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糗我了!」艾琳一邊瞪眼緋羽,一邊將手上的花分成小東插進花瓶,準備分送到各病房。
緋羽見到這熟悉的情景馬上笑翻天,「艾琳,你實在太受歡迎了,這麼多花,有鬱金香、耶誕玫瑰、愛麗絲……嘿,艾琳,我知道是誰送的了!」走出陰霾的緋羽是聰慧而敏感的。
艾琳從沒像此刻如此希望緋羽跟以前一樣,她聯想力幹嘛那麼好?
「知道也罷,不知也罷,管你。」艾琳故作不在乎的姿態。
「哦?」緋羽逕自指著那簇花,「鬱金香,愛的告白;耶誕玟瑰,不要拋棄我;愛麗絲,優雅、愛慕。」
艾琳蹙起眉,「你在念什麼?」
「花語啊!看來這送花的人挺有心的。」緋羽若有所指。
「關我什麼事!」艾琳面無表情的將裝好花的花瓶放上推車,推走,留下緋羽一人。
「看來法恩有得忙了。」緋羽搖頭晃腦,自言自語地走出廚房,正好和另一群護士相撞,「抱歉!」
「不要緊。」其中一人語帶譏誚的說:「你是殘障人士,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緋羽面對這樣的攻擊只是一笑置之,「我不過是微跛,並不構成殘障,況且殘障不是罪,有些人身體完好,心理卻不健康,比身體有殘疾的人還不如,這是身為護士必須有的概念。」
這一席話,說得她們無地自容,紛紛做鳥獸散。
緋羽對自己的表現滿意一笑,一陣突兀的掌聲引起她的注意,她朝來人露出笑容。
「待了多久?」她上前與力勤並肩走到他的辦公室。
「久到想替你出頭。不過,你自己就處理得好棒,我很高興。」力勤讚賞地幾乎想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地吻緋羽一番。
緋羽心頭泛過一陣感動,「真想讓老爸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可惜他不知在美國哪個角落。」
「當然是在名為邁阿密的角落啊!」谷錐宏亮的聲音在兩人背後響起,接著,一雙大手搭上力勤和緋羽的肩。「小倆口散步啊!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們呀?」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連電話也不打一通,害人家為您擔心!」緋羽驚喜的抱住谷錐,口裡不住地抱怨著已經「失蹤」好一陣子的谷錐。
「丫頭,至少老爸知道你好呀!」谷錐拍拍緋羽的頭,越過她望向力勤,「而且,你已找到個好歸宿,還有心思想到我這個老爸嗎?」
「爸!」緋羽嬌嗔。
「別爸了!女大不中留,該嫁的時候就要嫁呀!而且我未來的女婿是如此挺拔帥氣,以後我的外孫肯定也是俊男美女,很好哇!」谷錐愈說,緋羽的頭垂得愈低,天!老爸怎麼扯到這個話題了。「力勤啊!咱們家緋羽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我會的。」力勤摟住讓谷錐「送」過來的緋羽,堅定地允諾。
谷錐這才放下心,笑道:「緋羽,老爸先回去籌備你們的婚禮。」
「爸!」緋羽真是拿谷錐沒辦法。「力勤,你別聽我爸胡說,他就是這樣……」
「你爸說得有理。」力勤自口袋中取出一隻紅絨錦盒打開,裡頭是一對泛著金光的戒指,十分樸素不華,戒身刻著一隻不同型態的蝴蝶,栩栩如生,細緻得令人愛不釋手。
緋羽顫著雙唇,清澈如鏡的黑眸閃現淚光。
「翩翩彩霓舞蝶雙,在水伊人結同心,嫁給我。」力勤有些忐忑地看著緋羽,見她久久未有反應,他不禁擔心地喚道:「緋?」
緋羽圈住他的脖子,笑道:「願意,我願意……」
力勤回抱住緋羽,心花怒放地微笑。
一切都很順利,力勤想,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也從未想過會愛得如此深,他好快樂。
「你有沒有考慮過再動手術?」力勤突然問。
緋羽搖搖頭,「我的腳傷沒那麼嚴重,想想自己其實很幸運,若非受了傷,我怎麼知道我擁有的一切其實全是假象,也不會知道人性是如此的禁不起考驗;若非如此,我和你一輩子都是並行線,永遠不可能交集在一起;而我也不會知道,其實我是這麼的愛你。」
力勤大笑,「這麼說,你要感謝那場火囉?」
「或許是那個把我打傷的人。」緋羽也笑,望著力勤將戒指套上她的手指。
「如果真的再見到那個人,你會說什麼話?」力勤好奇的問,笑望她同樣地將戒指套進自己的指上。
「我從沒想過,但是若再見到他,或許我會跟他說,不要再覺得歉疚,因為我找到了最愛我的人,我現在既幸福又快樂。」緋羽滿足地道。
「你長大了。」力勤點點她小巧的鼻尖,兩人相規深情而笑。
「法恩.提諾!」法恩的辦公室被人以勁風夾飛石之勢踹開,艾琳怒氣沖沖的跑進法恩的辦公室瞪他。
法恩沒有絲毫意外地笑道:「請坐。」
「不需要。」艾琳雙手交抱,眸中充斥著難以平復的責難,「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法恩學著艾琳的動作,背往後靠在皮椅上。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艾琳快讓法恩逼瘋了,為什麼他不放過她呢?當初已經證明了他們是不合適的,他有太多秘密,而她總是無法接觸到他的內心,這樣的愛有何意義?不如不要!
