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含磁性的男中音宛如甜美的楓糖漿般傾倒過來,佳音陷進一種暈沈的感覺,以至於無法回應他的揶揄。
「什麼?」一雙令人驚艷的美眸裡蕩漾著困惑與羞怯混合成的天真,微微張開的紅唇泛著甜美的光澤,吸引人的眸光不自主地逗留。
田歆忍不住猜想那看起來柔和粉潤的紅唇,是否有著絲緞般的觸感,嘗起來時是否如蜜酒般醉人。
喉頭緊澀了起來,下腹肌肉跟著繃緊,光是這樣看著她,便足以令他熱血沸騰。
可儘管一親芳澤的念頭急迫地從心頭升起,他卻不想嚇壞她。
事實上,她先前的確像是被嚇壞了。
當沐仁帶上門離開,她表現得像個被單獨棄留在暗室裡的小女孩般驚慌失措,旋身瞪視著門板的神情彷彿隨時都想奪門逃走,僵硬的背脊隨著呼吸而急促顫動,那時他便看出她對兩人的見面很緊張。
他不動聲色地拿起音響的搖控器,播放據說是佳音喜歡的音樂||這個訊息是某個消息靈通人士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中洩露給他的。總之,當Bandari樂團所演奏的旋律迴盪在室內,佳音的緊張顯然被紓緩了。
從她身形肩膊的微妙變化,他看出她準備好轉身面對他,連忙收回凝注在她身上的視線,閉起眼睛,假裝自己在品酒。
但當她明媚的眼波不斷的照拂過來,他受不了引誘地睜開眼睛,視線不自主地吞噬著那具嬌小柔美的身軀,將她一身的風情全收進眼中珍藏。
土耳其藍花紋背心,搭配同款的牛仔布料長裙,短袖白色針織衫,及一雙低跟白色涼鞋,便把隨意將長髮挽在腦後的俏佳人點綴得萬般風情。
田歆不禁對眼前的小女人感到驚訝。
許多女性用名牌服裝也堆砌不出的嫵媚嬌柔,她用幾件平民化的衣服便可搭配出來。事實上,只要她盈盈淺笑地注視過來,不,即使不笑,那雙靈秀黑眸裡的純真溫柔也足以令人迷醉。
他忍不住開她名字的玩笑,以鬆懈她緊張的情緒,她的回應卻是無邪的困惑,令他在想哈哈大笑的同時,體內生出一股焦灼的渴望要求著滿足,可她嬌嫩的粉靨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怯懦可憐卻讓他硬生生壓抑住這份渴望。
倚靠著超人的自制力,田歆控制著流竄體內的悸動,嘴角微揚地再次開口。
「你不是叫包佳音嗎?」
這次她聽出來他是拿她的名字開玩笑,羞窘的紅暈佈滿嬌美的臉龐,她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尤其是想到此行要跟他談的事,神情更顯尷尬。
「恐怕……我帶來的不是好消息。」
「不。」他想也不想的回答,每個從舌尖送出的音韻都彷彿帶著細緻的深情。「見到你……對我便是……最好的……」
佳音愕然抬起頭,看進他眼裡,感覺著一股甜蜜的暖意湧上心頭,擴散向末稍神經,頰膚灼燒得更厲害。
她並不無知,從小異性緣便極好,男性的愛慕追求接連不斷,情話更是聽過不少,可眼前的男人……這個雖然常聽別人說起,自己充其量只見過背影的男子,在初見面便對她說這種話,還是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是因為……呃,自己剛好是他喜歡的類型,才說這種話逗她?
還是……有別的意思呢?
佳音無法理出頭緒,田歆像火炬一樣的眸光令她整顆心似是要燃燒起來,膝蓋不自禁地發軟。
「請坐。」彷彿看出她的虛弱,田歆體貼的建議。
「呃……」她其實最想做的是轉身逃跑,可都走到這個地步了,再打退堂鼓不是前功盡棄嗎?
