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喜歡聽這聲音。
喜歡的顏色也是藍色,最喜歡的是大海,及有關海的一切……
他的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慢慢坐了下來。
這裡現在的聲音很奇怪吧,聽醫生說像是機械手錶的聲音,但他從沒仔細聆聽過。
一個月,原來是這麼的長。
雖然這一個月,他做了很多事,但從來沒停止過想念那人。
躺在病床的時候想著,出院了在這裡,還是想著。
那人說回來就給他一個答案,他會怎麼說呢?
可是他想要的答案?
澤昀發覺自己突然變得膽小,居然不敢揣想那人會有的決定。
風吹著他的衣衫,飄飄蕩蕩,涼意侵入,但他不在乎,想到那人離開時看他的眼神、對他的叮囑,他心裡就覺得很溫暖。
閉上眼睛,感覺海水的聲音,一切彷彿都靜了……
恍惚中,好像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自己,但他沒有睜眼,不管什麼,他現在只想好好感受這片海所給予的寧靜。
一雙溫暖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他。
他驚訝的睜眼,看到那張日思夜念、現在近在咫尺的臉。
挑了挑眉,想要笑,但沒笑出來。
那人熾熱的眼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正緊緊看著自己,所以他笑不出來。
「白天朗……」他輕輕喚他的名,眼神有些茫然。
白天朗用力抱住他,將他緊緊的勒在自己懷裡,似要揉入骨血那般。
「昀……昀……我回來了,回來了……」他不住的呢喃。
澤昀眼眶微濕,有一股情潮在氾濫,他將頭埋在他肩窩,不看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要流淚的模樣。
白天朗卻捧起他的臉,細細密密的注視,眸光熾熱又帶著無限溫柔。
「你還想聽那個答案嗎?」他柔聲問他。
摩挲在他臉上的手指,是無比珍惜的。
澤昀笑笑,搖頭。「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他眼中有晶瑩閃爍。
白天朗低頭深吻住他,糾纏輾轉流連……半晌才喘著氣,貼著他的嘴唇低喃,「那就讓我們,一輩子在一起。」
在沙灘上慢慢放倒他的身子,藉著月色,細看他的模樣。
白瓷般的臉上,臉色依舊不是很好,但肌膚無比細膩,被月光照著似有一種朦朧的透明感,讓他美得如夢似幻。
慾望的火焰慢慢燒上白天朗的眼,那般深沉、那般濃烈,他傾倒了身子,纏綿的吻身下的人,初時細碎的吻逐漸變得有力,越來越掠奪,啃咬那柔韌的身軀……
澤昀聽聞耳邊越來越濃重的呼吸,感受那人越來越放肆的動作,和讓自己酥軟無力的愛撫,撐著最後的一絲理智,輕輕拉住了他的手。「別在這裡……」他輕喃,身下的細沙也像著了火般熾熱,肌膚更覺敏感,提醒著他兩人是在空曠的野外,並不是屋裡。
白天朗慾火難控,低低一笑,一把便將他抱在懷裡,大步走回屋裡,嘴唇還是攫著他的唇,交纏著他的舌,低聲道,「我從不知道,你是這麼害羞的!」
他的話讓他身上的熱度又添了幾分,將他摟抱到了床上,再難控制自己已經沸騰的慾望。
白天朗覆身而上,將澤昀緊緊圈在自己身下,大手撫上他細膩光潔的肌膚,流連在那美好的觸感,越來越無法自已。牙齒咬掉他的衣扣,想讓他美好的身體慢慢暴露在自己眼前。
澤昀卻忽然伸手關了床頭燈,屋內瞬間一片漆黑。
「為什麼關燈?」白天朗喘著粗氣,伏在他耳邊。
「太刺眼了。」他微微呻吟,只因被他一口咬在脖子。
「我想看你……」沙啞的聲音帶著深沉的慾望,修長有力的手指穿過了他的指間。
「不看也可以……」他低低一笑,在他耳垂上輕輕一咬。
白天朗渾身一震,深呼吸,那是他的敏感帶。
懲罰似的尋到澤昀腰間,在那裡狠狠咬了一口。
「呃……」那人低低的呼了一聲,身體輕輕的顫慄。
白天朗的一隻手流連在他腰間。「你這個妖精!」他低咒,澤昀的腰身柔韌而細膩,觸感極為舒服,嫵媚與誘惑,都在無聲裡流轉……
火越燒越熾熱,全身的血脈都在沸騰,每一個細胞都因慾望而叫囂!
