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泰集團新任總裁龐智駒在今天上午十一點左右,於山道上遭人開搶暗殺,性命垂危,當時車上副駕駛座還坐著「河東企業」總裁的千金唐錦怡小姐,奇跡似地並無大礙……
電視螢幕上,記者正蜂擁而上,各大電視媒體、報章雜誌的記者們將唐錦怡團團團住,與唐家聘請來保安人員作一番爭鬥,推來擠去,全是為了搶到第一手新聞。
記者追問唐錦怡的問題,不外是有關她和龐智駒的緋聞辛耀揭開窗簾一角探向外頭,居高臨下,如鷹銳利的目光,迅速地掃視那些好事的記者們。
他回過頭來,對平躺在病床上的龐智駒報告道:「醫院外頭有很多記者,還有一些便衣刑警,剛才我去外頭繞過一圈,沒發現甚麼可疑人物,兇手目前應該是按兵不動。」
龐智駒靜躺著,鎮定的神情穩若泰山,氣色不差。
「交代過醫院方面了嗎?」
在進入手術室前,他奇跡地甦醒一次,剛好辛耀接獲警方通知迅速趕至,他慎重交代辛耀該做的事情之後,又失去意識。
無論手術之後,他身上的傷有無大礙,總之對外一切隱瞞,要將他的病情渲染到最惡劣不可!
在還未找出欲謀害他的真兇之前,他必須裝成重傷病患來保護自己,這是下下策,卻也是唯一可行之計。
「一切依照你的吩咐,我給了那個姓康的醫生一千萬,要他乖乖聽命行事,後頭還有他的好處,他很識趣。」
「呵。」龐智駒冷笑道:「是一個相當適合當狗的人。」
在這間頭等病房裡,有溫暖的色調,一切裝潢擺設和五星級飯店沒有什麼差別,這樣的特別頭等病房,就是專門用來給像他這種身份地位的人,諸如此類的情況,就是社會上貧富的差別。
手術之後,他的槍傷並不嚴重,沒有危及他的身體健康,但是現在他仍然需要休養,至少等手術的傷口復原。
在養傷的時間裡,他可以一邊想很多事情,包括接下來的每一步棋,應該要怎麼走……
他閉上眼睛,仔細地沉思,回想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有哪一方面疏忽了?居然沒有察覺到異樣。
那時的情景迅速在腦海中掠過,一遍又一遍重複思索,忽然間他記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刺青圖騰!
龐智駒倏地睜開眼睛。
「你過來。」
辛耀順從命令地走到病床邊,龐智駒伸手捉住辛耀的右手腕,拉開他的衣袖一看——
一條小龍蜿蜒成一道聖十字架,既詭譎又令人印象深刻刺青圖騰。
「你脫離組織幾年了?」他問。
「三、四年吧。」辛耀回答道。
「當初是我幫你脫離組織。」
「這份恩情我會銘記在心。」
龐智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道:「你離開組織也有這麼多年了,可是身上的刺青卻仍然跟隨著你。」
辛耀低頭審視自己手腕上的綠色圖騰,心裡泛起莫名的感觸,他的過去,是一段難堪的回憶。
以前的他曾經是個殺人工具,只要有人出得起好價碼,他就可以為那人賣命,直到認識龐智駒,他的人生開始產生轉變。
龐智駒深入組織內部替他「贖身」,又給他一筆足以安定生活的鉅額金錢,從此他將他的命交給龐智駒,永遠效忠。
龐智駒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白花錢做白工,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辛耀是個人才,所以他費了一番心力,連拐帶騙才將辛耀留在身邊,成為他最有力的左右手。
「那個男人與你師出同門。」
聞言,辛耀沉默了。
「如果要調查這件事,恐怕得扯出你最不想回憶的過去。」龐智駒淡然道。
「我立刻著手調查。」
「對你來說,太勉強了。」
「在我眼裡,困難從來不存在。」辛耀堅定的語氣令人震撼。
龐智駒笑了。
他果然沒有看錯人,辛耀確實是個忠心的屬下,和那群狗是徹底不同的。
此時,剛好護士敲門走了進來。
「量血壓。」清脆的嗓音溫柔悅耳。
龐智駒安穩地躺著,沒有多餘的動作,完全像個動彈不得的重傷患。
辛耀退到一旁,讓白衣護士能方便替龐智駒測量血壓。
「放輕鬆一點,心情的好壞也會影響傷口喔。」她笑著將龐智駒的手抬起來,小心地替他量血壓。
兩人距離十分靠近,龐智駒不用費任何的力氣,就能清楚看見眼前這張清秀的臉龐——
是她?!
在西餐廳裡救了小男孩的女人!