「我真的不知道。」法恩的眸光眷戀地巡視著艾琳,艾琳別過視線,但仍感覺得到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
「別再送花了,醫院都快變成花店了。」
「我第一次看見你時,你正溫柔地為一名老人推輪椅過馬路。」
「你……你不要轉移話題!」艾琳氣極地喊。
「哦,那我們現在該談些什麼?」法恩一副請賜教的神情。
「不要再送花了,醫院都怏變成花店了。」
「這樣很好啊!你可以賣花賺外快。」法恩露齒一笑,不為所動的態度惹惱艾琳。
「艾琳,跟我共進晚餐吧!」
「我吃飽了,而且很撐!」艾琳露出個甜美的笑容,但眸裡的怒焰高張得令人難以置信,她瞪眼法恩,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但在她走離辦公室之前,法恩拉她往後靠進他的懷裡,「對不起!」
艾琳一愣,頓時語塞,「你以前不會聽別人說的話。」
「以前是以前。」法恩那雙褐眼似水般望著艾琳,艾琳一驚,連忙撇開視線。
「是嗎?」
「以前我從未為你付出什麼,你卻為我付出全部。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不可能,我不能忍受男女朋友之間有任何不坦白,你的不能信任傷得我好重。我不要我的愛裡充滿了不信任,這是你做不到的!」艾琳蒼涼一笑,允許自己在這副許久未依靠的懷裡放肆一會兒。
法恩抱緊艾琳,掙扎許久,才艱澀地說:「有些事情很難啟口,我怕一旦說出,一切都會改變,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
艾琳歎口氣,反身抱住它的腰,「什麼事讓你如此懼怕?」
法恩沉默良久,才緩緩吐出個字,「火。」
「火?」艾琳不解,她察覺到法恩說的,並不是她所熟知的法恩,而是屬於他的過去──他一向難以啟齒卻又深受其影響的過去。
「十年前的我是個流落街頭、以偷竊打劫為生的小混混,當然,在約紐這樣的人多得不勝枚舉。有一晚,我潛入一間舞蹈教室想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拿或者取暖的,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在那兒,我一驚,打傷了那個人,然後……然後我逃走了……」法恩呼吸有些急促,艾琳聽得入迷,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沒多久,那間舞蹈教室起火了,那個被我打傷的人,就是隔天要演出芭蕾舞劇的主角,她雖然僥倖地逃過一劫,腳卻因被我打傷而永遠無法跳舞,我毀了她的一生……那個人……就是羽……」
艾琳震驚地睜大眸子,原來……原來……
「我的天!」
「事實是如此醜陋,對不?」法恩推開艾琳,「這些年我一直苛責自己,我一直在找她,可是她在每一個地方都停留不久,終於,她在這兒定下來了……我想要補償她,可是我怎麼能告訴她我就是毀了她的兇手?」
「夠了!別再說了!」艾琳抱住他,為他落淚。
「反正遲早會有人知道,早說與晚說都沒有差別。」法恩推開她,「你走吧!」
「不!」艾琳緊抱著他不放,「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們去告訴羽事實,相信她會諒解的!」
「我不能,我……」他沒有勇氣。
「事情一定得解決,你一個人承受了那麼久,痛苦了那麼久,而羽也是啊!如果不說出來,你們的心永遠無法得到解放的!」
法恩望著艾琳,「你還願意跟我這個罪人在一起嗎?」