「溫柔……一點……好嗎?」澤昀忽然輕聲說。
心底湧起一股無法言語的感覺,白天朗緊緊的抱住他,灼熱的氣息圍繞在他週身。「我保證,一定不會再弄疼你。」
他很耐心、很溫柔的取悅著他,極盡一切,他太熟悉他身上的敏感帶了,感覺那人在自己的挑逗與撫弄下微微的顫慄,想要避開,但又無助的任他在自己身上點燃熱情,點燃情慾,那不顧一切的灼燒裡又包含著綿綿密密、難以抗拒的溫柔與繾綣……
白天朗再也無法忍耐,慢慢卻又堅定的推進,可澤昀還是感到了疼痛,有一點點撕裂的感覺,他微微皺了眉,低低呻吟。
白天朗心中憐惜萬分,但又無法後退,只能咬牙進入得更深。澤昀彎曲了身子,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那疼痛。
白天朗溫柔的吻不停落在他身上,撫慰他放鬆。好在事先做過潤滑,而他這次又夠溫柔,疼痛的感覺很快便過去。
他停在澤昀溫暖的身體裡,等著他適應自己,被那溫暖緊窒所包裹,熾熱的慾望就要咆哮而出,身體忍得發痛,他真的快忍不住了!
「昀……」沙啞的聲音透著渴望,他在詢問他,是不是可以……
澤昀的嘴唇柔柔覆上他的,雖然自己還痛著,但不忍他如此痛苦忍耐,四肢與他交纏,給了他最舒服的位置,任他索取與衝撞。
白天朗終於按捺不住,用力的一挺,撞到他深處,聽到身下男人悶悶的呻吟,似痛苦似愉悅。
他萬般憐惜的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節奏,不敢肆無忌憚的衝剌,只有一下一下的把自己埋得更深,每次卻引發出更熾熱、更沸騰的慾望,想要縱情奔馳,但心底那柔軟卻又阻止他只顧自己的慾望,因為他知道那人虛弱的身子承受不了如此的索取。
「白天朗……」那人迷迷濛濛的喚他。
「我在……我在……在這裡……」他的聲音因激情而顫抖,緊握在澤昀柔軟腰間的手,將他更深的拉向自己,在他體內摩擦的快樂無限放大,那般極致的感受,簡直讓他快活欲死……
「啊!」他發出低吼,灼熱瞬間爆發。
◆◇◆
懷裡圈著心愛的人,他靜靜的躺著。
彼此溫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白天朗的手放在澤昀腰際,留戀那醉人的感覺,他的慾望仍然高張,只是知道那人已沒有力氣。澤昀的體力好像很不好,只一回就似脫了力,虛弱喘息的神情讓他不敢再有所動作,只能極心疼的摟著他入睡。
「真的要我,一輩子?」黑暗裡,他聽到澤昀問他,帶著輕喘,似乎累極。
白天朗吻了吻他肩頭,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言語都是多餘,心頭的千言萬語不知該怎樣向澤昀表達。
那是一種越過了滄桑的感慨。
「三年裡,我唯一想的人就是你。女朋友、男朋友,我都試過了,居然一個也不想要。」想到這三年自己失敗的感情經歷,白天朗輕歎一聲。
澤昀低低一笑,拉過他的手,輕輕貼在自己臉頰。
「我原本想讓你,不愛我,就恨我,這樣也可以永遠留在你的記憶裡。」
白天朗震動了一下。「澤昀……」
「那時候雖然我們在一起,你卻很見不得我的處事方式。」
「所以你知道,我終有爆發的一天,我們也終會分手?所以分手的時候,你才那般鎮定?!」他的聲音裡有些顫抖。
「我沒有鎮定,」他輕輕的回答,聲音裡再沒絲毫往日的清冷,而是脆弱。「如今你就能接受我了?」
「不僅僅是接受,而是試著瞭解,瞭解之後包容,包容之後接受。」白天朗說得坦誠,「我不敢說能完全瞭解你的心思,但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可以體會你的感受。」
「是這樣……」澤昀的聲音有些飄忽,白天朗感覺他身體微冷。
「還有,現在的我,無論你做什麼都不會放棄你。這是真的,即便你殺人放火做了壞事,我也無法放棄你!」白天朗聲音沙啞,說得動情,這是他現在最深刻的體會,因為曾經失去過,他才終於明白,自己無法沒有這個人,即使這人如何挑戰他的極限原則,他還是不能沒有他!
他愛了澤昀,已經愛到不能回頭!
澤昀心上微微痙攣,但他知道這次不是心臟的問題,而是因為白天朗。
他終於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那麼,他是愛上他了嗎?
