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們夜宿在城外一座莊園裡,據說這莊園原本是個皇莊,後來皇帝賞給了他的同母胞弟廉聖親王,也就是軒轅意。
廉聖這個封號……是要他當個清廉的聖人,別爭皇位了嗎?
他之前說他因為某些因素,從小便離開皇室,這因素應該就是皇位之爭了吧?
這真是身為皇室人的悲哀吶。江芷涵心想。
軒轅意梳洗過後,用完一頓簡單的晚膳,稍事休息了會,來到她暫宿的臥房,敲了敲門。
「什麼事?」她打開房門看見他,微微一笑。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問。
「天黑了,方便嗎?我可不想摸黑走暗路,會摔跤的。」她看向房外的院子,這裡沒有明亮的路燈,只有幾盞昏暗的燈籠,輻射的範圍也不大,四周仍是一片漆黑。
「放心,我己經吩咐將各條小徑兩旁的燈都點著了,而且有我在,不會讓你摔著的。」軒轅意笑著說,對她伸出手。「走吧。」
「既然如此,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江芷涵嘻嘻一笑,將手放進他修長的大掌裡。
他握住她的手,兩人慢慢沿著小徑散步。
「看吧,我就說郭世昌那小人好不容易逃出來,躲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自投羅網呢?這就是所謂的「咬人的狗不會叫」他吠得那麼張狂,只是虛張聲勢罷了。」她輕聲笑說,放開他的手,蹦跳了兩下,轉身面對著他倒退走。
「是是是,春風鐵口直斷,軒轅甘拜下風。」軒轅意見她嬌俏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又怕她倒著走真會摔跤了,一邊叮嚀,一邊上前再度握緊了她的手。「小心點。」
「哼!你口不對心,只是敷衍我罷了。」江芷涵心知肚明,不過仍乖乖地轉回身,與他並肩走著。
「其實,在郭世昌落網之前都不能掉以輕心的,你放心,我懂得的。」上輩子的警官可不是當假的,若連這麼點常識都沒有,她直接找塊豆腐撞死好了。
「我知道。」他笑著點頭。
「我知道。」她同時附和。
兩人異口同聲,她對他吐了吐舌。「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麼說。」
「你喔……調皮!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這麼調皮。」他失笑。
「如今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江芷涵皺了皺鼻子道。上輩子除了辦案時外,她個性本來就比較率性,來到這裡之後遇到一連串的事,讓她只顧著適應生活、調適心情,因此也放鬆不下來,現在一切都慢慢步上正軌,她也就可以放開懷一點了。
「怎會後悔?我喜歡極了。」軒轅意輕笑說。
江芷涵有些訝異地望著他。
「怎麼?意外嗎?你不是說有話要說楚?」他又笑道。
「哎呀!被騙了、被騙了……」她突然搖頭歎息。
「怎麼了?」看她這一驚一乍,軒轅意不禁有些糊塗了。
「你知道嗎?初見你時,我覺得你像個出塵的如蓮君子,心裡想著此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後來饅慢才發現好像不是這麼回事,而到了現在……其實你根本就是悶騷吧。」最後兩個字,她是咕噥吐在嘴裡的。
「悶騷……」但他還是聽見了。又是不曾聽過的詞,不過不難理解它的意思。
「嗯哼。」既然被聽見了,她也不掩飾,調侃地笑望著他。「精闢吧?」
「一針見血。」軒轅意的確不介意的笑了笑,拉著她彎進另一條小徑。「跟我來。」
「去哪兒呀?」江芷涵不解地問,被他拉著往一處林蔭密徑鑽了進去。
「一個好地方。」
見他興致似乎很高的樣子,她也不掃他的興,隨他去了。
跟著他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在穿過一道由花籐纏繞而成的拱門後,眼前豁然開朗。江芷涵倒抽了口氣,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頸項,一時竟合不上嘴。
只見在月色下,眼前地上種植著一片不知名植物,白色的花約嬰兒拳頭大小,一枝花莖頂端至少都開著三朵花,因此顯得團團簇簇,在月光的映射下彷彿閃閃發光,為這夜色添上一抹燦爛的美景。
「好美!」終於能發出聲音,她輕聲的呢哺,像是怕打擾了這方美麗的天地。
「這花叫做滿天星,只有在滿月的夜裡才會開花,我剛剛才想到今晚正好是滿月之夜,所以帶你過來看看。」他拉著她走到一處平坦之地,那兒事先己經鋪好一塊毛皮,毛皮上放著一個籐編的籃子,用布蓋著。
她不知道裡頭是什麼,不過大該猜到應該是些吃的喝的。
軒轅意先扶著她坐下後,自己才在她身旁坐下。
「你先來佈置過了?」
「嗯。」他笑著點頭,掀開籃子上的布,拿出一壺酒和兩個杯子,將一個杯子遞給她,然後為兩人斟酒。「如此良辰美景,怎可無酒?」
江芷涵輕笑了,酒香撲鼻,她雖不懂酒,卻不妨礙她品嚐好酒。
兩人饅饅品酒閒聊著,欣賞月下美景,直到一壺酒見底,她已有些微醺。
將頭一側靠在他的肩上,她晶亮的黑眸蒙上一層水霧,靜靜的望著眼前在月下閃著光芒的滿天星,心裡忽然有些感傷。
「軒轅意……」她輕聲的喚。
「嗯?」他偏頭垂眼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兒,柔聲低應。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變得不像我了,你會怎樣?」
軒轅意聞言一凜,猛地轉身抓握住她的雙肩,將她稍稍推離開自己,低頭認真的看著她。
「什麼意思?為什麼你會變得不像你?不像你又會像誰?」他聲音緊繃的質問她,意思是她會離開嗎?或者……真正的尹春風會回來?