艾琳摟住他的頸子,「我本來就是愛你的,不論你做了什麼事,只要你不對我隱瞞,我會一直愛你,雖然有點笨,但我就是愛你呀!」
「艾琳……」法恩緊抱住她,點頭,「好,我找個時間跟羽坦承一切。」
「那大富翁法恩.提諾是否願意和我這個小護士共進晚餐呢?」艾琳俏皮地眨眨眼。
「我比較懷念你的手藝,今晚到我家去吧!」長久以來的沉重包袱減輕不少,法恩露出個開朗的笑容,深情地看著艾琳。
「好啊!」艾琳爽快應允,兩人對望良久,兩道身影在夕陽餘暉下合而為一……
奇怪,太奇怪了。緋羽心中反覆著這句話。
首先,艾琳老用「含情脈脈」的眼光無言地望著她,問她,她支吾其詞的不知所云。
再者,艾琳會突然問一些怪問題,可是不等地回答又說沒事,真不知她在搞什麼鬼,只可惜她不能未卜先知,否則就可以看看艾琳這怪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緋,在想什麼?」力勤的叫喊招回緋羽的魂,他跟著她一同趴在窗口望向藍天,今天天氣很好。
「艾琳好像有話要告訴我卻又說不出口。」
「或許是法恩的問題。」這是力勤唯一能想到的。
「我問過了,他們倆好得很。力勤,你幫我問好不好?」緋羽有點擔心艾琳。
「你問不出來,難道我有通天本領?」基本上,力勤對緋羽及風人院以外的人事物付出的心力通常不高。
「對!你有口能言,有眼可看,有耳可聽,更有通天的本領。『好奇心可以壓死一隻貓』,拜託啦!」緋羽極力奉承,硬是要力勤替她查問,只因力勤那副和善的外表很容易讓人不由自主的吐露心中事。
「好吧!」力勤笑望著那只「好奇心奇重的貓」,順道糾正她,「不過那句話好像是『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耶!」
「你糾正我!」緋羽一副潑婦模樣。
力勤未言,逕自找了只杯子湊近緋羽。
「做什麼?」她疑惑地挑眉。
「盛水啊!你雙手抆腰,看起來活像一種名叫『茶壺』的家用器具,不盛白不盛。
哦!我忘了這種水不能盛,只怕拿去澆花,花都會死。」力勤正經八百地回答緋羽的問題,眸裡跳躍著惡劣的笑意。
「風力勤,你竟然說我是茶壺!」緋羽杏眼圓睜。
「我忘了加個大字,以你的體積不像是普通茶壺。」力勤眼中的笑意更熾。
「大茶壺……風力勤!」等緋羽意識到時,他已經走了。
凝視力勤遠去的背影,緋羽露出幸福的笑容。
力勤狀似不經意地望著坐在他對面,神色明顯不安的艾琳,然後和善地問:「緋說你最近十分奇怪,怎麼回事?她很關心你。」
艾琳深吸口氣,早在力勤約她出來時她就約略猜到他的目的,也打算跟他說,可是沒想到她的心理準備仍不夠。
「你有什麼事?不妨告訴我。」力勤露出個鼓勵的笑容。
艾琳歎口氣,決定一口氣將所有的事吐出。「其實是有關羽的腳……那個……傷了羽腳的人……其實就是……」
「就是?」力勤輕聚眉峰,眼神開始結凍。
「就是……就是……」艾琳吞吞吐吐的,說不出法恩的名字。
「艾琳,不要吞吞吐吐的。」力勤催促著。
艾琳深吸口氣,豁出去了,「十年前那個傷了羽的腳,讓她不能再跳舞的人就是法恩!他……他不是故意的……ERIC……」
力勤的腦子裡像有人放了顆定時炸彈爆炸,將他的思緒炸得粉碎,他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略顯激動的開口,「艾琳,如果是真的,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
他想起他跟緋羽求婚那天才問過她的,可是萬一她得知事實,反應絕不會像那天那樣平靜,因為就連他現在就想捉住法恩,好好的賞他一頓「飽餐」!
