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強烈的嘔吐感,再加上真實度百分之八十五還殘留在皮膚的火焰灼燒感,令我不禁微微顫抖著,身體更是難受地蜷縮在一起。
「簡直是活該找罪受。」我苦笑。
就在我受不了這種痛苦,打算要好好泡個澡然後大睡一場的時候,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我的計劃。
真是的!看若手機上顯示的人名,我打從心裡歎了口氣。
「冥月!月大爺……月大哥啊……」電話那頭傳來一劍天下誇張的呻吟聲。
「一劍…是你啊。」我懶洋洋地回答著。
一面聽著一劍冗長的抱怨聲,一面走到廚房,為自己倒了杯柳橙汁。
「月大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有有有,你說。」認識一劍好幾年了,早就知道他一件事大概要廢話個十分多分鐘,才會帶入重點。
「你這次可害慘我了。」一劍的語氣哀怨無比。
「怎麼說?」聽他大概快說到重點,我才開始集中起精神。
「無極老大發了好大的火,他很生氣這件事你竟然沒事先跟他說,把我們所有人都炮轟了一頓,尤其是名刀,他差點要把他給踢出去耶!」
「然後?」差點,就是還沒,聽著這些預料中的事,我開始有點昏昏欲睡。
「然後就換我慘了啊!這件事你只跟我還有名刀說,我被老大罵也就罷了,千里他們也把我罵死了。你是自殺耶!也就是砍號,這可不是等級歸零這麼簡單,是要重練的!」一劍的聲音聽起來快哭了,看來他真的被罵得很慘。
「我知道啊……我先前就跟你說過了不是嗎?我就是想重練,而且無極的星碎天焚劍被搶走了,我才殉爐的。你沒有這樣跟他們說嗎?」
「有啊!可是他們還是很生氣我瞞著他們,煌跟一方差點要跟我PK,老大更糟,他直接把剛做好的武器丟在地上不要。」
「什麼!他不要!」那我的心血不就是白費了!
「我想無極老大大概只是一時氣憤吧,我把東西收起來,等他冷靜點再給他。」
「嗯……那就麻煩你了。」
「對了!既然在你身上,那武器的屬性怎樣?」這是我最關心的一件事情。
「你不說我還沒想到要生氣,原來你跑到冰火島窩了一個多禮拜,就是為打魔武雙屬性的武器原石,也不找我,真是不夠朋友!」一劍狠狠地說道。
「這麼說……」
「沒……錯,是專門為我們家無極老大打造冥月劍杖。嘿嘿……真有你的,這可是最適合老大這種魔武雙修的魔法戰士的極品……」一劍得意地說著,那語氣就好像武器是他打到的一樣。
「說重點!屬性怎樣。」真是受不了一劍這種長舌的個性,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不知道,滴血認主的。」
我想也是,要不是這樣,他早就拿來玩玩了,這種極品武器就算是拿拿也爽啊!
只有SSS級甚至是SSS頂級(注三)的裝備才需要滴血認主,看來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等級,再練就有了,怎麼比得上……
「那好,我想睡了,死亡的後遺症害我頭痛死了。」
「啊!等等等等——月大哥!你跟我說一下你新創人物的ID,我好帶你啊!」
「你忘了嗎?重生有七天不能上線的懲罰時間,我到時候再跟你說吧。」說完,不待一劍回答就斷了電話。
我連澡都沒洗,就一頭栽進柔軟的床上,朦朦朧朧中,腦海浮現那人的臉孔,像火般炯炯有神的雙眼、總是揚著自信及高傲的微笑,金黃色閃耀地,並非是系統虛擬出的精靈特有的金髮,而是他的氣勢,像太陽般耀眼的氣勢。
旭……旭之無極。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比擬。
一覺起來,發現外面天已經黑了,我匆匆地洗了個澡,隨便吃點東西當晚餐,就窩到我玩天運專用的躺椅上,戴上遊戲頭盔,準備登入系統。
在「天運」中,人物死亡並不會掉回零級重練,除非是PK值負一千以上的玩家,不然一般人在死後只會掉一到三級(依等級而定,一到七十級掉一級、七十一到一百五十掉二級、一百五十一以上掉三級)。
