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並沒有讓她嘗到雙腳癱軟或是全身酥麻的威力,相反的,當她開始適應他啃咬的力量時,不禁細細品嚐起他的滋味。
他的技巧很不錯,看來是經過長期磨練的成果,知道怎麼讓人麻癢的唇瓣忍不住接受他牙關的啃嚙止癢,知道怎麼讓人化被動為主動地隨他火舌起舞,如果他不要吻得這麼飢渴及色情,她會給他九十五分,反正也沒人可以比較。
她聽到他喉間滾出的呻吟,那不是滿足的吁歎,而是準備更進一步的咆吼。
不行!再下去可不只一支小過了事,退學都有可能了!
姚喜容朝他的下唇咬了個血口,如同一般女孩於被強吻時最常做出的基本反應,不過她不是為了掙扎,而是想讓他與自己清醒,當然更為了自己的操行成績及校譽著想,否則再下去,會不會換她強吻他,她也不敢保證。
喬均鬆了手,讓她脫離他的掌控,以手背抹去唇上很顯眼的血珠子。
他的鼻腔還瀰漫著屬於她的清香,就像那天他外套罩在她身上不過十幾分鐘,煙臭味之間還摻雜著淺淺芬芳,明明是他誇口說要污染她,可是到底是誰污染誰,或是誰淨化誰,他已經完全錯亂。
「你……」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啞,姚喜容清清喉嚨,「你不向我家容容解釋一下?」下顎努向他身後看來很訝異的韓輕紗。
「我要跟她解釋什麼?」他舔乾淨手背上的血,頗有幾分野獸獵食完畢後舔舐爪子的傭懶。
「你在自己暗戀的女孩子面前演出這種禽獸不如的戲碼,不是應該向她好好解釋自己是一時中邪或是我勾引你等等,不然會給她留下壞印象,你想要攻佔芳心就難上加難了。」她像是他的狗頭軍師,替他出主意。
「你該有的反應不是教導我怎麼去解釋我的罪行,而是應該先賞我一個巴掌不是嗎?」喬均對她不動如山的態度感到玩味,即便如此,她臉上騙不了人的紅霞簡直讓他心花怒放,因為他知道,那是因他而起,而非為了那號該死的無形男人。
因為你技術很不錯,我不覺得哪兒不舒服,所以這巴掌省下來——姚喜容很想這樣回答,但是她也很清楚哪些話能說,哪些話說了就會自找苦吃,有時「沉默是金」這個道理是非常需要認真執行的,她可不想滿足他的男性自大。
「我覺得我該有的反應是先撲到修女面前懺悔,再念十遍聖經請天父寬恕我的罪。」尤其她剛剛還在心底偷偷笑了修女一下,好罪過噢。
「你理她呀?!」喬均掃了圍觀的人群一眼,包括臉色鐵青的修女,繼續毫無羞恥地拉著她往前走。「你不問我為什麼吻你?」
「賀爾蒙發作,獸性壓抑不了。」這種答案她知道,不用勞駕他多做解答。「只是你應該往後跑,撲到小……我家容容那邊去吻她才對,這麼飢渴,連短短幾十步的距離都等不及嗎?」她知道他向來沒啥自制力,但是這麼短少也真令她吃驚。
喬均實在很想揪住她再吻一次,他翻翻白眼道:「我吻你是因為我想。」
「真沒創意的答案。」害她好失望,以為他會說出什麼人間大道理,例如為了讓愛滋病病毒或B型肝炎滋生,捍衛它們的生存權,所以得靠他身體力行地繁衍下去等等,要是這類的理由,她還會對他稍稍另眼相看。「很多事不是你想、你要就可以做的,那種『只要是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腐爛想法已經被證實會遭人鄙視,上進點,同學。」現在比較流行「只要我不喜歡,你什麼都不可以」。
「你一點也不像一個剛剛被強吻過的女孩。」他的吻技退步到這種慘況了嗎?以前小小熱吻就可以吻昏小女朋友,很少有人還可以數落他一堆大道理,如果她現在提出他吻技不佳的部分和他討論,他也不會太驚訝。
「你要我捧著雙頰,一臉很陶醉的模樣去回味嗎?」太強人所難了,她不是那種料,要做出高難度的動作請先讓她回家練十天半個月再來驗收。
「不,那看起來很詭異。」就是要現在這副模樣的她才像她,有些臉紅,有些吁喘,細微的反應就夠可愛了。
「反而是你看起來很像被強吻的男孩。」見他流露出不恥下問的疑惑神情,她指指他的頰。「你臉紅了。」那鮮紅的色澤,快和他的頭髮相互呼應了。
「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會臉紅?!我從十二歲開始吻逼各大校花,十三歲正式告別『童年』,臉紅這種小朋友才有的反應對我是侮辱!」他獻出初吻的那一天,她還不知道在哪家幼稚園裡玩洋娃娃咧!
