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玫兒幫忙把碗盤洗好後,還到外頭擦了一遍桌子,才能回房寫功課。
雖然家裡有三個傭人跟一個管家,胡常文也希望她以課業為重,但是母親堅持要她做事,不能忘記自己的本分。
杜玫兒沒有怨言,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胡家對她的恩澤,因此,面對那些千金大小姐的辱罵時,她才會特別難受。
因為她們說的都是事實。
「玫兒。」廚房裡終於沒人,杜姨將她叫到一邊。
深吸了一口氣,杜玫兒乖乖地走到母親面前,自己知道又要挨罵了。
「你臉頰是怎麼回事?」放學回來時還是腫的,上頭還有一條血痕。
「被李家千金打的。」她照實回答,把今晨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杜姨皺著眉聽完始末。她從一開始就反對讓玫兒跟少爺念同一所學校,菁頂可是貴族學校,是玫兒這種身份的人可以進去的?而且也沒必要,那兒是菁英培養專校,她的玫兒根本用不著!
論身份、論地位、論環境都不配。會發生今天這種狀況,只是早晚的事。
「你有沒有回嘴?」杜姨擔心的只有這個。
「沒有。」她搖了搖頭。媽說永遠不准跟比她身份高的人回嘴!
「那就好。明天媽準備一份點心,你拿去跟李小姐賠不是。」杜姨歎了口氣,「我看你還是轉學好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杜玫兒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媽要去賠罪?
「我……我沒有做錯事,為什麼我要去道歉?」她可以忍氣吞聲,但不能要她認沒犯的錯!
「沒有做錯事?你還敢講!跟少爺同一所學校就是個錯!你是什麼身份?去念貴族學校也是個錯!」杜姨怒眉一揚。這丫頭真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嗎?「早要你主動提出轉學的事你不聽,你是不是以為跟鳳凰混久了,你就會變鳳凰?」
「媽,我沒有那樣想!我很清楚知道自己是什麼。」杜玫兒討厭這樣!媽眼中永遠只有胡家、胡夫人、只有胡伯伯、只有紹寧,到底什麼時候,她會想起她是她女兒?
無數次她躲在被窩裡哭泣,如果可以重來,她祈求上天將時光倒流,她寧願不要去接近胡紹寧,不要踏進胡家!
自從胡家收留她們之後,媽就為這個家庭盡心盡力,口口聲聲說要報恩,全部心力都放在胡家的人身上,完全忽視她!就算她再努力、再勤勞地幫忙,媽只會不斷地嚴厲要求她,耳提面命地告訴她她只是個傭人,做這些事情不但理所當然,還嫌她做得太少!
至於她喜歡什麼、功課好不好,這些都在媽的關心範圍。她唯一在乎的是她的進退應對、在意她有沒有拿到前幾名以回報胡家讓她唸書的恩惠!
「今天這件事是你自己招惹來的,要是你不念跟你身份不合的學校,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杜姨嚴厲地斥責她,「這不是你的錯是什麼?對方是李家的大小姐,你憑什麼跟人家計較?」
「身份……真的那麼重要嗎?」她咬著唇,忍住不流淚。因為只要她一哭,媽媽更生氣。「我也是人,我們也是拿薪水過日子,不應該活得更有尊嚴嗎?」
下一秒,杜玫兒挨了今天的第三個耳刮子。
杜姨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這孩子大了,會頂嘴了!
也不想想當年一場大火,燒得人事全非,舅媽一家舉家移民到加拿大,她們母子倆走投無路時,是誰收留她們的?要不是胡家,她們現在可能還流落街頭,更不可能唸書!
「沒有胡家,就沒有我們!」杜姨壓低了音量斥責,氣得全身發抖,「你給我記住這一點!」
「我沒有忘記。」她睜大眼看著自己的母親,「但是,這不代表我得像狗一樣沒有尊嚴。我不可能跟李小姐道歉的!」
「玫兒,你給我跪下!」杜姨氣急了,四處尋找棍棒。她的玫兒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她應該永遠的乖順、永遠的聽話。
走到櫃子邊,她拿起慣用的擀面棍。
杜玫兒打小就是被那根棍子打到大的,她不甘願,但仍委屈地跪下。今天就算被打到死,她也不可能去道歉!
