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下遊戲頭盔，撫著不斷曲痛的胃，頭腦昏昏沉沉地。
幾天沒睡了？兩天？三天？
雖然等級已經練到了三十五級，可是身體似乎也快承受不了了，還是休息一下吧。
到浴室沖了個澡，又吃了點宵夜後，準備上床好好睡個覺，就在我迷迷糊糊將要進入夢鄉時，惱人的手機聲在我耳邊響起。
又、來、了。當初真不應該給那個傢伙手機的，老是擾人清夢！
「喂……」我有氣無力地應著。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啦！」我把手機拿得遠遠地，防止一劍殺雞似的叫聲刺激我脆弱的神經。
「我很好啊……」只要你不吵我睡覺的話。
「是無極老大啦！」
「無極怎麼了？！」聽到是關於無極，我馬上就清醒了。
「他又發飆了啦……嗚嗚嗚……我好可憐喔……」一劍帶著哭音，裝腔作勢地說道。
「別廢話！是怎樣？」懶得聽他廢話，我直接切入話題。
「剛剛我打算勸老大把冥月劍杖認主裝備上去，老大不肯。我就跟他說這是你的心意，他不用的話是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沒想到老大突然大發脾氣說……說……」
「說什麼？」聽到一劍欲言又止的，我忍不住追問。
「說……就是這樣他才不想要，說這樣好像……好像拿著你的屍體在打怪似地。」
「……」
「他還說，冥月劍杖他怎樣都不會要的，他要等到你創人物後給你用。也不想想這東西收在我這邊那麼久，我也很哈耶！不能用，至少看看屬性也好。沒想到老大就這麼乾脆地說不要就不要，也不想想我……」
我頭痛極了，不過不是因為一劍的長舌，而是因為無極，沒想到他那麼死心眼。
也就因為他的死心眼，所以在被水寧背叛時，才會如此落魄。
「你講完了沒？」
「不是啦……大哥啊！我……」
「聽我說，我有一個方法可以讓無極用這把劍……」
掛上電話，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了看放在床頭的時鐘，顯示著兩點四十分。
我睡意全失，從冰箱裡拿出一罐營養液，喝下去後，再度戴上頭盔，回到「天運」中。
***
垠之無城主室——
一劍上線後，發現整個房間氣氛變得怪怪的。
「怎麼了？」他偷偷地密著半生風雲。
半生風雲沒回他，只是用眼神向旭之無極的方向示意。
一劍順著半生風雲的眼光望過去，倒吸了一口氣，「真冷……」
被垠之無傭兵團的核心成員包圍著的旭之無極，默不作聲，只是冷冷地盯著一劍，「月說了什麼？」聲音也跟冰渣子似地。
「呃……月大哥說，要老大你想開點，他又還沒死，你不要那麼想。還有……他說冥月劍杖的主人只有你，不會再有別人了。」受到無極寒冬般的氣勢所迫，連一劍都不敢長舌。
「是嗎？把他的手機給我，我自己跟他說。」
「不行啦！無極老大……月大哥要我不要告訴別人，別為難我啊！」一劍哀嚎。
旭之無極瞇起他的眼角，深藍色的眸子所射出來的寒芒，讓大廳裡的每個人都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不公平啊！一劍在內心哀嚎著，老大在月哥面前從來沒露出過這種表情。他好想哭喔……
旭之無極很帥，高挑的劍眉、閃著精光的細長雙眼，配上高挺的鼻樑跟略薄的嘴唇，使他笑起來給人一種很陽光、很狂傲的感覺，可是一旦他不笑，甚至生氣的時候，卻會讓人有種打從心底發冷的戰慄感。如此一個陽光與冰暴融合的人，就是旭之無極……
旭之無極淡淡地說道：「那就沒什麼好說的，可以散會了。」
可是旭之無極那冷然的彷彿要結凍人的眼神，跟毫無起伏的聲調，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事情不是「沒什麼好說的」那麼簡單。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內心為一劍天下默哀。