她順從地走過去,在他的暗示下,坐到他旁邊的沙發,目光不敢注視他,而是落在那雙修長、寬厚的指掌握住的酒杯。
「你在喝酒喔。」她不好意思地說。「我打擾你了嗎?」
「前者沒錯,後者沒有。」他幽默地回答,搖了搖手中的杯子,挑高一邊眉毛。「要不要來一杯?」
「不。」她搖頭,好奇地打量他手上的酒杯,以及原木咖啡桌上的酒瓶,語氣轉為敬畏。「那是威士卡吧?你喝純的,不需要加冰塊嗎?」
「我的酒量可以負荷。」他溫和地回答。「加冰塊稀釋再飲用,會減少酒中複雜的口感。善飲的人通常會盡量避免。」
「我不知道。」佳音粉嫩的桃頰因無知感到的困窘而紅潮不退,「我以為……什麼酒都是加冰塊會比較好喝……」
大錯特錯!
心裡雖厲聲斥喝,他卻聽見自己的聲音無比溫柔地回答:「對有些人是如此沒錯。其實得看個人的酒量和口味來決定。酒就跟許多事一樣,太過會傷身,不及則品不出它的滋味。我喜歡喝純酒,是因為唯有純酒才能飲出其原始的滋味,加了冰塊的酒液風味會受影響。」
「原來喝酒也有這麼多的學問。可惜,我的酒量只能喝加冰塊稀釋的葡萄酒,無法領略你說的境界。」她遺疑地道。
田歆高聳的眉骨輕揚,沒有立刻介面,腦海裡浮現出他所珍視的百年好酒,被加滿冰塊稀釋飲進她紅唇裡的景象。
奇異的是,他不會感到心疼,也不覺得好酒被糟蹋了,反而羨慕起酒液和冰塊能被她啜飲。
如果他也能像它們一樣被她啜飲……
這番想像令他渾身躁熱,目光無法自那兩片香軟濕紅的櫻唇上移開,那柔柔的顫動撩撥得他心弦狂震。
佳音被他看得唇乾舌躁,那雙黑眸所散發出的熱情邀約令她不知所措。心慌意亂下,只覺得他的眼神好邪惡,礙於對他有所求,又不方便當面質問,佳音困窘地低下頭,隨著時間分秒的過去,週遭的空氣彷彿都因他的注視而沸騰。
她的額頭開始冒汗,激越的心跳是Bandari所演奏的空靈樂音也無法安撫的,高燒著的體溫超出空調釋放的涼爽空氣所能負荷,只見細小的汗珠很快佈滿她泛著桃暈的小臉,令目光膠著在她臉上的田歆憂慮了起來。
「你覺得熱嗎?要不要我叫人為你準備冷飲?」
「不用了,我……」她尷尬地抿著嘴唇,很想告訴他,只要他別再用那種眼神燒她,她就不會覺得熱了。「咳咳……田先生……」
客套的尊稱令他不滿地蹙起眉,儘管很清楚以兩人的關係,佳音這麼稱呼他是再適當不過,仍然任性地感到不快。
「我不介意你喊我田歆。」他的聲音雖是溫柔的,卻充滿不許人違抗的霸氣。
「呃……」她遲疑地看他。
她跟他有熟到可以叫他名字的地步嗎?
而且他的名字……田歆,甜心,這種名字教她如何喊得出口!
「來,喊喊看。」
偏偏他誘人的聲音還要哄誘她。
可太羞人了,佳音拒絕被引誘,故意用一種活潑、愉悅的語調忽略他的要求,轉開話題。
「音響很棒。這張專輯我也有,不過房間裡的手提cd音響比不上這裡的劇院式環繞音響的效果,讓人彷彿置身在阿爾卑斯山聆聽Bandari的演奏。」
她陶醉的表情令他生出想要嬌寵她的衝動,忍不住道:「只要你願意,歡迎隨時過來跟我分享這麼棒的音響。」
她眼中閃過一抹欣喜,但想想便覺得不妥。這裡是田歆的私人包廂,她這個小琴師憑什麼隨時造訪?她猶豫地搖著頭。
「不然,我送你一組同型的,或是更好的。」他熱情地建議。
佳音猛然睜大的眼眸充滿惶惑不解。
她沒聽錯吧?他……怎麼可能說要送她音響?
「或者我可以帶你去阿爾卑斯山,請Bandari樂團在現場為你演奏。」
越說越過份了!
