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把你折騰得太累,但想到落紅未處理,我便逕自起身換了床單,你仍睡得不省人事。怎麼了?」他體貼的撒了謊。
她臉兒紅紅,忙搖頭,「還好,有那個就好,因為忘了過去,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經嫁作人婦,成親前就一直胡思亂想。」
他微微一笑,「傻瓜,你是我的最初,也將會是最後,別亂想。」
她羞澀點頭。
婚後的日子一開始是忙碌的,韓晉康的父母只小住一段時日便離開了,駱氏夫婦在女兒有了好歸宿後,心情大好的駱永元便一圓帶妻子到各處去旅行的心願,靖織坊就交給小倆口去負責。
韓晉康相當疼愛妻子,在靖織坊沒有找到適當的人來接手管理前,他索性長住靖城,至於潭城的綢緞坊生意,目前負責的都是當初跟著他苦過來的管事們,他很放心。
他在靖城所選定的三家合作對象,最終選擇一家頗有口碑、各方面都達到他要求的布商長期合作。
至於當時願意幫助靖織坊渡過難關的大小布商,他更是誠意十足,不僅還回等量貨品外,還付上不少銀兩酬謝,因此,連靖織坊也受益,不再是其他布商的眼紅對象。
在韓晉康跟駱意晴同心齊力下,靖織坊的生意蒸蒸日上,越來越好。
只是,兩人生活越久,韓晉康心裡的不安卻越多。溫柔慧黠的意晴與人生意的手法、謙恭的態度,一些想法、處理程序……與他教導出的巧兒幾乎如出一轍。
為此,他還反回潭城,在夜裡進到家族墓園,親自確認一件事。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巧兒的棺木是空的!
一切都清楚了!巧兒就是意晴,意晴就是巧兒,而給予這個奇的就是韓家家傳的聚寶盆!
當再度回到靖城的家時,他用雙倍的愛寵意晴,用無盡的溫柔待她。
「這個是短袖式的罩衣,有點像背子,看,就是這個半臂再加上裡口的一道褶襇……」
廳堂裡瞧著她熱中的教導那些住在較偏僻地區的幾名貧婦如何做罩衣,好讓她們能為家中添些收入,這當然是巧兒的翻版,因為,她就是蘇巧兒。
想著、看著,他笑了。
幾名婦人一見韓晉康進了門,即笑笑的行禮離去,因為,這對夫婦鶼鰈情深、感情好是眾所周知的。
駱意晴一見到他,立即迎上前去,陪嫁過來的葉兒也很識相,先閃人,免得看到太恩愛的畫面而長針眼。
果然,廳堂裡沒見半名僕傭,韓晉康也早已將愛妻抱坐在懷裡。
「忙完了?」她問。
「嗯。」他突然放下她,拉著她的手,就往他們的寢臥走去。
見狀,駱意晴臉兒羞紅了。她從不知他在那方面的需求那麼大,尤其在他從潭城回來後,更是夜夜求歡,可是她還有事要跟他說。
「我聽管事說你吩咐下去,因西北旱災,你要管事帶著銀子買糧到那裡發糧脤災?」
「對,因為我想要孩子。」他帶著她進到房間後,黑眸裡閃過一道抑鬱光芒,但她沒有捕捉到。在他確信她是重生的巧兒後,其實很害怕她會憶起過往。
他絕不能讓她再次離開!他深愛著她,不管是過去的她、還是現在的她,唯一且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讓她懷孕。
她心腸軟,相信她會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個補償的機會。
「你想要孩子?難怪──」她粉臉兒一紅,說不下去。難怪他這麼努力。
他明白她要說什麼,忍不住一笑,「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希望上天在我力行善事之餘,能賜我一兒半女。」
「你這麼喜歡孩子,那過去有那麼多妻妾,怎麼只有玉鸞姊姊生了個女兒?」她不解的問。這些過去的事,其實她未開口問時,反而是他主動告知,也包括已離世的寵妾蘇巧兒。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因為我太自私。」
乍見他眼眸裡的傷痛,她心疼搖頭,「沒關係,都過去了。」
真的可以過去?韓晉康將她擁入懷裡,吻上她的唇。希望一切一切都能真的過去……
一切好像真的能過去,就在韓晉康必須前往他城,處理幾筆較棘手的生意時,駱意晴有了好消息。
「我要當娘,我要當娘了。」
她像作夢般的撫著平坦的腹部,葉兒也樂不可支的送大夫離開。
韓晉康眼眶濕漉,俊臉上的欣喜溢於言表。他擁著她,「謝謝你,我這一生從未如此快樂過。」
她眼眶一熱,「我才是,老天爺疼惜我,成全了我的願望。」
他深情凝睇,「我不去了,我要留下來陪你。」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別鬧了,大夫說才兩個多月,懷胎要十月,難不成接下來幾個月你哪兒也不去?」
「也是,那至少晚兩天再走。」
於是,短短兩天內,韓晉康派人四處採買,吃的、用的、穿的,天天就往屋裡送,寵她寵得無法無天。
就連今天要出門了,堂堂縱橫綢布界的韓晉康更像個女人般的叮嚀著。
「出門一定要帶人,不只有葉兒,還得帶兩名會武的侍從,一定要乘暖轎,要記得添厚衣,補湯的口感雖不好,但為了自己跟肚裡的娃兒,也得忍著喝。」
「我又沒有不喝,也沒賴過啊。」她臉兒紅紅的為自己辯解。
而聽到韓爺念了這麼一大串,許多要送行的奴僕忍不住低頭偷笑。
這一聽,她更糗了。「行了、行了,僕人都在笑了。」
「誰敢笑?」他一個冷光掃過去,葉兒跟所有奴僕們個個立正站好,只是嘴仍微微抽搐。
終於,叨叨唸唸的韓晉康上了馬車,不過駱意晴的臉上可是滿滿的幸福光彩。
只是,不管是乘著馬車漸行漸遠的韓晉康或是仍然目送他遠去的駱意晴都沒有注意到,就在街角,有一名身穿單薄粗衣、渾身發抖的女子也注視著馬車的離去。
杜玉鸞眼睛發亮,想著剛剛看到的韓晉康,他還是一樣溫柔、一樣俊美迷人。
風水輪流轉,當年仗著爹是當朝吏部尚事,與朱成霄走得近,因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杜家過得多風光啊!沒想到他稱帝五年,因戰敗被流放,皇室大換血,杜家也豬羊變色,變得落魄不堪。
當年看到韓家衰敗,她極力求去,可現在,她後悔了。在一家人都要坐吃山空的情況下,她爹竟要她成為一名又老又醜的男人的側室!所以她逃了。
她寧願回鍋,反正就她所得到的消息,韓晉康也只討了房正室,她是第一名小妾,憑她的能耐,要將那名靖織坊的大小姐踩在腳下應是易如反掌的事。
只是她沒想到,他再娶的女人竟然跟蘇巧兒長得一模一樣!他真眷戀蘇巧兒!