「杜姨。」
一個人影驀地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廚房門口,不知站了多久。
嚇了一跳的杜姨,手中的擀面棍無處藏匿,驚慌失措地呆看著倚在廚房門口的孱弱身影。
杜玫兒也吃驚地回首,一發現是胡紹寧,整個人都傻了。
「你怎麼還沒睡?」她第一個反應是這個。紹寧吃完藥就該睡了!
胡紹寧穿著水藍色睡衣,手裡拿著冰袋,緩步地走了進來。他幾乎沒進過廚房,有點好奇又有點閒散地環顧四周,絲毫不在意廚房裡兩個緊繃著的女人。
「我拿冰袋要給玫兒冰敷腫起來的臉頰。」他始終帶著笑容,就著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一點小傷,少爺不用擔心。」杜姨緊張地低著頭。不知道為什麼,她尊敬胡家的人,但對於這個才十幾歲的病弱男孩,每次都會不由得敬畏他。
他的眼神,總讓她覺得不自在。
「沒關係,我還有點時間,您慢慢打。」他輕鬆自若地撐著臉頰,「等您打完,我就熬夜幫玫兒冰敷、幫她上藥,徹夜未眠也沒關係。」
「這怎麼可以!」她慌了。要是讓少爺一整夜沒睡,明兒個肯定發高燒!
「問題是,您看起來正準備動手,我也不好阻止您對吧?」胡紹寧看著她,笑容滿面,但眼神卻凌厲無比。
原來以前玫兒身上的青紫,全是那根擀面棍打的。
「沒……沒的事。玫兒,快點去睡。」杜姨懼於他凌厲的目光,趕緊叫女兒起身,「洗完澡就快點上床睡覺!」
杜玫兒站起身子,心緒紊亂地看著胡紹寧。他怎麼跑進廚房來了?而且還那樣對媽說話。
她聽得出來,紹寧在生氣。
他如果情緒過於激動的話,心臟會受不了,所以他永遠都是平心靜氣地處理所有情緒;越生氣時,他會笑得越溫柔,得眼神冰冷得足以殺死人。
「所以……杜姨不打了?」他沒打算放過想動手打玫兒的人,即使是她的母親。
「紹寧,」杜玫兒趕緊出聲制止,她知道他在生母親的氣,「是我不好,我……」
「你被打還叫你不好?你腦子是燒壞了嗎?」他轉過頭瞪了她一眼,「別說話惹我生氣!」
杜玫兒趕緊噤聲,怕他的怒氣更熾,因為他剛剛的語氣真的有點激動。
「杜姨,我想跟您說清楚,我沒把您當傭人,也沒把玫兒當傭人,所以我不要再聽見任何有關身份地位的話。」他深吸一口氣,想維持心律規整,「還有,我不允許玫兒離開我身邊!轉學這件事,不許再讓我聽見!」
杜姨倉皇地絞著圍裙。她知道自己惹少爺生氣了,但她萬萬沒想到,少爺會如此袒護玫兒!
「今天的事玫兒沒有錯,她不需要跟李晏慈道歉,也不許再提這件事!」
「是。」對胡家人,杜姨永遠都是言聽計從。
胡紹寧輕蔑地瞥了她一眼。他覺得一個人值不值得尊重,在於他有沒有尊重自己;杜姨長年以來自貶身份,看輕自己的地位跟身份,只讓他看不起她。
若不是她真的很照顧他,這種人早就被他趕出去了。
轉過身,他拉過杜玫兒就要離去。
「喔,對了,杜姨,忘記跟你說一件事。」他突然又轉回身,嚇得杜姨一陣慌亂。「今天我才在學校公佈,以後誰對付玫兒就是對付我。」
她睜圓雙眼,腦海中竄出今天早上夫人跟老爺的對話。少爺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護著玫兒的行徑跟態度,真的很……很令人匪夷所思啊!
