說。
「小姐……」金鋼來到床邊,看到金妤隔著一方紅巾和她說話,奇怪地問:「你幹什麼不拿下來,都看不到了!」她作勢想取下金妤頭上的紅巾。
「金鋼。」金妤趕緊拉著她的手,「你不可以動的。」
「為什麼?小姐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小姐,那怎麼辦?」她擔憂地說。
「傻金鋼,蓋頭是要夫君來掀的……」金妤失笑。
金鋼眨眨眼,「表大少爺?」
「嗯。」
「夫人說表大少爺很晚很晚才會到這裡來,小姐還要等啊……」她覺得奇怪。
「過些日子等你成親,也一樣要坐著等二表哥來掀你的蓋頭呀!」金妤好笑地說。自從二表哥康復之後,他就稟告了舅父舅母他的決定,二老也樂見其成,沒有因為金鋼的身份而有所嫌棄,更不會因為金鋼手背上難以褪去的那疤痕而不接納她,這是金鋼的福氣。
金鋼紅了臉,「我不想嫁的嘛……」
「哦?」金好感興趣地問:「為什麼呀?」
「我要照顧小姐的呀。」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她還在說這個!「金鋼,以後可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知道嗎?」為了這個,二表哥還曾經和大表哥抱怨過,說金鋼重視她的程度比他還要多,唉,金鋼這傻丫頭,太執著於昔日對爹娘的承諾,而且也不知變通,壓根兒沒考慮過自己的事。
「可是,我是答應過老爺夫人的……」為什麼不要說?
「金鋼。」金妤無奈地說,「你喜歡二表哥嗎?」看著她點頭,金妤繼續說:「所以呀,你以後要照顧的應該是二表哥,而不是我,明白嗎?」
「可是,小姐怎麼辦?」
「我?大表哥會照顧我的……」金妤吶吶地說,小臉忍不住地微紅。
「那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可是金鋼,我們現在不是兩個人相依為命,現在我們身邊有好多人,不但大表哥會照顧我,舅母舅父還有其他洛府的人都會照顧我,當然,他們也同樣會照顧你……而你,二表哥會將你保護得很好,他會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的。這樣,你明白了嗎?」
金鋼懵懂地眨了眨眼,盯著金妤的紅蓋頭發怔。
小姐說了很多,她只明白了一點點。
「小姐,我……」
「金鋼,我們兩個都成了親,你依然可以照顧我,只不過方式有些改變罷了,以後你和我不是主僕,而是姐妹,是比親生姐妹還親的兩個人,我們互相照顧著,也照顧我們的夫君,直到我們都不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天為止。」
這麼長啊?
金鋼呆呆地。「小姐,我記不住那麼多……」
金好笑了,她應該聽懂了一些,也不會太執著了吧?「沒關係,以後我再一點一點說給你聽,我們以後還是好好地在一塊兒的……」
「真的嗎?」
「真的,永遠都在一起,不分開!」
「嗯,小姐和我永遠不分開!」金鋼斬釘截鐵地說,似乎在做一個永遠不變的承諾。
這時,門外傳來人聲,似乎在爭論什麼,金鋼走到門邊,正打算打開門來瞧一瞧外頭的情形,門卻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一人走了進來。
「表大少爺?」金鋼驚訝地看著一身紅色蟒袍的洛逡。他臉微紅,滿面紅光,透著洋洋喜氣。
「金鋼,你怎麼在這裡?」洛逡驚訝地看著她。
「我來陪小姐說說話。」金鋼將洛逡迎了進來,然後走回到金妤的身邊,像以往那樣守著她。
洛逡奇怪了,「金鋼,現在晚了,你回自己房裡去休息吧,表妹我會照顧的……」意思是她可以走了,不要打擾他美好的洞房花燭夜。
可是,金鋼不明白地看著他。「我要陪小姐。」她堅持著。
聞言,洛逡忍不住咬牙切齒,這小丫頭是在報復他平時老將她趕走嗎?人生只得一次的美好夜晚,她居然也想破壞。
「小姐也要休息,你可以回去了。」
金妤蓋頭下的神色是既想笑又害羞。
「那我幫小姐鋪床好了……」金鋼就是不肯乖乖離開新房一步,當然,她不是故意的,只是直覺地這麼做而已,就跟平日晚上做的事一樣。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金鋼?」若不是她將來會成為他的弟妹,恐怕這會兒他早拎起她的衣服把她給扔出去了。
「小姐成親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還懶懶地瞥了他一眼,似乎認為洛逡怎麼會忘記了。
「還好,你沒忘!」洛逡忍耐地說,「現在是洞房花燭夜,你不會是想待到天亮吧?」
「洞房花燭?」金鋼疑惑地抬起頭來看著洛逡,「表大少爺,什麼是洞房花燭夜?」她怔怔瞧了瞧燃燒的兩隻蠟燭。
洛逡幾乎要抓狂了。「總之,你趕緊出去吧,表妹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成不成?」
這小丫頭真是難搞得很。唉,洛巡到哪裡去了?還不趕緊過來把她帶到自己那裡去,隨便他怎麼樣都好啊,就是不要讓她再待在他的新房裡了。
金鋼不太高興地看著洛逡,「小姐……」
金妤正要開口,洛逡早已走到門口,朝外頭大喊:「洛巡,出來!」
金鋼有些疑惑,他叫表二少爺幹嗎?
過了一會兒,洛巡不疾不徐地出現,臉上掛著強忍的笑。「大哥。」他朝新房裡頭望去,幾乎可以明白洛逡臉色那麼難看的原因。
「把她帶回去。」洛逡側過身,讓洛巡走進房。
洛巡跨進房門,看到雙手絞握的金鋼,她臉上的表情既懵懂又不高興。
他不由得笑了笑,「金鋼出來吧,不要打擾大哥他們。」
「我只是幫小姐鋪床……」她委屈地說。
「來……」洛巡走過去拉起她的手,「你出來我再跟你說,好嗎?」
金鋼瞅著他,終於聽話地跟著他走,還不時回頭,「小姐,我……我明天再來看你……」那副依依不捨的模樣看在洛逡眼裡,更是恨得牙癢癢的。
「大哥。」定過洛逡身邊時,洛巡低聲說:「不要怪金鋼,她什麼都不懂,不過,你也滿可憐的就是了……」說完,他趕緊帶著金鋼閃人。
「表二少爺,表太少爺為什麼要趕我定?」遠遠的,金鋼疑惑的聲音傳來。
因為你打擾他的好事。當然,洛巡可不會這麼說,說了,她也聽不懂啊!
「因為他要和表妹待在一塊呀。」洛巡想了想,只能這麼說。
「可是,我在那裡有什麼關係?我想照顧小姐休息嘛,以前我都這麼做的。」
「以後就不可以了,而且有些事,你在的話,嗯……就不……」他說不出口了,「總之,以後若是大哥讓你出去,你乖乖來找我就對了。」
「哦……」金鋼依然懵懂。
見她不再追問,洛巡不禁放鬆下來。
「表二少爺?」金鋼忽然想起來。
「嗯?」
「什麼是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