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舞一下飛機,表妹就派了司機來接她。她雖然並不想打擾——因為她已經預定了泰晤士河邊上的豪華酒店,但也無法拒絕這樣的好意。
希思羅機場熙來人往,作為世界最大的空港之一,每天吞吐的客運量驚人。當黑川舞推著行李車走出海關時,在機場的另一邊,聶銘亮正在和一對中歐朋友道別。
司機把車開到了門口,她靜靜地坐上車。這個時候,聶銘亮也轉身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同樣的一個地方,卻相互並不曾看到。這或許就是現代關係裡,人與人的一些真實寫照。
黑川舞在酒店CHECKIN後,她來到了靠近河邊的美麗窗口前,看著遠處的大笨鐘和康橋,讓自己的思緒變得空白,僅僅只是享受著黃昏的寧靜。
聶銘亮也踏進了同一家酒店的大堂,去櫃檯拿了鑰匙卡,他一邊打電話一邊走進電梯,按了和黑川舞入住的同一個樓層,11層。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嗎?黑川舞抬起手來看了下時間,今天要不要讓自己一個人去酒店的法式餐廳裡大吃一頓?沒有人陪伴,坐在可以望到河邊美景的位置上;或者還是叫ROOMSERVICE,讓自己好好地放鬆一番,靠在床上看衛星台裡世界各地的電視呢?
在她遲疑的時候,她隔壁的房間被人打開,聶銘亮走進了他已經住了五天的那個房間,關上了房門。
黑川舞最後還是決定出去走一走,也不要去酒店餐廳裡吃飯了,她想要沿著華燈初上的泰晤士河邊散步。
她拿了手提包,帶著笑容走了出去。
聶銘亮在此刻走到了陽台上,風吹起了他微長的頭髮,他的手裡拿著電話,似乎也心事重重。完成了今年他最大的一次談判,不久,一項會讓許多人都震驚的收購案就會被宣佈。
收購走英國最古老也是最穩定的百貨公司,會是怎樣的光景?N8集團終於完全走通了歐洲大陸這條路,以後N8流通會走向國際,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他要的不只是占臨國內流通業龍頭的地位,而是想要做世界流通業的龍頭老大。只是從零售業開始……有些人會這樣嘲諷他們,但是零售業又怎麼樣?他的嘴角撇出冷笑,如果你能架構起龐大的零售帝國,也會成為巨龍。
現在,他已經談完了公事,也是這些年來他最大的一個心願。當他走到了這一步,他的心裡充滿了對未來的藍圖和宏大的憧憬,那些東西在他胸膛裡澎湃著,他多麼喜歡可以有人能夠和他分享。
有那麼一個人……他曾經迷惑在她的悲傷與笑容裡,曾經有那麼一個人……聶銘亮昂起頭,讓風吹過他的額頭,還有他的思緒。
如果風可以帶走他此刻的渴望……他開始想念起那個人。
那個悸動過他的心,卻又傷害了他的驕傲和他感情的那個人。
他打開了手機,從電話簿裡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如果按下呼出鍵,他就可以再一次聽到她的聲音了嗎?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一個星期裡他讓自己沉浸在工作裡,不讓自己想到她。
原本,他就要用這次成功與她一次分享;原本,他就打算享受愛情與事業的雙重收穫。他那樣的自信,但還是無法得到她全部的信任與愛。
他關上了電話,一向略帶著嘲諷的眼裡這時閃動著是對自己的譏笑,拿不起,卻又放不下。你是聶銘亮嗎?你打算怎麼辦?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喂,你好。」他用英文說著。
對方是他在英國的一個朋友,邀請他去參加一個商業宴會。他本來想要推卻,可是看了眼已經變成黑夜的天空,他終於還是答應了。
反正無所事事,或許他需要參加一些社交活動,來減低自己對她的思念。他和她之間……他還是需要時間來思考未來。
還有柳川賀的問題沒有解決,明天柳川賀會知道他聶銘亮,他的N8,不會那麼輕易被打倒,甚至可能比AK集團更加強大!
