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恍惚的盯著霓虹燈閃爍的遠方,程凡凡習慣性的啃著光禿禿的指甲。
這是她自小的習慣,每次心煩時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啃指甲。
她知道這種習慣很糟糕,也很孩子氣,可偏偏每次忍到指甲長齊了,她卻又忍不住啃得光禿禿,好像這樣才能讓她心情覺得平靜一點。
只是,這一回好像她不管再怎麼啃,心情還是好亂、好亂,同樣的問題,她問了自己不下百遍,卻始終歸納不出個結果來。
季敬睦吻了她,卻連一個解釋也沒有,而她,也膽怯的不敢多問。
想起那個讓人渾身發燙的吻,她的心情就無端紊亂起來。
「唉!」她無意識的輕歎一聲,換到第十根指頭繼續啃起來。
「把你的手拿出來!」
一個冷冷的聲音陡然自門邊響起,把程凡凡嚇了一大跳,遽然轉頭,只見季敬睦英挺的身影就站在身後。
她張著嘴,楞了好半晌,一下子沒能意會過他的話。
「我說,把、你、的、手、拿、出、來!」他又重複了一遍,話幾乎是一字字的從牙縫裡擠出來。
趕緊把手從從嘴裡拿出來,最後一根手指及時免於被摧殘的命運。
季敬睦怒氣沖沖的跨著大步來到她跟前,毫不溫柔的拉起她的手檢視。
「看看你自己的手!」他氣憤咆哮道:「好好的指甲啃成這樣子,能看嗎?」
「對不起,我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她支支吾吾說道,小臉滿是羞愧。
「你、你真是無藥可救!」他忍不住氣憤罵道。
無藥可救?程凡凡怔然望著一臉鐵青的他,心頭彷彿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缺乏當美女的天分,但這麼直接的話聽起來還是很傷人,只不過是薄薄幾片指甲,真有這麼嚴重嗎?
季敬睦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她要啃她的指甲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那種近乎自虐的行徑,就是讓他很生氣!
「對不起。」她低著頭,可憐兮兮的認錯。
她不喜歡他生氣,喜歡看他笑,雖然,他總是吝於對她展露笑容,但她還是很貪心的希望,有天能獲得他真心的微笑。
看她低垂著小腦袋,頹喪的跨著肩,突然間再大的怒氣也發作不起來。
「別跟我說對不起,要嘛就去跟被你啃進肚子裡的指甲說。」他怒氣未消的悻然說道。
程凡凡伸出十根手指頭,一臉認真而誠懇的說著:「對不起!」
瞧見她傻氣而嬌憨的舉動,季敬睦一時忍不住,竟然被逗笑了。
驚愕的抬起頭,程凡凡不可思議的盯著他臉上的笑容,近乎著迷。
「看什麼?」季敬睦被她那種專注的眸光盯得不自在,沒好氣啐道。
「你笑起來好好看。」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笑耶!
「少灌迷湯。」這小鄉巴佬,什麼時候學會油嘴滑舌那一套?
「是真的,你應該多笑的。」她紅著臉,小小聲說道。
氣惱瞪著她一臉的認真,偏偏他又不能惡言相對,不是有句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嗎?
程凡凡小心翼翼地偷覷著他,驚訝的發現,他竟然……臉紅了!
臉紅?那個看似冷漠、不苟言笑的季敬睦,竟然也會覺得難為情?
「好了、好了,沒事回房去睡覺吧,少在這裡肉麻當有趣了。」他不自在的擺擺手道。
「喔──」她囁嚅應了聲,卻遲遲沒有移動腳步。
一股強烈的衝動在心頭洶湧翻騰著,她知道要是此刻不說,或許過了今天她就不會有勇氣開口了。
「還有事嗎?」一雙眼不耐且狐疑的盯著她。
「季先生,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她緊張的絞著雙手,終於鼓足勇氣說道。
「說。」深沉眸子裡的狐疑加深。
「我……我想出去打工。」她支支吾吾的說道。
「打工?」他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我覺得我的生活實在沒有重心,實在應該找點事情做。」她解釋道。
「改造自己還不夠你忙?」他頗不是滋味的回道。難不成,她是在暗示在他身邊很無聊?