「很晚了，大家可以下線休息了。」旭之無極突然微笑著，冰寒的藍瞳緊緊盯著一劍天下。
這種時候，不走的人是笨蛋，誰都不想被颱風尾給掃到。
「等等等等等一下……」一劍大叫，趕緊拉住正急忙下線的夥伴們。
「我說啦！」一劍慘白著臉說道。
「我在聽。」旭之無極雙手環胸，嘴角露出淡談的、狂傲的笑容。
「可是……我還有一件事要先做。」一劍抬眼偷瞄旭之無極，只見他用手指輕敲手臂，一副「我在等著呢！」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剛剛發過脾氣的人。
心情又變好了喔！真不公平，一劍心想。
「嗯？」
一劍偷偷往嘴裡丟了顆血丸，「就是啊……月大哥要我……」緩緩地接近無極。月大哥啊！你可別害我啊……
旭之無極挑挑眉，問道：「怎樣？」
突然間，一劍抽出一直藏在身後的冥月劍杖，大喝一聲：「驚天一劍！」
他與冥月劍杖化做一道劍芒，向旭之無極襲去。
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時，他又快速從眾人身邊跑過，躲在角落的一根柱子後面，「不干我的事啊！無極老大……是月大哥要我做的。」一劍抱著頭，不停地發抖。
「？」
眾人心中一片問號。
「無極，這是怎麼回事？」半生風雲問道。
可是當他看到旭之無極的臉色時，馬上跟身旁的百不穿羊抱在一起發抖。
連一向冷靜的邪火煌也是一臉慘白。
「一、劍、天、下！」無極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而他的臉色，喔……沒人敢看。
無極狠狠地瞪著一劍，手中的冥月劍杖隱隱流竄著電光。
等等！電光？
「認主了？」比較鎮定的邪火煌問道。
他是法師，法杖的反應他最清楚。
「沒錯……」無極看著手中的武器，說道。
那是一把流轉著深藍色的光芒，非常美麗的、似劍似杖的武器，不用看屬性，無極就知道，這絕對是SSS的頂極品。
「可惡！」無極用力地把它丟到地上。
已經認主的冥月劍杖，馬上被收回到他的儲物空間裡。
「可惡——」無極狂吼。
「劍會難過的，無極。」一直默不作聲的矮人名刀門突然說道。
一時間，大廳裡的每個人包括旭之無極都看向他。
「我也會難過……冥月也會……」
「你一直不去看、不去體會，就辜負了我們，尤其是冥月的心意了。」
「可是……那是他……」無極將臉埋進雙手中，悶悶地說道。
「看看吧！」半生風雲也說。
物品名稱：冥月劍杖（單手武器）
等級：SSS＋
狀態：智力＋100、力量＋100、敏捷＋50、物理攻擊加成百分之一百五十、魔法攻擊加成百分之一百五十、隨機附加使用者無敵狀態
技能：冥月之心（特定系統條件下啟動）
「冥月之心？」無極問道。
「不知道。」半生風雲說道：「可是……我知道，這不是冥月的屍體，是他的心……」
「是嗎？」旭之無極看著手中的冥月劍杖，陷入沉思……
而在角落發抖的一劍天下，內心則不斷慶幸，好險無極沒記得跟他要月大哥的電話……
***
「惡……」摘下遊戲頭盔，我跑到廁所，趴在馬桶上乾嘔。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我用手緊壓著抽痛不已的胃，悲哀地想著。
等到嘔吐感不再那麼強烈，才從馬桶上爬起來，洗了洗臉，然後吃了些胃藥。
看著窗外微微透進來的白光，「天……亮了嗎？」我自言自語著。
一劍那邊不知道怎樣了？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後，手機剛好響了起來。
「怎樣？有成功嗎？」我焦急地問著。
「大哥？你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怎麼啦？」發覺我的聲音有異，一劍關心地問。