「我知道,可是法恩這些年也不好過,他有時候半夜還會嚇醒,然後一夜無眠到天亮。」艾琳為法恩辯解。「面對羽,我難以開口。」
力勤合上眼,硬是扯出個笑容安撫艾琳,「你希望我告訴羽?」
「嗯。」艾琳點點頭,「ERIC,你能原諒法恩嗎?」
力勤眼中閃過一陣凌厲的光芒,唇際卻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意,「我想起有件事等我去辦,先走了。」
未獲得答案的艾琳目送力勤離去,他的話令她一寒,ERIC該不會……
「先生,沒有預約,恕不能進去。」
「是嗎?」力勤隨手從桌上拿了只鉛筆擲向法恩的秘書柴克,嚇得他跌下座椅,再坐上時,力勤已不見蹤影。
他連忙按下通話鍵,「總裁……」
「他是我的朋友,不要緊的。」法恩結束內線通話,平靜地和力勤對視。「坐。」
「不必,我很快就會走。」力勤盯著法恩,眼神冷鷙。
「你知道了?艾琳告訴你的?」法恩沒有訝異。
「我想聽你親口說出。」力勤想再確定一下。
「谷緋羽是我傷的。」法恩毫不遲疑地說。
力勤的黑眸燃起冷焰,他強迫自己冷靜,但猛獅般的怒火已出閘。
才一眨眼的時間,力勤的拳頭已吻上法恩的眼,法恩來不及反應,力勤的拳又擊中他的腹部,痛得他感到五臟六腑都換位了,然後,法恩被力勤掀起領子靠上落地窗。
「要不是看在艾琳的份上……」力勤手一鬆,轉身便走。
「我知道。」法恩滑坐在地,「謝謝你打我。」
力勤的腳步在門前停下,側過身子,冷眼瞪法恩,「把你該死的歉疚收起來面對緋吧!」
力勤憐惜地輕撫緋羽的髮絲,情感正無言地交流著,緋羽卻覺得不太對勁,怎麼要他去問艾琳,他一句話也沒跟她說呢?
為此,緋羽不得不打破一下午寧靜的好氣氛,「力勤。」
「嗯?」他漫應著,視線落到在庭院玩捉迷藏的風家人,昀樵當鬼,身手不相上下的幾個人玩起來是沒完沒了。他搞不懂,君樵都生完孩子了,這些人要是當真無聊到只能玩捉迷藏解悶,為啥不回到他們各自的工作崗位?想必是想留到他和緋羽結婚那天吧!
「你問艾琳了沒?」緋羽伸手扳回他的臉,讓他看自己。
力勤有那麼一下子失神,緋羽敏銳地捕捉到。
他低頭凝睇,「你真想知道?」
「是我叫你去問她的,我當然想知道。」他又想捉弄她了,緋羽沒好氣的想。
「好吧!」力勤攤攤手,無關緊要的問:「你覺得法恩這個人怎麼樣?」
問這做什麼?緋羽雖有微言,仍然回答他,「起先我很討厭他,因為他總是刺探我,後來發現他只是想幫助我,是個好朋友;而且,我覺得他跟艾琳很配。」
「你知道他為什麼刻意接近你嗎?」
「不知道。這跟艾琳的心事有關係嗎?」
「因為法恩就是十年前傷了你的那個人。」力勤直截了當的說,毫不隱諱。
緋羽有一段時間是呆著的,好不容易,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顫抖的捉著力勤問:
「是……真的嗎?真的嗎?」
「是真的。」力勤疼惜地望著緋羽震驚而痛苦的容顏。
「啊……」緋羽身子一軟,倒在力勤懷裡,明亮黑瞳染上一層水霧,「天啊……天啊……」
「緋,冷靜點。」力勤緊擁著她,希望她能停止發抖。
「怎麼冷靜?我們說的是毀了我一生的那個人,他讓我如此陰沉地過了十年,十年!
如果沒有遇上你,我會終身活在那場夢魘中,讓它反覆的折磨我,你說我能冷靜嗎?」
「緋,人總要捨棄一些沉重的過往才能成長。」力勤耐心地勸著她。
「力勤……」緋羽抱住力勤,「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只是沒想到在一切都很圓滿之際,會得知法恩就是那個人,我曾經恨過他、怨過他,可是沒想到……」
「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想,因為法恩若是沒有良知的人,他親不會主動找上你,想補償你。」力勤放緩口氣,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我一苴以為你已經走出陰霾,事實並非如此,是我高估自己的影響力。」
「不,力勤,你說得對,是我自己想不通,畢竟這道傷痕影響了我一輩子,要我不激動也難。可是……」緋羽笑著流淚,「你在我身邊啊!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跟法恩約個時間見面。」
力勤挑眉,不希望她為了他而勉強自己原諒法恩,要是她恨法恩一輩子,他也不會意外。
「要捨棄它必須先面對它,不是嗎?」緋羽解釋,從力勤挑眉的動作明白他不要她勉強自己。
力勤這才欣慰她笑了,「OK,聽你的。」
庭院中不知何時已停止玩遊戲的人互望而笑,繼續他們的遊戲。
「你的眼睛……怎麼變成獨眼龍啦!」艾琳憋著笑睇睨法恩烏青的眼圈,「哇!還腫成一條縫……」艾琳神色一正,「不會是……ERIC吧!」
「你說呢?」法恩將墨鏡戴上,遮住左眼。
「感覺如何?」她猜得真準,力勤果真是去揍法恩!