「那……那不一樣,我想做點其他的……能接觸人群的工作。」
只差一點,他幾乎就要在那樣渴求的眼神下心軟了。
「你不覺得自己太貪心了嗎?」他壓下浮動的情緒,冷冷盯著她。
「拜託,我不會耽誤敏雅老師的課,也會繼續保養頭髮,拜託你,我真的很想有份工作。」
季敬睦才不想節外生枝,做完他該做的,他就要把她驅出自己生活之外,但不知為什麼,看著她那雙祈求、渴望的眼神,他就莫名的於心不忍。
「隨便你!」
程凡凡聞言,原本黯淡的雙眸倏然散發出光采,那樣璀璨光亮的耀眼光芒,讓他幾乎炫目……
用力甩甩頭,他極力想擺脫這種荒謬的錯覺。
他是怎麼了?這一刻,他竟然會覺得她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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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程凡凡還好嗎?」
一個彷彿從遠處傳來的聲音,總算拉回季敬睦飄到九霄雲外的神智。
一抬眼,梁珣那張笑嘻嘻的臉孔在眼前放大。
「你的改造計畫進行得如何?」
「那女孩子還好相處吧?南部來的女孩子應該純樸多了……」
這是他們每月一次的例行聚會,季敬睦就知道在這種場合,他肯定會成為這群生活無聊苦悶的已婚男子八卦的對象。
「很好,反正就當流浪狗一樣養。」他滿不在乎的說道。
此言一出,每個人不禁一臉錯愕的面面相覷。
「小季,聽你的口氣好像不太喜歡那個南部女孩?」易桀瞥了眼眾兄弟,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是不喜歡,要不是被某人趕鴨子上架,我才不蹚這渾水。」他掃了梁珣一眼,氣得牙癢癢的。
「拜託,我也沒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一切都是你自願的喔!」梁珣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你還敢說。」季敬睦忍無可忍的跳起來,正要一把揪住他的領子。
「好了、好了,打賭嘛,趣味就好,你們兩個都別太認真!」方仲飛趕緊出面緩頰,充當和事佬。
趣味?這幾個月來,他可一點也不覺得有何趣味可言,說來說去,他都是被梁珣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給出賣了。
害他接下一個燙手山芋,把他平靜的生活搞得秩序大亂,現在,他發現自己精神都呈現不穩定的狀態,彷彿即將發瘋的前兆──
「他大概是瘋了,情緒這麼容易激動。」梁珣可惡的訕笑。
「你還說!」一下子,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又竄了上來。
他以前怎麼從來沒發現,梁珣這個傢伙這麼討人厭?他以前眼睛是擺在口袋裡嗎?怎麼會交上這種朋友?
看著梁珣那臉可惡的訕笑,季敬睦第一次有種想把他扔出窗外的衝動。
這小子倒好,跟楚蔓荷吵架了就把人家的朋友偷偷帶走,把她丟到他這裡來,現在兩個人又重新和好、如膠似漆,他可倒楣了,就得認命收拾他的爛攤子,照料一個小麻煩!
「我要走了!」憤然起身撈起外套、鑰匙,他逕自轉身走向大門。
無視於一幹好友在背後的竊竊私語,以及那種滿含著好奇與揣測的目光,他只想盡快逃離這裡。
不知道為什麼,這向來最能讓他解放、開懷的地方,如今卻讓他有說不出的心煩氣躁。
拖著一身疲憊以及滿懷的紛亂情緒回到家,季敬睦熟練的拿出鑰匙開門。
一進家門,整個屋子靜悄悄,牆角邊的一盞壁燈映出一室的靜寂。
把鑰匙往茶几一丟,外套一甩,他走到浴室探了探,空的。長腳轉而走向她的房門,虛掩的房門裡也是空的。
已經八點多了,她竟然不在!
狐疑的走回客廳,他記得今天參加聚會前,她還乖巧的在玻璃窗前練習走路,怎麼他一回家她卻不見了。
突然間,他心裡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像是──擔憂不安。
像她這麼單純的南部女孩,在台北這種複雜險惡的環境裡,是很容易上當受騙的,她會被騙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尤其是像她那種空有一副熱心腸,卻危機意識不足、毫無警戒心的蠢丫頭!
他真不該鬼迷心竅,答應她去打什麼工的,現在可好,她活像一隻出去就忘記回家的小貓,在外頭流連忘返。
而他這個豢養的主人,甚至連她在哪裡打工、在做些什麼完全不知情,更不知道要上哪兒去找人……
他找她做什麼?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冷嗤道。
她跟他沒有任何關係,頂多只能算是個房客,他根本不需要為她的安危負任何責任。
這麼想著,他便心安理得起來,只是……季敬睦不由自主地環視這個屬於他的房子,往日的熟悉感與自在好像消失了,空無一人的房子透著蒼涼與孤寂,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突然間,他有了個更荒謬的猜測:莫非她在外面交了男朋友?