而且「天運」一個人只能有一個人物,就算是掉回零級,這個人物還是存在,所以要是想砍掉原本的人物,就只有重生跟自殺兩種方法。
重生需要到天梯大陸中央聖域的輪迴池,重生等於重開一個賬號,之前人物的所有狀態及物品部不會保留。自殺也是。
自殺通常是發生在無法到達聖域的玩家上,像是跳崖、投河等。不過在一般情況下掉下山崖或過河還不算是自殺(頂多變成白光回城)。
自殺到底要怎樣才能算成立呢?基本上也很少會有人去研究這個問題。有人說,或許跟當時心態想不想自殺有關。
還有一種就是殉爐,殉爐可以提升武器或裝備的能力值,所以有些想要重生的玩家(人數其實不會很多,因為等級是很難練的)會選擇殉爐的方式,為自己的「來世」打造個好的裝備。重生跟自殺會被系統處罰七天禁止上線,而殉爐不用。
戴上頭盔後,眼前先是一黑,接著白光一閃,我進入了「天運」的登入系統。
「系統登入中……請輸入您的密碼。」
我念出自己的密碼。
「密碼確認……視網膜掃瞄中……身份確認……進入人物選擇選單。」
果然……殉爐沒有七天禁止上線的懲罰。
我為什麼要騙一劍呢?理由連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或許……我是想逃吧,想逃避心中一種越來越沉重,難以命名的思緒。
人物選擇選單是一棟教堂式的純白建築物,正前方有一道兩人多高的拱門,進去後有塊可以選擇人物的平台。
左、右手邊是兩個吧檯式的服務處,各用一塊古代歐式的招牌掛在牆邊,白底金字分別寫著「註冊」跟「語言系統」。
之前我就已經註冊過,而語言系統也是中文,不用改,所以我就直接進入拱門中選擇人物。
九個種族靜靜地站在半台上等我選擇,這次,我想選擇獸人。
我走到平台前方一座腰部高的白色石柱前,削平的石柱上有一個巴掌大、圓形的人物選擇器,外加指紋確認系挽,旁邊還有上、下兩條負責調整角色眼睛跟頭髮顏色的色帶。
現在很多款擬真ONLINE幾乎都是隨著個人的想法去做人物的調整,像這樣模擬手動的方式來選擇人物,算是「天運」的特色了。
才剛將手掌放到選擇器上,眼前就出現一行字。
系統提示!啟動天運之契,轉職成為巫靈者。
轉職?!我連人物都還沒選擇呢,這巫靈者又是什麼職業?
我傻傻地看著這行字,腦中一片混亂。現在是怎樣?人物都還沒選就有職業了,這巫靈者是怎樣的職業啊!玩「天運」那麼久了,聽都沒聽過。
人物還沒創好前無法密GM,我不斷思索著該怎麼做,隨便選個種族嘛……又怕這個奇怪的職業浪費掉了。
等等……之前好像在論壇上聽說過,有人自殺重生後還保留著之前練的一些技能,GM也說這是正常現象。那麼……問題又回到原點,我到底該選擇哪個種族好?
巫嘛……感覺好像是法師類的職業,而這個靈……印象中雙修祭司的職業好像有些會有個靈字,像祭司和召喚師雙修就是叫做靈獸師。反正怎看都不是戰鬥系的職業,那麼,矮人、半默人、獸人跟黑妖(黑暗妖精)就先剔掉。
唉……我原本想練只血牛獸人的說。
考慮了很久,還是想不出要選哪個種族好,最後我決定用老方法,把選擇器往右轉。
平台上的九個人物,從左到右依次走到我面前,然後我閉上眼睛,心中默數一到三十,再睜開眼睛。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跟我有八分相似。纖瘦、膚色蒼白的魔族,他那紫色的眼睛正盯著我看,還做了個我以前精靈時習慣的動作,將他那銀白色的長髮扎到又細又尖長的耳後。
我將「我」紫色的眼睛調整成藍紫色,又將髮色改成月白色,再做了些細部修改後,對系統發出了人物確認的訊息。
「種族確認完畢……請選擇髮型。」
平台上其它八個種族瞬間消失,選擇器旁的兩條色帶也變成髮型跟長度的調整,我看都沒看,就直接確認。雖然魔族的蒼白膚色再加上一頭筆直的長髮,讓我原本就俊美的外表顯得有點女性化,但我這是懶得修改髮型,反正現實中的我也是一頭長髮。
「……請選擇成為體質或者精神系。」
「精神系。」我懶洋洋地說著。
「人物設定完成。」系統一說完,在我面前的那個魔族就向我走來,和我合為一體。
「歡迎進入天運世界……祝您有個愉快的遊戲時間……」