他心底很驚訝。
原來她的職業是位護土,難怪她的動作如此熟練,但是能夠當機立斷做出正確的判斷,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龐智駒對她有很深的佩服。
她的眼瞼微垂,長而彎翹的睫毛像兩片蝶翼似地,她的眼角微揚,是一對很漂亮的桃花眼,俏鼻挺立,薄唇微抿,很迷人也很可愛。她給他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不像其他女人一樣,在他眼中只有俗不可耐四個字可以形容。
「嗯……一切正常,情況不錯。」
向毓萱收拾好血壓計,又用耳溫槍替他測了體溫,沒什麼異狀,於是她將醫生指定的藥劑,交給站在一旁的辛耀,將他當成龐智駒的家屬,交代他應該注意的事項。
離去之前,向毓萱順手關掉電視,好聲好氣地說:「病人剛動完手術需要安靜休養,建議家屬不要吵到病患。」
向毓萱親切地微笑,隨後便離開了。
她的出現,讓龐智駒心中充滿了無限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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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焯坐在沙發裡,一手握著電視選台器,像是不怎麼專心地盯著電視上的新聞報導。
直到向鏡萱喊了他兩、三聲,他仍然沒有半點反應時,向毓萱才走到客廳關掉電視電源,站在他面前說道:
「吃飯了。」
向焯沒想到自己會失神。
他匆匆別開心虛的眼神,逕自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
向毓萱很快地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她關心地問:「你怎麼了?
人不舒服嗎?你的臉色很難看。」
「我沒事。」
他扒了幾口白飯,嘗不到美味。
「還說沒事,看你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樣子……是不是為誰在煩惱呀?」她試探性地問。
別說她太好事,她真的只是一個當關心弟弟的姊姊罷了。
向焯想了想,不禁揚起苦笑。
她什麼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自己最寶貝的弟弟是個殺手,又會怎麼做呢?這種打擊對她來說可能太大了。
所以向焯一直很小心,不敢讓唯一的親人發現自己的身份。
日後上天要怎麼處置他的罪過都無所謂,他唯一在乎的,是姊姊會為他傷神傷心。
「我只是在看今天發生的新聞,有感而發想到一些事情而已。」他半誠實半謊言地說。
「你剛才在看什麼新聞?」
他思愣一下,才道:「揚泰集團裁遭到暗殺的新聞。」
「哦!」她點了點頭。「我今天也有加入搶救龐智駒的手術團隊,看得出來大家都很緊張,而且有無形的壓力存在,因為傷者本身是位相當不得了的人物,對企業界來說,他很重要。」
向焯又是一愣——
「怎麼了?」
他不吃飯一直盯著她瞧,雖然他們兩人天天見面,也看習慣彼此了,可是現在這種情形還是挺怪的。
「他的情況還好吧?」沒想到他可以利用姊姊,來探聽龐智駒目前的情況。
「可以說很糟糕。」
她的回答讓他不由自主地鬆一口氣。
「康主任說他的情況很不樂觀,就算奇跡似地活下來了,但是因為體內的子彈影響了重要神經,將會導致傷者癱瘓。」
向焯不禁暗忖——
那一槍會造成那麼嚴重的傷害嗎?
他發出第一發子彈,是為了讓龐智駒駕車撞山壁,不料他的駕車技術高超,讓他逃過一劫,於是他近距離向他開槍,可是卻讓他逃開了,情勢慌亂之下他朝龐智駒開了一槍,但是卻沒任何把握可以致他於死地,沒想到結果反而稱了他的心意。
「有這麼嚴重?」
「嗯。」向毓萱感歎道:「我聽同事說,龐家是相當富有的,我看他住的病房也大慨瞭解,不過很奇怪的是,他的家屬在聽完醫生的手術報告之後便離開了,只留下一個男人陪他。」
「那又怎樣?」
「自己的親人發生如此可怕的事情,又受了這麼嚴重的槍傷,為什麼他們沒有留下來替他加油打氣、說些安慰鼓勵的話
呢?」她單純地認為,一家人都會關心對方。
但是她在龐智駒身上看到的,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那些人雖然表現急切,可是卻沒有實際的關心行動,在病房陪伴龐智駒的那個男人,看起來並不像是他的家人,也許只是一個朋友……
奇怪!
她怎麼滿腦子裡都在想有關龐智駒的事?
他只是她負責的病人,其他一概與她無關呀!是不是今天受了同事們的影響,也變得有些八卦了?
她搖了搖頭,心裡警告自己,千萬不要變成一個喜好道人是非長短的人,那會惹人嫌惡。
「算了,不要去想別人事情,愈想愈複雜。」她笑。
向焯也跟著笑了。
他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他的任務是要讓龐智駒變成一個沒有用處的廢人,並不一定要致他於死,所以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何必再想呢?
