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滿面淚痕,手指抹去淚水,她抓過手機一看螢幕,是母親打來的。
她咳兩聲,接起電話。「喂,媽啊。」
「怎麼啦?」秦母夠敏感。「聲音好像啞啞的,感冒了嗎?」
「沒有啊。」她急忙否認。「只是剛才吃東西,有點嗆到了。」
「這樣啊。」秦母頓了頓。「怎樣?明天妳姊姊忌日,妳要回來吧?」
「嗯,我會回去。」
「那就明天見了。」
「嗯。」寶兒掛斷電話,對著手機發愣片刻。
然後,她振作起來,把田蜜交代給她的最後一件衣服燙好,看看天色已經很晚了,她收拾好東西,下樓。
今天只拍半天戲,劇組的人在傍晚時就散得差不多了,只有田蜜接受徐松翰的晚餐邀約,留下來。
現在兩人八成在四樓上演一出男女調情的戲碼吧?
寶兒默默地想,不去理會揪住胸口的那股疼痛,慢慢走下樓,沒料到來到屋前的大庭院時,竟瞥見兩道人影。
徐松翰和田蜜,兩個人在月色下相偕站著,手上各端著酒,不知談些什麼,笑語隱隱可聞。
不遠處,一張餐桌擺放在草地上,鋪上餐巾,桌上一盆燦爛的玫瑰,幾盞煢煢燭火。
是戶外的燭光晚餐啊!真浪漫。
他現在已經懂得用這樣的方式討女人歡心了嗎?
望著這一幕,寶兒以為自己的心會更痛,但沒有,她只是麻木地站在原地,就連田蜜主動投懷送抱,兩人纏綿地吻在一塊兒時,她也只是直直瞪著。
漫不經心地吻過後,徐松翰輕輕推開田蜜,一眼望見站在白色門廊下的寶兒,俊容翳上一道陰影。
田蜜也看見她了,柳眉一蹙。「妳怎麼還在這兒?」語氣略帶不滿的。
因為要燙妳那些衣服啊!寶兒在心底嘲諷地回應,表面上卻淡淡道歉。
「抱歉打擾你們了,我馬上就離開。」
她調整一下肩上背包,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不知怎地,她感覺徐松翰灼熱的目光似是緊鎖住她,彷彿要在她身上燒出一個大洞。
她有股衝動想回頭求證,卻又不敢,反倒是田蜜忽然喊住她。
「寶兒!妳明天過來時,幫我把我的藍寶石耳環帶過來,我放在家裡。」
寶兒凝住步伐,回眸,小心翼翼地將目光定在田蜜身上。「我跟妳說過,我明天有事,要請假。」
「妳要請假?」田蜜愣了愣。
「妳回家的時候應該可以順便拿。」寶兒提醒自己的老闆。不用連這點小事都要交代她這個助理吧?
