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滿喜歡逛書店的,只是常常為了選什麼書翻閱而困惱。正在思索之際,瞧見徐哲文在某區率先停住,抽起書本來翻閱。
「哲文,你在看什麼書?」她好奇的湊近問道。
「散文。」
「你喜歡看散文嗎?」
「是呀!不過有時候也會看看小說。」
「我剛好跟你相反,我比較喜歡看小說,散文反而比較少看……」正說得興高采烈之際,背後傳來呼喚她的聲音:「蕭蔚湘!」
蕭蔚湘疑惑的轉過頭,誰呀?談話被打斷的徐哲文也隨著她的視線移動,見著一位斯文的大男孩,手上還拿著參考書向他們這兒走來。
「蔚千風,你怎麼也在這裡?」蕭蔚湘訝然的問道。
「我是來買參考書的,正好看到你在這裡,就過來打具招呼。這是你朋友嗎?」蔚千風見到徐哲文,好奇的問道。
「喔!他是九班的同學,哲文,這是我同班同學,他跟他哥哥是雙胞胎喔!都在我們班上。兩個人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個性南轅北轍,非常有趣……」蕭蔚湘滔滔不絕。
徐哲文客氣的向他打了個招呼,對蕭蔚湘熱情爽朗的個性產生欣羨。
他無法主動去跟人親近,也許是因為幼時的陰影,所以他的人際關奉始終有所局限。像是石縫裡的小草,對於陽光的吸取是屬於渴求的程度……所以遇到陽光燦爛般的女孩,他不禁心動了……
正在沉思之際,一記令人聽了就不舒服的聲音自他們身後響起:「喲喲喲!看看這是誰呢?瞧瞧我們的好學生在買參考書呢?想必人家將來一定是台大高材生,果然跟我們不一樣。」
誰這麼無禮呀?
不僅是蔚千風,就連徐哲文和蕭蔚湘都忍不住往發出聲音的人望去,見到除了那個開口的人之外,他身邊還有五、六個站沒站樣,衣服穿沒穿樣,書包背帶還拖得長長的同校學生正斜睨著他們。
「你們是誰?」蔚千風察覺對方的目光一直投射在他身上,疑惑的問道。
「再裝嘛!有本事再裝呀!連我劉毅都忘啦敢搶我馬子,就要有本事擔當。」劉毅節節逼近,將蔚千風困在角落裡動彈不得。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那這個懂不懂?」劉毅亮起了拳頭,在他面前搖晃著。
蕭蔚湘再也忍不住了,她出聲叱喝:「喂!你們在幹什麼?」
劉毅旁邊的狐群狗黨這時湊興道:「閒雜人等走開,這是我們老大的事情。」
「什麼老大?你們別在這邊生事好不好?」蕭蔚湘不屑於他們這種自以為是的自大狂,想學人家混黑社會,還早得很呢!
「你這個女的很煩咧!去,閃一邊涼快去!」其中一個吊兒郎當,獐頭鼠目的小於粗俗無理,伸手將蕭蔚湘像塊破布般推到一旁。
蕭蔚湘沒料到會被攻擊,重心不穩,由於力道過猛,不但跌倒在地,連手肘都破皮出血了。
「蔚湘!」徐哲文連忙過去將她扶起來,滿臉儘是焦灼。「你還好吧?」
「痛!」徐哲文在攙扶的過程中,不慎碰到她的傷口,蕭蔚湘忍不住痛得出聲。
徐哲文低頭望去,見到一向光滑、無瑕的肌膚受到了傷害,薄薄的皮膚因摩擦而撕裂,蕭蔚湘因痛苦而抿緊雙唇,心靈的觸角更因此而敏感。從微血管滲出的鮮血看在他的眼裡,流入他的心裡……
「你為什麼對她動手?」徐哲文近乎咆哮著!
「是她自己跌倒的。」那人滿不在乎。
「你如果不動手,蔚湘也不會受傷。」徐哲文顯得相當氣憤,蕭蔚湘第一次見他齜牙咧嘴的樣子,才知道一向溫和的他並不代表沒脾氣……
「媽的!你以為你是誰呀?竟然敢教訓我?看來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好歹的。」說著便將徐哲文按到牆壁,對著他的腹部就是一拳!