佳音警覺了起來,隨即感到屈辱。
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誠心誠意地想為喝錯他的酒的事向他致歉,並提出解決的辦法,他怎麼可以拿她當成……當成……她不知道啦!總之兩人不過是老闆與員工的關係,他不該想要送她音響,或是帶她去阿爾卑斯山、請Bandari樂團在現場為她演奏,這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可以被收買的!
何況她有什麼可以被他買?
想到那個不堪的可能性,佳音便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田歆從她緊繃的表情察覺到不對勁,那雙水玉般的眼瞳隱隱浮現出淚光,那可不是喜悅、感激的淚霧,而是氣憤、委曲所形成的惱意,他頓時領悟到自己的好意唐突了佳人,一股自小到大都不曾有過的驚慌在他體內擴大。
「如果你不喜歡……」看她小嘴緊緊抿著的模樣,也知道她有多麼不欣賞他的主意了。田歆在心裡歎氣,他一向自認精明,沒想到這次會把馬屁拍在馬腿上。
他清著喉嚨,一來希望改變兩人間的氣氛,二來是想藉著拖延時間,在紛亂的思緒裡盡速整理出一個適當的解釋。
「生氣了?我是看你好像很欣賞Bandari樂團的演奏,還有我這套音響的效果,才會這麼說,沒有別的意思。」壓抑住心頭的懊惱,他充滿歉意地道。
佳音半信半疑,但人家都這麼解釋了,而且從頭到尾也沒做出任何逾越禮儀的舉止,她不好指責對方呀。
看見她臉上慍色稍霽,田歆心中的忐忑總算能放下,他抓緊她感興趣的Bandari樂團當話題。
「Bandari的樂音的確是動人。我知道你是學音樂的……」
「比起人家,我是差多了。」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回答。
「我倒覺得你毫不遜色。我聽過你的演奏,很動人……」
佳音瞪視著他顯得誠摯的俊臉,表情是訝異的。
者孝明明告訴她,田歆是個||「音癡!光從他的名字,那個「歆」字便曉得這傢伙欠缺音樂細胞!空有一副迷死人的男中音,唱起歌卻是五音不全,連拍子都抓不準!這還不算什麼,最教人氣憤的是他對任何形式的音樂都不感興趣,而且什麼音樂聽在他耳裡都嫌吵!佳音,你能想像有人把舒伯特的小夜曲和重金屬的搖滾樂當成同樣擾人安寧的噪音嗎?我表哥田歆就是這種人!」
者孝口中的……音癡會聽Bandari其實已經夠教她訝異了,現在還稱讚她的演奏?是因為他是音癡,才會覺得……
佳音的表情登時顯得古怪極了,如果她是漫畫或卡通裡的人物,毫不懷疑作者會在她臉上加幾條小丸子卡通裡常出現的黑線條。
看出她神色有異,田歆不禁納悶自己是否又說錯話了,哪裡曉得她是因為他這個音癡的稱讚而感到不自在呢!
「第一次聽你彈奏的旋律是UnchainedMelody吧。」他自腦海深處搜尋出半年前的記憶。
「你知道?」她眼中充滿不可思議,音癡居然聽得出她彈什麼,令她不禁懷疑者孝是否誇大其詞了。
「這是我父母的訂情曲。」俊朗的嘴角微揚,田歆眼中閃動著一抹溫暖,「雖然我對音樂不在行,但從小聽父母播放這首歌,所以記憶深刻。」
「該不會是因為聽到童年時熟悉的旋律,才認為我彈的動人吧?」她懷疑地問。
「為什麼這樣說?」田歆感到不解,從佳音的外表實在看不出來她是個缺乏自信的女孩,這使得他看向她的眼神不由轉為犀利。
「你彈的好,跟我知不知道你演奏的樂曲是什麼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是你對自己的演奏沒信心?其實從許多特地來聽你演奏的客人們的反應,你應該感覺出自己的演奏很不錯……」
「你這麼認為?」雖然他的話很有道理,可她怎麼覺得他最後含在嘴裡說的兩句話,不是很真心。「我以為你進餐廳後,都是直接上三樓的包廂,沒想到你會注意到客人的反應。」
「我……當然有注意到。」他以一種斬釘截鐵、不容人置疑的語氣說,眼光卻避開她的注視,落向手中的酒杯,像是突然想到它的存在似的,舉到嘴邊啜飲了一口。
佳音的視線不自覺地隨著他的動作移動,當那兩片迷人的男性嘴唇含住酒杯時,胸口莫名的感到灼燙,一種情不自禁在想像與真實之間來回擺盪,越蕩越高,她的心也越跳越快……她慌得按住胸口,閉著眼將臉轉開,努力平撫體內陌生的騷動。
「再怎麼說,我也是餐廳的大股東。」田歆放下酒杯,理所當然的說,投向佳音的視線捕捉到她為著什麼心慌的嬌羞表情,差點坐不住地想撲過去抱她。
但,當然不行!