田蜜沒說話,看著她,玫瑰色的唇揚起詭譎的笑。
寶兒一震,忽然懂了。田蜜之所以要交代她,是因為她今晚並不打算回家,她打算住在這裡了。
原來……如此啊。
「妳為什麼要請假?難道不能明天早上先過來一趟嗎?」田蜜問她。
「我打算坐今天的夜車回去。我跟妳提過了,明天是我姊姊的忌日。」
「妳姊的忌日?」搭腔的是徐松翰,微變的聲嗓聽來很驚訝。
寶兒不由自主地瞥向他,正對他驚愕的表情。
她差點都忘了,姊姊是在他離開一年後才去世的,他並不知道這件事。
「妳姊姊死了?」他瞇起眼,追問。
她默默點頭。
徐松翰悵然,僵在原地。
田蜜察覺到不對勁。「怎麼啦?你認識寶兒的姊姊嗎?」她親密地攀著他臂膀,嗲聲問。
徐松翰不語,陰沈的眼在夜色裡更加深不可測。
寶兒不想再面對那教她猜不透的眼,靜靜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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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他回來了。」
春天的午後,陽光溫柔地照拂著大地,寶兒坐在墳邊,輕聲低語。
每年這一天,不管她在哪裡,她都會趕回來這墳前祭拜姊姊,親自拔去墳塚附近的雜草,拿清水洗淨沾上塵土的墓碑,放一束姊姊最愛的香水百合在墳前。
整理完墓地,她會花好幾個小時的時間,靜靜地坐在墳邊,陪伴從小就怕寂寞的姊姊。
這天,她也是天剛亮就來了,秦家父母祭拜過後,相偕離去,她卻堅持留下來。
「姊姊妳一定還記得他的──徐松翰,他好像長得更高了,也比以前成熟許多,已經完全是個大男人了。」寶兒一頓,閉上眼,似是在腦海裡默默回想,比較從前的他與現在的他。「……也對,都過了十年了。」
她慢慢睜開眼,對身旁刻著字的墓碑微微一笑,帶著幾分悵然的微笑。
「他還是一樣長得那麼好看,不過個性變了好多,變得好冷漠……不過我想可能只有對我是這樣吧,對姊姊他一定不會那麼冷酷。他對姊姊,一定還是跟從前一樣的,姊姊這麼溫柔可愛,他一定會對妳很好很好的。」
她撫摸墓碑,在陽光照射下,這大理石的墓碑仍是那麼涼。
「他變成電影公司大老闆了,妳相信嗎?姊姊,以前他老笑我愛看電影,迷戀連續劇,還說那些都是假的,只有我這笨蛋才會看得又哭又笑的。可是他現在居然接他爸爸的電影公司……嗯,他一定已經原諒他爸爸了吧?對了,不曉得這些年徐媽媽過得好不好?他們夫妻倆一定很恩愛。」
說著,寶兒忽地輕輕一笑。「唉,想起徐媽媽做的點心,我還是很嘴饞呢……討厭,姊妳別笑我啊,徐媽媽做的巧克力蛋糕,是真的很好吃嘛!」
她嘟起嘴,對著想像中與自己對話的姊姊撒嬌。
「姊,妳知道我們最近拍什麼片嗎?一個台灣女孩跟日本男孩的戀愛故事,他們倆是青梅竹馬,女孩是千金小姐,男孩是管家的小孩……呵,我知道妳要說什麼,這設定很芭樂,對吧?我也覺得。不過我看過劇本了,寫得還不錯,有很多小細節,感覺很溫馨,不知怎地,我總覺得看著看著會聯想起我們小時候的事──」
寶兒停下來,思緒悠悠忽忽地又回到過去,良久,才回過神,輕輕一笑。「對了,要不我演幾段給妳看吧,妳看著。」
寶兒站起來,閉上眼,假裝自己是劇中主角,待情緒培養得差不多後,她便在姊姊墳前演起戲來。
她一人分飾兩角,演男女主角一場吵架的戲,聲調一下模仿男主角的低沈,一下又是女主角的清亮,忽高忽低,要是一般人早就把持不住笑場了,她卻一本正經,一路演下來。
她演得投入,興致勃勃,絲毫沒察覺有個男人緩緩朝自己走來,停在不遠處,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
直到一陣狂風吹過,一下子吹亂了她的發,她驚叫一聲,忙伸手抓住,將不聽話的髮絲都勾回耳後。
理好頭髮,她不經意一個回眸,這才發現身後的男人,俊秀的臉孔,一絲不苟的穿著,渾然天成的貴族氣質。
徐松翰。
他竟然來了!
寶兒愕然,明眸圓睜,呆呆地瞧著眼前這位不請自來的男人。
他無語地掃她一眼,來到秦佳佳墳前,擱下一束鮮花,也是香水百合。
他還記得姊姊喜歡的花,他還記得!
寶兒瞪著那束花,眼眶酸酸地泛紅。徐松翰摘下墨鏡,深思地望著墓碑好一會兒。
「佳佳,我來看妳。」
他只有這麼簡短的一句話,寶兒卻差點忍不住激動的嗚咽,她伸手掩住唇,極力克制住。
姊姊一定會很高興的,十年了,姊姊終於盼到了他!