「知道了。」秉持絕對的服從,她戰慄地點了點頭,不敢反駁。
下一秒,胡紹寧拽著杜玫兒離開廚房,直接上了二樓,進到他的房間。
一直沒開口的杜玫兒,順從地坐了下來,既疑惑又有點感動地望著胡紹寧。
他今天一連救了她兩次。
只是,他對媽說的話太重了,好歹她是她媽耶,母親教訓小孩是天經地義的事啊。
「過來一點。」他搬了張椅子到她面前,並將她的身子拉向前。
然後裹著毛巾的冰袋輕柔地貼上她的臉頰。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眨著眼,呼吸有些急促。最近她不喜歡跟紹寧靠得太近。
她有種奇怪的感覺,每次跟紹寧靠得太近,她的心會跳得非常快。
「不要動!」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不許她退離。
他沒想到今天李晏慈會對玫兒動手!大家對玫兒的閒言閒語他都知道,他嫌懶,不理她們,也知道玫兒有辦法應付。
但他絕對沒想到有人膽敢打玫兒!而且李晏慈手上還戴著戒指,對玫兒施打的力量又急又猛,不但讓她的雙頰都腫起來了,戒指還在她臉上刮出一道血痕。
這張臉都變形了,想到當時的景況,他就火大!
他的玫兒有張標準的鵝蛋臉,長得非常清秀,其實在學校裡,有許多男生喜歡她,他比誰都清楚;因為她有雙靈活的杏眼,微嘟的嘴唇,加上活潑開朗的性格,很少人會真正討厭她,除了那些刁蠻小姐。
那群少爺只是想玩玩而已,他早就請至尊幫忙注意,他沒去上學的時候,盯著那些男生,不准他們接近玫兒!
因為,玫兒是他的!
從小時候第一次見面起,她就是專屬於他一個人的。
臥病在床的童年,如果沒有玫兒相伴,不知道會過得多枯燥無味?如果不是玫兒,說不定他根本沒有意願活到現在。
「紹寧……」杜玫兒出聲,「你……你抽煙嗎?」
他一怔,看著自己拿著冰袋的手,指頭就在她鼻尖,難怪她聞得到。
「不許說。」他警告著。
「你怎麼可以抽煙?」杜玫兒情急地抬起頭,甩掉冰袋,「你的身體不好,你還抽煙?」
「我能活到幾歲都不知道,當然要在有生之年嘗試所有的事。」胡紹寧把冰袋往旁邊一扔,知道要被她念了。
「問題是,抽煙只會加重你的病情,而且有害健康!」她最近才覺得奇怪,紹寧常窩在浴室裡不出來,難道是在抽煙?
「你很囉唆耶。」坐回床緣的他,可不想什麼都沒玩過,就這樣死在床上,那太無趣了。
「你根本不是嘗試,最近一直在抽對不對?」杜玫兒氣急敗壞地也坐上他的床,開始尋找煙。「你把煙藏到哪裡去了?交出來,我就不說。」
「你很煩耶,你可以出去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禁止她到處亂翻。
「紹寧,我很認真地在擔心你!」她焦急得都快哭了。「你想試試看抽煙可以跟我說,我去設法弄給你;但是你應該是抽一次就放棄了,絕對不能成癮!」
胡紹寧看著她。面前這個女生從以前到現在,除了為他之外,有沒有為自己想過一件事?
小時候她總守在病床邊,時常兩人會一起抱著睡覺,只要他一生病,每次睜開眼看見的都是她;為了能讓他出去逛,小小的她去學騎腳踏車,載著他在庭院裡繞。
也是她背著他上下樓,明明她沒比自己大多少。
再大一點,她為了沒去上學的他抄筆說,教他功課,還會把學校好玩的東西帶回來,告訴他班上發生的事,讓他不至於脫節;若他能上學,她書包裡放的大部分是他的藥、圍巾、口罩,全都是為了他。
她擔心他?這還需要她說嗎?他怎麼會不知道?
胡紹寧情緒複雜地撫上她的臉頰。這動作讓杜玫兒一時僵硬,覺得臉頰有些麻麻的,而且好燙喔!
「我想要嘗試什麼你都會幫我想辦法嗎?」他嘴角泛出一抹笑,連眼神裡都閃爍著狡黠的笑意。
杜玫兒覺得不對勁。但是面對他的任何要求,她都只有點頭的份。
奇怪,她的心跳得好快喔!如果紹寧不要一直搓她的臉頰,她覺得這個現象應該會好一點。
可是,又好舒服喔!她好想把自己的臉全埋進他的掌心裡,這樣的觸摸,讓她有種幸福的感覺。
突然,胡紹寧坐直身子,逼近她。
「紹……紹寧?」她瞪圓了眼,全身僵硬。
「我想試試看接吻是什麼滋味。」他這麼說著,原本在她臉上撫摸的手,驀然移到了她的唇。
接吻?杜玫兒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的男生。
紹寧在說什麼……他怎麼那麼近?近到她只看得見他的眼睛跟睫毛。
「可是……」她伸出手試圖抗拒,卻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如此近,一伸手就觸及他的胸膛。
瘦弱的身子骨沒什麼肌肉,她觸及他的心窩,可以感到心臟隔著單薄的身體傳來的震動。
紹寧的心好像也跳得很快?