一連串的系統注意事項講完後,眼前一黑又一亮,我又回到了「天運」的世界。
任何人都是在誕生後才登記名字的,「天運」的程序設計師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當人物創造好,會來到一個人稱命名之殿的地方找命名師命名,取好名字後,才會到各種族的新手村誕生。
在名字還沒取好前人物不能交談、也不可以密GM,不過可以查看人物的狀態。
因為天運的人物初始值是系統隨機決定的,為了避免有些人不滿意自己的屬性,在命名前有一次的機會可以重新選擇一次人物,取好名字人物就不能重選了。
但是,之前選擇過的種族,不能再重複選擇,所有來到命名之殿的玩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屬性,我也不例外,更何況我非常好奇巫靈者是什麼樣的職業。
向系統叫出人物選單(心中默想:狀態)後,發現我的數值如下:
人物狀態
姓名:——種族:魔族
等級:1職業:巫靈者
聲望:0生命力:30魔法力:60
基本屬性
力量:1(影響攻擊力跟負重。)
體質:3(影響防禦、血量跟回血速度。)
敏捷:8(影響攻擊速度、迴避率跟準確度。)
智力:8(影響魔力量跟回魔速度。)
精神:9(影響魔法攻擊力跟成功率。)
魅力:9(不可加,只能用裝備附加。影響抓寵成功率、物價、召喚魔獸數量。)
幸運:不可見(影響迴避率、必殺率跟掉實率。)
很……標準的精神系體質。
想不到果然有職業,可惜還不能叫出技能欄。
命名之殿是棟古教堂式的建築,裡面有條鋪著紅棕色地毯的長走道,兩旁擺著幾排等候用的木質長椅,走道的盡頭站著的那名身著長袍、滿臉慈祥的老人,就是命名者NPC。
昏暗的房間中,唯一的光源只有教堂那扇大玻璃窗外透進來的自然光。
命名者看到我走過來,和藹地笑著。
「新生的魔族,想好你所要擁有的名字了嗎?在這個世界上,被他人所呼喚,絕無僅有的名字。」命名者說道。
考慮了好久,還是沒想到一個適當的ID,明明平常不是如此優柔寡斷的人,從再次回到天運開始,就一直猶豫不決,我到底在猶豫什麼呢?
這時陸陸續續進來幾個玩家,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我,我對這些困惑及好奇的眼光視而不見(反正也無法交談),全副心神都被從窗欞中灑落下來的月光所吸引。
「天運」的一天等於現實中的一天,我上線的時間是晚上,所以「天運」中也是夜晚。
缺了一半的月,下弦掛在中天,正散發清冷的月光。
月華穿透彩色玻璃,流瀉了一地的色彩,看起來十分地莊嚴、美麗。
這一幕使我想起,第一次和無極還有傭兵團的人在亡靈山谷練功,卻不小心迷失了方向,直到晚上還找不到山谷的路(遊戲為了保持真實度,在練功區無法使用回城卷軸)。因為夜間的亡靈類怪物刷新量,是白天的兩倍,我們不敢貿然闖出去,只好找個山洞躲起來,並輪流派兩個人到山洞口守夜。
輪到我和無極守夜的時候,記得天空好像也是這樣的下弦月。
看著緩緩西落的月,我問了他這麼一個問題。
「月亮為什麼會落下呢?」
「地球自轉。」無極很乾脆地回答我。
「我覺得……如果月亮不落下,太陽要怎升起。」看著心不在焉的無極,我這麼說……
那時候我已經看不清你的表情了,是憤怒嗎?還是痛苦呢?都有吧。
早就知道會讓你生氣難過,可我還是執意如此啊!
為了讓因為情人的背叛及死敵的傷害,而大受打擊的你,再度閃耀著太陽那近乎刺眼的光芒,愚昧的我,只想到這個方法而已。重新給你一把你失去的,並以我所命名的武器。
如果你手中再度擁有利劍,一定能戰勝這些打擊,恢復原本不可一世的神采。
就算這麼做會讓你還有其它人難過,可是我再也無法任你如此一蹶不振下去。
看著這樣的你,我的心,好痛。
所以,無極……
並不是月亮想要走,只是,為了太陽……
「命名者,我決定好了。」
「請告訴我你想要有擁有的名字吧。」命名者說道。
「月、非、離。」我一字一句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