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發,大步走向議事廳。
這個冷漠得嚇人的男子就是飛龍堡的堡主──朱君宇。
飛龍堡在北方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它代表了財富,權勢,冷酷,無情,更代表著手段與機運;它掌控了整個北方的經濟命脈,旗下產業以牧場,鏢局,藥鋪為主,酒樓飯館的生意也不小,最重要的是北方的陸運營生悉數在它的名下。北方人常用一句話來形容飛龍堡:「權傾天下,富可敵國」,這可一點都不誇張。
莊嚴的議事廳裡已有兩人站在那兒,朱君宇走到書桌後坐下,一臉的淡漠。
「事情辦得如何?司徒義你先說。」
一個矮胖、其貌不揚的男子上前兩步。「堡主,名劍世家在江南擁有大片農地山林,有著多座大穀倉,旗下產業以絲綢,針織為主,全江南都有它的布莊。他們有野心往江北發展,近來京城裡幾處新開設的絲綢莊就是屬於名劍世家。」
朱君宇接著詢問另一位,「張文生,你呢?」
他是個高瘦的中年人,人如其名,看起來就像個書生。「天誠莊名下的船隻約佔全江南的半數以上,除了船運外,錢莊,珠寶,茶樓,飯館也都有涉獵。它做生意一向誠信不欺,一般百姓對它的評價很高,但是天誠莊似乎無意往北方發展。」
聽完他們兩人的報告,朱君宇沉思了一會兒,而後又冷冷地開口,「你們自己(Sorry,miss了句~~)司徒義和張文生對看一眼,司徒義開口道:「堡主,名劍世家既然有意往北發展,找它合作較方便。」
朱君宇挑眉看著張文生,「你也如此認為?」
「以現今商場的情勢看來,最有勢力的就屬飛龍堡,天誠莊和名劍世家,不論飛龍堡和誰合作,所產生的力量足可以控制全國,甚至連朝廷也要畏懼三分!所以這次結盟非常重要,合作的成敗完全取決於雙方的誠意。堡主不如和兩邊人馬接觸過後,再決定合作對象。」張文生建議。
為了讓貨物的流通更順暢,朱君宇有了南北合運的構想。不過,南北的運輸情況有所不同,南船北馬這個道理他也明白,所以他才想找江南大家合作,藉由雙方的聯合,達成合運的目的,共享利益。
朱君宇這個計劃已醞釀許久,如此重大的合作是急不來的,仍有許多細節需要商議。
「這些日子你們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朱君宇揮手讓他們退下,自己仍留在議事廳裡思考。十日後他就要成親了,目前他無法分心在其他事情上,等成親之後,他再親自跑一趟江南吧!
☆☆☆
京城裡,遠離了熱鬧的大街,在一條僻靜的巷道旁,有座古老的宅院。大門上的朱漆早已斑剝,兩旁的石獅也因長期的風吹雨打而崩壞了一角,老舊的門匾上寫著「魏府」,顯示出這宅子的年久失修,也代表這家人運勢平平。但是現在可沒人敢再這麼說了,因為魏府即將有個身價不凡的姻親——飛龍堡堡主朱君宇!