他不想被佳音當成色狼!
田歆清了清喉嚨,收斂著眼中熱情的火花,謹慎地繼續道:「餐廳雖然是全權交給沐仁經營,我來這裡時,還是會順便觀察客人的情形。其實我並不是每次都是直接上三樓的包廂,有時候會在吧檯附近坐一下,只是你沒注意到。」
她真的沒注意到嗎?
佳音仍是垂下目光不敢跟他的眼神接觸,腦海裡冒出幾次感覺到的灼熱視線,分神去搜尋時,總是找不到源頭,偶爾卻瞄見他走向樓梯的背影。那挺立的背脊,充滿自信的走路姿態,都令她心生嚮往,總是期望他能轉回身讓她看清楚他的模樣,他卻一次也沒停下腳步,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當時的悵然心情,如今仍存留幾分,反映在她微顯怔忡的嬌臉上。
「怎麼了?」一直盯著她看的田歆,注意到她臉上的細緻變化,聲音顯得擔心。
「沒什麼。」她以一個淺笑掩飾住心情,腦中的思緒仍無法停下來的輪轉不休。
原來他是長這個樣子呀。
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時,她並不感到意外。
儘管之前聽過旁人對他的描述,也幻想過各式各樣的臉來搭配印象中的這個人,但在看見田歆的那刻,她很自然的接受那是他應有的模樣,有種只有這張臉最速配了的感覺,同時也是最吸引她的。
抬起的視線飄向他出色的臉龐,雖然是一張吸引她的臉孔,但如果沒有自靈魂深處發散出來的獨特氣質,及那雙時時對她發射出熱情訊號的深邃明眸,自己是不是還會被吸引?
她不知道。
只曉得生平頭一次,她被一名男子攪得心慌,儘管他什麼都沒做,光是他的存在,便足以影響到她的心情。
「嗯?」
天鵝絨般軟柔的疑問歎詞溫暖地拂過來,濃郁的酒香佔滿她的嗅覺。
佳音震驚地睜大眼,思緒自情意初動的恍惚時刻回到現實,發覺田歆不知何時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傾身俯視著她,俊美的臉龐猝不及防地佔滿她視線,鷹翼展翅般的濃眉下一雙深邃的眼眸烈火焚燒,燒得她心頭小鹿狂奔逃竄……
「咳咳……田……」
脆弱易受傷的芳心一時無法負荷,使得她受驚地乾咳著,她伸手掩著嘴,擔心咳出的氣息會噴到他。
「你怕我?」他沒有退開,反而銳利地看進她靈魂深處,眼神是挑釁的,語氣卻帶著一種蠱惑的味道。
佳音只覺得全身著火,她不自在地往椅背縮,一顆心跳得比什麼都急。
「不……是。」怕他誤會,她趕緊放下手,結巴地回答。「我……不習慣跟人靠的這麼近。」
他定定地注視了好幾秒鐘,就在佳音以為他近在咫尺的男性嘴唇將要侵犯過來時,他卻往後坐直,令她在鬆口氣之餘,又感到悵惘。
「你剛才瞪著我發呆。」他看著她說,眼光探究意味濃厚。「臉又很紅。我喊了幾聲,你都像是沒聽見,我才會靠過去看是怎麼回事。」
他的說明令佳音再度困窘地燒紅了臉,眼神幽怨地瞪視他。
這人若是個君子,就不該追究女士的失態。
但他顯然不是,所以那雙眼角微揚的眼眸仍不放鬆地盯住她,彷彿非得要到答案才肯罷手。
害得她……實話太羞人了,不能講;謊話又非她所擅長,沒辦法說,她該怎麼辦?
