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連串的疑問讓那小丫頭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是見阮齡娥差點又急得想下床,才連忙將她給扶坐在床上。
「阮姑娘,別擔心,那位孫公子也只是受了點傷,我們家少爺也派人去照料他了,等你養好了傷,自然就能過去看……」
阮齡娥猜出她想大事化小的說法,忍不住打斷她的話,直接提出要求,「我要去見他。」
她現在要親自見到他才能安心,否則不管這小丫頭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她也沒辦法安下心來。
「可是……姑娘你的傷還不能下地啊!」小丫頭一臉著急的勸說她,「姑娘就先休息吧,等傷好得差不多了再說,而且大夫說你這傷可不能馬虎,一不小心是要落疤的!」
阮齡娥不理會她的勸說,一臉的堅定。
「我是一定要去的,就算你現在不讓我去……咳咳……我就是自己爬也要偷偷爬去。」
本有著嗆傷卻又說了太多話,她忍不住咳了幾聲,引起喉嚨一陣乾澀的疼痛。
「姑娘……」
這次小丫頭真的快急得哭了,嚇得在原地轉著圈。
這時,風俊祈開門走了進來,看那小丫頭如同見到救星一般忙喊著少爺,他淡淡笑了笑,揮手讓她退到門外守著,小丫頭馬上遵命,還貼心的把門關上,然後盡忠職守的站在外頭當門神。
阮齡娥看見他,一開口還是問著同樣的問題,「他怎麼樣了?現在在哪裡?傷得重嗎?」
風俊祈好笑的看著她,忍不住失笑地搖了搖頭,「該說果然不愧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嗎?連問的話都一樣!」
阮齡娥這時候可沒空和他打哈哈,以堅定的眼神看著他,不發一語,要他交代清楚。
風俊祈在桌邊坐了下來,看她小臉上幾乎沒有傷痕,又想到某個人那幾乎等於毀了快大半張的臉,忍不住搖頭。
「他沒事,只是之前的傷口有些裂開,身上也有些火星燒灼的傷痕,不過都不是太嚴重,你別擔心。」
他輕描淡寫說著,因為這是某人要求他說的標準台詞。
其實早在一刻鐘之前,那個躺在另外一間房間的孫紹鑫就醒來了,他顧不得自己身上被綁得活像個捲了一大捆白布的竿子,開口問著,「齡娥呢?她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
風俊祈剛好守在他房裡,沒想到他一起身就先問這幾個問題,沒好氣的說道:「但你先看看你自己吧!一身的傷,舊傷都還沒好全,就又添了這一身火痕,還以為你真是打不死的嗎?」
即使醒過來,但孫紹鑫還是全身疲憊得很,他沒力氣和風俊祈在那裡說廢話,只固執地用沙啞得幾乎粗嘎的聲音問著,要聽到想聽的答案。
「少廢話!我只要知道她的情況。」一雙黑眸直直看著他,像是只要說聲不好,他就馬上下床親自過去看看。
風俊祈拗不過他的堅持,歎了口氣後說:「她還行,就是嗆了煙,手腳還有頭髮部分被火給燙了,不過都是一兩個小水泡,而頭髮只要修修就行了,沒什麼大問題。」
這答案雖然還是讓孫紹鑫忍不住皺眉,但是知道了想知道的後,他撐不住全身的疲累和疼痛,再次躺了下去。
風俊祈看著他,忍不住嘟嚷著,「你這次真是栽了,就那樣一個小姑娘,你竟願意連自己的命都搭進去?」
重點是搭進去也就算了,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來,他就是死了,第一句話也一定是問閻羅王她是否好好的。
真是!當初不是嫌她活像一根沒澆水的豆芽菜?這才過了幾個月,當初的豆芽菜就成了心中一顆硃砂痣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
躺在床上的孫紹鑫輕輕地笑了,即使牽動了頰邊的那道傷口也無所謂,不清不重的用那低啞的噪音慢慢說著,「我也沒想過,會有一個姑娘這樣走入我心底,明明就不是最美,脾氣固執又倔強,但似乎就是這樣放在了心頭,忽然發現一刻也不能忘了。」
是啊!他不懂怎麼就那麼一眼,就把那小小人兒深刻的記在心裡?那之前幾乎要讓他氣得跳腳的牙尖嘴利變成了可愛的特點,她之前那種讓他氣得咬牙的固執和倔強都成了足以讓人憐愛的堅毅傲氣。
是她變了?還是他變了?