不、不可能的,那種讓人不想看第二眼的醜小鴨,有男人願意看她一眼,都算是奇跡了。
他打從心裡拒絕自己去牽掛那個不該出現在心裡的身影,對他而言,她只是個麻煩,一個短暫的過客,他拒絕浪費一丁點的心思在她身上。
煩躁的回房洗了個澡,換了身輕便的休閒衫來到客廳,打開DVD放進一片他早就想看卻一直沒時間看的片子。
暈黃的燈光下,牆上的高級液晶螢幕透出變換的色彩,映照著沙發上一個心不在焉、不時轉頭望向大門的臉孔。
緊湊精彩的劇情並沒有吸引季敬睦的注意力,只覺得一股莫名的焦躁與怒意越漲越高,終於,他忍無可忍的伸手拿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丟下遙控,他焦躁起身在客廳裡踱起方步。
他真希望她就此一去不回算了,反正這個怯懦的小老鼠只是個麻煩,但偏偏他卻為她煩躁莫名。
那是一種極度無力而且束手無策的糟糕感覺,好像自己完全掌握不住她,一向被他掌握在手裡的傀儡娃娃如今失去了控制,竟然不聽擺佈了。
時間在焦急中緩慢的流逝,就在他打算要衝出去找人之際,門口傳來小心翼翼的開門聲。
她總算知道要回來了!
動也不動的站在微暗的客廳裡,他冷眼看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閃進門內,小心翼翼掩起大門。
程凡凡躡手躡腳的走進玄關,正準備溜回房間。她知道現在時間不早了,要是被季敬睦發現她出門,一定會不高興。
「你還知道要回來?!」
才剛跨出一步,前頭傳來比冰塊還要冰冷的聲音,教程凡凡登時渾身一僵。
「季──季先生。」她心虛的低喚了聲。
啪的一聲,客廳裡的電燈陡然大亮,讓程凡凡一時不適應瑟縮了一下。
「到哪兒去了?」緊接而來的逼問,絲毫沒給她喘息的機會。
「我出去走走。」她怯怯說道。
她知道自己不該出門的,但今晚看他一身整齊的出門,一想到他可能是跟雜誌上那個緋聞中的女明星出去約會,她就有說不出的難受。
一直以來,她是喜歡他的,但卻沒想到,那種喜歡、那種只敢偷偷藏在心裡的奢望,如今竟已放肆的轉化成為嫉妒,一種像是所愛被奪走的強烈嫉妒與心痛。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甚至根本連站在這裡的資格也沒有,老天爺施捨給她的恩惠夠多了,她實在不該貪心的想奢求更多。
為了不讓自己困在屋子裡胡思亂想,她第一次這麼大膽的在晚上獨自出門,或許,幾個禮拜以來的打工歷練,真讓她養大了一點膽子。
一雙犀利的彷彿想將人看穿的黑眸,鉅細靡遺的上下審視著她,像是想找出是否有在外頭縱情狂歡的痕跡。
「你懷裡藏著什麼?」季敬睦精明地瞇起眼。
「沒、沒有啊!」她低著頭抱緊她的小狗布包,越是想掩飾就越是慌張。
畢竟,她是個不善於說謊的人。
季敬睦一向自認是個開朗好相處的人,偏偏碰上了程凡凡,就變成一個古怪刻薄、陰陽怪氣的人。
幾個跨步,他一把扯過她的小狗布包,打開一看,裡頭一個小小的腦袋瓜鑽了出來。
「喵──」白底黃斑的小貓警戒的對他齜牙咧嘴,瘦小的模樣看來是還沒幾個月大的小貓。
她以為自己是什麼身份?自己都寄人籬下了還想撿流浪貓?難道不知道她哪天隨時有可能到街上流浪?