姚喜容摸出一面小鏡子遞到他眼前,讓他和鏡裡的自己去相看兩不厭。「小朋友,我騙你了嗎?」有什麼好狡辯的,自己看清事實。
喬均瞄了第一眼。
那個看起來蠢到無人可及的男孩子是誰?!有點眼熟,有點……像他。
他再瞟過第二眼。
那眉眼、鼻粱、五官和火辣辣的雙頰……他快手蓋住鏡面,消極地拒絕接受事實。
那個蠢男人,是他。
他竟然吻她吻到自己臉紅心跳?!可恥,這是天大的恥辱!連這種小case都把他搞成這副慘樣,要是和她上個床、辦個事,他是不是得噴幾缸鼻血來抵?!他早幾百年就不是「菜鳥」呀……
他就知道,一碰上她,他全盤皆亂。
會吻她,是因為他想,也因為他嫉妒那個還沒出現的男人,一想到她說她在等待那個該死的無形男人,他就忍不住想噴火,而在噴火之前,只想揪住她,好好吻掉她的蠢念頭。
他想獨佔她,不准她為任何人等待,除他之外,誰也不准!
「喬均!你這個傢伙,快放開她!」
嘹亮的叫聲響起,打斷喬均與姚喜容的交談,一記拳頭也緊隨在後,喬均側身閃躲,姚喜容也懂得自衛之道,即使他仍然握住她的臂膀,不因突來的攻擊而松放,她還是有能力保護自己——當然,她必須全神貫注,免得喬均拿地當擋箭牌時,她會白白的成了沙包。
「揚波,你要看準目標再出拳。」姚喜容對著那個揮拳揮得很扎實的紀揚波交代,打到她,她不是很無辜嗎?
「你這個無恥之徒,想對我們家——」唔唔。「做什麼?!」
最重要的兩個字正好被姚喜容捂嘴消音,她知道紀揚波心直口快,想替她主持公道,可是越是這種性子越是容易露餡。
「我對她做什麼,關你屁事?!」喬均輕蔑一哼,將姚喜容拉回自己胸前。
「色胚子,我就知道你對我們家——」唔唔。「不安好心眼!賤男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幹這麼下流的事,當天下人都死光光了是嗎?!今天我就替我們家——」唔唔。「討回公道!」
姚喜容很慶幸自己太瞭解紀揚波,所以紀揚波一開口,她就已經可以猜到她要吼些什麼,所以也才能精準無誤地將「容容」兩字給掩蓋得恰恰好,呼。
「你這點拳腳功夫我還不看在眼裡。」他輕輕鬆鬆就化解掉紀揚波的攻勢,畢竟男女有別,力量上的差距是不爭的事實,加上他向來將打架當飯吃,豈會讓紀揚波的花拳繡腳給傷到絲毫。
而且他更篤信「攻擊是最好的防守」這句至理名言。
姚喜容察覺他繃緊的肌肉有了改變動作的跡象,立刻一手推開紀揚波,替她避開喬均疾如風的揮拳反擊,旋身攤掌接下喬均的拳頭,雖然纖瘦的五指不足以包裹住他掄起的拳,但已經成功阻止了他的攻擊。
「打女人是廢物的行徑。」她會唾棄的。
「我沒要打她,只是要她知難而退,我喬均不會是打不還手的君子。」只除了之前被她踹了兩腳,他還能完全沒回擊例外。順著她包握住他拳頭的姿態,他傾身向她。「再說,如果挨她幾拳是吻你的代價,我覺得我賺到了。」低低一笑,舌尖故意滑過他唇上那處她啃出來的傷口。
「揚波,我替你架住他,快,用力痛扁他一頓。」姚喜容覺得自己有責任剷除這號敗類,以還給世界該有的和平。
「輕紗,你捨得嗎?」他貼在她耳邊吐氣。
捨得。本來只想痛扁他一頓,聽到他用那種膩死人的沉嗓噁心巴啦地喚出韓輕紗的名字,而且還自動自發砍掉了姓氏,直接親熱萬分地叫「輕紗」——現在她反悔了,讓他死!讓他死!