「沒什麼……老毛病了。」
「胃痛喔？你要去看醫生啦……」
一劍天下認識我很久，知道我有這種一熬夜胃就會抽筋的老毛病。
「沒事啦。」我問道：「怎樣？成功了嗎？」
「唉……」一劍歎了口氣。「虧你還想得到這種讓無極老大受傷，強迫冥月劍杖認主的方法，差點害死我。」
「……無極有沒有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真是的。」一劍歎道。
「那屬性呢？」
「你自己去問！」一劍突然拉高音量，「你自己去問他！該死的！」
「一劍？」他在生什麼氣？
「你不知道！在你殉爐後無極到底消沉成什麼樣子，我知道！我們都知道！該死的，無極那恐怖的樣子，我再也不想看第二次了。」他悶悶地說。
「一劍……我……」
「唉……別說了。三天後你乖乖創好人物上線，現在你給我好好睡一覺、看個醫生，無極那邊已經沒事了。」
「一劍……」我到底要不要跟他說，我已經創好人物了。
「就降啦……我也要睡了。之前是水寧那個賤女人，再來又是你的事，我想無極老大內心真的是很不好受吧。」一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這小子！敢學我掛電話。不知道之前是誰一直打擾我睡覺的。
睡到下午，我到附近的醫院拿了些胃藥，順便在外面吃了頓正常點的晚餐，又繼續開始玩「天運」。其實我一個人住，應該很會下廚才是，而事實也是如此，但是只要一待在家裡，就會想玩「天運」，所以有再好的廚藝也沒用，我還是只吃營養液……
我一上線，發現自己被一大群四十三級的蜈蚣包圍著，才想起來昨天因為不舒服，所以直接在練功區下線。
因為蜈蚣是主動怪，看到我上線，十幾隻娛蚣馬上像餓虎撲肉似地向我衝過來。
而我，不慌不忙地拿出青玉陣石，施了個緩慢結界後……拔腿就跑。
開玩笑，我之前最多只能引個三隻打，現在一次來個十幾雙我肯定變成白光。
我一邊跑向安全區，一邊從背包中拿出回城卷軸，等到我一跨過安全區，馬上捏碎回捲回城。
「呼……好險。」我很沒形象地趴在地上喘著氣。
經過的玩家紛紛對我投以憐憫的眼光，只是不知道他們當我是神經病，還是體諒我被怪追。
我在無名城裡整理了自己的背包，賣掉所有戰利品，及拿娛蚣干解了個收集藥材的任務後，身上總共有三百多個金幣，只玩四天就能賺到那麼多錢，還真多虧了有著超高幸運跟魅力的情絲手煉。
可是，離一千二還很遠啊！我歎氣。回想以前賺錢的方法，不外乎就是打怪跟解任務。
解任務可以賺得比較多，但是這無名城裡實在沒什麼任務好接……想到這裡，我決定換個城市練功。
拿出地圖後，我找到了我的目地——碧沙城。
碧沙城是赤土排名前三的大城，有著赤土大陸唯一的港口——碧沙港，還有冒險團、傭兵團及騎士團等工會，不乏有任務可接。唯一的問題是……很遠。
距離還不是問題，最麻煩的是，要經過連冥月都不敢單獨前往的魔域。
迫於無奈，我只好坐車去。唉……我的十金幣啊！
「客人你要坐馬車嗎？一共是五金幣。」車伕老臉微紅地說。
我忍住想偷笑的衝動，說道：「是的，我要到碧沙城。」
原來我的魅力對運輸工具也有效啊，不知道船票會變成多少，我在內心期待著。
車上只有我一個玩家，無聊沒事做，只好查看起自己的狀態：
姓名：月非離種族：魔族等級：37
職業：巫靈者聲望：65（沒辦法，沒任務好做。）
生命力：350魔法力：740
基本屬性
力量：1體質：3＋6敏捷：8＋8
智力：6＋10（＋5）精神：9＋12（＋5）
魅力：9幸運：不可見
檢查自己的技能，發現我緩慢結界、混亂結界、召喚術跟御符術都升到二級了（可惜赤土沒賣二級的符紙），還多學到了束縛之陣（定身五秒）這項法術。
可是，我祭司的技能都還是一級，因為我這種練功的方式，只要走位的好（這點我很有自信），根本就不會被怪摸到，所以為了省SP，我連祝福術都沒再放了。
這不是個好現象，既然有四種職業，就應該四種職業技能都要均衡，我想，我應該要多多組隊練功才對。
