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樓春·宋·晏殊
浩天怒氣沖沖的趕回家,蘭兒提早離開了宴會,等他要向來賓致謝時卻找不到女主人,浩天只好編個理由掩飾蘭兒無故離席。
蘭兒早已將明天要帶走的東西都放定位,梳洗完畢準備就寢。
門被用力推開,浩天走進來,皺眉看著蘭兒。
坐在化妝台前梳著長髮的蘭兒,從鏡中看到浩天的模樣,心驀地亂了,她怎麼把他氣成這樣?向來溫文爾雅的浩天,居然也魯莽起來。
「你知道我今天差點鬧個大笑話嗎?」浩天拄著手杖大步走到蘭兒身後。
「我心情不好,所以先離開。」蘭兒停下梳頭的動作。
「你只想到自己,有沒有想到賓客都會找女主人,到時候怎麼辦?是不是又要讓人寫在娛樂新聞裡?」
「你只關心沒面子,怕被人寫壞了形象,你有沒有顧慮我心裡的感受?」
「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去法國是你要去的,請朋友聚會也是你提議的,不都照你的意思做嗎?」
「是啊,這不也是你的意思嗎?」蘭兒兩眼直盯入浩天眼中。
「你……胡說什麼?」浩天驚覺蘭兒眼中滿含著怨氣。
「我都還沒出外呢!就已經有女人膩在你身邊了。」
「你是指程莉嗎?」浩天想,蘭兒誤會了。「她只是個朋友,不要亂吃無名醋。」
「我不會吃醋的,你忘了嗎?我們當初說好互不干涉對方的自由,我無權過問你的一切。」蘭兒語調冷漠,內心卻酸楚。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們已經是互相依靠的夫妻了。」
夫妻!這兩個字撼動著蘭兒脆弱的情感,淒楚的神色浮現在她眼中。
「我想……只有不做夫妻,你才能得到解脫吧!」蘭兒面容木然,幽幽的語調流露出她的哀傷。
浩天心中愛憐蘭兒,遂軟下語氣。
「蘭兒,你到底在想什麼?這幾天你的態度很奇怪。」浩天又恢復慣有的耐性,而這種耐性只有蘭兒能獨享。
浩天撩撥她長及腰間的髮絲,以滿含柔情的嗓音,輕聲細語的問:「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浩天的舉動,讓蘭兒在心底微微的輕歎:你就不能讓我帶著憤怒,絕然的離開嗎?不要再用柔情的眼、柔情的話語,讓我不捨。
「沒什麼。」蘭兒深吸一口氣,「可能是要離開家,心情不好吧!」
浩天用手緊緊摟住她的肩,感受蘭兒實實在在的存在。
「那就別去。」浩天終於吐露出他壓抑許久的話。
「費了一番計劃的事,為什麼不去做完?」蘭兒意有所指,浩天卻渾然不覺,她望著浩天淡然的說:「你和我不是都希望能順利完成嗎?」
是啊,順利完成浩天親手編導的戲。
「蘭兒,因為你的興趣我才讓你去的,我只是想讓你快樂點。」
浩天讓蘭兒的螓首靠在自己胸膛,吻著她的發。
蘭兒閉眼享受他的溫柔,喚著他迷人的氣息。
室內一片寂靜,只能聽見彼此忽隱忽現的心跳聲。
兩人緊擁住對方,移步至床側一同滾進愛蜜情濃的床榻。
浩天親吻著蘭兒的頸窩,微喘的鼻息吹拂陣陣熱氣。
「我會很想你。」情慾讓浩天口齒不清的訴說愛語。
蘭兒回以雙臂圈住浩天的脖子,「我也是。」
不管浩天是不是真心,她寧可相信這一刻的感覺是真的。
「答應我,要天天想我。」
「我會。」
「一天不見你我都受不了,我怕捱不了那麼久的時間。」
蘭兒禁不住淚濕眼角,「謝謝你,浩天。」
浩天納悶的停頓親密的動作,「為什麼謝我?」
「謝謝你讓我享受到愛的感覺。」
這輩子最珍貴的一切都給了浩天,縱使他藏著一顆不真實的心,她卻無怨無悔。
「傻蘭兒,能擁有你的愛,是我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
吐露完愛意,浩天全心投入與蘭兒的情愛糾纏。
陶醉在浩天身下的蘭兒,仍不免湧上那股濃烈的哀愁。
今晚,她要好好記住浩天英俊柔情的容貌,將它深深刻在心版上。
激情過後,浩天睡得沉穩,睡容帶著甜甜的笑意,但蘭兒卻無法成眠。
待浩天睡下,她側身仔細端詳他的俊顏,將柔軟的唇印在他飽滿的前額,輕啄他挺立的鼻樑。
她用纖指輕輕劃著他臉部輪廓,訴盡依依不捨,淚,不知不覺滑落……
癡心愛戀著一個人是怎麼樣的心境?
