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一世紀」的寬敞明亮空間裡,卓越和可馨分據方桌的兩邊,四目對望著。
可馨知道他指的是方纔她和卓越在要離開校門口時,很多不同系的團體認出了她,紛紛跑過來和她寒暄;她不知道的是,因為她沒帶眼鏡,所以沒能留心到很多男孩子對她發出的驚艷目光,而由卓越替她一一接收。
在這之前,要不是卓越親眼見到,他也不會料到她竟是這麼的受歡迎,愛慕者眾多!
不是他誇張,而真是他們每走幾步,就有人衝過來和她熱切地打招呼。
「不是啦,不是這樣的啦!」可馨在聽見卓越以為那些男孩子全是她的仰慕者後,忙不迭地澄清道:「我是我們繫上的公關,常替繫上辦聯誼,所以才會認識這麼多人,他們有些人,還是我繫上同學的男朋友,所以真的不是你說的那樣,更何況……」
「何況什麼?」卓越驀然發現,很難把眼光從她身上收回來。
她小而微尖的臉龐上,此時此刻正泛著嬌羞的紅潮,摘去眼鏡之後,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顯得格外清亮靈活,深邃地教人心折。
「何況又有你站在我的身旁,他們定是誤會啦……」她益發地不好意思,搓手垂頸著。
「誤會我們在交往,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
他知道,先前一次又一次的小騷動,他要負一半的責任!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引起這麼多人的注意……要是別人真的誤會了,我一定會澄清的!」
她在心裡暗罵楚楚,何必約定人潮最洶湧、又最易遇到熟人的地點和時間?後來轉念想想,大概楚楚原本打算先下手為強,將她和卓越的事昭告天下,形成既定事實。這一招原本使得十分不錯,誰知道,楚楚臨時竟不能前來,而由她陳可馨頂替?
原本,她沒想到這一層厲害關係,現在她可是越幫越忙、惹禍上身,她和卓越不知會被說成怎樣!真是麻煩透頂了,她沒想到的是,楚楚的目的正是如此!
「我不怕人家說閒話!」卓越微微一笑,那股沉穩自信的氣質,教人折服。
「那我也就不怕了!」她受了感染,將先前的憂慮拋諸腦後,露了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
配上她那一頭飛揚亮麗的短髮,更襯托出她特有的帥氣魅力,卓越都看癡了。
「對了,楚楚的身體不舒服,不能來赴約,我代她來向你說一聲,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不要緊吧?」
「醫生囑咐需要多休息!」她特別強調需要「多休息」三個字!
「希望她早日康復。」卓越誠摯地說。
可馨小心翼翼地注視著他,想要看出卓越有沒有一些遺憾的神情?若他對楚楚有意,就該有些失望才對。卓越,你的聲音為什麼還是一樣地平靜?難道楚楚還不足以令你動心嗎?:
「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勁嗎?」他捕捉住了她偷瞄的目光,有些打趣地反問著。
「沒有……你……我不是……不對……是……我……對不起,對不起!」可馨在窘迫之餘,說起話來顛三倒四,不能成句,不自禁地道歉著。「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平常口若懸河,甚至有點信口雌黃的自己,在卓越面前,怎麼異常地笨拙起來?
此時此刻,她真恨不得眼前有一個大地洞可以鑽進去。
「你向來都這麼愛說對不起嗎?」他愛看她眉宇之間可愛的憨態,所以故意逗她。
沒想到,她的臉更紅了,直紅到耳根。「不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卓越驀然發現自己無心的玩笑好像讓她十分窘迫,唇上的笑意頓時逸失。「和我相處讓你這麼不自在……」
「沒有,沒有!」她連忙搖頭,晃得十分厲害。「是我自己……對不起……」
「我們暫時不要說話,好嗎?」卓越好像發現了關鍵所在。
她緩緩地點了點頭,低頭吸著可樂,藉這段沉默的時間冰卻自己騷動的心神。
兩人足足有半小時不說話,直到卓越的目光,迎上可馨的那一剎那,他說:「其實,我一直沒能好好謝謝你!」
「什麼?」經過半小時的適應,她冷靜多了。
「上次選會長的事,你幫了我很多的忙。」
「那不算什麼!」她是說真的,她真的很高興能替卓越做些事。
「我卻謹記在心。」他若有深意的一笑。
可馨在一剎那之間,只覺有股電流竄過,渾身酥麻。完了完了,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卓越說的是,會將她幫的忙,謹記在心,而不是將她陳可馨謹記在心。
更何況,楚楚對卓越好像也有意思,自己怎麼可以乘人之危,想要橫刀奪愛?'