否則怎麼會從那扎人的玫瑰刺成了心頭的一點硃砂痣,讓他想溶進骨血裡,再也不分離,面對她感到患得患失、無法鎮定,像個傻子一樣只想捧著心給她?這是緣分嗎?是那話本裡說過的書生與小姐之間纏種綿綿的愛戀嗎?他不懂,他只知道要憑著自己的心去做,所以在那幾乎快要活不下去的情況下,他也寧願用自己把她包得緊緊的,換取讓她能活下去的一分希望。
風俊祈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是搖頭歎氣,希望自己不會變成像他這樣的傻瓜。
看他逐漸又陷入睡眠,他也不打算繼續在這裡擾了他,轉頭就要出門。
瞬間,躺在床上的孫紹鑫忍不住開了口,「記得,別告訴她我傷得重。」
他傷得如何他自己心裡有數,但他不願讓她多操那一份心,至於能瞞多久?他只能說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風俊祈一個恍神,從回想中醒過來,他看著眼前年紀大概不小,但看起來還是屬於小姑娘行列的阮齡娥,突然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的兄弟,那個瀟灑得不在意人家罵他敗家子,寧願丟了飯館的收入也要省點麻煩的男人竟會這樣戀著一個脾氣不好,看起來容貌也還算中等,或許只有那廚藝還拿得出手的小姑娘?他想,如果她沒辦法用同樣的情回報,或許他可以考慮拆散這兩個人。
只可惜,等著他的卻是阮齡娥的一個微笑。
「你在騙我!這是他要你跟我說的?說他傷得不重好讓我放心?」
風俊祈挑了挑眉,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怎麼知道的?」
她笑了笑。
「因為你不會先過來看我,必定是先去看過他的,但你這個人總覺得我配不上他,所以只怕不會體貼地說這話來安慰我,所以不是他傷得不重,就是他說來讓你騙我的。」
孫紹鑫不明白,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她都受了這樣的傷,她又怎會猜不到他的傷根本就不可能如他所說的那般普通?!
風俊祈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兩個人,一個讓他說謊,一個聽了謊言就知道是他編的。
是因為這兩個人都太瞭解彼此了?但他們相識才不過就這短短的幾個月,這中間還得扣掉兩個人分隔兩地的時候,那到底是為什麼竟可以讓這兩個人這麼快就瞭解彼此?
聽他不知不覺就把心裡的疑問給說了出來,阮齡娥有些意外,但還是淡淡的回答——
「沒有為什麼,只是順著自己的心罷了。」
孫紹鑫的話她不知道,但她自己確實是如此。
一開始的確是討厭他的,但是慢慢的深入瞭解後,她並不按著外人說過的他的印象去觀察他,她只去相信他展現給她,而她自己感受到的。
他若用心對她,她自然也能理解。
這玄之又玄的答案,風俊祈無法理解,但他也不想理解,他只覺得這兩個人說話似乎都開始打起了禪機,他想他這個俗人是不懂的。
離開之前,他看著阮齡娥乖乖的坐在床上,他忍不住問著,「不會我一走,你就打算偷偷爬出去看他吧?」
他還記得剛剛他進門前聽到的那句威脅,所以現在他拿來調侃著她。
阮齡娥淺笑著搖頭,不但沒有下床的打算,甚至還打算躺回去。「不會了,我得好好歇歇。」
「喔?」
他又發出疑問,不懂怎麼這個小姑娘突然轉了性子了,難不成他真的老了?否則他對這樣的小姑娘的心怎會越來越捉摸不住了呢?
「我要好好歇息,把傷養好了再過去。」她解釋著,「而且你也說了,他不嚴重不是?」
風俊祈點了點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聽到的到底是什麼答案,只能說好像懂了又好像有點不懂,可他不想再深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