離開家鄉、離開浩天,讓蘭兒初嘗到何謂朝思暮想。
每天最快樂的事便是接到浩天的電話問候,雖然心情是愉悅的,而蘭兒卻不斷叮嚀自己,別忘了要漸漸的忘掉浩天,讓他成為自己生命中的過客。
「蘭兒,我想你。」
浩天總是用滿含情感的聲音,在海的另一端傾訴他的思念。
我也想你啊!但是蘭兒卻避而不答。
既然決意離開他,就該把心思放在課業上,蘭兒故意想去淡忘浩天的模樣及他時而表現的關心。
但是,她錯了。
白天有著同學的陪伴及課程的學習,要暫時忘記他是輕而易舉,可是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處時,思念的情潮就會像海浪般襲擊而來,伴隨著她直到天明。
浩天依舊按時來電,不論蘭兒反應熱絡與否,他均興致勃勃的談著,想藉著僅有的溝通管道,來維繫他唯恐失去的感情。
「蘭兒,這陣子工作忙完.我就飛過去看你。」電話裡,浩天柔情的說。
「不用麻煩了,我們通電話就夠了。」斷然的拒絕又令她頓時不忍心,於是又說:「事業要緊,別為了我而丟下公司的事。」
「為了你,我願望拋棄一切。」
「別說傻話了。」
蘭兒心想你說這種話好嗎?不要再用甜蜜言語來欺騙我了。
往後的日子,只能用冷淡相對才能讓浩天明白,他不用再為難的應付著她——
到達巴黎快三個星期了,蘭兒適應得很快,除了語言方面較難克服,日常生活都很習慣。
蘭兒的學校位於「聖傑曼區」,那兒有所美術界學子所嚮往的最高學府——「國立高等美術學校」,它位於充滿藝術氣息的拿破侖街,只可惜蘭兒無緣參與其中。
不過蘭兒的短期進修學校離那所最高學府很近,聖傑曼區是塞納河左岸的高級商業區,向來多有文人聚會,蘭兒也住在這兒,所以無論生活上、精神上都很方便又充實。
葛群則在「香謝麗捨大道」,那是條舉世聞名的浪漫大道,更是領導時尚流行的櫥窗。
受浩天的托付,每逢假日,葛群便會來探望蘭兒,偶爾陪她到處走走,遊覽巴黎美景。
蘭兒在學校裡認識一位很談得來的法國女孩,蓮娜常會邀蘭兒去她的寓所吃飯,因她喜歡烹任,更希望蘭兒教她做中國菜。
「今晚到我家吃飯,我試做了一道紅燒魚。」蓮娜用法語同蘭兒交談。
「好啊,如果是法國菜我就不吃了。」蘭兒一想起老外的食材就有些倒胃。
「你已經夠瘦了,還那麼挑嘴。」胖胖的蓮娜說著。
餐桌上擺滿了蓮娜的手藝,終於在紅燒魚完成後,晚飯正式開始。
只嘗了一口魚,蘭兒就忍不住作嘔,趕緊衝入浴室——
「莉塔,怎麼啦?」莉塔是蘭兒的法國名字。
一直乾嘔的蘭兒一時沒辦法說話,蓮娜遞了濕毛巾給她擦臉。
喘息了一陣子,平復了排山倒海的不適後,蘭兒才歉然的說:「最近常常胃不舒服,過一會兒就好了。」
「我陪你去看病!在這兒你又沒親人,萬一半夜裡病倒,沒人會發現的。」
「還不嚴重吧,過些天就沒事了。」
「不行,現在就去。」蓮娜匆忙地拿了皮包,拉著蘭兒去找醫生。
「恭喜你!要當媽媽了。」當醫生宣佈喜訊時,蘭兒腦子一片空白。
回到家,蓮娜滿懷疑問的盤查。從未聽說莉塔有老公呀,怎麼懷孕了呢?