一個多小時後，馬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碧沙城。
我先到冒險者工會的留言版登記。
「三十七黑祭（黑暗祭司，指魔族練祭司者）徵人組隊練功或解任務，寶均分，意者留言。」我沒有留下自己的ID，怕被別人騷擾。
登記完後，我便到碧沙碼頭去查看票價。
「客人你要坐船渡海嗎？一共是七百金幣。」碼頭的NPC說道。
七百金幣！這未免也便宜的太恐怖了吧，雖然我這個身上只有兩百多金幣的人，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可是我冥月以前來赤土大陸的時侯，加上聲望的影響（聲望高到一定程度物價也會減低），船票也才便宜兩百金幣……
而現在在聲望那麼低的情況下，船票還可以便宜個五百金幣。幾乎一半耶！
採購機……我想我又多了個新的職業（笑）。
畢竟上一次來是很久之前的事，我在碧沙城逛了一圈熟悉一下環境後，才到冒險者工會去看留言。大概是赤土大陸練祭司的玩家不多，才一下子我的留言就有很多人回復，我一則一則地看下去，終於決定找一個四十五級名叫「藏刃」的玩家組隊。
因為他的留言很詳細地說明，他和他隊友們的職業等級，而且還很有禮貌地要我有需要再找他，不像其它人一直吵著要我的ID。所以，當下我就決定密他。
「你好……藏刃。我叫月非離，是那個黑祭。」密人時，先報上自己的身份是禮貌。
「喔！是你啊！你在哪裡？我去找你。」對方的聲音非常地溫和好聽。
「冒險者工會前。」我說道。
「嗯。你在那裡等我，我馬上到。」藏刃說道。
幾分鐘後，有幾個人往冒險者工會的大門走近，為首的那個黑妖看到我，向我打了個招呼，「嗨……久等了。」
「你是藏刃嗎？」我問道。
「是的，我四十五級，職業為黑妖盜賊。」藏刃微笑著說，「我來介紹一下我的朋友們。」
「四十七級的獸人騎士，阿若凱。」他指著身邊的獸人說道。
「你好，請多多指教！」阿若凱很豪氣地大笑著。
一旁看起來很活潑的魔族人接著說：「對啊！我們都要靠你了。我叫路遙心更遙，你叫我遙遙就好，是個法師，我才三十六級，要保護我啊！」說完還不忘做出一副「我很脆弱，一碰就碎」的表情。
「你們好……請多多指教。」我報以微笑地說著。
這時我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自始自終都一直微笑著，沒有說話的魔族人。
「他叫落魂，四十三級，是個遊獵（吟遊詩人＋弓箭手）。」看到我疑問的眼神，藏刃接著道：「落魂不太喜歡說話。」
「是喔。」這個性跟我們家的天各一方還真像，不愛開口，但一開口便切入重點。
「你好啊，落魂。」
「……」落魂依然淺笑著，深邃的黑色雙眼淡淡地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的衣服……」他只說了這四個字。
「喔！這個啊。」我拉拉身上的新手裝，有點尷尬地笑道：「我要等到五十級，換A級裝備（注八）。」一針見血，跟一方還真像……
「反正小月是祭司，裝備沒差啦！」遙遙說道：「練功練功……」
「走吧！」藏刃笑著。
我發覺，藏刃是個很適合笑的人，笑起來跟無極的陽光不一樣，是一種很溫柔、很讓人安心的感覺。溫和的笑容、堅定的眼神，讓我打從心底喜歡上這個人……
我不得不承認，藏刃他們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隊伍，雖然等級不高，可是彼此之間的配合度卻非常地好。
血多防禦高的獸人騎士阿若凱負責擋怪；攻速快、敏捷高的黑妖盜賊藏刃負責牽制附近的小怪，跟保護法師；法師遙遙還有遊獵落魂主攻，落魂還會不時地幫隊伍唱歌增加戰鬥力，默契好的不得了。正如藏刃所說的，他們隊伍裡真的就只差個祭司。
我曾經問過藏刃，怎麼不找個戰士，增強隊伍的的攻擊力？