她知道,要韓晉康再接受她並不容易,她得先杺法子進到韓府,再從駱意晴身上下功夫,才有機會。
這也是她已來靖城多日,卻在打聽過後,今日等在這裡的原因。
昨兒個她已蜷縮在這牆角一晚,現在渾身發燙。
她微喘著氣兒,在看到駱意晴要進入韓家大門時,她抱著簡單包袱,虛弱的踏著沉重腳步走向她,「拜託……我要見晉康一面,我是他的正室杜玉鸞,求求你,讓我見他一面!」
就在駱意晴驚愕回頭時,她狼狽的撲倒在地,隨即假裝昏過去。
不意外的,城府極深的杜玉鸞順利的進到韓府。
駱意晴也如同她打聽的一樣,溫柔善良,一如過去的蘇巧兒。她找了大夫來看她,給她一間溫暖的房子、讓她穿上豪服,還派了一名丫鬟給她。
「玉鸞姊姊就在這裡好好休息,至於以後的事,等晉康回來再說。」駱意晴坐在床邊安撫她。
「我是來投靠他的,而你,我真的沒想到你跟巧兒妹妹……你跟她,除了你臉上沒有胎記外,幾乎一個模樣,這事你知道嗎?」她好奇的問。
駱意晴點頭,「婚後他便同我說了。」
「真誠實,巧兒是所有妻妾裡他最寵愛的一個,我想,他也是因此才愛上你的吧。」
「喂,你這個人──」一旁的葉兒可聽不下去了,就要罵人,但駱意晴搖頭阻止,再靜靜的看著樣貌頗佳的杜玉鸞。
「我一直都知道他把我當巧兒,但是,我不在乎,我愛他,只要他能快樂,這比什麼都重要,何況跟一個死去的女子爭風吃醋,也顯得幼稚。」她溫柔的說著。
怎麼可能,竟然連個性都一樣!要的不多,只要一點,便快樂滿足……杜玉鸞的心眼迅速轉動著。她若真像巧兒那丫頭,那真的不難處理。
見她起身就要離開,杜玉鸞連忙開口,「我知道晉康在那方面有很大的需求,我聽說你有孕了,你的肚子會一天比一天大,總得有個女人來伺候他。」
駱意晴一臉不可思議,葉兒則氣昏頭了。
「你這女人在說什麼?!」
「我曾是他的妻子,我懂得怎麼伺候他。」杜玉鸞驕傲的說著。
她有孕的消息不過是這幾日才確定的,他卻知道了,居心叵測!駱意晴在生意上看過很多人,從杜玉鸞的眉宇間就可看出她是個心地陰險之人。
「待玉鸞姊姊身子一好,就請離開吧。」
「咦?」她一愣。
「晉康不再是過去那個妻妾成群的男人,不過,看在姊姊曾經伺候他的分上,我會給姊姊幾百兩銀子,請姊姊離開。」
這女人?!她竟然看走眼。心一橫,杜玉鸞冷冷的說:「你怕晉康回來會要我,所以想盡快轟我出去?我告訴你,你只是長得像蘇巧兒,但就算是蘇巧兒,當初晉康為了我,還是默許我讓她喝下打胎藥,孩子沒了,蘇巧兒才會住到偏宅,她才會死……說穿了,他也不是很愛她,全是因為愧疚在作祟!」
駱意晴聞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因為韓晉康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她,蘇巧兒曾有了孩子又流掉孩子的事。
只是為什麼?聽到這件事,她的心竟劇烈的抽痛起來。
「你臉色好白,主子!」葉兒火了,對著杜玉鸞怒道:「你給我滾出去!」
「好啊,我就去外面說你家主子狠心,見死不救,只因為我曾是晉康的正室,她容不下我……」她早就打定主意,只要進了這門,她要留下來,絕不出去!
「我、我不舒服,葉兒,我們回房。」駱意晴微喘著氣兒道。
「她呢?」葉兒氣炸了。
「罷了,等晉康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