為了讓浩天完成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蘭兒向來不提她在台灣已經結婚的事。
「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蓮娜追問著。
「讓我靜一靜吧,改天再告訴你好嗎?」
「那跟你一起從台灣來的葛群有沒有關係?」
這句話驚醒了蘭兒,事情可不能讓葛群知道,因為她不想讓浩天知道。
「我懷孕的事絕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葛群。」蘭兒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蓮娜。
「就算我不說,再過幾個月大家都看得出來。」蓮娜聳聳肩,一臉無奈的表情。
「這個我自有打算,其他的事我以後再告訴你,現在你先答應我,不能說半個字。」
「我答應你不說出來,但以後的事怎麼處理?」蓮娜想了想,張大嘴,「哦!上帝,你不會去拿掉孩子吧?」
「我要仔細的想一想。」蘭兒只求能有片刻的寧靜。
「蓮娜,你先回去,我想讓腦筋清醒一下。」催促蓮娜離去,她才可以不受紛擾的思索這件事該怎麼辦。
待室內只剩她一人,蘭兒把燈熄了,只留盞薰香燈,讓香氣裊裊而升,每晚睡前,她都會窩在木質地板上,享受這片刻的沉靜。
浩天每隔二、三天就會來通電話,雖然有些時候只是兩人拿著話筒一片沉默,但彼此都知道對方還在話筒的那端等待著。
思念是一種蝕心的毒藥!明知碰不得卻又捨不得丟掉。
蘭兒決定生下孩子,她要獨享與所愛的人共有的孩子。
她知道,在未來的歲月裡,獨力扶養孩子會是一個負擔,但無論如何,蘭兒要讓它變成甜蜜的負擔。
一大早就開著冗長的會議,浩天突然覺得心神不寧,看看手錶,蘭兒正在睡覺吧。
蘭兒出外後,他又重新抬回單身時代的奮戰精神,整日在為擴展業務而埋首苦幹。
「蘭兒,你還好嗎?」
剛睡醒的蘭兒,聽到浩天打來的電話,精神為之一振。
「我……突然想要聽聽你的聲音。」浩天坦白的說。
「……」蘭兒聽了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是不是應該高興?
「錢夠用嗎?除了每個月的匯款,我有幫你存一筆定存,有急用時就提出來用。」
「好。」
「那……我忙公事了,你繼續休息吧。」浩天不捨的掛斷電話。
蘭兒把感情的事說給蓮娜聽後,蓮娜只能笑歎;「最笨便是癡情人!」
「莉塔,再過幾個月就騙不了別人的眼睛了。」蓮娜看著蘭兒已經懷孕三個月的肚子。
「再過幾個月就冬天了,衣服又寬又厚,應該還可以瞞一陣子。」蘭兒很樂觀的想。
「就算瞞到冬天,那生產怎麼辦?」
「……」蘭兒憂慮了起來。
「這樣吧,我們到奧爾良去住,我姨媽在那邊,那兒比較鄉下,空氣也比較好。」蓮娜提議。
「好吧,我們明天就去辦休學。」蘭兒採納蓮娜的建議,盡早離開巴黎。
蘭兒把公寓退租,銀行餘款及浩天給的定存,她都另外在奧爾良的銀行開戶存入,所以浩天將會失去她所有消息。
等孩子生下來,她就馬上回台灣陪自己年邁的雙親安享晚年。
徐浩天背著手,雙眼凝視著辦公室窗外的陰霾天空。
「蘭兒,我不相信你就這樣消失了。」
歎了一口氣,坐回辦公桌旁,徐浩天的臉部線條是僵硬的。
林秘書顫巍巍的拿著公文,猶豫著要不要進浩天的辦公室。
「進來吧。」敲了門,浩天傳喚進去,不一會兒就看見林秘書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走出來。
從一個月前,蘭兒無緣無故的斷了任何音訊起,他就變了性格,嚴肅挑剔,情緒陰晴不定,原先的和藹斯文全不見了,員工只要沒公事,老遠見他來就問人,生怕觸怒龍顏,下場慘烈。
「蘭兒,你到底在哪裡?」浩天看著熙來攘往的街景,「無論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找回我身邊。」
「小寶貝還好嗎?」
蓮娜對蘭兒肚裡的小生命很有興趣。
「她每天都要踢我好幾次。」醫生告訴蘭兒是個女孩。
看著寶寶在肚子裡施展拳腳,蘭兒臉上便會揚起滿足的笑,而每每陶醉在為人母的喜悅之中時,又會猛然觸及她心底深處的思念。
如果她現在與浩天在一起,浩天定會用他那溫柔的輕撫與他倆共有的寶貝說話……
從小,蘭兒就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像父母一樣,建立一個甜蜜的家庭。
就在浩天出現在她生命的那一天起,她以為自己得到了,浩天的好脾氣及包容力,及對她的關心與呵護,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裡,除了父母就只有他了。
浩天,如果你是真心的,而我們不用演戲該有多好。
在那人生地不熟的異鄉,她如果遇上了困難該怎麼辦?