佳音咬了咬嘴唇,垂下視線,臉上儘是不知如何是好的煩惱。
「我是……呃……」
「你要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別勉強自己。」
話說得那麼體貼,可是那雙鷹眼為什麼還銳利地盯著人瞧呢?
儘管心裡有些不滿,佳音嘴上仍客氣地回道:「如果你願意不追問下去,我會很感激。」
「如果我追問,你會願意告訴我嗎?」他探問,眼中帶著笑意。
這人還真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呀!
佳音無奈地歎著氣搖頭。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我剛才……是在想你……說的事。雖然沒看過你坐在吧檯附近,卻看過你上樓的背影。就這樣……」
聽完她吞吞吐吐的解釋,田歆雖然知道她有所隱瞞,卻沒有追問下去,也無需問下去。
男性的直覺告訴他,佳音之所以會瞪著他發呆,絕對不只像她說的那樣。一個女人那樣看男人,只有一個理由:即是||被他吸引了!
這個意念激起他心頭一陣狂喜,嘴角無法自抑地揚起。
「真不曉得我們怎會說到這裡來!」佳音心裡可沒有跟他一樣的感覺,額角甚至微微生疼,微風般的低語也帶著濃濃的困惑與挫折。
「我們剛才談到你的演奏,你對我會注意到客人的反應感到懷疑……」他好心地提醒她。
「是我多心了……」思緒接回先前的談話,佳音一時間腦子還有些混亂,她花了十幾秒鐘才整理出頭緒來。「畢竟……你根本沒必要說這種謊言討好我。我想是因為……彈琴時,太專心了,雖然偶爾可以感覺到有些客人會專心聆聽我的演奏,但多數客人不都專注於美食美酒及閒談,只把現場的鋼琴演奏當成背景音樂嗎?」
「為你而來的人,絕對不會把你的演奏當背景音樂。」田歆嘟嚷道,方正的下顎抽緊。
想到沐仁先前跟他提的有關一些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上餐廳來既非享用美食,也不是為了美酒,而是來看佳音,便令他胸腹之間一陣悶悶的。
「你說什麼?」佳音沒聽清楚他的話,好奇地探問。
「沒……事!」他藉著啜飲威士卡來掩飾心中的不快,並釐清思路。「這裡終究不是音樂廳,客人的反應你就不必太在意了。」
「我沒有在意呀。」她澄澈的美眸中反映出率直來,「雖然有時候客人隨興點的曲子很令人傷腦筋,超出我會的範圍,還要麻煩白經理去幫我找譜,我還是很珍惜這份彈琴的工作。」
「你喜歡就好。不過,在這裡彈琴,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功課?」田歆知道佳音還在大學唸書。
「怎麼會?這份工作不僅能讓我賺到溫飽,還提供練琴的機會,別的工作還做不到呢!」她笑意盈然的杏眸裡閃著一股對這份工作的喜愛和熱誠。
「那就好。我只是擔心你每次彈完琴回家會太晚,路上……」
「您放心。以前我朋友會來接我,現在有秀雄……」佳音沒心機地說「秀雄!」溫雅的男中音驟然拉高、變冷,也將沉淪在享受著兩人閒話家常情境中的佳音的理智給喚回現實。
她畏縮了一下,猛然覺悟到從進到包廂裡後,她就一直被田歆牽著鼻子走,以至於話題越扯越遠,都忘了拜訪他的目的了。
直到提起秀雄。
從那張鐵青的臉,她光用小指頭想也知道他聽到這名字後,心情有多麼不好,顯然白經理已經跟他提過秀雄了,所以他才會這麼不高興吧!