「小紗,別在校門口揍人,情況已經很混亂了,再搞下去,說不定吞大過會變成最輕的處罰。」方如意快步閃到姚喜容身邊,阻止她們繼續在校門口違反校規給修女及眾同學看,她們身份特殊,相對的,處罰也會加重。「我們先離開這裡,有什麼話私下再說。」她丟給季天城一個眼神,要他也管好自家的噴火龍。
「我實在是非常為我們家家教不當,養出大喬這號傢伙為恥。」而且這種傢伙還是他們的頭兒,真該為此切腹謝罪。雖然他一直看得津津有味啦。「我們找個隱密的KTV包廂再來聊聊後續發展,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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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發展,聽起來頗有風雨欲來的危機。
姚喜容從校長室走出來,並沒有太花精神去瀏覽手上的白紙黑字,整齊折好它,收在校服口袋裡,腳步沒有因為校長一番訓誡而變得沉重,反正已是既定事實,沮喪或消極也於事無補。
回到學生會室,一群娘子軍立刻關心的圍上來。
「容容,校長怎麼說?是記過嗎?」
姚喜容笑了笑。「不是,是禁足反省,一個禮拜。」她坐回座位,翻出行事歷,還好接下來的活動行程已經只剩一小部分,交給方如意接手,她很放心。
「這種處罰不會太重了嗎?」方如意皺眉,「學校向來處理這種事都是記過處分,很少會祭出這種耽誤學生課業的手段。」
「校長說記過對我來說根本無關痛癢,就算因為這次事件賞我十支小過,我大概一個月就可以補回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我徹底反省,自己在家裡面壁思過,也好殺雞儆猴,畢竟那天在校門口,我的身份和舉止實在是壞榜樣,校方要是沒做出處分,以後很難去約束同學。」
她可以理解啦,也不覺得學校的懲處過重,如果只是和喬均拉拉小手還真的太大驚小怪,可是她身著校服,頂著崇恩女中學生會長響噹噹的名號和喬均在大門口「激情擁吻」,要是不罰她,她才真覺得學校處罰不當。
「這幾天就麻煩你們大家分擔我的工作羅,有事情再打電話給我。」
「搞什麼鬼呀,修女的眼睛是瞎了嗎?明明就是喬均強吻你,為什麼罰就罰到你?!我敢打包票,喬均現在一定在學校悠悠哉哉!這世上還有公理嗎?!」真令人滿肚子不爽。紀揚波掄拳朝桌面一擊。
那件事的後續發展,就是姚喜容被罰禁足,動手打人的紀揚波一支小過,而從頭到尾都被石麒石麟左右鉗制的蘇小巧警告—支,最讓紀揚波暴跳如雷的是她還沒碰到喬均半根寒毛,如果她有揍到他,就算是大過她也吞得心甘情願。小巧更無辜,明明就是被人挾持,竟也被記上「與異性有過度親密舉止」的警告,沒聽到小巧一路在蹬腳喊救命嗎?!
「每所學校有每所學校的校規,他們家正巧沒將這條列入校規裡,怨不得別人呵。」姚喜容很驚訝自己心情還不錯,臉上的笑意很實在。
「是呀,誰還能巴望那種『貴』族學校會列出什麼禮義廉恥當校規,說不定他們殺人放火還記大功咧!」紀揚波對千葉的好印象已經完全歸零,目前正以負分往下累積。
「那是不是姦淫擄掠還記小功……」蘇小巧咬著下唇,抖出好細小的委屈。
受驚過度,可憐的孩子。
「小巧,你以後千萬別跟那兩隻聖獸獨處,不然你的下場一定很慘。」方如意有義務提醒蘇小巧,雖然她也清楚蘇小巧巴不得這輩子都別再碰到石家兄弟,可是世事難料,當事人自己得提高警覺些。
記得她們那天和千葉男生移戰KTV去搶麥克風對罵,雖然接下來沒再發生什麼動手動腳的情況,喬均也只是從頭到尾都把目光定在姚喜容身上,算是小小的和平落幕,但雙方解散時,若不是季天城一句「你們兩個別把蘇同學當成禮物,吃不完還想帶著走」,她猜石家兄弟根本就想直接將蘇小巧帶回家養。
「我……我也不要跟他們有什麼瓜葛!」蘇小巧倔強說道。
「好氣勢,下回記得就用這種口氣吼向他們,讓他們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紀揚波給了好姊妹鼓舞的一掌。
唉唉唉,臉上的表情幹嘛突然垮下來,氣勢還沒維持到一秒耶,就算沒勇氣對著石家兄弟當面吼,也別像氣球「噗」一聲就消氣呀。
「不過,容容,你那時沒掙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方如意也清楚學校會下這麼重的殺手,一方面是為了堵其他學生的嘴,讓大家引以為戒,一方面則是對姚喜容當時的反應感到震怒,如果今天姚喜容表現出來的態度不是被強吻後還和喬均閒話家常,而是賞他一巴掌之類的正當防衛,也許學校還不會罰人,畢竟沒道理施暴者逍遙法外,受虐者卻得承受所有的指責。
姚喜容抬眸,笑得有點神秘又帶些許赧意,她眨眨眼,佯裝向四周打量搜尋—番,才小聲說出若被師長聽到絕對會退學的話——
「他的吻技不錯。」接近滿分。
娘子軍怔忡片刻,下一秒才爆出大笑。
「容容,你滿腦子在想這個呀?」真色耶!
