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見這封恐嚇信件,手握高爾夫球桿的望月葵還能冷靜的當是一場惡作劇,平靜的揮完最後一桿入洞,準備前往第十八洞完成比賽,贏得此屆的亞洲杯冠軍。
可是當他看到腳底流血的聖伯納犬朝他直奔,汪聲低沉的不同平時愛玩的聲音,他當下就有不妙的感覺。
連撥了好幾通電話找人,不是手機未開機就是無人接聽,要不便是進入語音信箱,完全沒有半點令他安心的訊息,使得他的第一擊造成嚴重的失誤,飛向境界外。
心急使人慌,他根本沒法繼續打完最後一洞,在狗兒的頻頻催促下他放棄爭霸的機會,球桿一丟宣佈棄權,引起全場一陣嘩然。
但他顧不了其他,一想到心愛女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哪能靜得下心來為個人榮譽努力,失去她他再也找不回完整的自己。
危難中見真情,在有了失去的恐慌之下,他才明白自己對她用情有多深,不願她受一絲損傷的只想用生命保護她,讓她安全無虞的好好活著。
不過他怎麼也沒料到他必須靠一條狗帶路,牠還會用爪子碰儀表板指出正確的路線,順便秀了轉方向盤的特技表示狗也會開車。
要不是中華民國憲法限制狗不能考駕照,也許牠會成為全世界第一隻合法擁有開車權利的狗。
「你來得真快,我以為你會不顧死活繼續比賽,薄情寡義的棄她們而去,沒想到你的良心居然還在,瞧你飛也似的趕來。」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一個男人斜倚在小牛皮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紅酒朝望月葵一敬,笑意盈面的帶著殘酷的冷然,兩眼低垂似在研究地毯的顏色.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嘲笑一人一犬的不自量力,他身後有七、八把槍對著來者,望月葵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鬥不過致命的子彈。
「你有權有勢,什麼都有了,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這點最叫他不解。
男子哈哈大笑,紅酒都濺出酒杯濕了手。「我是什麼都有了,可是我卻沒有你所有的,讓大家笑話我是你身後任人踐踏的影子。」
「我從來都沒想過要跟你比,你也有我所沒有的,我們何必撕破臉呢?」他一直容忍的原因就是為了避免今日的事發生。
他已經病了,一種名為偏執狂的病症,不得到所要的絕不甘心,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想得到。
他要的只有一個字——贏。
「那是因為你始終都瞧不起我,覺得沒有必要跟我比,反正我注定就是輸家,你比了也沒用。」這就是他恨他的地方,從不肯正視他想贏的渴望。
「地川……」
「不要叫我,你不配喊我的名字,現在你是個輸家了,感覺怎麼樣?」他說過他一定會讓他嘗嘗從雲端墜下的滋味。
「好,我認輸,你把玫瑰和京子都放了,你想要我怎麼樣都隨你。」他可以把命給他,交換兩人的平安。
沒人注意的當頭,望月葵帶來的大狗似體力不支的躺下,眼神呆滯的像一條又笨又蠢的肥狗,氣喘如牛快掛了的模樣。
可是一會兒之後,牠如同口渴似的拚命爬到室內特意裝潢的一個小水池邊,用舌頭舔了兩下,看來不具威脅,大家也就不再在意牠的走動,任由牠東嗅西嗅的消失在沙發後。
「哈哈……葵呀葵,我們相交多年你還會不瞭解我的個性嗎?沒有好處的事我是不會做的。」凡事都得付出代價。
望月葵神情沉靜的望著他,「那麼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吧!只要我能力範圍內你都能如願。」
「嘖!這麼爽快倒叫我害怕了,不管我要什麼都沒問題嗎?」終於能整到他一回了,叫他如何能不開心。
「是。」
地川巖假裝仁慈的開口了,「先跪給我瞧瞧吧!我總要看到你的誠意。」
「你……」怒氣一吞,他當真單膝下跪的冷視著他,臉上毫無表情。
「很好,你真乖,像一條狗。」地川巖笑著朝他丟花生殼,一副很享受凌辱他的快感。「我第一個要求,你接掌望月集團後要將手中一半的股權讓渡給我。」錢沒有人嫌少,越多越好。
「好。」
「第二個要求我要你放棄音羽京子,對外發佈正式解除婚約的消息。」這個男人只配啃草,配不上聖潔的女神。
「可以。」
「第三個要求我要你娶亞里沙為妻,不得再另築香巢羞辱她。」這點應該不難辦到吧!