「哲文廠蕭蔚湘尖叫起來。
「知道了沒有?敢惹我的人就是這個下場。」對方悻悻然的道,似乎還沒有收手之勢。
徐哲文受到攻擊,本能的反擊回去,而其他人見狀,以為他對他們挑釁,一湧而上,將他團團圍住。
蕭蔚湘發現情況不對,怎麼矛頭全往徐哲文身上去了,她又慌又亂,不曉得該怎麼解決?而肢體衝突已經開始了!
結果不是劉毅為了自己的目標面生事,自稱他的手下竟然在一邊茲事!一時間,書店陷入一團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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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雷回到了家中,無聊的看了一會兒電視,覺得現在的綜藝節目製作真是差勁透了,非得搞些難笑的笑話,評論名人的是非八卦來吸引觀眾嗎?還自以庫是風格,其實抄來抄去還不是那幾個手段,沒創意!
算了!關掉了電視,看了報紙,卻怎麼也讀不下去,午後的天氣悶熱不堪,還是去睡個午覺比較實在。
現在蕭蔚湘應該正和徐哲文在逛街吧?
下午的時間多得很,既然已經看完電影了,他們不但可以逛書店,還可以去喝個下午茶……
躁煩從腳底遭襲到全身,每一寸肌膚都難耐熾熱,湯雷打開冷氣藉以消暑,將整個身子往床上一丟,閉起了眼睛。
她是不是開開心心、歡歡喜喜,臉上洋溢著笑容,整個人幸福的貼在徐哲文身邊,而他們的手……是不是牽在一起?想要將心中令他發狂的景象撕碎,到最後,揪痛卻擴大整個心房……
哲文是他的好朋友啊!他不該眼紅他、嫉妒他,可是如果依偎在他身邊的不是那個讓他心動的女孩,也許,他就不會顯得如此心胸狹隘。
「鈴!」
吵雜的電話鈴聲響起,湯雷懶得去理會,任憑它一響再響。
「鈴!鈴!鈴!」
該死的!怎麼都沒人接電話?家裡的人都跑到哪去了?
「鈐!鈐!」
看來他不去接,對方是誓不罷休,湯雷無可奈何,只好爬起了身子,到客廳接起電話:「喂!找誰?」
傳來的是類似強忍啜泣的聲響,細細地、碎碎地,像是暗夜破碎的玻璃灑滿了一地,不明顯卻又令人無法忽視。而這是?湯雷豎起了耳朵,再次問道:「哪位?」
「雷……你可不可以……過來醫院一趟?」
「去醫院?」湯雷無須詢問,他已經知道對方是誰。「蔚湘,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在醫院?你……你出事了嗎?」老天保佑!
「不是我……」
好險!
「是哲文。」
「什麼?」一顆才鬆弛的心此時又繃緊起來,湯雷跳了起來,他緊抓著話筒,不敢漏聽任何一個字。「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來好不好?你來了以後我再跟你講,拜託……雷……你快來!」只有她一個人的話,她不知該怎麼辦?
「我知道了,你等我,我馬上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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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雷來到了急診室四處搜尋,終於在角落發現到蕭蔚湘,立在她身邊穿著她們學校制服的男孩子雖入了他的眼,卻沒惹他注意。
「蔚湘,哲文怎麼樣了?」他直朝蕭蔚湘衝了過去。
「雷!」看到他來了,蕭蔚湘眉頭一寬,如釋重負,湯雷對她來說有一份無可取代的安全感。
「哲文現在還在手術室,可是醫生說他們只能幫他把狀況穩定下來,無法替他動手術……」
「為什麼?這醫院在搞什麼鬼?」湯雷由焦急轉成憤怒。
「他們說除非要他的家人出面簽同意書。」在一旁的蔚千風開口了。
湯雷不認識他,也不耐煩去問對方來歷,就事論事問遭:「什麼同意書?」
蕭蔚湘解釋著:「醫生說哲文以前心臟就動過手術,如果他們貿然替他開刀,很可能對哲文不利,所以遲遲不肯開刀,一定要徐伯伯或徐媽媽過來。」她越說越難過,胸口簡直不能呼吸,彷彿現在該動手術的應該是她才對!早知道他的身體狀況的話,她才不會讓他隱入那種狀況呢!可是現在,再多的假設都沒用了。
湯雷愣了一下,人命關天哪!該救人的時候就救人,哪來什麼鬼同意書?