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祭拜過後,兩人一同離開墓園,一路沈默,直到出了墓園門口,徐松翰才低聲開口。
「我剛剛去拜訪過伯父、伯母,他們告訴我佳佳是因為骨癌去世的。」
她黯然點頭。「嗯。」
「什麼時候的事?」
「你離開後一年。」
徐松翰惘然。「怪不得她後來都不寫信給我了。」
「你也從來沒回信啊。」寶兒衝口而出。她還記得姊姊那時候每天都殷切地期盼他的來信,等到的卻永遠只是失望。
後來,她實在看不過,打電話想找他,他同樣拒接。
「姊姊每天都在等你回信,你知道嗎?」她啞聲問。
他默然。
「我那時候只想切斷跟台灣所有的一切聯繫。」過了許久,他才澀澀地回應。
寶兒一震,禁不住抬頭瞥他一眼,可惜他半張臉都隱在墨鏡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就算他藏著表情不讓她看,她也能從他乾澀的嗓音裡猜出他的情緒。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在櫻花樹下對他說了那些話,或許他不會那麼毅然決然地選擇馬上離開……
「對不起。」她吶吶地低語。
「妳不用道歉。」
「你聽我說,我那時候──」
「住嘴!秦寶兒。」他厲聲打斷她。
她臉色發白。
也對,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何況她又能怎麼對他解釋?難道她能告訴他,那天對他說的那些都不是真心話嗎?
她有勇氣對他說真心話嗎?
她深吸口氣,轉移話題。「徐媽媽最近好嗎?」
「很好。」他僵著臉。
「我好懷念她做的點心,真的很好吃。」
「嗯。」提起母親,徐松翰的臉部線條漸漸變得緩和。「她跟我爸現在應該在地中海吧。」
「地中海?」
「他們上個月出發去旅行了,說要去環遊世界。」
「環遊世界?」寶兒驚歎,好羨慕。「真棒!」
「那一直是我媽的心願,總算能實現了。」
寶兒淺淺地微笑。「到老的時候,能跟自己心愛的人一起環遊世界,感覺好美妙。徐媽媽真幸福!」
「嗯,她的確很幸福。」徐松翰不否認。
寶兒訝異地望著他淺勾的嘴角。他能坦然地承認自己的母親過得很幸福,表示他果真原諒自己的父親了。
真好,她為他高興。他們一家三口現在肯定過著和樂的日子吧。
徐松翰轉過頭,發現她抿在唇畔的笑意,俊眉一皺。「妳笑什麼?」
「沒事。」她急忙收斂笑容。「沒什麼。」
他皺著眉,沈思地瞪了她好一會兒,才轉開視線。「我媽也很想念妳。」他澀澀地、彷彿很不情願地說道:「她交代我,如果來台灣碰見妳,要代她向妳問好。」
「真的嗎?」寶兒眼睛一亮,好開心。「徐媽媽還記得我?」
「嗯。」
「呵呵,我也才剛想著她做的蛋糕呢!」她一笑,那燦然的笑容,在陽光掩映下,格外耀眼。
他一時有些眩目,許久,才找回說話的聲音。「原來妳不是想我媽,是想她做的蛋糕。」
「什麼?」寶兒一愣。他這難道……是跟她開玩笑嗎?
自從再相逢後,對她從沒說過一句好話的他終於願意跟她說笑了?
她怔怔地瞧著徐松翰。
教她不可思議的眼光一看,徐松翰才陡地領悟自己方才說了什麼。他抿唇,頓時懊惱萬分。
怎麼回事?明明決定了對她不假辭色的,為何她隨便一笑,他的冷漠就破功了?
真是去他的!