「不可能。」望月葵果斷的回答。
咦,他聽錯了吧?!他會這麼不識相?「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說我不可能娶亞里沙為妻,這個條件我拒絕。」他不會任他予取予求。
「娶我有什麼不好?我對你未來的事業大有助益,你要什麼就有什麼,你別不知足的給我擺架子。」川姬亞里沙捺不住的從隱身的柱子後走出,忿忿的質問他。她是認定他了,絕不讓他離開。
「稍安勿躁,表妹,讓我來替妳效勞。」冷然的笑容一起,地川巖主掌了她的發言權,不再唯唯諾諾的聽她使喚。
「你……」他竟敢命令她?!
他冷峻一笑,揮開她欲拍向他的手。「若不想讓姨丈知道妳的所做所為而取消繼承權,妳最好安份點別出聲。」
被拍紅手背的川姬亞里沙震驚萬分,不敢相信他竟然反客為主的喝斥她,眼神凌厲得似會割傷她,完全像一個陌生人般冷漠無情。
此時她氣焰全消,微露驚恐的閉上嘴,擔心他真會因為她出言不遜而到她父親面前告她一狀。
「葵,你的合作態度讓我非常不滿意,是不是要我先宰一個你才肯聽話呢?」選擇權在他。
望月葵的表情仍是冷靜得嚇人,他聲音很低的飽含冷意。「先讓我見見她們,否則一切條件都不能成立。」
「你……你好樣的,到了這節骨眼你還能聰明的還我一招,我就讓你瞧瞧她們。」一揮手,地川巖命人將人帶上來。
一般人是不會建地窖刑房什麼的,通常是歐美人士才會多蓋地下室當儲藏室或車庫,而心機深沉的川姬亞里沙準備了一座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真有派上用場的時候,用來當囚室正適合,門板一拴沒人逃得出。
當阮玫瑰和音羽京子被押出昏暗又腐臭的地下室時,除了髮絲有些凌亂外倒無任何外傷,眼睛因為不能適應乍亮的光線而瞇了瞇,白茫茫的人影分散成好幾個。
「葵?!」他怎麼來了?比賽不是正在進行中。
「玫瑰,妳有沒有事?」望月葵著急的只問所愛的女子,無法分神關心另一個人。
「你這個笨蛋白癡、死日本人,你不是在比賽當中還來幹什麼?你以為我會因為你偉大的高貴情操而感動得痛哭流涕嗎?」他想都別想。
看阮玫瑰精氣十足還能罵人,他吊著的一顆心才稍稍放下。「妳沒事就好,我還擔心妳拆了人家的房子呢!」
「你說什麼鬼話!我是想一把火把這房子給燒了,省得它成為犯罪溫床。」野草若不燒個一乾二淨,春風一吹它又滿地綠了。
「不能燒,別忘了妳在裡面,沒了妳我會很寂寞的,孤老一生。」不離不棄,這是他的承諾。
「哇!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肉麻話,你不覺得噁心嗎?」害她雞皮疙瘩全站起來了。
望月葵笑著凝望她,眼中佈滿柔情的說道:「有時候愛不說出口是不行的,妳根本遲頓得看不出我愛妳,愛妳。」
「你……」他太可惡了,在這種地方示愛想害她丟人現眼的哭出來嗎?