「看著我。」他說話了,逼著她面對他。
看著他啊……可是她只要一看著他,整個人都會不對勁!為什麼紹寧的雙眼要那樣凝視著她不放?她在裡頭瞧見了詭異的情感,讓她有種被烈火包圍的錯覺。
「我覺得這樣不好……」她縮起下巴,緊閉起雙眼。
「哦?」胡紹寧突然鬆了手,推開她,「那我找別人試好了。」
「別人?」她不假思索地往前逼近。紹寧想找誰?「不可以找別人!」
咦?杜玫兒突然一怔。她在喊什麼?為什麼不可以?
正當她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嚇到之際,一陣柔軟忽地覆上她的唇瓣,嚇得她措手不及!
胡紹寧抓住她的手,對於她激動的反駁非常開心,俯身就吻上了她。
他喜歡這柔軟的觸感,四唇相貼,僵持了好一會兒。
幾乎不能呼吸的杜玫兒,從頭到尾都瞪圓雙眼看著他,他在她唇上留下的溫度,讓她覺得自己也快得心臟病了!
好不容易,胡紹寧才離開她的唇。
「好像不是這樣的。」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唇,「不過你的嘴唇好軟,真好親。」
杜玫兒瞬間漲紅了臉,活像剛被開水澆過般紅潤,害羞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感覺怎樣?」瞇起眼,他溫柔地問她。喜歡看她羞紅臉的模樣。
認識她十年,他還沒看過她害羞的樣子。
她感覺怎樣?他還敢問?她覺得頭昏腦脹,覺得不能呼吸,覺得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杜玫兒掩住嘴。她的初吻……就在剛剛沒有了?
「我記得電影上好像不是這樣演。」胡紹寧思忖了一會兒,又伸手拉住她,「再來一次好了。」
「再……再一次?」她低聲尖叫。她真的會被他嚇得心臟病發。
「你不喜歡?」挑了眉,他逼近她笑著。
「唔……我……我……」真是尷尬極了。這要她怎麼回答?喜歡?不喜歡……嗚,哪個都不對啊!
她是喜歡啦!被紹寧吻上時,她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那就再一次喔!」她抿起了唇,「我還沒寫作業。」
「好,然後我保證會乖乖睡覺。」他看著杜玫兒。怎麼覺得染上嬌羞的她,益發的可愛?
她深吸一口氣,正襟危坐在胡紹寧面前。她的這些準備動作讓他覺得好笑極了,接吻應該是很浪漫的事,她幹嘛搞得好像要去赴死似的?
「你不要笑!我很緊張!」她微嗔地打了他一下。
「就只是吻一下,有什麼好緊張的?」他愛憐般地凝視著她。今晚的玫兒真的跟平常的她不太一樣。
「你快點啦!」噢,不要再提吻不吻的,她覺得快管不住自己的心跳。
胡紹寧禁不住輕笑,好不容易等心情平復了些,他溫柔地伸出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讓她貼近他。
他記得,電影裡的吻不是四唇緊閉的相貼而已,好像是……
繃著身子的杜玫兒,連雙唇都是緊閉的,身子還微微發顫,等待他的吻,而胡紹寧卻用手指輕輕撥弄著她的粉色唇瓣,然後啾了一下,再一下……
下一刻,他大膽地輕咬她的唇,發現那觸感挺舒服的,跟著再倣傚電影裡的情景般,輕輕地含住她微撅的上唇。
這些動作,讓杜玫兒完全亂了,一陣酥麻感從唇上蔓延開來,她嚇得想掙脫開來,不能理解為什麼紹寧要含住她的嘴唇?
「紹寧,我……」她張開小嘴想問個明白,他卻大方地連口內的味道都品嚐。
說這是場探索之旅也不為過,胡紹寧發現到接吻的美好,他們從吸吮及輕微的嚙咬開始;杜玫兒的心情也從恐懼到渾沌,她發現自己怎麼只聞得到紹寧身上洗髮精的香味,然後她就……
她曾再度開口想要停止這一切,可是那是個錯誤,當她想再說什麼時,胡紹寧立即封住了她的口,並且纏上她的舌尖。
她承認她嚇到了!那時的她抵著他的肩頭,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躺在他床上,而他曾幾何時已在她的上方?