魏府主人魏士儒只是個尋常的書生,不過他有個掌上明珠魏彤雲,也就是朱君宇的未婚妻。
此刻,魏彤雲正在觀看飛龍堡送來的聘禮,其中有把鑲了珠寶的匕首,光彩耀目,令人愛不釋手,她便決定將匕首送給心上人。
羅正明是魏府的侍衛,從小和魏彤雲一起長大,兩人也早私定了終身,沒想到魏士儒竟為女兒許下了飛龍堡的親事。魏彤雲既放不開羅正明,又嚮往榮華富貴的生活,心中頗為煩惱。
魏彤雲來到羅正明房內,好聲好氣地勸他收下匕首,「正明,這把匕首價值不凡,你就收下吧!」
「小姐,這是朱君宇送你的定情物,你怎能轉送給我?我不能接受。」羅正明堅拒。
「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歡他,送你這把匕首是讓你防身用,難道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魏彤雲委屈地道。
「彤兒,我明白你對我的感情,但你還是要嫁給他!」這令羅正明心痛難熬。
「你知道我有苦衷。我見過朱君宇幾次面,他總是一臉冷漠,不苟言笑,整個人嚴肅得令人害怕。你知道我有多怕他嗎?我實在不能想像要如何同這種人過一生,我討厭他!若不是他有錢有勢,我不可能會嫁給他,而他會娶我也只是貪圖我的美色!正明,你要相信我,就算是嫁人了,我的心還是永遠同你在一起的!」魏彤雲投人羅正明的懷抱,兩人緊緊相擁,難捨難分。
他們萬萬沒想到朱君宇正好經過門外,而這段對話更是一字不漏的傳人他耳中。朱君宇在門外靜默了一會兒才大力推開房門,冷酷的臉上滿是迫人寒意,冷冷的看著房裡相擁的男女。
乍見到門口的朱君宇,魏彤雲被嚇得魂飛魄散,腳下一個踉蹌,倒在羅正明懷裡,羅正明也是一臉的驚慌,冷汗直流。
朱君宇不帶感情地一字字道:「我不想破壞你的名節,給你三天的時間,由你主動退婚!」說完便大步離去。
☆☆☆
夜深了,大地一片寧靜,只有月娘高掛天邊;此刻應是人們好夢方酣的時候,但是樹林裡卻傳來了陣陣的打鬥聲。在清亮的月光下,可分辨出交手的是一男一女,看來已纏鬥好一會兒了,兩人的額頭都冒著汗,氣喘吁吁。
突然,那女子跳開十步遠,拿出一條手巾擦汗,小嘴不滿的咕噥著:「比試了這麼久,還是分不出勝負,真不好玩!」聲音清脆悅耳,說的話卻不太講理;明明是她自己半夜裡睡不著覺,心想活動一下可能比較好入睡,便不由分說將別人從床上挖起來陪她練功,現在分不出輸贏,她竟嚷嚷著說不好玩!
那男子聳聳肩,彷彿對女子的驕蠻習以為常。「我們的武功得自同一個師父,練功又在一起,對方的招式都摸熟了,很難分出勝負。」略帶磁性的嗓音與那女子有幾分相似,但多了一分陽剛之氣。
「但是自小到大,每次都平手,比起來一點意思也沒有。」小嘴依然高高翹著。
「哈!想要有意思,那就找大哥比試吧!」男子笑道。
「那更不好玩,他每次都故意讓我,把人家當成小孩子。」她走近男子,為他拭去額上的汗水。
他寵溺的捏捏她的俏鼻。「大哥是疼你,否則我們兩人合力也只能勉強和他打個平手。」
「這我當然知道!」說完,她還做了個鬼瞼,把那男子逗得大笑。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催促道,「可以回家睡覺了吧?我現在站著都可以睡著了。」他摟著女子的肩往家的方向走。
月光下,看清楚他們的長相後,任誰都不禁要倒抽一口氣。雙生子有著一模一樣的外貌並不稀奇,但是相同的長相在男女的臉上,卻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感覺。那女子有嬌小勻稱的身段,容貌清麗,無瑕的玉膚有若出水芙蓉。而那男子則是高瘦身材,玉樹臨風,一臉的英氣削弱了五官的脂粉味,反而增添一分俊朗。一樣的面孔,不同的性別,卻都同樣出色,上天對他們真是特別眷寵。
龍希平、龍希安這對雙胞胎兄妹回到天誠莊後,便各自回房休息。
天誠莊,商場上最有勢力的大家之一。莊主龍業生早年喪妻,只留下一個兒子龍翊風,之後他又娶了凌仙為妻。凌仙人門時已懷了身孕,不久就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她希望子女能平安快樂地長大,故取名為希平、希安。龍業生對凌仙寵愛有加,自然也將那對雙胞胎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女般疼愛。
☆☆☆
天色漸漸亮了,傭僕早已起床,天誠莊又開始了忙碌的一天。莊主和夫人、三名子女一起用早膳。龍業生和往常一樣,體貼的為愛妻布菜,對於妻子,他永遠是那麼溫柔。
一旁的龍希安突然歎口氣,出聲問道:「爹爹,女兒生得如何?」這句沒頭沒腦的問話使得每個人都抬頭看著她。
龍業生笑著回答,「誰不知道天誠莊的三小姐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呢!」
希平望著孿生妹妹,「你想說什麼,就明說吧!」
「既然我長得這麼美麗,那以後我嫁的丈夫,也得和爹爹一樣,每餐為我布菜,對我體貼人微。」說完還不忘做個高傲的表情。
眾人都被她逗笑了,龍業生愛憐地摸著她的粉頰,「丫頭,你又在吃娘娘的醋呀?」
凌仙也笑著挾了菜到女兒碗裡,「別吃醋,你有娘娘疼呢!」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凌仙注意到龍翊風笑得最為勉強,關心地問,「風兒,你怎麼了?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嗎?」
大家將注意力轉到了龍翊風身上。
龍翊風無奈地笑道,「只是一些小事而已,無妨!」
「什麼事說來聽聽,說不定我們可以為你想辦法解決。」龍業生也開了口。
龍希平看了翊風一眼,猜測著,「大哥可是為了孫小姐的事煩心?」
「這事還沒解決嗎?」希安對這事可是很有興趣!