快快清醒一點吧!卓越是不可能……卓越和笨女人,聽起來就是天壤之別,八竿子打不在一起。
「你在想什麼?」他瞅著她,想把她看透似的。
「沒有,沒有!」她含糊地打混過去。
接下來,卓越又提了些有趣的話題,他真的很健談,可馨靜悄悄地端詳著卓越侃侃而談的樣子,所以,奇跡似的,她幾乎都沒開口說話。
「你,覺得無趣嗎?」
「不會,不會!」
「那為什麼都不說話?」
因為這樣才能好好地看著你啊!這樣赤裸裸的想法閃過腦海時,使可馨的臉更紅。
面對卓越熱烈的詢問眼神,她告訴自己,一定得開口說些話,不然卓越真會以為她覺得他無趣了。
可是要說些什麼才好?她不禁依著直覺,脫口問道:「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原來,自己想問這件事很久了,她在心裡這樣說著,只不過她也不清楚,這個疑問,到底是替楚楚,還是自己發問?
但見卓越先是笑意深深,以溫柔的目光睇著她,「或許有吧?」
糟了,糟了,再讓卓越多看一眼,再和他多相處一刻,她怕自己真會不能自制了,她不想讓自己盲目地愛上卓越。
她只想站在一個全然的朋友或是仰慕者的立場,去為他做些她能夠做的事,默默地跟隨他就好。
一旦有了情感的需求,就不能那麼純然地待他,無怨無悔地付出,而是會想要從他那裡得到更多。
她不喜歡這樣複雜的心,她喜歡目前這樣,這樣就好!
「你呢?」
「我……」她作夢也沒想到,卓越會反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是不能說的秘密嗎?」
「我要先告辭了!」她突然站起身子,鼓起勇氣說:「謝謝你陪我這麼久,下次再見了!」
卓越原先被她突如其來的起立動作而愣了一愣,在她說完話後,卻以更快的動作擋在她的面前,問道:「你等下有約會嗎?」
「沒有。」她發現自己站在高大的卓越面前,簡直就是舉止失措的小孩。「我的眼鏡丟了,得去重配一副!」
「是橢圓金邊的那副?」他輕鬆地脫口道。
「你……」可馨的心裡一陣竊喜,沒想到卓越對她這麼留心,連她眼鏡的樣式,都記得一清二楚。
不過,她很快就揚棄了這種浪漫的想法,悲觀地認為,卓越有著絕佳的記憶力,才會對她的眼鏡樣式有印象,才不是對她留心留意。
「我陪你去配,好嗎?」
迎上卓越燦爛又迷人的笑容,可馨只覺腦裡一陣暈陶陶,哪還能開口拒絕。
卓越開的車,是他父親送給他做為二十歲生日禮物的白色!
「你乎常好像不開車出門?」
「我平常騎摩托車,方便些!」卓越倒是有些意外地笑問:「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在路上看過你騎車一次。」
她說了謊,她每個禮拜五固定七點四十五分準時出門上課,就是因為卓越會來校總區上課,她若是在這個時間來到羅斯福路上,就能看見卓越騎車的英颯背影。
就這樣望著他的背影,她就已經覺得夠了。
「是嗎?喜歡王菲的歌聲?蘇東坡的詞嗎?」
車中此時正播放著「但願人長久」是王菲翻唱的鄧麗君的名曲,可馨不是覺得不好聽,只是,她只要看見或聽見古典詩詞就會昏昏欲睡,精神不能集中。
「我喜……想睡!」她在睡眼惺忪下,吐出實話。
「想睡?」
可馨這時才稍微清醒過來,硬拗地說:「我是說,王菲的嗓音十分慵懶撫人,給人一種暖暖睡意襲來的舒適。」
「你連說話也像寫詩!」
「寫詩?」她寫詩?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她乾笑兩聲以對。
他們在公館選了一家眼鏡行,驗好光後,卓越陪她挑著鏡框。
「你說,哪副鏡框最好看?」
「你今天這樣子最好看。」
他喜歡她不帶眼鏡的樣子,讓他能望進她的眼眸。
「是我戴眼鏡的樣子太拙了?」
她想,他所謂的「最好看」是和平日的「不好看」對照出來的。
「不是,你沒注意今早在校門口及速食店裡,有多少男孩子在看你?」