「蘭兒,給我一通電話吧,我只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浩天的心緊緊揪住。
這幾個月來,日復一日的擔心,讓浩天比以前緘默,時時見他緊皺眉心,英挺的外表多添了份憂鬱的氣質。
而今唯一能稍稍纖解他相思之苦的,便是回到與蘭兒共有的臥房裡,汲取蘭兒留存的芬芳。
當浩天發現蘭兒未曾帶走任何一件他買給她的東西時,他心痛的覺悟,原來她早就打算好了一切。
望著辦公桌上攤開的八卦雜誌,再一次針對蘭兒的法國之行提出多項疑問,心煩意亂的浩天不停的踱步……
林秘書馬上進入浩天辦公室。
「你立刻跟這家雜誌社說:徐家少夫人現在正陪著徐家老爺與老夫人住在加拿大,如果他們再繼續報導,小心我會讓他們下期出不了刊!」
「是,總經理。」憤怒的浩天嚇壞了林秘書,聽完指示,便快速離開。
一片真情換來的卻是刻意的不告而別!
折磨了一天一夜的陣痛才生下女兒,一度,她認為自己無法熬過來,在她強忍身體上劇烈的痛楚時,心底又浮現想念浩天的哀愁,承受雙重煎熬的蘭兒,沒有哭喊,只有讓淚水默默流下。
如果浩天在就好了,只要聽見他安慰的話語,看他溫柔的眼眸,什麼疼痛都會變得微不足道。
埋首成堆公文的徐浩天,忽然被窗外成群飛過的鳥兒吸引了。
徐浩天的心因悲傷而緊縮,忽然覺得心神不寧。
「蘭兒,你現在是否安好?」
蘭兒現在正在異國的鄉下,獨自奮力迎接他們的小生命,徐浩天是絕對想不到的。
他點燃香煙,讓煙霧裊暴升起,看著濛濛的白霧,仿若蘭兒留給他的記憶,如夢般的幻覺,卻又清晰得猶如在眼前。
「總經理,有位程莉小姐拜訪您。」大廳的接待員打電話請示著。
自從追尋不著蘭兒之後,浩天的心情就變得陰鬱、終日眉頭深鎖,對任何公事之外的人、事、物,都提不起興趣。
「沒有,但是她說您一定會見她。」
程莉對自己的魁力向來有信心,雖然明知道徐浩天對她的禮遇裡,並沒有愛的成分,但是以他對自己如妹妹般的愛護,程莉毫不在意現在的徐浩天會用什麼態度對待她。
在尚未確定沈蘭兒是否遠離徐浩天,程莉是不可能讓計謀半途而廢。
「叫她進來吧。」徐浩天對下屬說。
程莉一走進徐浩天的辦公室,便雙手抱胸質問著:「徐大哥最近怎麼搞的,想見你好難哦!」
「忙啊。」徐浩天簡短回答。
「有什麼事忙到要預約才能見到你?」
「在公司裡,這是一定的程序。」徐浩天冷冷的說。
在程莉的面前,他失去慣有的和藹親切,甚至吝於付出一絲笑容。
「知道什麼?」徐浩天也挑眉以對。
「我知道徐大哥為什麼不見客,因為心情不好,對不對?」
「我有表現出刻意不見客人嗎?你又怎麼看出來我心情不好?」
程莉今天走這一遭,可是要探聽清楚外面的傳言是否屬實如果沈蘭兒真的失蹤了,對她而言真是個好消息——她總算可以替姐姐出口氣了!