徐松翰暗暗詛咒,重新板起臉。
見他又端起一副冷淡的神情,寶兒卻一點也不退縮。還有希望的,他或許很恨她,但還不至於完全絕情,她還有希望挽回他的友誼。
還有希望跟他做朋友。
她吸口氣,決定繼續努力。「你覺不覺得這裡變了很多?」她指著週遭的景致,故意以一種輕快的語氣問道。
徐松翰沒答腔,她卻注意到他開始打量起四周。
這時候,兩人已經離墓園有一段距離了,走上鎮上最寬的一條道路,以前道路兩旁大多是荒地跟農田,現在卻蓋起了一棟棟鄉間別墅。
「還記得那裡嗎?」她指向前方不遠處一座小公園。「以前是一塊空地,還有一個防空洞,我們常在那邊玩的。」
她一面說,一面往小公園走過去,公園正中央是一棵粗壯的老榕樹,幾百年了,一直悠悠地佇立著。
「記得這棵樹嗎?以前我們一群人常在這裡爬上爬下的。」她繞著樹幹,手撫過粗糙的樹皮。「我記得我還在這裡刻過字。」
她蹲下來,仔細找,當年刻下的字似是已在歲月中湮滅了痕跡,她怎麼也找不到。
徐松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找,墨色鏡片後的眸,隱隱躍動著火光。
他知道她要找什麼,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她才念小學三年級,因為數學考了零分不敢回家,一個人躲到這裡來。
天色晚了,全家人都著急得不得了,四處找她,他也跟著加入搜尋的行列。
後來,他在這裡找到她,氣急敗壞地罵了她一頓,把她給罵哭了,她一面哭,一面忿忿地在樹幹上刻字。
徐松翰大笨蛋。
他還記得,當他看著那歪歪斜斜的字跡時,忍不住一陣好笑──那個傻女孩,還把他的「翰」字寫錯了。
他愈笑她,她愈生氣,死都不肯跟他回家,為了躲他,索性爬上樹去,大概情緒太激動了,她不慎摔下來,把急忙要接住她的他整個人壓在地上,自己也扭傷了腳。
結果,還是被她壓得全身骨頭差點沒散的他,忍著痛,一路背著她走回去的……
「我那時候脾氣真的很拗,對吧?」寶兒忽然自嘲地說,彷彿也和他一樣,憶起同一件往事。
「妳現在脾氣也還是拗。」他直覺地接口。
她怔住,抬頭望他。
他的眼神還是藏在墨鏡後,她看不清。
她站起身,只覺腹部忽然一陣愁腸百結,扭得她好酸、好痛。
「為什麼回台灣?」她突如其來地問。
他一震。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再回台灣了。」她細聲低語,神情悵惘。「你不是說了,想斷了跟台灣的一切聯繫嗎?」
他下頷凜著。
她凝視他。「為什麼要投資台灣的電影?你那麼欣賞田蜜嗎?」
「田蜜?」他猛然瞥向她,似有些訝異。
「田蜜說你指定她擔任這部片的女主角。」她淡淡地說:「你是因為她,才投資這部電影吧?」
他沒立刻回答,瞪她幾秒,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是欣賞她,她是個很有野心的女人。」
「你喜歡有野心的女人?」
「起碼她敢爭取自己想要的。」他撇撇唇,語帶嘲弄。「妳敢嗎?」
寶兒惶然一顫,別過頭。
他也許只是隨口一問,卻問進她心裡了,她確實不如田蜜那麼勇於為自己爭取。
「妳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膽小了?秦寶兒。」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思緒,譏誚地問。
她不吭聲。
「怎麼不反駁?」他冷哼。「這不像妳。」
她苦笑。「你沒說錯,我是沒田蜜勇敢。」
他揚眉,很訝異聽她這麼說。
她回眸,靜靜地凝望他。
她的確不敢像田蜜那樣不惜犧牲一切,為自己爭取演出機會,但她,還是有想鼓起勇氣爭取的東西。
「徐松翰。」她輕輕地、輕輕地喚他,喚得他胸口一震。
「什麼事?」
「我們……可以再當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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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必要。
他說沒必要。
吃過晚飯後,寶兒一個人來到院子裡,怔望著天邊如鉤的新月。
在公園裡,她鼓起勇氣,向他提出了和好的請求,他卻毫不留情,一口回絕。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有片刻時間一直尷尬地站在原地,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給了她一個下台階。
她的父母邀請徐松翰一起到家裡吃晚飯,她本以為他會拒絕的,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
用餐的氣氛,頗融洽,融洽得令她意外。
在她父母面前,他還是從前那個徐松翰,對長輩很有禮貌,也願意陪他們聊天的好男孩。
只有面對她時,他才會板起臉,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果然很恨她。寶兒澀澀地想。
怎麼可能不恨呢?