藏刃說，他是很挑隊友的，組過很多戰士都不適合，只好不找了。
然後我又問藏刃覺得我合不合格。
他只是笑笑地說：「我一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就是他了！』。你說呢？」
就是他了？我不懂……
接下來的三天，我都和藏刃他們一起練功、解任務。
等級升到了四十四級，祭司的技能也練了不少，比方說，我現在已經學會了疾風術，而且因為組隊練功經驗值有加成，等級升得比較快，我的生活作息終於比較正常了。
距離跟藏刃他們約好的六點還有半個多小時，我躺在床鋪上，看著我的手機發呆。
到底要不要打給一劍呢？已經一個禮拜了，一劍大概要問我人物創的怎麼樣，要不要跟他說實話呢？我心裡胡思亂想著。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打的時候，手機剛好響起。
太好了！省電話費。
「月大哥……你的人物創好了沒？無極老大問得很急耶！」一劍又在哀嚎。
「我現在跟你說我的ID也沒用啊，我選了魔族，密語又不通。」
「什麼！大哥你創魔族！我一直以為你會像以前一樣創精靈。」一劍訝異地說道。「你怎麼會想選魔族？」赤土大陸很遠耶。
「閉著眼睛選的。」我有些無賴地說著。
「……」一劍無言。
「放心，我快存夠錢了，到時候就會過去。」
「快？什麼意思。」
「沒有啦！是說我會努力存錢的。」真糟糕。不小心說溜嘴。
「月大哥！」一劍不信。「你瞞著我什麼！」
「唉……」一劍，你別那麼瞭解我好不好。
「好啦……我說實話……」
我只好乖乖地把殉爐沒有禁止上線七天的懲罰，我早就創好人物的事告訴一劍。
一劍聽完，氣憤地說道：「為什麼要騙我！」
「我只是想等到了中央大陸，再跟你們說啊。」我說謊。
「季、清、月！」一劍怒道：「你這個人實在是……」
「喔！我錯了嘛！我應該先跟你說的……你不要叫我的本名好不好，還連名帶姓的叫！會害我頭皮發麻耶，我向你道歉啦！」我自知理虧地說。
「不是這個問題……你……唉……罷了！算我倒霉。」這七天來，白白面對了無極恐怖的低氣壓。
「你真的夠錢嗎？」一劍問道：「一千二耶！要不要我送去……」
「不用了！我自己存。」就算是認識的，我也不想拿別人的裝備或錢。
「那好吧……你快來喔！你也知道，要月底了。」一劍說道。
「沒問題啦。」我說道：「就降啦！我要去練功了。」看到床頭的時鐘已經快六點，我趕緊掛上電話。
上線後發現藏刃他們都還沒上，我只好在城裡亂晃打發時間。
要幹什麼好呢？
晃著晃著，突然想到上次接了個收集蛇牙的任務，差幾個才收集足夠，那麼我就先到附近的萬蛇山谷打蛇牙好了……
萬蛇山谷，顧名思義就是各種種類的蛇都有。從十一級的青蛇到一百一十五級的BOSS，九頭蛇王，都在這個山谷中。
而我的目標，則是五十一級的雙頭蛇怪。
雙頭蛇的行動速度很慢（是因為有兩個頭太重嗎？），可是一被牠纏上，牠那兩個頭的夾擊就會讓人手忙腳亂。
不過我倒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找了個偏僻無人的角落，引了兩隻雙頭蛇困在緩慢斗束縛結界中（雙頭蛇行動雖然慢，但是攻速很快，緩慢結界還是必要的），拚命用木靈符轟牠（蛇是水屬的，所以怕木系法術），而召喚獸則圍在我身邊，清著附近的小怪。
就在我一手陣眼石一手靈符忙得不亦樂乎時，藏刃上線了。
「非離，你在哪裡？」藏刃密我。
「萬蛇山谷。」我抽空回了他。
「你去那幹嘛！很危險耶。」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
「解任啊。」
「你等等！我去找你。」說完，他就切斷了通話。
可是他真的知道我在哪裡嗎？
既然藏刃他們已經上線，我也沒必要再打下去了，反正打完這兩隻，蛇牙的數量就已經夠了。我將分散在附近的魔蝙蝠（三級召喚獸）叫回我身邊警戒，準備回城找藏刃。