「有嗎?」她苦惱地回想,她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
「小姐,要不要考慮配副隱形眼鏡,連你男朋友都說,你不戴眼鏡最好看!」一個聽見他們對話的店員打鐵趁熱說。
「他不是我的……」可馨原想澄清卓越並不是她的男朋友,但在發現卓越只是笑而不語後,反倒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卓越似乎不以被誤認為是她的男朋友而感到刺耳,想到這裡,她情不自禁傻傻的笑了。
雖然,她也曾想過,卓越不開口否認,也許只是基於紳士風度,避免讓她難堪而已。
但她實在還是很高興他在這一刻沒否認,只要這一刻就好。
結果,她當然是配了一副隱形眼鏡,而且馬上就有成品。但沒想到,戴上之後,眼淚直流,適應不是十分良好。
於是,卓越便扶著淚眼模糊的她,走出了店門,回到了車上。
「讓我看看。」他看她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不自禁地伸手抬起她的下頰,湊近她的臉龐,想將她眼裡的情況瞧個仔細。
說也奇怪,原本可馨的眼睛怎麼也張不開,眼淚像不要錢似的撲簌而下,但在卓越的氣息拂上她的臉的那一剎那,她卻霍地張大一雙眼,只差眼珠沒掉下來而已
她原本嫵媚的大眼,被淚水一滋潤,益發水靈起來。
他要吻我了嗎?可馨驀然渾身一僵,不能移動。
卓越望向她的眼神一刻比一刻溫柔,好像要把她看溶似的,溫柔到令人心疼。
半晌,他才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還是那溫文爾雅地笑容。「你的眼睛好像慢慢適應了,第一次試戴,難免不習慣,不要太緊張了。」
「嗯。」
她眼睜睜看著卓越收回雙手,發動車子,心裡掠過一陣失落,也不知是安心還是失望?
不過,羞愧倒是塞滿了她的全身,令她差點想無視車子行進的速度,奪車門而出。
她是荷爾蒙失調,還是哪根筋突然秀逗了?竟會有卓越要吻她的念頭!
陳可馨,你要自制一點,不要看人家俊帥,就想入非非、心旌動搖、春意蕩漾,她警告著自己。
沒有比這種荒謬的念頭更丟臉的事了。
不過,今天大概真的不是她的日子。
在她家公寓的鐵門前,她又出了一次糗。
她竟又忘了帶家門鑰匙,更別想指望她的父母在家等門,他們夫妻倆見她這個「大」電燈泡不在,早就出門約會去。
以他們四十多歲的財力,二十多歲的心情,不玩到天亮是不會回來的。
「你不用再陪我了!」可馨怕自己佔用他太多時間,反而惹他生厭,道:「我去附近的速食店坐坐就好。」
「不如這樣,」卓越好像反而很高興,「我們上貓空喝茶好了。」
他的高興外露得太明顯,連可馨這種遲鈍的女人,都發現他的不同。
她被困不得回家,有這麼值得高興?那麼好笑嗎?
不過,上貓空喝茶的提議倒真的令她怦然心動。
貓空位於木柵再過去的一座小山之上,山腰上茶藝館櫛比鱗次,約三五好友,去那品茗談心,免費享受山林之中的清風、蟲嗚、月色、星光,真非心曠神怡四個字所能形容,可謂飄飄乎遺世而獨立。
何況是和卓越兩人獨自前往。這樣不知道算不算是在約會?
她作夢也沒想到,竟然會有機會和卓越兩個人獨處,而且幾乎一整天,花前月下,舉杯對酌。
嘻嘻嘻,光幻想到那一幕幕的情景,她的雙唇就不受控制地顫笑起來,傻呼呼地很。
是卓越在邀她吔!
就這樣,卓越的一句話,就讓她心神俱失,根本沒能力拒絕,就乖乖跟著他走了。
如果他想賣了她,恐怕此刻的她,也會毫不遲疑的點頭。
誰教她是笨女人。
「這不是往貓空的路吧?」
她雖然是個路癡,但基本的方向感多少還有一點,所以,她能發現,卓越是在背道而馳。
「先回我家替你拿一件外套,貓空的夜,滿冷的。」他從容地轉頭對她一笑。
「你想得真周到……」
相較於卓越,她覺得自己粗心多了。
虧她還是個女人,不該心細如髮嗎?