我才不會喜歡你,永遠不會!
徐松翰,你這人自大又囂張,自以為長得帥一點,女生就應該巴著你不放,告訴你,我偏偏就最討厭你!
要不是姊姊喜歡你,我才懶得跟你這種人來往呢!隨便哪個男生都比你好一百倍。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那個吻,讓我覺得好噁心?我回到家後刷了好幾次牙,可是怎麼樣都洗不乾淨,真是噁心死了,超噁心的∼∼快吐出來了……
曾經從她口中吐出的話,一句句,在她耳畔迴響。
寶兒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很希望自己可以忘了曾經說過的那些話。
其實還有許多,她早已經想不起來了,只隱約記得都是些很傷人的話,尋常人聽到都承受不住的,更何況他那麼一個驕傲自負的男孩。
她從來不曉得自己的舌頭可以那麼毒,說出來的話可以那麼辛辣。
如果誰對自己說了那些話,她肯定也會恨對方一輩子的,一輩子都忘不了。
所以她不能怪他還記得,更不能怪他因此而恨她怨她。
她不該說那些話的。
可是她,不得不說;不得不傷害他。
因為他,必須討厭她,他不能喜歡她,絕對不能……
「對不起。」寶兒對著新月,喃喃地說。
這句話,該對他說的,可惜他並不想聽,她只好對著溫柔的月亮說。
「我真的很抱歉,真的,真的很對不起。」她低語,嗓音啞啞的,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
身後忽然響起幾聲狗吠,跟著,一隻精神飽滿的牧羊犬衝向她,在她腳邊磨蹭。
她眨回淚水,蹲下身,跟狗狗玩耍。
「這是小可愛?」徐松翰低沈的嗓音揚起。
她沒回頭,依然逗著狗狗玩。「不是的,這是小可愛的兒子,叫小狐狸。小可愛也已經去世了,跟姊姊差不多時候走的。」
那年春天,她同時失去姊姊跟最疼愛的狗狗……
「妳一定很傷心。」
寶兒一怔。是她聽錯了嗎?為什麼她覺得徐松翰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他為她感到難過嗎?
但,不可能吧?他那麼恨她,又怎會同情她……
寶兒正恍惚出神時,秦母端著水果盤來到院子裡。「松翰,寶兒,吃水果。」
「謝謝伯母。」徐松翰挑起一片蘋果,對秦母微笑。
「對了,松翰,你要不要留下來住一晚?」秦母熱心地問他。
「不用了,伯母。」徐松翰回絕她的好意。「我馬上得趕回去。」
「這樣啊。那寶兒呢?」
「我坐夜車回去。」
「坐什麼夜車啊?」秦母皺眉瞪女兒。「松翰不是開車來的嗎?叫他順道送妳回台北不就得了?」
叫他送她?那怎麼行?
寶兒嚇一跳,連忙起身搖手。「沒關係的,媽,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別麻煩人家。」
「這有什麼麻煩的?你們都認識幾年了,又不是陌生人。」秦母奇怪女兒的見外,轉向徐松翰,笑問:「松翰,你不介意送寶兒一程吧?」
兩秒的靜默。
秦母或許沒察覺到異樣,寶兒可是完全感受到了徐松翰的遲疑。但最後,他顯然還是決定在秦母面前保持風度,淡淡一笑。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