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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當上河神妻 第2章(2) 作者:梅貝兒
    「汝亦無所愛,汝亦無所恨,味合你意者,只有紅燒魚……」見他光只吃魚,其他菜都不碰,按理說這個男人已經進階成神了,不必再吃凡人的食物,多半又是放不下過去,心中的執念所造成的。

    寒璟輕咳一聲,很難得的被她逗笑了。「看不出你還能咬文嚼字,算是有一點學問。」

    「我也是借人家的話來用一用,算不上學問。」明月可不敢居功。「為什麼你這麼喜歡吃紅燒魚?」

    他馬上斂起唇角,過了半晌都沒有吭一聲,就在明月以為不會回答時,突然開口了。

    「那一年……就在要去就藩的那前一天,母妃親自下廚做了一道醬汁魚,那是唯一一次吃到母妃親手做的菜……」彷彿打開塵封已久的回憶,寒璟神情有些恍惚,有些傷感。

    明月一聽便明白了。

    因為媽媽的味道是一輩子的記憶,是到死都無法忘懷的,只要味道有一點點相似,思念的心情就會被觸動了,明月能夠感同身受。

    「我懂、我懂。」她拍了拍寒璟的肩說。

    此刻的寒璟還深陷在回憶當中,沒有留意到這個大膽的舉動。「母妃最大的心願就是自己的兒子有朝一日能夠坐上皇位……本藩終究讓她失望了……」

    難怪這個男人把自己住的地方叫做宮殿,又拘著五大軍的魂魄,還變出宮女和太監,人都死了還作著皇帝夢,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那些為人父母的往往不瞭解他們過度的期待會給孩子帶來多大的壓力,只會一味地要求,希望他們比別人強,所以才有孩子因為課業太重而自殺,或是得了憂鬱症,難道念一間人人羨慕的好學校,或是到一間外人眼中的知名大公司上班,會比孩子的幸福重要嗎?

    想到這兒,明月真不知該同情他,還是笑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因為夢終歸是夢,作得再久也不會成真。

    「這一道紅燒魚是我娘教的,雖然每個人都說做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不過總是少了點什麼,我想那應該就是母親對孩子的愛,那是別人模仿不來的。」明月對這個執拗到欠扁的男人,不禁心生憐憫。「要是你覺得哪些地方不對,儘管跟我說,我可以隨時調整味道。」

    如果這道紅燒魚能夠解開他的心結,可以放下過去,不再執著,也是功德一件,明月願意每天做給他吃。

    這番話讓寒璟表情起了一絲絲波瀾,不過旋即又轉為狂妄偏執。

    「你這麼討好本藩,有何用意?」

    明月真的很想翻白眼,這個男人的被害妄想症也太嚴重了。「不需要也沒關係,我不會勉強,也會每天做給你吃,只是有個交換條件……」

    他瞪著她,等待下文。

    「可不可以不要開口閉口就是本藩,你不覺得繞口,我聽得耳朵很不舒服。」明月心想至少把他這個習慣改掉,在世時封王封爵又如何,那都過去了,不要一直眷戀不捨。「怎麼樣?」

    寒璟倏地起身,丟下一句話。「明天照樣做這一道醬汁魚。」說完,他轉身便步出廳堂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答應了?」她不太確定地喃道。

    原本明月打算熟悉這個世界之後,就想辦法甩掉這位河神,然後找個工作養活自己,可是現在想法卻改變了,如果付出一點心力,就能夠幫助別人,她很樂意伸出援手的。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偉大,只是因為跟一般人不同,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所以做不到袖手旁觀。

    這一剎那,明月終於明白菩薩的意思了,她的第二個使命就是為了這個男人而來,希望他不再執著於前世種種,要學會放下一切。

    只是……這個使命的難度也未免太高了。

    翌日——

    明月在這虛華空洞的幾座宮殿內晃了一天一夜,餓了就到「御膳房」煮東西來吃,裡頭的食材多得數不清,一個人又吃不完,還真有些浪費,困了就回到「寢宮」睡覺,早上醒來還有宮女為她梳妝打扮,真是過足了古代后妃的癮。