不過卓越也是個少之又少的異數,既搶眼風發,卻也同樣溫柔體貼。
能當他女朋友的人,一定是個在各方面都比她好上百倍的大美人吧?
「這裡就是我住的地方,要不要上去看看?」
卓越的妹妹也在台北就讀女中,他們的父母為了這個緣故,特地替他們兄妹倆在台北買了一層公寓,讓他們居住。::
她一進了卓越的公寓後,便越發慚愧起來。因為卓越的家顯然比她的房間整齊多了。
「隨便坐,我回房去拿衣服。」
她隨意地在一塊椅墊上落坐,張眼四望,卓越公寓的客廳擺設較一般家庭青春活潑多了,感覺倒像泡沫紅茶店的包廂似的,舒適簡雅。
四周的壁上都有小書櫃,她矮著身子爬了過去,順手抽出—本《宋詞名家精選》,隨手翻了翻。
是李清照的《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這首千古流傳,燴炙人口的絕妙好詞,看進可馨的眼底,不過是轉眼之間的事,已使地睡意濃濃,雙眼發酸,若酒醉狀。:
等到看到下一闕的「如夢令」時,《宋詞精選》便更由她的手中滑落,應聲落地,因為,她也跟著入夢啦,很不文雅地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她隱隱約約聽到一男一女的對話聲,而逐漸甦醒過來。
「哥,人家不懂泰勒展開式啦!」
一聽到微積分,可馨就像喝了醒酒湯似的,一骨碌地從地板坐起身來,全然清醒。
「你醒啦!」
這句話是卓越和他妹妹一同問出口的。
可馨驀地滿臉通紅,才想起自己今天是穿著短裙的,若不是誰好心拿著被子,蓋住了她的身軀,那今天可就糗得上窮碧落下黃泉了。
就當她小心翼翼,不使曝光地站起身軀之時,卓越的妹妹卓然走向了她。
「姊姊,我救了你吔!」卓然一副很跩的酷樣。
「什麼?」可馨渾然不解。
「哥哥把你騙回家裡,又把你迷昏,原本是想意圖不軌……這個衣冠禽獸……」卓然好像很以損卓越為樂似地,口沒遮攔,越說越是激昂。「好在,我在千鈞一髮的那一刻……」
「卓然!」卓越又好氣又好笑地斥著她。
他有些赧然及歉然地看向可馨,彷彿在說,他可拿他那個鬼靈精的妹妹沒轍。
可馨不瞭解卓然開她老哥的玩笑是家常便飯的事,顧不得自己洩底,脫口而出替卓越澄清道:「是我自己睡著的,我每次只要一……」
卓然截了她的話,笑道:「姊姊,那你是想勾引我哥哥的囉……」
「不是!不是!」
「卓然!」卓越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了,連膽大的卓然也不敢再多說,拍拍屁股,吐吐舌頭,回房避難去了。
不過,這小妮子在臨進房門前,不忘來陣餘波,「哥哥,你真的很喜歡姊姊,對不對?怕她著涼,替她蓋被子,又為了她,連我都不疼了。」
說完,她便嘻嘻笑著,躲進房裡去了,看起來可沒有半點不高興的地方。
「都十六歲了,還像八歲一樣幼稚!」卓越看著妹妹的眼神是莫可奈何,卻又憐愛的。
「對不起,都是我睡著惹的禍……」她窘極了。
「看你睡得那麼甜,我都不忍心叫你了。」甚至害得他有些不君子,趁她熟睡的時候,輕點了她的鼻頭。
「我不知道……」
「現在天黑了,更適合上貓空了,我們維持原議好不好?」
奇怪的是,卓越說得又不是多大聲,卓然卻像聽得一清二楚似地,在房內應聲調侃,「哥哥拋下我一個人,帶著女朋友上貓空,真是見色忘妹喲!」
女朋友?糟了,可馨這時才想起,自己內心一古腦想和卓越獨處,什麼花前月下、互訴情衷的行逕,不是背叛了她的好友楚楚嗎?
楚楚是托她監視卓越,她絕不能監守自「盜」?