「你──」不高興的正要數落她一頓,卻發現她刻意低著頭,遮遮掩掩的臉孔上竟然……
「把頭抬起來。」強忍怒氣的聲音,緊繃得像是隨時會爆發似的。
程凡凡一驚,心虛得更加不敢抬頭,緊張、害怕的情緒讓她眼底浮起了淚水。
「抬、起、來!」
自牙縫理擠出來的聲音,已經帶著嚴重的警告意味。
她還是不肯抬頭,反倒執拗的抱緊手裡的小狗布包,彷彿那是她最後依靠的浮木。
一整晚的焦躁與怒氣到達最高點,季敬睦遽然扯過她的小狗布包往地上一扔,大掌毫不溫柔的抬起她的小臉。
只見巴掌大的臉蛋上,佈滿了幾條殷紅的抓痕,雖然都在靠近下巴的位置,臉蛋還是完好的,但一想到她竟然為了一隻流浪貓冒這種風險,還是氣得想狠狠打她一頓屁股。
眼角一掃,他猛然拉起她的手背,上頭赫然佈滿爪子的抓痕,有的抓得深入皮膚,甚至還滲出些許的血絲,他扯起她的衣袖,連白皙的手臂也慘不忍睹──
「你到底在搞什麼!?」季敬睦爆怒的吼道。
「我看到這隻小貓在街上流浪,還……還被人欺負……所以就……」
「你知不知道這樣可能會得貓抓熱,可能會在臉上留下疤痕?你是不是非要毀了自己才甘心?」他根本不肯聽她說,一張臉鐵青得像是快殺人。
「小貓真的很可憐,它不是故意要抓傷我的,它只是害怕──」
「小貓再可憐會可憐過你嗎?看看你的樣子,根本沒人想多看你一眼,你為什麼不先同情自己?有什麼資格去可憐一隻流浪貓?」季敬睦氣得口不擇言。
程凡凡呆望著他,心口被擰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弄懂他心裡真正的想法。
原來,在他心裡,她根本什麼都不是,甚至連一隻流浪貓都不如……
她喝令自己不准哭,但淚水卻不聽使喚的衝出眼眶,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哭。
一直以來,她是那樣努力地學習、努力的想要改變自己去迎合他,達到他的要求,但這一刻,她終於發現,她永遠也達不到他的標準!
遽然轉身,她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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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躺在床上,季敬睦閉起雙眼,強迫自己別注意外頭那讓人心煩意亂的雨聲。
翻了個身,明明他今天累了一整天,思緒卻出奇的清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了無睡意。
尤其是那只程凡凡撿回來的貓,還在客廳裡不斷的哀鳴,擾得他幾乎沒有片刻安寧。
低咒一聲,他遽然翻身而起衝到客廳,從客廳的茶几下抓出那只吵死人的貓,惡狠狠丟到門外。
都是這隻貓,害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回到客廳,就著暈黃的燈光檢視手背上被貓抓出的兩條血紅抓痕,他又恨恨的低咒了一聲。
一貓一人,兩個全給他找麻煩!
找出醫藥箱替自己上了藥,他卻莫名想到程凡凡手上、臉上一條條殷紅見血的傷痕。
那些抓痕如果不趕緊處理,很有可能會發炎、感染,甚至有可能會因此感染貓抓熱。
不,停止!季敬睦,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替那個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小麻煩擔不必要的心──心裡有個聲音輕蔑的發出嘲諷。
她根本不會感謝你的好意,也不會領情,她只是來找麻煩,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塌糊塗的麻煩人物!
瞥了眼窗外,但是此刻雨下那麼大,那個麻煩人物根本無處可去,可以想見她此刻一定正躲在某處,渾身顫抖的淋著雨。
明明擔心她,但季敬睦骨子裡那股不服輸的尊嚴與固執,卻不肯輕易示弱,拚命想跟他的耐力對抗。
躺在床上,他還是了無睡意,聽著窗外淅瀝嘩啦的雨聲,在床上翻來覆去,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好吧,你贏了!他氣沖沖的跳下床,從衣櫃裡抓出一件衣服套上,火速衝出大門。
開著車子,他漫無目的的繞著,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在偌大的台北市找一個人。
深夜的天色很黑,下個不停的綿綿細雨更是阻擋了他的視線,無法預測的糟糕天候,一如無法預測她的去向。
該死的女人,可恨的小麻煩,她非要找他麻煩不可嗎?讓他在累了一天之後,都沒辦法好好休息,睡場好覺?
她最好別讓他找到,否則他會有得她好受的!
他暗暗起誓道,卻依然無助於紓解那股繃在胸口的窒息感,連他也說不出,那種難受的緊繃從何而來。
車子緩慢開過一處公園,突然間,他自眼角瞥見一抹倒在公園圍籬邊的瘦弱黑影,遽然踩下煞車,將車子停到路邊,跨著大步衝上前。
果然是她!