「妳可以回答一句——我也愛你。」別再叫他死日本鬼子了。
「我……我……」阮玫瑰我了半天還是說不出一句我愛你,難為情的羞紅臉。
真是的,肉票還能當著綁匪面前打情罵俏,看得人著實眼紅,不等嫉妒心重的川姬亞里沙開口,臉色一沉的地川巖狠厲的對空鳴槍,警告的提醒他們的死活還握在他手中。
「葵,我讓你作一個選擇,這個女人和音羽京子有一個必須死,你要留下哪一個?」這是個有趣的遊戲,有關人性的考驗。
他沒有遲疑的說道:「我選京子。」
這個答案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大家都以為他會選擇最愛的女人,沒想到到最後她還是被犧牲了。
「因為玫瑰一死我也會跟著死,我的佔有慾強又愛吃醋,不可能放她一人在地下和其他男鬼你儂我儂,我死也要帶著她。」
這句話不僅感動了阮玫瑰,也讓所有人為之動容。
「葵,我愛你、我愛你、我最愛你,不管你是不是臭日本人,我這輩子死活都要跟著你,你要娶我。」
望著飛奔至懷中的快樂鳥,望月葵有些傻眼的接住她。「妳不是被綁住了?」
「對呀!到底是誰替她鬆綁放走我的人質?」地川巖也憤怒的拍桌子怒吼。
阮玫瑰笑得很得意的比出勝利的手勢。「嘻嘻!我家弟弟是神犬,牠什麼都會。」
這時氣質優雅的音羽京子也甩甩鬆開的手,腳步輕盈的走向另一邊。
「反了、反了,你們還不給我把他們全抓起來,剩下一半的佣金你們不要了嗎?」地川巖氣急敗壞的大吼,但沒人理會他。
在他請來的手下裡,有一人站了出來。
「聯邦調查局郭逸風,你被捕了,請你跟我上國際法庭受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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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切都恢復平靜時,真正的下平靜才正要開始。
地川巖雖是遭美國聯邦調查局當場逮獲的現行犯,但他們事先未知會當局,又擅自越國調查抓人,在日本政府嚴重的抗議下只得無罪釋回。
可是他一回到日本即被發現有強烈的偏執妄想症,常常自言自語不知所云,一會兒笑、一會兒憤怒的擊拍牆壁,行為失控的必須接受入院治療,暫無出院的可能性。
原因是他想贏,什麼都想爭第一,而他的父親說他若想繼承地川家的家業就得娶到音羽京子,否則他會把另一半財產留給外面的私生子。
地川巖一聽急了,連忙上音羽家求親,並像瘋子似的大肆追求,逼得音羽雄夫一個火大撂下話來,只要他能在高爾夫球場上勝過他的未來女婿望月葵,他會考慮將女兒嫁給他。
為了這件事他拚命找望月葵比賽,本來就有心結的他一輸再輸沒有進展,父親那方面又逼得緊,所以他動起川姬亞里沙的腦筋。
一方面他繼續逼望月葵比個高下,一方面慫恿川姬亞里沙爭取所愛,利用她性格中的蠻橫任性來達到目的。
他想只要他們兩人發生關係,他就有辦法要川姬亞里沙佯裝懷孕,逼望月葵負起責任娶她為妻,那麼他與音羽京子的婚約便會作罷。
但他沒想到兩人已有悔婚的打算,如果他肯等一等並向好友說明原由請他放水,也許所有事都不會發生了。
不過最叫人跌破眼鏡的是保守傳統、不論走到哪裡始終穿著高雅和服的大和美女,為了追愛而來的她搖身一變成為只著三點式泳裝的游泳教練,賴在愛人家為他們開設的游泳池工作。
想當然她的反抗自然激怒了音羽家,一怒之下切斷家族金援,她若不自力更生就會餓死台北街頭。
但是他們的故事還不如阮家現在來得精彩,我們把鏡頭拉近點好看他們的笑話……呃,說錯了、說錯了,是看他們有趣的一面。
「你是日本人?」
「是。」
「你知不知道我們家都討厭日本人?」
「我知道。」
「那你還敢喜歡我們家老三?!」
只見表情嚴肅的望月葵如此說道:「不,我不喜歡玫瑰。」
「什麼?!不喜歡她還敢玩弄她!我宰了你祭祖。」半百老人發起狠的想拿起菜刀砍他一十八截。
「岳父大人息怒呀!小心砍人是有罪的。」
「是呀!爸!別太衝動,有話好好說。」
「爸,你息息怒,別和日本鬼子一般見識。」
