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她疑惑地睜開眼,發現手被他握著,而她的手裡則握著一把短刀。
一剎那,血液都快凝固了!
「我說過,等你好了,我讓你殺,殺多少次都可以,我絕對不還手。」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黑眸裡全是認真。
她瞠大眼,瞪著他,全身竄過寒意,握著刀柄的手直發顫。
「來,別怕,想捅哪裡都有可以。」他說得一臉雲淡風輕,好似在問她中午想吃野鴨還是獐子肉。
她不怕,她殺過人的,武屠子就是被她用這樣子的短刀殺死的。
「如果要我很快就死,就往這裡刺。」他拉著她的另一隻小手,撫上心臟的部位,「如果不想我很快死,就刺這裡……」他握住冰冷的手漸漸移動。
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精緻的小臉雪白如紙。
他突然笑,「下不了手?不想替你爹報仇嗎?」
她的眼中驀地盈滿淚水。
是啊,她親生爹爹是死於他手中的,娘親也是因此瘋掉最終也死了,但是,但是她卻下不了手!
他的父母、族人,也是死於爹爹手中,他其實和自己一樣可憐……
她突然用力推開他,將短刀擲向床下,大哭出聲。
他用力抱住她,一個凶狠的吻堵住她的嘴,纏吮得她的唇舌發疼。
他的小媳婦不想殺他,他好高興!
眸裡的顏色深得像潭,熏染著情\\yu,在她雪膚上留下斑斑痕跡,伸手將柔嫩細滑的纖腿兒纏在腰間,一沉身,抵了進去。
他舒服地直歎氣,動作漸漸狂野……
「月兒心肝兒……」
「小媳婦兒……」
「嗯……」她嬌吟地應著,溫柔地接納他。
誰言狼戾心能忍,待我情深情不隱。
***
第10章(2)
一年後。
谷雨剛過,玉陵城中街道旁,一家名為「春風樓」的酒館裡,生意十分興隆。
店小二忙碌地端著酒菜,掌櫃張羅著生意,館內不時傳來猜拳聲、談笑聲;一個外表斯文的年輕男子三、兩杯下肚便與人攀談起來:「江兄,小弟我聽說烏皖的胡車兒兒和巫氏都死了,是否真有此事?」
「咦,這不是『萬福衣鋪』的少東家,嚴公子嗎?」那姓江的不禁揚眉笑道:「胡車兒那廝死了都一年了,嚴公子怎麼才知道啊!」
「江兄有所不知……」嚴子泰解釋道:「小弟去了許州一年,昨兒夜裡才回來,就聽說胡車兒那廝竟死了,實在是不敢相信。」
「千真萬確的事,這事兒說來也挺荒唐。」姓江的娓娓道來:「胡車兒不曉得從哪裡得來了個美人兒,一門心思地想娶那小美人,你想那巫氏哪裡是省油的燈?在娶親當日搞政變,毒死了胡車兒,到頭來,胡車兒不僅沒娶成美嬌娘,還一命嗚呼,送了命。」
「哼!提起巫氏,老子就想罵人,那婆娘太不是個東西!」旁邊一個鏢師模樣的人,猛地一拍桌子,罵道:「只要是胡車兒的哪個妾懷了身孕,她就拿著畫戟擊打腹部,打得胎兒流產墜地,而且那毒婦平日最愛給人下五花八門的毒,而且還是憑著心情,分配誰該服什麼毒!」
「他娘的!巫氏那娘們還算是個人嗎?」
「就那惡婆娘,手下不知多少條冤魂,惡有惡報,就算死了都活該!」
「沒錯,實在是罪有應得!」
眾人一陣七嘴八舌,間或又聽人笑問:「喂!我說老李,胡車兒娶親那日,據說設宴款待四方賓客,你這嗜酒如命的傢伙,怎麼沒去跟胡車兒討杯喜酒吃呢?」
「咳!」有人乾咳一聲,答道:「胡車兒哪是什麼好東西?當面給杯酒喝,回頭就要老子的命,老子才不去觸那霉頭呢!看,老子沒去,他倒成了短命鬼了!」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唯獨嚴子泰還在浮想聯翩,歎道:「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美人兒,竟讓胡車兒連巫氏都敢休掉?」