「難怪你不掙扎,喬均以為自己佔了便宜,結果沒想到真正佔便宜的人在這裡。」嘖嘖,太小看容容了。
「憑什麼只有他享受,難道我就只能哭哭啼啼控訴他侵犯我嗎?」
「咦?你上一回把哪一所學校的學生會長踹飛出去時,怎麼沒聽你這麼說?同樣都是強吻,一個得逞了,一個還沒沾著邊,待遇也差別太大了吧?」
「上回那個學生會長我跟他又不熟,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體會對於陌生人的逾矩做出本能反應,那種不熟悉的味道一近身,我就忍不住出腳自衛。」這是她打從幼稚園開始就培養出來的習性,幾乎是改不了了。
「是,你和喬均就熟羅?」方如意逗她。
姚喜容乾笑,秉持多說多錯的原則,不多辯論。
「我覺得喬均應該是喜歡容容的,他現在八成是陷在那種明明對容容扮的『韓輕紗』有好感,又不知為什麼好像對我扮的『姚喜容』曖昧得很,我都快搞不懂他到底想怎麼樣了。」韓輕紗說出她的感想。
方如意倒是看得比較清楚。「我們第一次去千葉參觀社團展時就已經耳聞他們家會長對咱們家會長的才情愛慕不已,那時他欣賞的是『姚喜容』的腦袋,後來認識了咱們家容容之後,發現為什麼有個女孩這麼對他的胃口,可是這個人不是『姚喜容』呀,他心裡認為自己應該要喜歡『姚喜容』的,卻又被另一個人牽引了所有注意,可是他卻不知道,他自始至終都是鍾情於同一人,說起來喬均還滿純情的嘛。」被她們的小手段給戲耍一番之後還是挑對了人選,讓人不由得不佩服「緣分天注定」這句話。
「外表真看不出來,他像是玩世不恭的統褲子弟。」
「如意,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樣,他會欣賞我的才情,就更應該在見到小紗之後完全愛上她,他也親口坦承過:『美好的人,誰會不喜歡?』我相信他不會是例外的那一個。」姚喜容提出反駁。
「我換個方式問好了,小紗,喬均有單獨和你見過面嗎?」方如意改問韓輕紗。
韓輕紗搖頭搖得很肯定。連那天在KTV,喬大公子也瞟都不瞟她一眼。
「但是他卻三不五時找容容麻煩,製造獨處的機會,這代表什麼呢?」
「代表著他想殺我滅口時,不會有人證在場。」姚喜容整理出一些要麻煩方如意代勞的工作,一疊疊仔細分好,注意事項還用黃色memo紙貼好。
「容容,我很少有機會罵你笨耶,你這次是給了我機會。」夠笨,難怪有人說一談起戀愛,再聰明的人也會變蠢。
「如意呀,你不知道有時女孩子最糟糕的一點,就是當她們接收到某些訊息時,會自以為那是別人放過來的電波——『呀,他特別愛欺負我,一定是因為他對我有意思』、『他昨天開車送我回家耶』、『他每天打電話來和我聊天』,看來稀鬆平常的事情就這樣被渲染成大事了。」姚喜容收拾完文件,準備要展開她長達一星期的禁閉,她正好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就當放假羅。「我可以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但是我討厭去猜別人的想法,因為不管我怎麼猜、怎麼揣測,到頭來都摻雜了『我』自己的認為。」
「那你現在還不是用你自己的認為去解釋他的行為?」顧此失彼。
「親愛的如意,他送娃娃給小紗的舉動還不夠清楚嗎?一個男人會送東西給他不喜歡的女孩子嗎?這種明示還看不出來就叫自欺欺人了。」
「送娃娃的舉動你瞧得清楚,那他吻你的舉動呢?」到底是誰在自欺欺人呀?依她方如意看,姚喜容根本就是氣喬均在皮夾裡擱了小紗的照片,故意賭氣將喬均的情意當成驢肝肺。
姚喜容的回應只是笑了聲,聽不出是敷衍多一些還是苦笑多一點。
下一堂課的鐘響,五個女孩互望一眼,各自收拾課本,在學生會室外的階梯上揮手道別——
「七天後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