他如此強烈的反應,讓她微越的腦袋有些清醒。
「只是如果,就是一種假設,你不用那麼激動。」
「沒有如果,以後不要做這種假設。」他發現自己競然在害怕。就是連想像,他都無法接受。
她是他的,是他命定的姻緣,不管她是來自何處,她的歸宿只有他的身旁。
「好好好,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不用當真。以後我都不說了,
行吧?」一般來說,個知道她穿越底細的人聽到這話,應該只會覺得是句很尋常的話吧?雖然不知這麼一句尋常的話為何會讓他變得這麼激動,但看他這麼緊張她,真讓她覺得很甜蜜。
「連想也不許想。」他強調。
「行,我不僅不說,想都不想,可以了吧?」
軒轅意瞪著她,好一會兒才大力將她擁進懷裡。
「答應我,不要變。」他輕聲要求。
「唔……很難吧,我總會變老變醜的,如果永遠不變,那不成了妖精了?」側頭靠在他胸膛,聽著他卜通卜通的心跳聲,她嘴角調皮的一勾,佯裝為難的說道。
「你啊……」軒轅意失笑,方才緊繃的情緒瞬間消散。「真拿你沒辦法。」
「嘻嘻……」江芷涵輕笑,在他懷裡轉個身,變成背靠著他的胸膛,半躺在毛皮上、半靠著他。
「對了,聖上急召你回京,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這問題她其實老早就想問,只是一直有事情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沒事,只是……」軒轅意猶像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讓她知道,免得又造成什麼誤會就不好了。「每年的這幾日,京城便會舉辦百花會,由皇室主辦,以賞花為主,邀請對象是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家子女,會中有才藝表演,也是由各家子女上場。」
江芷涵坐了起來,轉身面對他。「明白的說,這是一場相親宴吧?」
遲疑了下,他點頭。「確實是這種性質,參與的皆是未婚男女。」
「你要參加?」她斜睨著他問。
「我從來不曾參加過。」他澄清。
「那這次為何……」
「應該是貞妃的意思。」他眼底閃過一抹嘲諷。
「目的呢?」
「她有一個堂妹,自稱是京城第一美人,且琴棋書畫皆有高深的造詣。」
「她不知道你被斷定命中無姻緣嗎?」他的嘲諷這麼明顯。就算她想假裝沒聽見也難,更何況她並不想忽視這件事。
「知道,只不過在絕對的利益之下,這個虛無縹緲的因素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只要薛家能夠送一個女兒進王府裡,他們薛家在未來的數十年裡,將成為京城第一家。」
「為什麼進王府後就會成為京城第一家?」江芷涵偏頭望著他,有些不解。
「薛家目前有個貞妃在宮裡,雖然不是皇后,但據說還頗受皇兄寵愛,現在又有孕在身,太醫診斷為龍子,如果順利產下,那就是皇室長子了。只不過貞妃雖受寵,地位終究在皇后之下,所以如果有個薛家女兒能成為王朝唯一親王的王妃,那麼薛家在京城的勢力就能反壓下皇后的程家,薛寶釵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被挑選出來接受嚴格的才藝教導。」軒轅意簡單的解釋。
薛……寶釵?
「叫她去找賈寶玉好了。」江芷涵嘴角抽搐,忍不住咕噥。
「賈家倒沒有適合的男子,不是早有妻妾就是年齡還小,而且也沒聽說有名叫寶玉的。況且就算有,以薛家的勢利,賈家還入不了他們的眼。」
還真有姓的一家啊!幸好沒有叫賈寶玉的,要不然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哪個綜合世界了。
不過老實說,她還是不懂,為什麼光憑一個女兒的婚事,就能讓家族勢力重新洗牌?