姓江的就笑:「哎呀,這美人兒也不是誰都能得的,得命硬,還得有本事。」
嚴子泰奇道:「此話怎麼講?」
「俗話說:『紅顏不是禍水,就是薄命;不是剋夫,就是被人垂涎』;你想呀,如果這丈夫命不硬,不就被剋死了嗎?如果沒本事,這美人兒老婆,不就被旁人搶去了嗎?」
嚴子泰聽了直笑,「江兄這話倒有幾分道理,小弟敬江兄一杯。」
「來來來,喝!」
一時間,酒館內傳來杯盞碰撞的聲音,很是熱鬧,誰也沒注意靠近臨街的位置上,不知從何時起,坐著一男一女。
身著藏藍色粗布衣衫的男子,身材高大健壯、虎背猿腰、胳臂粗壯,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野性粗獷的彪悍氣質,面前方桌上,攏著幾碟小菜、一壺酒,旁邊還攬著個用黑布簡單包裹著,瞧不出是刀還是劍的兵器。
安安靜靜地端坐在他旁邊的女子體態纖細,面上覆著的白紗柔然如無物,掩去了大半張玉顏,教人看不清容貌和年紀。
一身素色的月白衣衫,濃密的烏髮如瀑,挽著簡單的髻,沒有任何珍寶首飾,只在左鬢髮間,簪了朵形狀似小喇叭一般的粉色花兒,十分妍麗。
這二人似乎對閒聊並不感興趣,男子喝著自己的酒,那女子始終微微垂首,一雙雪白玉手握著酒壺,一見他手中的杯子空了,便溫柔地替他斟上。
嚴子泰恰巧與這兩人鄰桌,回頭一眼瞧見,便隨口熱絡地寒暄道:「這位兄弟,眼生得很,想必不是玉陵本地人吧?」
男子聞言,抬眼瞅了他一眼。
就是那無情且冷倏的一眼,便讓嚴子泰萬般後悔,不該主動招惹眼前的陌生男子,正欲閉了嘴、悄悄退縮,誰知對方卻開口了。
男子言簡意賅答道:「不是。」
「哦!」嚴子泰像是被下了到符咒,驀然定下躲閃的意圖,他年紀雖輕,可好歹也是再生意場上打滾的人,也算見多識廣,心想,這男子絕非一般的販夫走卒,當下越發小心地陪笑到:「不知兄弟從哪裡來?」
「漠北。」
「到玉陵城來,是探親訪友還是做買賣呢?」
「看看。」
「哦……」嚴子泰點點頭,忍不住瞧了瞧他身邊的女子,微微怔仲,又看了一眼。
他雖稱不上走遍了大江南北,卻也瞧過不少南北各地的佳麗美人,肥環燕瘦、風情各異,卻從來沒看過這樣特別的女子。
一身裝束樸素如尋常村婦,身上沒有一件值錢的珠寶,甚至連容貌也不曾完全得見,然而只要瞧上一眼,其身上流露出的一份罕見的嬌柔出塵,就足以吸引全部視線。
那女子似乎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抬首,飛快地瞧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嚴子泰卻已是呆住!
那雙露在白紗外的眼眸,黑白分明,漆黑如夜、純白如雪、眼眸流盼、美妙難言。
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雙眸剪秋水,十指剝春蔥」這句詩來。
他怔怔地盯著人家,半晌才察覺到男子銳利的視線掃過來,立即心有慼慼焉地收回視線,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
男子一揚眉,似乎很樂意回答這個問題:「我媳婦兒。」
原來這女子已嫁做他人婦了……
嚴子泰心下一陣低落,看著這對夫妻,一個煞似惡狼;一個柔若綿羊,只覺實在是委屈了這女子。
心裡雖這樣想,表面卻是萬萬不敢說出半個字來的,就在他覺得與對方的談話,到了窮途末路之際,酒館樓上突然響起一陣哭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