可是舌尖交纏的感覺太過美好,她一直無法承受也無法理解,她只感覺到他濕潤的熱情,本能地跟著他的步調走、跟著他的呼吸走,跟著他一起享受這「接吻的初體驗」。
她什麼都忘記了,覺得自己好像還要做些什麼……可是她的理智被燃燒殆盡,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聽見紹寧的……
紹寧的?杜玫兒忽然睜開雙眼,她的手正抵著他的胸膛,感受到異常的心跳。
「紹寧!」她低吼著,捧起他的臉逼他離開她,「你的心臟跳得好快!」
嘖!胡紹寧吻得方興未艾,但是也感受到心臟的不適,只手捂著心窩,翻了個身就躺在床上。
焦急的杜玫兒撐起身子,探視身邊的男孩,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雙唇異常的紅潤。
「你還好嗎?」她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其實自己的心跳也急速跳動著。
「呼……還好……」他邊說,邊調整呼吸,「真是的,接個吻都不能盡興。」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她覺得好尷尬喔,雙手遮起臉,這一摸,發現自己整張臉都異常的燙。
悄悄地在掌心下抿起唇,原來接吻會讓人這麼迷眩,難怪男女生談戀愛時都會吻得難分難捨。
深吸口氣,她滑下床,去為胡紹寧倒杯溫開水。路過鏡子前,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她的唇腫起來了!
「天!你看我的嘴唇!」她靠近鏡子仔細瞧,整張嘴的周圍也全腫了……天哪,這是接吻後遺症嗎?
「我有口罩。」這廂說得挺自然的,他已經控制了心跳,坐起身子。
「噢,你怎麼能說得那麼輕鬆?」她羞赧地把開水遞給他,「以後不要再玩這個了,這樣根本就看得出來!」
胡紹寧悠哉地喝口水道:「行,那我找別人。」
她氣急敗壞地回首瞪著他。吼,又拿這個來威脅她!接吻這種事真的可以這麼隨便嗎?
唉,當然可以,紹寧說他只是想「嘗試」看看而已,本來就是誰都可以……
「不過,我比較想要跟你接吻。」胡紹寧將水擱到床邊的茶几上,誠懇地對著她笑說,「你討厭的話,我是……」
杜玫兒咬了咬唇,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拒絕,因為他的話,她耳根子瞬間紅透了!
她也不討厭……不討厭跟他接吻啦!可是好奇怪,這種事能夠當做練習或是遊戲這樣玩嗎?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麼她心臟會跳得那麼快,而且……
莫名的對他多份眷戀感。
「我先回去了喔!」怕被人看見紅腫的唇,她不甘願地戴起口罩,「你快點睡,希望明天可以再一起上學。」
「噯,等等。」胡紹寧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晚安之吻。」
「什麼時候有這種東西的?」奇怪,為什麼今天晚上好像很多事情都變了?
「我小六之前都有好嗎?你每次離開前都會在我臉頰上親一個,說晚安的。」他故意用帶點怨懟的口吻說,「但你上初一後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就再也沒有晚安之吻了。」
唔……因為……因為她知道自己長大了嘛!胸部開始發育後,她有一陣子不太敢跟紹寧單獨相處,就怕他發現不一樣……
哎喲喂呀!這話讓她怎麼說得出口。怕他追究下去,她搔了搔頭,硬著頭皮走到他床邊,順從地俯下了身子。
「晚安。」她拉下口罩,啾了一下他的臉頰。
胡紹寧卻迅速地轉過來,吻了一下她才撅起的唇。
「晚安。」輕柔地撫著她的臉,他帶著勝利的笑容跟她道晚安。
「紹寧!」她又羞又惱,卻掩不住心中湧起的奇異甜蜜感受。
拉起口罩,她為胡紹寧關了燈,輕聲地走出房間。
很慶幸的,一路上沒遇到任何人,她得以迅速地衝回自己的房間,取下口罩。
她的心,還是跳得好快。
站在鏡子前面,她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喜歡紹寧。
而且那份喜歡好像正在變質,以前他是弟弟,那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