「非離！」不遠處傳來藏刃的喊叫聲。
「我在這裡！」我也使用喊叫回他。
他還真的找來了……不過這也難怪，誰叫我對他們而言，只是個手無寸鐵的黑暗祭司（是真的手無寸「鐵」啦）。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藏刃笑著朝我跑過來，語氣還帶著些許的責怪。
沒想到他那麼快就出現，我手忙腳亂地把召喚獸跟陣石收起來。
「你還真的找得到啊！萬蛇山谷很大耶。」我有點心虛地說著。
「我就是找得到。」藏刃溫柔地微笑著。
「什麼意思？」我不解。
「沒……沒什麼。」藏刃回道，語氣中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遺憾？
「喔……我們回去吧。」
一直默默跟在我身後的藏刃突然開口：「非離……」
「嗯？」
「你真是一個神秘的人……」
「神秘？」藏刃的聲音太小聲，我不確定是不是我聽錯了。我？神秘？
「是啊……你等級不高，可是對『天運』卻就像是個老玩家一樣熟悉，而且，你身上那套新手裝都沒換過，說是要等到五十級再換A級以上的裝備也不太像，我們分你的一些B級甚至A級的裝備，你都賣掉了……」
藏刃注視著我，「我想，你在存錢嗎？而且還是一筆不小的錢……」
「真是服了你了。」我失笑道：「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老玩家，我這只是砍賬號重練的。而我存錢，是為了回中央大陸，我的朋友都在那。」這麼說的時候，我的眼光不自覺覺地遙望若遠方，那明知絕對望不穿的赤海。
「是嗎？」藏刃若有所思地凝視若我，那視線讓我渾身不對勁。
「有什麼話你就說啊！」不知道怎麼地，我覺得有點煩躁。
「要真的是這樣，你一開始就應該選擇在中央大陸誕生才對，如果是為了種族優勢，應該要選擇神族（神族最適合練祭司），而不是魔族。」
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覺得藏刃的眼神有點……悲傷。
「你也知道，不同大陸的人無法連絡。你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你不想跟你的朋友見面，可是你又那麼迫切地在存錢……」
才短短幾天，沒想到藏刃竟能把我看得這麼透徹，連我藏在心底的猶豫都看得一清二楚，在藏刃過分溫柔的眼光下，我感到有點不安。
「你想太多了，魔族是我閉著眼睛隨便選的，況且，誰說魔族就不能當祭司，連獸人族都有人練祭司的說。」我努力辯解著。
被人看穿的感覺不太好受，尤其是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的藏刃，我趕緊把頭轉過去，假裝在注意前方的動靜。
「是這樣啊。」藏刃苦笑，「我想太多了。」
這時候，如果我回頭，一定會看到藏刃那漆黑，帶著無盡深情的雙眼。
真的，好險我沒回頭……
「沒錯。我們快走吧！遙遙他們都上了。」
藏刃沒有跟著走，只是目送著前方那總是背負著沉重愁緒的纖瘦背影。
那人清冷的月白色髮絲被微風吹著，帶起絲絲銀芒，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好長妤長……
這一幕，美麗得近乎刺眼，使藏刃鼓不起勇氣、卻又迫切地想要追上去。
幾經掙扎，還是只能在原地，遙望著那漸去漸遠的銀……
充溢在胸口的悸動名為何，他已經明瞭。
他不知道的是……這輩子是否能忘得掉。
「大哥……大哥……你在哪啊！我們要去解任務了。」遙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來了啦……」藏刃回道。真是的，偶爾感傷一下也不行，煞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