他忽然很想問,但顫抖的嘴唇似乎不能發聲。
「澤昀?」白天朗輕輕喚他,見他對自己的表白完全沒有回應,有點不安。
「我累了,想睡了,」他輕喃,「我們明天再說。」
他側過身子,枕著白天朗的胳膊,一副很安適的模樣,像是要睡著。
白天朗無奈的笑笑,又再一次覺得這人半點情趣都沒有。他好不容易掏心掏肺告白了,就不會說些鼓勵的話,或者讓他開心的話嗎?
「還有,我不會去殺人放火,這點你可以放心。」
面對澤昀忽然冒出的這句話,白天朗怔愣片刻,才又愛又氣的在他臉頰輕咬一口。
「睡吧。」他無奈的聲音像在安撫孩子,沒看見澤昀臉上露出狡黠的微笑。
唉唉,自己似乎老是被他這種彆扭弄得又愛又恨無法抗拒,白天朗,你真的有病啊你!
昏沉的腦中無法再想什麼,耳邊似乎聽到一種類似機械的滴答聲,他迷迷糊糊的跌入了沉沉夢境。
◆◇◆
晨風吹在臉頰,喚醒了睡夢中的白天朗。他睜開眼,愜意的想伸個懶腰,才發覺右臂早已僵硬,和那仍熟睡在他手臂上的人。
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乾脆側轉身子看那人睡顏。
手臂實在發麻發痛,他就輕輕托起澤昀的頭,把手臂抽了回來。
澤昀只是微動身子,仍未醒。
很少見他睡得這般香甜,雖然此刻很想喚醒他,和他纏綿一番,但終不忍叫醒他,只是以手支頭,看那人的睡相。
面容純潔一如初生的嬰兒,他只想時光永遠留在這刻,靜靜看他。
視線流連而下,見到他身體優美的線條,但他太清瘦了,昨夜抱在懷裡的人,比起三年前更加的不盈一握,就像個琉璃人兒般,生怕一用力就會破碎,令他不捨與憐惜。
白天朗輕歎一聲,靠近枕邊人,便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淡淡香味,依舊那樣若有似無,繚繞迷醉著人心。
他忽然很想聽他的心跳聲,便匍匐到他胸前,側耳傾聽,卻在聽到那聲響時猛然一震,整個人傻在那裡。
那——那是什麼聲音?
他不敢置信的又輕輕伏在澤昀胸前,傾聽了一番,那似乎不似純粹的心跳,而更像機械所發出的輕微聲響,答、答、答……
他頓時慌了,不由自主的拉開澤昀的睡衣,又長又醜陋的一條傷疤赫然映入眼簾,把他震在那裡,呼吸也似停滯。
他驚呆的看他,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印在胸口,那麼醜陋的烙在原本光潔如白瓷的肌膚,那分鮮明與突兀,實在震撼。
澤昀微動身子,也許是感到了稍微的涼意,他慢慢睜開眼,迷濛中看到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
「怎麼了?」他問,嗓音還有幾分沙啞。
「你……」白天朗半天才說了一個字,神情震撼而又混亂。
澤昀稍微清醒,才發現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胸前,而睡衣也完全被他撩開,他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急忙的掩起睡衣。
「這是什麼……」白天朗靜靜看他,聲音卻無比乾澀。
澤昀的手輕輕覆上他的。他原本也沒打算隱瞞,白天朗總會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所以你昨夜要關燈?」苦澀的語氣裡有一抹自嘲,他嘲笑自己的後知後覺,昨夜撫摸他身體的時候,明明有所覺的,卻被他輕易掩飾過去。白天朗啊白天朗,你真是笨得可以!
「生氣了?」澤昀靜靜望他,「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你以為可以一直瞞著我?」
「不,我打算告訴你,但你已經先看到了。」
「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這具清瘦的身體究竟還隱藏了多少秘密、承受了多少痛苦?
「沒有了。」澤昀將他的手放到自己臉頰,「只是因為心律不整,所以動了手術,裝了一個心律調節器在心臟上,就是這樣,現在已經沒有問題了。」
「是嗎?」白天朗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不捨。這樣一條醜陋的傷疤,被他幾句話就帶過去了,在他眼裡,任何事都那麼無足輕重嗎?
澤昀的眼神有點無助和不安,他從沒見過白天朗這種神情,很奇特、很陌生,那讓他不安。
他正僵持著不知怎樣解釋的時候,白天朗已經一把摟過他,將他緊緊抱在懷,忽然的用力讓他一驚。
「以後不許再瞞我任何事!」他在他耳邊說。
聽了他的話,澤昀才微微寬心。
「這就是你向我借錢的原因,是不是?上次在醫院看到你,也根本不是胃病,是心臟病,你這個騙子!騙子!」他又愛又恨,懲罰的咬他耳垂。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連這麼重要的事都瞞著他?