佳音當然想不到讓田歆不悅的還有其他原因,只是單純的想要化解他對秀雄的怒氣。
「相信白經理跟您提過了……」她囁嚅地開口。
「他是提了。」田歆以一種沒有溫度的聲音回答,黑眸裡的表情莫測高測,讓佳音更加忐忑。
「這件事都是我不好,希望你不要怪罪其他人……」她著急地說。
「據我所知,是那個叫秀雄的小子取錯了酒,跟其他人並沒有關係。」絲般滑的冷靜聲音裡有種克制住的冰冷凶狠,聽得佳音憂喜參半。
喜的是,他會這麼說,就表示不怪其他人了。憂的卻是,他似乎對秀雄頗不諒解。這令她更加著急地想為他眼中的頭號罪人辯解。
「是這樣沒錯。可是秀雄不是……」
「你不必為他求情!男子漢大丈夫,自己做錯的事應該自己負責,讓個女人替他出面,是懦夫的行為!」洶湧的嫉妒使得田歆的語氣極盡尖酸,佳音雖然聽出了不對勁,只當他是在氣頭上。
「您誤會了。秀雄並不是不願意負責任,是我自己要替他出面,我……」
「那小子真的有膽,就教他自己面對我!」沒有站起身大吼,只有冰冷的陳述,田歆的氣勢驚人。
但就算感到畏懼,佳音也沒有退縮的餘地,只能鼓足勇氣面對他的怒火,聲音輕輕的問:「他出面,您就願意原諒他嗎?」
田歆不可思議地瞪視她,兩、三秒鐘後,暴躁的說:「那可是百年歷史的匈牙利TOKAJI!市價至少要兩萬美金,而且這樣的珍釀是有錢也買不到的,你教我要怎麼原諒他?」
這些她都懂,可是……她硬著頭皮開口:「我知道它很珍貴,但事情已經發生……」
「所以我就該自認倒楣,平白原諒一個糟蹋我好酒的臭小子?」
「不是平白的!」她極力想安撫他的不快,「白經理和我一位朋友都願意幫我們搜尋同品級的好酒做為賠償。只要您不追究秀雄的無心之過,我們不會讓您平白損失的!」
「你當那種酒有那麼好找嗎?你太天真了!」
「不管如何,總要試一試……」
「在你們嘗試時,我就該耐心等待,並原諒那個偷我的酒的小子……」他越想越不甘心。
「請不要用那個字!」佳音表情一沉,「秀雄只是拿錯,並不是有意偷您的酒!」
「都一樣!」她越是為何秀雄求情,越令他怒火高燒,「我是可以追究他的法律責任的……」
「請您不要……」佳音慌張了起來,「秀雄好不容易肯聽我的話,做點正經事,您這麼做會把他逼上絕路……」
「我管他……咦,你幹嘛一直護著那傢伙?難道你對他……」不願相信有這個可能性,他怒視著她,良久才丟下一句話,「那樣的男人有什麼好的!」
佳音困惑的眨著眼,隔了好幾秒的時間,一抹恍然大悟才逐漸從眼底深處升起。
「秀雄是我弟弟。」她好氣復好笑的澄清。
「你弟弟?」他眼中寫滿質疑。「你們又不同姓!」
「他是我的繼弟。」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他解釋,但他看起來似乎很在意這件事,如果說清楚能他比較好講話,她很願意講明白。
她乞求地看著他,悅耳的語音充滿誠懇。
「田先生,我真的不能坐視秀雄出事。他以前有點……叛逆,現在比較會想了,我才介紹他到酒鄉工作……再三個月他就要去服兵役,我不希望在此之前,他出任何事。田先生,拜託您原諒他,您的損失我一定會想辦法賠償的!」
知道何秀雄是佳音的弟弟後,胸中的不快奇異地煙消雲散。田歆沉默了一會,方回答:「我知道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怪他就是了。」
「真的嗎?」沒想到先前口氣還很硬的男人會突然軟化,佳音半信半疑。
「他是你弟弟,我不會跟他計較的。」他慷慨地道,但跟著遲疑了起來,「至於酒……」
「我一定會想法子賠您……」
「沒賠也沒關係。」
「一定要賠的!」他灼熱的眼神再度令她全身發熱,佳音低下眼睫,堅定的往下說:「除此之外,我很誠心的希望能彌補你失去所愛的名酒的傷痛,只要我做得到,您盡量開口都沒關係。」
「你確定?」
「請您不要懷疑我的心意。」她抬起眼,看進他閃動著異樣灼焰的眼眸,堅定地回答。
「那麼就以身相許吧。」
「什麼?」佳音不敢置信地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