地上的小人兒已然昏迷,跑出來將近四個鐘頭,她被淋得像只落湯雞似的,全身冰冷得像冰塊。
「小麻煩,醒醒!」他試圖叫醒她。
但昏睡中的人兒卻依然沒有半點反應,緊閉的雙眸、毫無血色的臉龐,讓人心驚。
毫不猶豫的,他抱起她放進車子後座,以最快的速度一路飛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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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裡,季敬睦正奮力撥除床上昏迷不醒人兒濕透的衣服。
昏睡中的她,看起來如此荏弱,蒼白的臉蛋毫無血色,就連唇瓣也泛起駭人的青紫。
抱起她軟弱無力的身子,他才發現她有多輕,脆弱得簡直就像一捏即碎的陶瓷娃娃。
「可惡,為什麼你淨給我找麻煩?」季敬睦嘴裡氣惱的罵道,手上的動作卻出奇溫柔。
一身濕透的衣服格外難脫,尤其是她軟綿綿的根本不聽擺佈,好幾次都不小心刮到她的皮膚,讓她白皙的肌膚留下殷紅的印子。
好不容易,卸下她的上衣跟長褲,季敬睦愕然瞪著她只穿著內衣褲的身子,好像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她是個女人,而且是一個發育「非常完整」的女人。
猶豫半晌,他找來浴巾替她蓋上,把她抱進已放滿熱水的浴缸裡。
這女人是瘋了不成,現在已是初冬,外頭還下著傾盆大雨,她竟然就這麼賭氣的跑出去,萬一他沒去找她呢?
越想他就越覺得驚悸與生氣,這女人平時看似懦弱,沒有半點個性,但一鬧起脾氣來,卻是倔強得讓人拿她無可奈何。
在熱水的浸泡下,她的臉色總算逐漸恢復紅潤,凍得青紫的唇瓣也有了血色,唯有雙眸還是固執的緊閉著。
水逐漸轉涼,他知道得趕緊抱她起來,否則肯定會感冒。
伸手替她卸去身上的貼身衣褲,他君子的盡量避開視線不去接觸,但手指卻總是不經意觸及她柔軟細嫩肌膚,以及胸前格外柔軟富有彈性的女性特徵。
他的臉上開始冒起熱氣,細碎的汗珠佈滿他的額際,卻不知道是因為被浴室裡的熱氣蒸出來的,還是因為她……
總算順利脫下她的貼身衣物,他拿來大毛巾牢牢裹住她纖細的身子,把她抱回房間的大床上。
看著自己那張深藍色的大床,他這才驚覺,剛剛一時心急,他竟然想也不想的就把她直接抱回自己的房間,好像這樣的動作有多理所當然。
怔楞了好一下,他才回神低斥自己,現在不是考慮在誰房間這個問題的時候,眼前還是得趕緊讓她盡快暖和起來才是。
把她抱到床上,一離開熱水的溫度,她的身子又開始冰涼起來,就連開了暖氣空調都沒有多大效果,好像這小小的身體單薄到連一點點的溫度都維持不了。
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驚慌,季敬睦試圖想餵她一點熱水,流出來的卻比喝進去的多。
看著她冰涼的身體,依然昏迷的孱弱模樣,他遽然起身扯開襯衫、脫下長褲,讓自己也跟她一樣全身赤裸。
他回到床上牢牢環住她的身子,拉起羽絨被蓋住兩人,試圖讓將自己的溫度灌進她冰冷的身體裡。
季敬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看到昏迷不醒的她時會這麼心慌,會不顧一切的想為她做這些,他只知道,他害怕她那雙怯弱無辜的眸子再也不睜開來看他。
懷中的身子好像纖細得隨時會化為無形,他不由自主將她更環緊了些。
冰涼的身體毫無一絲空隙的緊貼著他,她獨有的淡淡的體香也放肆的鑽進他的鼻腔,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升起了熱度。
天啊,他竟然會抱著這個他向來視為麻煩的女人,用自己去溫暖她,甚至還被她挑起了反應?
這些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緒,教他忍不住竄出一身冷汗,好像自己正陷入一種連他自己也沒發覺的情愫裡。
季敬睦抱著她,卻自眼角瞥見剛剛他一時不忍,又從門外撿回的那隻小貓,正躲在門外用一種警戒的眼神打量他。
很好,看來這一貓一人,全都給他找定了麻煩!
閉上眼,經過一夜折騰的他,竟忍不住墜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