澤昀輕呼,他這種咬法實在讓他有點承受不住。
「你……能不能放開我……」他的眼神又有點迷離,無助的喚他。
「騙子……」白天朗忽然將頭深埋在他肩窩。
澤昀感到一股熱燙熨過睡衣,濕了肌膚,他渾身一震。「白天朗……」
他還是緊緊埋在那裡,不動,他在哭,卻不想讓他看見。「別管我。」
「你……在為我傷心嗎?」
白天朗忽然抬起頭,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我這裡很難受。」他捂在自己心口。
澤昀聞言一窒,隨即傾身向前,唇覆上他的眼睛,輕柔細碎的吻起來。
他的舉動讓白天朗屏息,心底酸澀又溫柔的情感充滿了胸臆,這一刻,他只想把澤昀揉進自己的身體,讓他永遠在裡面,再也不受傷害。
他小心翼翼的抱著澤昀,讓他貼著自己的頸項,兩人近得幾乎都可以聽到脈搏跳動的聲音。
「昨夜那樣不會有事嗎?」他輕輕問,擔心那場纏綿會讓澤昀的心臟無法負荷。
澤昀微紅了臉。這種問題叫他怎麼回答?
忍不住伸手捶了他一拳,卻在半空中被握住。
「別打,我知道你不忍心。」白天朗嬉皮笑臉的調侃,澤昀忽然發覺他臉皮很厚。
「這手術已經做了快一個月了。」
「我一走你就做的?」
「確切說是你離開的第二天,我就住進醫院。」
「很疼嗎?」白天朗輕輕撫摸著那條傷疤。
「剛做完手術的前三天,臥床不起。後來的一周,醫生也看得緊,嚴禁劇烈運動,所以復元得很快。」澤昀一笑,瞟了他一眼。
「那現在呢?現在也不可以,是不是?」白天朗果然急了。
澤昀的手指穿過他的,與他十指相扣。「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嗎?」
「但你的確很累,」白天朗心疼的吻了吻他,「那樣的話,你昨夜就該告訴我。」
澤昀低歎一聲,沉默不語。
白天朗下頜抵著他的頭髮,突然悶笑起來。「你也算提醒過我了,不是叫我溫柔些嗎?」他一臉壞笑。
澤昀不覺氣惱,推開他想坐起身。
「好,好,不開玩笑,不開玩笑。」白天朗趕忙說,雙臂小心翼翼箍著懷裡的人,不讓他離開,「我知道,那的確是你的真心話,過去的我太粗魯了,從不知道珍惜你。」他想到自己以往一些惡劣的舉止,又深深的懊悔起來。
「昨夜……你很溫柔。」澤昀輕歎,昨天晚上的白天朗的確和從前不一樣,讓他感受到被呵護與疼惜。
白天朗蹭了蹭他頭髮,手指纏上那微卷的髮絲。「頭髮都留這麼長了……」
撫著他柔軟的發,又像懷念又像追憶。
澤昀淡淡一笑。「你這人什麼時候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像個女人似的。」
聽他口氣中帶著嘲笑,白天朗不由有些不爽,一個大男人被情人說像女人,怎樣也不會開心的吧。
他報復似的在他腰際輕輕柔柔的捏了下,他知道澤昀這裡很敏感。那人果然眼神微亂,有些責怪的白了他一眼。
他得意的笑,像個孩子。
「以後不要叫我白天朗。」
「怎麼?」他微微奇怪。
「去掉一個姓也不難念吧,叫我天朗,我們都那麼親密了,你還連名帶姓的叫,多生疏啊!」
見澤昀不語,他又道:「怎麼,不樂意啊?那就叫我學長好了,反正也很親切的。」
「啊!」他忽然慘叫一聲,原來澤昀在他手臂上狠狠一掐。
就見澤昀瞪著他,冷笑。「學長?哼,是很親熱,你不是已經有個學弟了嗎?那麼寶貝的學弟,不缺我一個!」
白天朗知道他是在生氣自己那天的行為,這可不可以當作澤昀在吃醋?想到這裡,他不怒反笑。澤昀會吃醋,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對吧?
想著想著,呵呵傻笑起來。
澤昀見他一副傻樣,逕自起身,離開那呆人。
白天朗還在作美夢的時候頓覺懷裡一空,才發覺變扭的情人已經走去浴室。「澤昀!」他大叫一聲,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