見她依然疑惑,軒轅意笑了笑,眼中嘲諷之色盡褪,情不自禁的抬手輕撫她在月光映襯下如白玉般無暇的面容。
「不懂就算了,反正那些與你無關,那種事也不可能發生,我的妻子唯有你一人。「他柔聲低語。
「你的皇兄不會強迫你嗎?」她抓下他的手,低頭把玩著修長的手指,狀似不經意的問。
「不會,他對我有愧,而且也要顧慮到師父和師叔,他們在王朝裡還是很有威信的。」軒轅意眼底閃過一抹遲疑,卻還是安慰她道。
「愧疚會隨著時間被淡忘,而你的師父師叔不是長年不再京城嗎?如此不僅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們的威信也一樣會因時間一長慢慢減低力量,這次的急詔就是一個表示,不是嗎?」
「也許吧。」軒轅意歎息。
「你難過嗎?」她抬頭望著他。
他搖頭。「不會。」
「真的?」她仍然很懷疑的斜睨著他。
軒轅意被她可愛的神情給逗笑了。
「真的。畢竟我從小離開皇室,那些親人對我來說,只是血緣關係的陌生人罷了,難過倒不至於,最多就是對這種狀況得有些悲哀。「血濃於水」這件事在皇家……是一個笑話,誰重視誰就偷了,皇家……不能有情。」
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低落氣息,江芷涵雙手圈住他的腰,緊緊的抱了抱他。
「以後,你有我呢。」她說。
「對,現在有你在,我不難過,也不悲哀,我很開心。」
「哎呀!原來我還是開心果呢!」江芷涵輕笑一聲坐回他身旁,又將頭靠在他肩上,手還是捉著他的手把玩。「對了,我一直想問你,除了你的皇兄外,你家裡還有哪些長輩?或者需要我……嗯,尊重或注意的人?」問一下有備無患,皇室的水又深又混沌,所幸她水性還不錯。
「呵,你不用擔心這個,父皇母后都己經不在了,幾個太妃簡居深宮一旱已不問世事,就算想見也不見得能見到。等咱們成親之後,就是在王府裡過自己的日子,王府裡也沒有任何人的地位能超過你。至於王府外的那些親人,你以禮相待便是,無須太在意,若有人敢對你無禮,打殺了便罷。」
唷!這麼霸氣?還打殺了便罷呢!
「不用進宮請安嗎?」她看那些清朝穿越小說,似乎王妃都要進宮請安說。
「向誰請安?」軒轅意笑問。看來這丫頭還不清楚她未婚夫婿的地位有過高。
「後宮那些妃子啊……至少也得向皇后請安吧。」
「若是母后還在,每月初一倒是需要進宮請安,其他的就不必了,她們還沒有資格接受。別忘了,你身上可是有白虎玉的,除了皇帝和我之外,誰見了你都得跪拜。」
「那個貞妃呢?」江芷涵一聽,興奮地問。
「連皇后都不例外,你認為那個貞妃可以為」軒轅意好笑的說。
「但皇后是一國之母呢,怎麼還要向我跪拜啊?」這說不通。
「不是向你,是向身上配戴白虎鈺的你。我說過,白虎鈺象徵我的身份,見它如見我,而我的品位是高於皇后的。平時長幼有序,大家以禮待之無須太過認真,但若是有人不長眼,就別怪咱們拿身份壓人了,懂嗎?小笨蛋。」
「懂了。總而言之,它就是個厲害的小東西就對了。」她挑起胸前的白虎玉晃了晃。「所以不用進宮請安?嗯,很好。」
「你什麼都不需要於擔心,過你想過的日子便好,你想怎樣都行。」
「真的?就算我想經商?」她記得在中國古代,商人總是被瞧不起的,士農工商,商總是被排在最末等。
「你會經商?」」對這點,軒轅意倒是有些驚訝。
「說經商是誇大了點,就是開家小店做個小生意,賺點私房銀子。」
「打算開什麼店?」他興味盎然的問。
「還沒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再說。怎麼?真的可以啊?」
「為什麼不可以?」他挑眉。「商業能促進王朝經濟發展,有了經濟才能有好的建設,皇兄登基後便開始大力推廣了。」
江芷涵心裡有些意外。這樣的觀念很像現代,難道……這個地方還有其他的穿越人士?
「軒轅意,這是誰提出的想法?」
「皇兄。」
莫非龍騰王朝的皇帝也是穿越來的?
「聖上他……以前有沒有受過重傷或是生過病,然後醒來後變得不太一樣?」
她好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