「嘿!別理那丫頭的瘋言瘋語!」卓越發現了她的不安。
「我要找楚楚!」
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引得兩人相對默然,各有心事。
「為什麼,每次我想和你多談之時,你就想逃?」卓越以為「楚楚」是她推拒他的「擋箭牌」
「沒有啊,我只是想找楚楚一起上貓空。」
「不好!」卓越被自己脫口的獨斷嚇了一跳,氣勢轉餒,強笑說:「今晚,我想和你一個人多聊聊,好解開你我之間的心結。」
「心結?」
「我希望我能變成你想接近,而不是讓你不安的人。」
「喔……」可馨快要意亂情迷,胡思亂想了。
卓越看她的眼光,真教她飄飄欲仙,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價值了。
「好不好?」
「我……那我可以借個電話嗎?我有事要問楚楚!」
卓越甚至主動替她拿起了話筒。
在迂迴蜿蜒的山路上,他們兩個人都沒說話。
她在電話中間楚楚,她該不該上貓空?!
楚楚反過來求她犧牲一下,一定要她陪卓越上一趟貓空,多探一探卓越的心性脾氣。
「你打算和卓越交往嗎?」她問楚楚。
她希望楚楚能告訴她確切的答案,這樣,她就能收心。
對卓越的收心。
「不一定,」楚楚卻是模稜兩可地笑著,還說:「反正,你的任務就是和卓越混熟,越熟越好,我們朋友這麼多年,你這點忙也不肯幫嗎?」
「可是……」可馨欲言又止。
「別可是了,我要掛電話了,否則丘辰和我弟弟要把屋頂掀了!」楚楚心煩意亂地說。
「什麼,丘辰在你家……」
「你才知道,不知誰出賣了我,知會他我被爸爸禁足的事,他一大早就賴在我家不走了。」楚楚的聲音聽起來沮喪極了,只差沒哭了。
「不是我!」可馨本能地搶著撇清。
否則楚楚一定會殺了她。
「可能是我那不長進的弟弟,一張鄭志龍的簽名照就連姊弟之情也不顧了,要不是看在丘辰他手傷的份上,我一定強趕他走!」楚楚覺得委屈極了。
「你爸爸呢?他不是不喜歡男孩子纏你?」
「丘辰一陪他罵政治、談選舉,他就忘了誰才是他的女兒了。」
「你媽呢?」
「丘辰不知去哪裡聽到一些熱門股,把我媽哄得一愣一愣地,直說要讓丘辰幫她操作,看來,我家那一點微薄的家產,就要毀於一旦,唉,更不要提我那些近視短利的姊弟了,一個個都被丘辰收買了,妹夫姊夫滿口叫,嘔死我了……」
「那你要不要溜出來和我們一起上貓空?」可馨「不明事理」地可憐起她。
「不行,我爸爸在叫我了。和卓越玩得愉快一點,拜拜!」楚楚連考慮也不考慮。
雖然,楚楚討厭留在家裡和丘辰眼對眼,卻更想讓卓越和可馨開花結果,自然不會不識趣地去當電燈泡。
可馨只好硬著頭皮,自己和卓越上貓空了。
「你想學開車嗎?」卓越回頭問她,笑著。
「不是,不是!」她紅了一張臉。
她被活逮了,誰教她肆無忌憚地看著卓越開車。
不過也不能怪她,因為她第一次發現卓越開車時的從容自信,真是好帥!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當然,照進車窗內的月光,也是幫兇之一。
被他意味深長的目光一瞟,她更加心煩意亂了,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看出她偷瞄的本意。
「楚楚說,你是一本活唐詩,活宋詞,以詩為食,以詩為眠,不食人間煙火!」
可憐的可馨,本來就夠不安了,這下更加忐忑驚慌,連迭否認:「楚楚亂說的,我向來最沒文采,你不要聽她亂說啦!」
好在開車的是卓越,否則可馨一定會在忙亂中,不是將車子墜入山谷,也會直直撞上電線桿。
「你太謙虛了!」
可馨卻想,這種事何必謙虛?說她會睡死在古文之中還差不多!
「要不要參加我和六、七好友組成的『倚馬可待會』?我迫不及待想介紹你和其他人認識。」
「倚馬可待會」顧名思義,乃是以文會友,隨興創作,自負才高,故引太白之言「文不加點,倚馬可待」為名。
她不能自曝其短,絕不,絕不!隨便找個理由搪塞,搖個頭就成。
可是,卓越高度的期盼眼神望向她。
她竟然不顧死活,毫無主見地點頭了,還點得很用力,吃定點頭不用錢似的。
看來,飛蛾是為愛撲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