在他換上夜禮服的時候,隔壁的房間門被人打開。燈光透過陽台也微微地透入到他的陽台上。
聶銘亮沒有注意到隔壁的房間,而是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黑川舞發現自己忘了拿手機,她又折返回到了屋裡。手機,她並不想讓它離開自己的身邊,因為她在等一個電話。
一個或許永遠不來的電話,她卻無法完全放心,所以還是在等待,僅僅只是抱著沒有希望的希望等待而已。
她拿起手機,又轉身走出房門,下樓的電梯門剛剛關上,那是聶銘亮乘坐的電梯。
小舞等在電梯口,等待另一架電梯的到來。
他們就這樣,一再錯過。
逛了一天的街,黑川舞買齊了所有需要的東西,她讓百貨公司把商品按照地址送到了酒店裡,然後又拜託托運公司,替她一起送去約克郡的姑媽家。
一切事物都做完後,她吁出一口長氣,好久沒有這樣瘋狂地購買東西了,英國的百貨業實在發達,不愧為時尚之都的美譽,就連本來無心購物的她也在Selfridges百貨公司裡逗留了很久。
今晚好好睡上一覺,她就可以去姑姑的城堡裡安心度假,一想到這,她就忍不住露出微笑的表情。
現在,她站在陽台上,看著隔壁房間陽台的方向,昨天晚上,隔壁房間非常吵鬧,讓她無心睡眠。
應該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人吧,半夜裡聽到了開門聲,隔壁的住客回來的確很晚,去夜遊倫敦了嗎?還是在那些酒吧裡度過了寂寞時光?
她笑了一下,難道人人都和她一樣的寂寞嗎?她抬起眼,看著窗外的明朗月光,知道自己為什麼寂寞的原因,卻無法真的去想念。
那個名字,她絲毫也不敢想起……
第二天晚間,洗完澡後,黑川舞換了一身輕薄的連身裙,披上了今天剛買的真絲披肩,她決定去樓上餐廳裡好好飽餐一頓。
她打開門的時候,聽到了關門聲,隔壁的客人回來了嗎?她覺得自己似乎很關注隔壁的客人,難道因為她必須要去關注什麼,來轉移自己的視線?
聶銘亮拉開了領帶,他感到有些生氣,昨天晚上那個糾纏不清的女人今天還想來糾纏,可是他完全沒有興趣去應付那種可以隨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
在昨天的宴會上他已經明確地拒絕了她,可是她今天居然找來了酒店,這讓他感到非常惱怒。今天上午他又去分公司裡巡視了一回,回來時又用了一小時的時間才打發完畢那位女子,這時才能回到房間裡休息一下。
看到了陽台外黃昏的景色,他禁不住走向陽台。今天出門的時候聽樓下的櫃檯小姐說,住在他隔壁的也是一位東方女子,非常的漂亮,卻單身一個人。
單身的美麗東方女子……莫名地讓他想起了什麼,這種感覺讓他煩躁不安,為什麼就是無法忘記她?如果無法忘記,他又應該怎麼做?放下自尊嗎?
他已經放下過一次自尊,大膽地對她表白過。是繼續,還是停步?這個問題反覆在他腦海裡盤旋,比決定任何商業上的決策都要讓他感到為難。
忽然間覺得疲憊了,不想下樓去吃飯,反正明天就要回去,或許回去後,或許再一次地見到她,他就會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心和決定。何必庸人自擾呢?
回去後就能見到她了!心裡驀地閃過一種愉悅的感覺,他又覺得全身都變得輕鬆起來,這一次的英國之行,他的收穫非常巨大。
助手們昨天已經回去,而他因為今天要和一些高層們吃飯,所以才逗留到現在。此刻,一切都完成了,他為什麼不能讓自己輕鬆點?
笑容掠過他英氣逼人的臉,他一個大步就向著門口走去,在離開前,他有權利讓自己在倫敦好好地飽餐一頓。
一個人吃飯實在有些無趣,黑川舞開始後悔自己拒絕了表妹的邀請,沒有和他們一起共進晚餐。
她已經無心於食物,只想草草吃完,可以趕緊離開。偏偏今天上菜的速度有些慢,吃完沙拉後,主菜一直沒有看到。她叫來了侍者,想要催一下單。
聶銘亮走進了看起來已經漸漸擁擠的餐廳,他被侍者帶向了一個中間的位置,他不太滿意這個座位,看向了靠窗的方向,希望可以有空位。
有一個侍者離開了某個座位,是在買單嗎?他停了一下,想看個究竟。
但是忽然有人走過他的面前,阻止了他的視線。
由於發現餐廳裡太擁擠,他遲疑了一下後,又轉身離開了餐廳。
他並沒有看到座位上坐著的那個斜挽著卷髮、戴著一個銀色髮簪的美麗女子,她穿著白色的薄紗連身裙,披著一條淺紫色的明亮披肩,眉頭微鎖,看起來正對什麼事感到不滿。
彷彿感覺到有人在靠近自己,黑川舞猛然抬起頭。
她看到了一個向他走來的侍應生,手裡拿著一張紙條。
「黑川小姐?」侍應生很小心地叫著她的名字,「有人讓我把這個送給你。」
她低下頭去看了一眼,臉上微微地變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