「岳父,好好跟他溝通,要是他敢負我們家玫瑰,我叫弟弟撕爛他。」
四個女婿奮力捉住瀕臨抓狂的老丈人,眼神同樣不悅的瞪向膽敢向天借膽的男人,巴不得一人一刀了結他,省得他危害世人。
「我現在知道玫瑰的個性像誰了,她的衝動和爸你一模一樣。」嗯!這老人茶泡得真香醇,看不出粗枝大葉的衝撞女也有女性細膩的一面。
「誰是你爸?!不喜歡我女兒還敢半路亂認親,你這死日本鬼子給我滾出去,不要讓我拿起掃把追。」他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爸,我是不喜歡玫瑰,因為我是用生命愛著她,除了她我誰也不要,請你成全。」
茶杯一放,望月葵以日本人的禮法雙膝下跪,身體前屈趴地的請求未來的岳父大人接納他,並允許他以日本人身份與他女兒交往。
他這一跪的重禮嚇壞阮家一家老小,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答應他嘛!心有不甘,不答應他又好像不通情理,故意刁難人家似的。
因為郭逸風的同事在受托前往阮家安裝安全系統時,赫然發現阮家的大門沒關,有被盜賊侵入的跡象,一切值錢的電器全被搬個精光,所以趕緊聯絡他此事。
結果阮牡丹一聽哭得浙瀝嘩啦,不管自己還在坐月子,連忙通知散居在世界各地的姊妹,以及正在旅行的父母,一家十幾口人包括丈夫、小孩連夜趕回台灣。
這會兒是男人一國,女人一國,男人負責拷問惡名昭彰的小日本,女人則是忙著和久別重逢的弟弟敘舊,你一言我一語的摸著牠身上軟綿綿的毛,樂得牠暈陶陶的直流口水。
「爸,你敢讓他跪你?!」
啪地一聲,一隻夾腳涼鞋往桌上一拍,五個偉岸的大男人立刻縮成一團,噤如寒蟬的不敢大聲呼吸。
「我……我沒叫他跪,是他突然發神經的往地上一撲。」嚇……嚇死人了,女兒的氣勢還是那麼懾人。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們一群人圍著他進行審判,他幹麼下跪認錯?」阮玫瑰的表情很蠻橫,盛氣凌人的指責每一個有愧於她的家人。
「我……我……」
「玫瑰,妳弄錯了,我是請求岳父大人將妳嫁給我,妳不要誤會。」望月葵輕拉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說道。
「你休想,我才不會把女兒嫁給日本人……」通敵叛國。
阮父的話還沒說完,阮玫瑰已尖叫的撲進望月葵懷中,捧著他的臉又親又吻,眼淚和鼻涕噴了他一身。
「你要娶我?你真的要娶我?沒有騙我?!」她是愛情卒仔,為了愛可以不顧一叨。
「瞧妳哭得像個孩子,不娶妳還能娶誰,誰叫我愛慘妳了,一顆心像我熱愛的小白球飛進妳的心洞裡。」完成得分。
她一抹眼淚,得意非凡的仰起下巴。「諒你也不敢不娶我,你的家傳信物心之琥珀在我身上,不娶我你就得不到它。」
「妳喔!」望月葵笑了,笑得非常無奈,他想說的是她才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寶物。
女人家在玩狗,小孩子在騎狗,四個大男人手忙腳亂的安撫痛哭流涕的老丈人,唯獨一對愛情鳥旁若無人的熱情擁吻。
春風來了,吹綠菜圃裡的小白菜,桃樹上的花開紅枝啞,發情的季節終於到了。
阮玫瑰房間的窗台上,一抹著希臘式白色長袍的影子正慢慢變淡,紫羅蘭色的眸子裡滿是笑意,留聲機又自動傳出「如果沒有你……」的歌聲了,荷米絲輕輕的跟著哼唱起來。
啊,真好,要是雷米爾也在這裡,看到那對熱戀中的人兒,一定會跟她一樣高興吧!
噢,別蘑菇了,新的戀情還在另一個國度等她去醞釀呢!
沒人發現留聲機在什麼時候不見的,大家都幸福得忘了去盤查失竊了什麼,反正有個「投誠」的日本人會買齊新家電,他們樂得汰舊迎新。
老宅子的春天正在蔓延,笑聲與牛似的嚎啕聲並起,阮家多了名日本女婿。
【全書完】
荷米絲守候的愛情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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