    而消失了一天一夜的寒璟終於現身了。

    「吃飯了!吃飯了!」她一面端著香氣四溢的紅燒魚進門,一面嚷著,身後的幾個宮女則捧著食案,上頭擺了其他菜色和湯,還有一小鍋白飯。

    他看著明月又自顧自地坐下,只是斜睨一眼,算是默認這個行為了。

    「今天的紅燒魚我只用汆燙去腥味和血水,沒有油煎或油炸,又加了黃豆醬和酒,吃起來應該會比較像傳統的醬汁魚……」明月可是研究了一個早上,對成果很滿意。「你先嘗嘗看味道像不像。」

    寒璟勾起一邊的嘴角,俊魅的笑臉看來有些邪氣,可是又漂亮到令人看得目不轉睛。「你這麼巴結奉承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讓你說對了,我的確是有目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明月不禁要想,雖然他長得相當賞心悅目,可是脾氣卻喜怒無常,時不時就會踩到地雷,應付起來還真有點傷腦筋,不過現在就說放棄,未免太早了,所以還是會努力看著。

    聽她親口承認,寒璟神色陡地一變,顯得猙獰。

    「我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說服你答應讓那五千大軍離開,讓他們得以進入輪迴,該投胎去哪裡就去哪裡。」沒有這個男人下的命令,明月知道他們是不會走的,真是一群愚忠的笨蛋。

    他仰頭大笑,笑聲囂張邪肆。

    「有什麼好笑的?」

    「你也想學地藏王菩薩,渡化一切眾生嗎?」寒璟彷彿在嘲笑她無知似的。「若你希望得到大功德,將來能夠成佛,得先改吃素才行。」

    明月一臉沒好氣地說:「我沒想過要成佛,何況這跟吃不吃素也沒有關係,這世上還是有吃齋念佛的人去幹壞事的例子,無論是葷還是供需,都要懷著尊重感恩的心情來對待,這也是父母從小教我的。」

    這番論調是寒璟從未聽過的。

    「我更沒那個本事去渡化別人,只是有些於心不忍,所以——」

    「他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他直接潑了一盆冷水。

    她沒有再說下去,真的激怒這個男人可沒有好處。「對了!你怎麼都不問我叫什麼名字?」

    寒璟吃著他的魚,置若罔聞,好像是在說沒那個必要。

    「那以後要怎麼稱呼你?你又不告訴我名字,也不想被叫河神……」

    他嗤哼一聲。「自然是千歲。」

    「我還是叫你寧王好了……」千什麼歲,明月在心裡嘀咕著,不過幸好這個男人沒說要稱呼一聲萬歲,不然她可能會巴他的頭。「其實你把真正的名字告訴我也不太好,說不定會有點危險。」

    「危險?」寒璟才脫口而出,就有些後悔搭這個腔。

    這個女人名義上是自己的妻子,不過他可不是真心承認,只是為了留下來解悶,每天做那道醬汁魚罷了,根本不需要在她身上浪費唇舌。

    明月用手絹擦了下嘴。「你不知道嗎?這世上最短的咒就是『名』,像是人、山、海、鬼、怪、神都有,比如說挾菜用的兩根細長竹枝,把取名為『筷子』,那麼它就成了『筷子.』,把太陽叫做『大餅.』,那麼它以後就真的叫做『大餅.』了,這就是『咒.』,只要有『名.』就會受到『咒.』的束縛,如果隨便告訴別人,說不定就會被對方所箝制了。」

    「……」他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到底是打哪兒來的,總是有前所未聞的想法,還有語言詞彙,說是異族人,又想不出來究竟來自哪一族。

    她嚥下口中的飯菜,「我姓高,叫高明月,你就叫我明月吧。」

    聞言,寒璟不禁怒氣上升。「你方才不是說不能隨便把告訴別人,會被對方所束縛箝制嗎?」

    這個女人說話前後不一,難不成是在愚弄他?寒璟臉色頓時鐵青。

    「沒關係,因為我很強的,所以一點都不怕。」明月一臉笑吟吟,可不能承認是用《陰陽師》裡頭的對白在拐他。「不然你也告訴我,這樣也可以證明自己很厲害,不會被我束縛箝制。」