「看不出來儒雅的他拳頭如此重。」法恩真慶幸自己不是他的敵人。
「別以為醫生都很柔弱。」艾琳放馬後炮。
「提醒得未免太晚了。」法恩在風人院門前停下腳步。
「怎麼了?」艾琳為他的駐足而疑惑。
「我緊張。」法恩的手有些發抖。
艾琳握住他微顫的手,「鎮定點,羽又不會吃人。況且,還有我在你身邊呢!」她敲敲門。
沒有等多久,清逸便衝出來開門,一見是艾琳和法恩便將他們帶到書房。
「小嫂子在裡頭。」
艾琳等清逸走了之後還懾於她的美,她以為緋羽夠美了,但是風家人除了美麗之外還各自有一股吸引人的特質。
「進來吧!」力勤開門就見艾琳和法恩站在書房門口。
法恩有些遲疑,艾琳半拉半推地將他帶進書房。
緋羽坐在書架旁的長椅上,長髮紮成辮垂於右肩,在陽光照耀下顯得恬靜而祥和。
「我該向你勒索巨款的。」緋羽出人意表地冒出這句話,「瞧你緊張的。」
一言消弭緊張的氣氛。
「羽,我……」法恩期期文艾的想表達他真正的意思。
緋羽縱有再多無法消除的恨,在見到法恩的模樣時亦消逝無蹤。「過去的,沒有必要再追究,畢竟你這十年也不好過。」
「羽?!」法恩不敢置信。
「你希望我是什麼反應?我曾經埋怨、憤怒,但是事情發生了,我們誰也無力讓時光倒轉,不是嗎?力勤說我該捨棄這些,他說得對,所以找原諒你,如何,你也該走出歉疚了吧?」緋羽握住身後的力勤搭在她肩膀的手。
法恩釋懷,背負十年的愧責終於得以卸下。「謝謝你。」
「快和艾琳結婚就是謝謝我的表現。」緋羽催婚,說得艾琳臉都紅了。
「羽!」
「我沒說錯啊。」緋羽張大眼,無辜地笑著。
「羽!」艾琳跺腳。
「好啦!你們小倆口快去約會吧,別說我浪費你們約會的時間哦。」緋羽似真似假地眨眨眼,趕他們走。
等法恩和艾琳離去後,緋羽才轉向力勤問:「法恩怎麼戴墨鏡?」
「哦,沒什麼,只是他的眼睛不小心讓某人的拳頭親到而已。」力勤睨視,緋羽恍然大悟。
「原來你已經幫我出氣了……你把他打得很慘?」
「只有兩拳,一拳左眼,一拳腹部。」力勤毫不拐彎抹角。
「你為我做太多事了。」緋羽鼻頭酸酸的。
「你的愛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力勤柔笑地凝視著她。
緋羽覺得有好多、好柔的愛自心中流洩,「我愛你。」
力勤的響應是俯首吻住她的唇。尾聲柔美的樂聲迴盪車內,緋羽好奇的望著車外一幕幕飛馳而過的景色,「力勤,我們來這兒做什麼?行程裡並沒有安排這個地方啊!」
他們現在應該是在舊金山市區逛而非置身郊區。
力勤但笑未語,像沒有盡頭的路旁終於出現一幢西班牙式的建築,緋羽這下更按捺不住好奇了。
「力勤,我們到底來這兒做什麼?」
「見兩個人。」他熟練地將車子駛進庭院,熄火。「下車吧!」
緋羽狐疑地看眼力勤──她新婚未久的丈夫,跟著下車。
力勤摟著她走向屋子,從裡頭走出來一名東方男子,約莫五、六十歲的年紀,緋羽永遠認得這個人,她的腳步遲緩了下來,望向力勤,有些不敢置信。
那男子在見著力勤時微笑了下,而當他的視線移到緋羽身上時卻變得陌生,似乎在試探什麼,想靠近卻又不敢。
力勤加重擱在緋羽肩上的力道,以眼神鼓勵她上前。
緋羽遲疑萬分,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舉步向前,那男子老態龍鍾地朝緋羽點點頭,露出個僵硬的笑容,「進來吧!我等你們很久了。」
緋羽的視線全讓淚霧避掩住,她感動的無法言語,胸口一窒,哽咽的喉嚨只擠得出一個字,「爸……」
「進來吧!女兒。」緋羽的父親──谷耿明──同樣哽咽地喚著,同時小心地張開雙臂。
緋羽一個箭步衝進谷耿明的懷裡,扶著他進屋去。
力勤沉默地望著這一幕,緩緩露出個笑容,跟上他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