龍翊風只能還以苦笑。
孫小姐閨名孫玉品,是江南富紳孫大宏的女兒,原和李家的長子李成煥相戀,甚至已論及婚嫁;但是在一次聚會上,她見到了龍翊風,竟然移情別戀,喜歡上翊風。為了這事,李成煥和龍翊風這對好朋友反目成仇,李成煥怒指翊風奪人所愛,翊風百般解釋,可惜李成煥都聽不進去。而孫玉品對他的好感,翊風也是敬謝不敏,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孫玉品依然對他不死心,這令龍翊風十分無奈,不知該如何解決這件事!
「使孫小姐和李公子重修舊好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這真是一個難題。」希平搖頭,表示無法可想。
希安卻不說話,低頭開始專心的吃飯,這個舉動不禁令人懷疑,這實在不像她的作風。知女莫若母,凌仙看著希安微笑道,「家中最聰明的就屬風兒了,他都解決不了,其他人會有好辦法嗎?」
「說得也是,那就讓風兒自己去煩惱吧,大家專心吃飯。」龍業生明白妻子語中的含意,也在一旁附和。
「爹爹、娘娘,別激我,安兒又沒說不幫大哥。」希安抬頭嘟著嘴嚷。
「對呀,你是會幫忙,但每次都出些整人的主意,事後還不忘敲詐一番。」凌仙取笑女兒。
「娘娘,別吃醋嘛,女兒不會忘記您的好處的!」希安對母親俏皮的眨眨眼。
「沒大沒小!」龍業生笑罵,語氣中滿是寵溺。
一家人又開懷地繼續用餐。
用完早膳,龍業生和凌仙相偕離開,希安招來了小廝,拿著寫好的請帖,讓他帶給孫家小姐,約她明天巳時在白馬寺後山涼亭見面。
翊風和希平都不明白希安會怎麼做?問她,她就神秘一笑,只說明日自會分曉。
☆☆☆
第二天一早,希安房裡就斷斷續續的傳來男子的大笑聲。翊風和希平兩人早已笑倒在椅子上。
希安不理他們,繼續在臉上抹胭脂。她將自己扮成一個不可一世的富家千金,身上穿著金線織成的錦衣,頸子和雙手都戴有貴重的首飾,連腳上的鞋面都有金線繡的花,嫩白的臉上塗著厚厚的粉,並用胭脂勾勒出輪廓,使得本就絕美的臉龐,更是艷麗逼人。更奇特的是她發上插的那支金步搖,樣式繁雜亮眼,足足有十兩重。現在的龍希安看起來高傲自大,一身耀眼的金光令人不敢直視,卻也十分的俗氣。
希平笑出了眼淚,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好妹妹,你為何要將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
翊風早笑得說不出話來。
希安自己看了也覺得好笑,卻勉強按捺住笑意,「還不是為了大哥!我這樣是要去見孫玉品,讓她知難而退,別再來纏著大哥。」
「那你要如何做?」翊風很好奇。
「你們跟著來就知道了。不過,不能讓孫玉品看見你們。」她再照一次鏡子,很滿意自己的模樣,這才走出房門。翊風和希平也跟著出來。
大門外停著一頂轎子,不用說,自然也是富麗豪華,轎子的四角還垂掛著金風鈴。
「咦?」希平十分訝異,「這些金風鈴原本不是掛在咱們的房裡嗎?為何會懸在轎上?」
希安從小便對冶鑄金飾有興趣,做出的金飾也特刖巧致有創意,她曾鑄出四串金風鈴,串串樣式不同,掛在房裡的窗戶上,裝飾兼避邪。
「我現在是眼高於頂、不可一世的龍家小姐,出門當然要『聲』勢浩大了。」
希安解釋,隨即上了轎子。
翊風和希平也跨上自己的愛駒,一行人就這樣招搖地向白馬寺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