    他額際陡地抽搐,聲調也降了好幾度。「你以為我會上當?」

    「被發現了,真是可惜。」她扼腕地說。

    寒璟瞇起雙眼。「我該馬上讓你溺死在青河之中。」

    「請原諒我。」做人要能屈能伸,明月很識時務地道歉了。

    「哼!」

    明月放下碗筷,用食指比了比天花板。「老是待在河底真的很無聊,可不可以上岸去走一走?我保證不會逃跑的,只是想透透氣。」

    「不管你逃到什麼地方,我照樣可以把你逮回來。」

    她呵呵一笑。「你放心好了,就算現在想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我比較擔心的是你以後會捨不得讓我離開。」

    這番不知害臊的話讓寒璟怪異地瞥她一眼。「大丈夫何患無妻,保況妻子可以休了再娶,別太抬舉自己。」

    「不過可沒有女人會做紅燒魚給你吃,還有像我這樣陪你鬥嘴,難道真的不會寂寞嗎?」就算可以拘住那五千縷魂魄,可以變出宮女、太監,明月還是感到到這個地方冷冰冰的、沒有生氣,以及充滿深沉的哀傷,讓人喘不過氣來。

    寒璟猛地站起身,像在掩飾什麼。「不是要上岸?走吧!」

    「我先換個衣服……」這麼盛裝打扮可是會嚇到人的。

    片刻之後,明月已經讓宮女幫她換上襦裙,不過又不想梳太複雜的髮髻,便按照平常的習慣所了條辮子就好了。

    「讓你久等了!」她喘著氣跑過來。

    他上下審視明月一番,語帶刻薄地說:「已經生得貌不起眼了,又不喜歡打扮,我倒是頭一回見到不愛美的女人。」

    明月馬上反將一軍。「美不美都無所謂,只要你這個相公不嫌棄就好了,我這麼說對不對?」

    「哼!」寒璟先是一愣,接著像在生悶氣地踱開。

    她捂嘴偷笑,這個男人還真像個動不動就鬧彆扭的小孩,要是被人說中心事,就會惱羞成怒地佛袖離去,只要抓到這個重點,應該就不難相處了。

    待兩人步出宮門,明月等著他下一個動作。

    「你在看什麼?」見她兩眼晶亮地盯著自己,寒璟突然有些懷念起女人用含羞帶怯的眼神望著他的模樣。

    「當然是看你怎麼把我們變上岸。」明月不想錯過這種機會。

    這女人當是在耍猴戲嗎?寒璟不禁陰陰地睨她一眼。

    他右袖一揮,兩人面前起了無數水紋,接著出現一條跟,順著路往前走,居然就走到河床上了。

    明月馬上拍手叫好。「哇!太神奇了、太厲害了、太了不起了……」

    「夠了!」他惱怒地斥道。

    她撇了撇粉唇。「不喜歡聽這種奉承的話嗎?我還以為你已經很習慣被人巴結,也很享受這種虛榮感,所以才會這麼執著前世受封的爵位。」

    「你根本就不明白。」怒吼一句,寒璟逕自走過河床,來到平地。

    「那就說給我聽……」明月提著裙擺,趕上他的腳步。

    寒璟陡地轉過身,兩眼殷紅,將右臂平舉,指著依舊湍急奔騰的河面。

    「這條青河便是我的葬身之地,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都等不到朝廷送達的糧草,還有答應派來的援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麾下的大軍一個個倒下……」他是被自己的父皇給遺棄、殺害的,只因威脅到了身為皇帝的權威,所以一步一步削除他的努力,最後命他帶兵對抗外敵,藉他人之手除去了心腹大患。

    聽著這番描述,明月彷彿也能看到當時的慘況,那不是古裝劇裡或是小說中所看到的那麼簡單,而是真正的死亡……

    咦?腦中好像閃過一個畫面,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他從齒縫中迸出聲音。「你不明白我有多恨!」

    「就因為你恨,所以拘著不讓他們離開?」她有些不以為然,假笑一下。「要我給你鼓掌嗎?」

    他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就算沒人瞭解也無妨,這兩百二十年,寒璟拒絕放走那五千大軍,也不想再重新投胎做人,更不屑當神,除非上天要他灰飛煙滅,否則誰也奈何不了自己。

    看著走在前方的僵直背影,明月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上,菩薩啊菩薩,要完成這個使命真是太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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