程莉直截了當,激進徐浩天心窩的痛處。
「聽誰說!?」徐浩天聲音透著冷冽。
「雜誌不都是這樣寫的嗎?」
「程莉,你別學那些人搬弄是非。」
「我才沒有搬弄是非呢!人家是關心你,一聽到這消息就馬上來看你,我是想安慰你呀。」
程莉擺出哀怨的眼眸,「你都誤會人家。」她很戲劇化的垂首拭淚,「討厭啦,人家當你是親哥哥一樣尊敬和關心,而你卻用這種心態看我。」
徐浩天的怒意被程莉的淚眼婆娑融化,他走近她身旁,輕拍著程莉的背。
「好啦,別哭了,我是心情不好,別和我計較好嗎?」
程莉馬上抬起臉,趕緊追問:「真的心情不好?是不是大嫂的事?」
徐浩天悶不吭聲,這事他從不對外人提,就算他照顧程莉如親妹妹也不例外。
「說出來嘛,這樣你心情會好一點,而且我也可以提供些意見哪。」
他突然覺得程莉的關心有些不尋常,太……太急切了些。
「那你為什麼脾氣變得這麼怪?我才不相信你和大嫂之間沒什麼事。」
「我脾氣哪裡變怪了?」徐浩天實在沒辦法打消程莉的好奇心。
「只有失戀的人脾氣才會變怪,我都感覺得出來你公司裡的員工很畏懼你。」
「程莉,別煩我了。」
「其實我知道大嫂的心事。」眼看著套不出丁點話來,程莉只好反向操作,再製造些兩人的嫌隙。
「蘭兒跟你談過心事?」徐浩天臉上閃過驚喜的神色。
「當然啦,你不告訴我,但是我卻知道你們之間的事。」
蘭兒無緣無故的消失,令徐浩天百思不解,如今程莉說她知道蘭兒心事,豈有不問明白的道理。
「說呀。我現在才發現你這個人挺不乾脆的。」
「那我說羅。」程莉眼珠滴溜溜的轉著,思索著要怎麼打擊徐浩天愛戀沈蘭兒的心。
「大嫂跟我說,她心情一直很鬱悶、不開心。」程莉字字斟酌的開頭。
「她心情一直不好,我怎麼都不知道?」
「那是因為她不愛你呀,所以不願讓你瞭解她的心事。」
「她還說了什麼嗎?」
「她還說,她會找機會離開你。」程莉隨口蒙句話,賭賭心裡猜測的是不是真的。
徐浩天握緊拳頭,臉色倏變。
徐浩天無法接受這個他最不願相信的原因,程莉的話讓他僅有的信心徹底瓦解。
「徐大哥,大嫂還說……」
「夠了,我不相信!」徐浩天犀利的目光看向程莉。
「這都是她告訴我的啊,況且她現在不也離開你了嗎?」
「我說過,那些都是無稽之談,我們之間好得很。」
「徐大哥……」程莉正欲再開口。
「蘭兒什麼時候跟你說這些的?你和她之間根本還不熟悉,她不會和你多說的。」
蘭兒那幾天對他疏離冷淡的態度,再度浮現徐浩天腦海。
「程莉,你今天來找我只是要告訴我,我的老婆不愛我嗎?」徐浩天臉色陰沉。
「喔……我當然是來看你的啦。」程莉頓覺有種被看清心事的羞惱。
「現在看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徐浩天不管蘭兒是不是真的作弄他的感情,現在的他只想獨自靜一靜。
「徐大哥,你生我的氣?」
「沒有,只想靜一靜,你先回去吧。」
「好吧!」程莉心底得意的笑著。「徐大哥,你要想開點。」
程莉暗自高興,今天總算沒有白走一遭。
「春天來了。」打開窗子,蘭兒看見樹木正在萌芽。
「把窗子關起來,寶貝會冷的。」蓮娜比蘭兒這個當媽的還緊張。
「透點空氣進來不會怎樣啦!」蘭兒把窗戶稍微關小些。
從蓮娜手中接過女兒,二個月的小娃兒,紅通通的臉,怕她冷所以穿得多,抱起來像個球。
「學校寄通知單來了,春季班要開學羅,你要不要回去?」蓮娜手上拿著一封信。
「我不回去上課了,如果我去上學,唸唸怎麼辦?」要她離開女兒,一分一秒都辦不到。
「那你打算待在這裡多久?」
「我想回台灣。」
「哦!小唸唸,你媽咪要拋棄我羅。」
蓮娜伸手逗小孩,看女兒咯咯笑,臉頰泛起和浩天一樣的酒窩。
「可以來台灣找我呀。」蘭兒伸手去捏蓮娜的臂膀,「唸唸,你的蓮娜媽媽該減肥啦。」蘭兒開起蓮娜的玩笑。
「莉塔,你多久沒打電話回家了?」蓮娜提醒蘭兒要向父母報平安。
為了阻斷一切消息,蘭兒只寫了幾封沒回信地址的信給父母,現在該是她打電話的時候了——
「喂?」蘭兒聽到媽媽的聲音,眼淚就不聽使喚的流下來。
「媽,我是蘭兒,我要回家了。」
「真的,什麼時候?」
「別告訴任何人,包括浩天,知道嗎?」
「為什麼?他找你找得很辛苦呢!」
「一切等我回去再說吧。」掛斷了電話,蘭兒思索著媽媽那句話:浩天找你找得很辛苦!
蘭兒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又泛起陣陣漣漪。
一個星期後,蘭兒即將回台。
蓮娜淚灑機場。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不知道會變成怎樣。」蘭兒抱著蓮娜,唸唸則背在腰側。
飛機緩緩飛起,遠離了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