「想通知了哲文的家人嗎?」
「通知了,徐伯伯說他馬上過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是因為……」蕭蔚湘迅速簡略吉將在書店的事情概略說了一下,越說她的臉色越顯黯然。
湯雷在得知事情始末後,慢慢地、緩緩地將視線移到他一直忽略的蔚干風,沉聲道:「就是他害哲文送醫院的?」
蔚千風發現湯雷的視線向他掃了過來,最後直定定的落在他的身上,目光凌厲且陰狠,像要殺了他似的,不禁退了半步。
蕭蔚湘第一次見到湯雷發飄,雖然他不打不罵,但自有氣魄,蔚千風似乎被他嚇住,她趕緊驅前解釋,「不是他,哲文的事跟他沒關係。」
「如果不是他的話,哲文又怎麼會出事?」湯雷相當不滿。
除了徐哲文之外;蕭蔚湘也很有可能被拖下水,一想到此,他就要發火了。
「可是真的不關蔚千風的事呀!真要怪的話,就應該怪那群找碴的人。他們要是沒來的話,哲文也不會出事。」蕭蔚湘拚命替蔚千風說著好話,他是她的同學,她當然護著他。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些滋事的人。
湯雷也知道不是他,可是憤怒的氣泡就不斷的湧上來。
然而事情已經發生,湯雷想要發飆也無從發起,看在蕭蔚湘的面子上,也只得按捺下情緒,但是從中午開始他的心情已經不好,口氣自然不佳。
「那些人呢?」
「他們看情況不對,都逃走了。」蕭蔚湘咬著下唇,眼神不時往手術室看,她的關懷旁人一覽無遺。
如果是他出事的話,她也會像這樣的為他擔心嗎?焦的、牽掛……含情脈脈,湯雷無法不去比較。
別傻了,他終究不是他,別傻了!
另一個聲音不斷提醒他,他和徐哲文還是不同的,理智與自覺清清楚楚的刺痛了它,那強壓抑的情愫更加刻骨了。
「那你呢?有沒有出事?」除了徐哲文,他關心的還有她。
「手肘是破了點皮,不過沒事。」蕭蔚湘撫著塗上藥水的傷口,心思並不擺在上面,她還有更掛意的。「我沒關係,可是哲文最需要的是徐伯伯和徐媽媽,他們怎麼還沒來呀?」她燦亮的眸子有著隱憂。
她到底有多關心他?湯雷突然很想知道……
認為此時此景都不適合待在這個地方的蔚干風開口了:「我……我去門口等等看,徐伯伯和徐媽媽看到穿著制服的我站在門口,一定會過來問我,我就可以馬上把他們帶到這兒來了。」
湯雷仍是充滿敵意,他冷冷的道:「你不會想要借此先走吧?」
「雷?」蕭蔚湘覺得他這話過分了。
蔚千風個性雖內斂,但可不是擔不起責任的人,何況他明白剛才那情況一定是劉毅那群人認錯人了,這是從小到大常常發生的事。
既然是「誤認」的話,那事情鐵定跟蔚千帆難逃關係,而他這個和哥哥有副相同容貌的弟弟亦難辭其咎。
「我不會這樣就離開的!」他替自己辯解,證據相當篤定,講話會畏縮的情況已然不見。
湯雷不語,蕭蔚湘見氣氛鬧僵,連忙順水推舟:「那就麻煩你到門口去等哲文的家人了。」
蔚干風沒有再說話,目光沉著的看了湯雷一眼,便離開了。
蕭蔚湘不曉得湯雷怎麼變得這麼怪異,粗魯且無禮不由得心生憤怒,在確定蔚干風已離開範圍之後,朝他發洩不滿:「你講話怎麼那麼刻薄?」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湯雷並不以為自己有錯。
「什麼事實?你那樣說根本是在污辱蔚干風。他是我同學耶!你怎麼可以那樣說人家?」蕭蔚湘為自己的朋友抱屈。
「我怎麼說他?我又沒有指著他的鼻子說他的兇手,而且如果不是他的話,哲文也不會住院呀!」湯雷的脾氣被她點燃。
「已經跟你講過了,要怪就要怪那些滋事的人,我跟你說了那個人叫劉毅,也是我們學校的人,你要找算帳就去找他,不要在這兒拿別人開刀!」蕭蔚湘真的會被他氣瘋!簡直不可理喻。
「你的意思是,都是我的錯了?」湯雷逼近了她。是不是除了他,她可以對任何人都好?