他是個殺手,不需要顧慮太多,今天他會擔心,只因為他有想要保護的人。
這是一種非常甜蜜的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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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這個職業其實很累人,在某些人心中還算神聖,因為和醫生救人的行為一樣受人尊重。
可是有些難纏的家屬可不這麼認為,只要病人發生一些適應不良的問題,家屬通常都會第一個拿護士開刀。
向毓萱是大家公認脾氣最好、耐心最足的護士,照顧過的病人也不計其數,但是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遇上像龐智駒這麼令人摸不著頭緒的病人——
她伸手輕敲病房門。
這是對住在頭等病房患者的一種禮貌,明知道龐智駒根本無法動彈,或回答她半句話,但是禮貌還是要維持。
她推門而人,一切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量血壓——」
龐智駒站在窗戶前,回頭看向她,唇畔漾著一抹似笑非笑,一臉好整以暇的表情。
「你、你——」
向毓萱震驚得說不出完整句子。
老天!他居然站起來了?!
他不是受傷很嚴重嗎?為什麼現在卻像個正常人似地,老神在在地站在窗戶前看著她呢?
「醫生……醫生!」
她突然大叫,立刻調頭奪門而出,臉上的表情充滿震驚!
慌慌張張地跑到護理站前,她胡亂地拿起話筒按下內線。
「發生什麼事了?」
其他護士見到她這個模樣,都嚇了一跳!
「喂喂!是康主任嗎?!龐智駒站起來了!請你趕快過來病房一趟!快!」她激動地催促醫生。
一旁的護士聽到這個消息,都半信半疑,心裡充滿震驚,也深感不可思議,不約而同產生疑問——
有可能嗎?
但是看見向毓萱此堅定的語氣和神態,每個人心裡逐漸盈滿興奮與期待的心情。
康醫師接到通知之後,非常神速的趕來,還一邊擔心著龐智駒自露馬腳,他又該怎麼圓場呢?
醫護人員形成一群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走到病房門前康醫師鎮定情緒,伸手敲門之後便推門而入。
當大家都以為會看到向毓萱所謂的奇跡,不料病房內一片沉寂,辛耀坐在一旁的沙發裡,手中正拿著一本雜誌閱讀,臉上掛著一抹因為有人進入病房,而抬起頭看是怎麼回事的表情。
而萬眾矚目的主角龐智駒呢?
竟然與平常沒什麼兩樣地平躺在病床上,甚至雙眼還是緊合的呢。
「有事嗎?」
掃過眾人發呆不說話的怪反應,辛耀淡淡地問了一句。
「呃——」康醫師急忙回過神來,掩飾困窘的表情道:「請問龐先生……有下病床嗎?」
「你是醫生,你認為呢?」辛耀將問題丟回給他。
「是是……依龐先生目前如此不樂觀的情況來看,是不可能……」康醫師質問的眼神,飄向身旁的向毓萱。
「我真的看見他站——」
「咳!」康醫師乾咳一聲,用警告的語氣道:「你還要繼續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嗎?」
「我沒有!」她想辯解。
「Miss向,你今天的行為該要受到處分。」康醫師嚴厲的神情,讓一旁的護士都噤若寒蟬。
即使向毓萱平時的人緣極佳,因為她那善長單純、有點傻大姐的個性讓大家都很喜歡她,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任誰也不敢替她吭聲。
「可是我……」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幾近不可聞。
她心裡很不服氣,因為她明明親眼看見龐智駒站在窗戶前,還回頭與她對看!
可是為什麼大家所看見的情況,和她撞見的狀況不同呢?
「你們醫院裡的醫護人員行事莽莽撞撞,不怕打擾病人嗎?」
辛耀難得開口訓人,一切當然是出自老闆的交代。「剛才你身旁這位護士小姐已經來打擾過一次,你們打算要鬧幾次病房?」
「對不起!我會將此事呈報上去,給你們一個交代。」
康醫師慎重地道歉,示意眾人退出病房外。
向毓萱成了整件事情的倒楣替死鬼,在所有人離開病房之後,龐智駒倏地張開雙眼,慢條斯理地坐起身來,嘴角還噙著忍不住的笑意。
「她很有趣。」
從頭到尾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局面——
在他住院的期間,最好聘請一位專人看護,免得每個護士都像發情的母貓,辛勤又不間斷地往他的病房巡視,這樣一來,他自由活動的時間簡直等於沒有,再不改善情況,他極有可能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植物人。
他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來擔任他的看護,如果沒有人值得信任,至少也要有一個可以輕易掌控的人,而這個人選——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