蕭蔚湘不明白湯雷是吃錯什麼藥?今兒個脾氣不對,像只瘋狗般的到處亂咬人,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應付他了。
「不跟你說了!」她感到無力。
「蔚湘?」
蕭蔚湘沒有再理他,她別過頭去,真的不再說話。一顆晃蕩的心除了徐哲文,她不想再因為其他的事情煩心。
湯雷因她的無言而不語,他知道無論他再說什麼,全部會被她否定。因為他明白,她那雙始終沒有落在他身上的眸子裡,找不到他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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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禮拜天蕭蔚湘起了個大早,心情依舊沉重。平常這個時間,她都還窩在被窩裡睡懶覺,但是昨天晚上,她根本沒有睡多少。
哲文還好吧?他會不會有事?昨天在書店的狀況,想起來心頭依舊驚悸,怎麼會發生那種事呢?在徐哲文的家人到達醫院之後,她和湯雷也跟他們一起在等待,可是直至天色全黑,手術室的燈還沒有滅,不得已,她只好和湯雷先回家,今天再去看他。
看時間差不多了,蕭蔚湘才出了家門,到隔壁去找湯雷,他們是早約好一起過去醫院的。雖然昨天有點鬧得不愉快,但還.不至於到決裂的地步,真正有事時,他們還是在一起的。
雙雙戴上安全帽,騎上摩托車,湯雷載著她朝醫院駛去。
到達醫院,查到徐哲文所住的病房,兩人一道進去,見到裡頭有名女郎,年紀對湯雷和蕭蔚湘來說有段差距了。蕭蔚湘昨天見過她,她是徐哲文的大姐。「嗨!新薇姐。」湯雷打著招呼。
「雷,你來看哲文呀!」徐新薇從很久以前就認識他的了,很自然地向他打招呼。
「嗯。」湯雷見床上的人雙眸緊閉,小聲地問道:「伯父和伯母呢?」
「他們回去拿哲文的換洗衣物,我來看頤哲文。」
蕭蔚湘看著床上的人兒,臉色和病房內的白牆壁、白床單、白地板都是同一色系,毫無生氣,像是……躺在床上的不是徐哲文,而是一個假人,一個蠟像。然而蠟像經過巧手至少還栩栩如生,然而他卻連神采都盡失。
「哲文他……醒過來了嗎?」她幽然問道。
「還沒。」徐新薇的眼底有淡淡的哀傷,無法不思酸的哀傷。「再不醒來,就沒有機會醒來了……」
兩人一驚,尤其是蕭蔚湘,一顆心沉到谷底。
「新薇姐,你在說什麼?」湯雷不確定自己的耳朵。
「有些事情要懂得接受,否則只會落到更深的痛苦。」徐新薇像是說給他們聽,又像是自言自語,只是她的每一句話為什麼都讓人聽得心驚膽跳呢?
「我們不懂。」湯雷搖搖頭。
徐新薇深沉的看了他們一眼,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吞了回去,她看哲文是從小看到大的,徐哲文的病情,知道明明無能為力卻又抱著希望的失落感有多大,一次又一次的,他們只是僥倖的將他拉了回來。
悲與喜、生與死,原本就是人們終其一生在學習的課程呀!誰也無法缺席……
像是察覺自己的話語內容過於晦澀,不適宜在這種時刻、這種場合言道,徐新薇抹去凝重的表情,對他們道:「哲文現在還沒醒過來,你們是要在這裡等,還是下次再過來看他?」
湯雷向蕭蔚湘望了一眼,兩人取得默契共識,退出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