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燦燦的冬陽在大片的海域中鱗片般地流竄,深深淺淺,光華美麗。
從來沒乘船經驗的區可佟還沒來得及發思鄉愁,就癱倒在船艙裡昏睡了幾天幾夜。暈船,是她始料未及的一件事。
「唔……」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醒來。腦子好不容易清醒一點,四肢才宣告正常,船身的搖晃又使她不舒服起來。
「拜託!可不可以不要再搖來搖去啊?」船船船,她恨死這叫作「船」的水上木頭。
掙扎著從床鋪上爬起來,她口乾舌燥,搗住唇,胃早已吐到只剩膽汁,下一波的反胃感又一湧而上。
「女人真是中看不中用,以為你能幫忙,根本是來麻煩我的。」她沒看到戚寧遠是怎麼進來的,只覺他那刻薄的話不中聽地鑽進她作痛的耳朵,更難受了。
「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那,大可不必了。」
「逞強對你沒好處,還是躺著好。」他可是一片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了。
「我不會一路躺著到京城的,你瞧,現在就好多了。」搞不好她這輩子就一次坐船的機會,病奄奄地錯過水路風景實在嘔人,回去怎麼跟那些愛聽故事的小傢伙交代?不行,她非起來不可。
「照你這種龜爬的速度,恐怕天黑還爬不到外頭。」他越來越沒原則了,雖然關心是人之常情,但看她顛顛倒倒的樣子還真教人受不了。
「我不會巴望沒有同胞愛的人伸出援手。」她才不會奢望他大發慈悲來扶她一把。
戚寧遠多看她一眼,她還真瞭解他。「犧牲我的手臂拉你一把,這種事我勉強做得到。」他原本沒打算做些什麼,可是被她看穿心意,忽然覺得不做些什麼挺說不過去的。
「謝謝你啊!你還真委曲求全哩。」她已經夠頭昏眼花了,還不幸地讓她看見戚寧遠正四處摸索可以包裹手心的衣料,啊!真教人生氣!
她一定會在半路就氣絕身亡,而兇手一定是這不把人當人看的傢伙!
「還好啦!」大人不計小人過,戚寧遠不怎麼在乎。
鹹鹹的海風挾著鹽分撲面而來,區可佟差點被氣得腦溢血的頭腦總算有幾分清明了。
「用抹布代替應該無所謂才對。」他自言自語。
「有所謂,而且是很大的有所謂!」這一開口,她又一陣頭暈目眩。可惡的船,可惡的男人。
「你就不能偶爾把嗓門降低一點?自從我認識你,你一直在吼叫,不累啊?」他輕易地抱起區可佟,可是他保持距離的姿態實在傷人自尊,她寧可不要被抱。
看著他每多說一句,她就多黑一分的臉,戚寧遠又有話說。「你不說話的時候好看多了。」
「你咒我當啞巴不乾脆些。」
呵呵!很沖喔!
「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蟲。」
「戚寧遠!」她大吼。兩腳不安分地踢動。
「你很難伺候那。」把區可佟放在甲板上的躺椅中,戚寧遠作下結論。
經過短短的唇槍舌戰後,她倏地覺得曾在她腦子裡輾來輾去的疼痛感減輕了大半,難不成他剛才那些話是為了轉移她的目標才說的?
怎麼可能!是她自己又無恥地自作多情。
她喜歡他,為什麼?她自己也不明白啊!
他一無可取,卻又那麼地溫柔,唉!
「他睡得真甜。」硬是截斷追逐他背影的眼瞳,她無意識地望著籐編搖籃裡的娃娃。
「以後他會是適合航海的水手。」戚寧遠毫不在意地仰天躺平,雙肱化成枕。
可佟怎麼聽都覺得他難逃老王賣瓜的嫌疑,他憑什麼預測這娃兒的未來?
「想不到帶小孩你也有一手。」嬰兒的小臉紅潤可愛,可見戚寧遠還照顧得不錯;這男人倒沒有他表現出的笨拙。
他很有愛心,目前的狀況就可以證明他跟一般遠庖廚、視小孩為畏途的大男人不同。
這份認知讓區可佟才平復的心湖又泛起漣漪。
假使能有這樣的夫婿,她會一生幸福……
但是,他對女人沒興趣。戚寧遠說過的話言猶在耳,他不是會無的放矢的人,更尤其,他那麼討厭女人,連碰一下都不肯,他們會有什麼將來?
苦澀從她內心一角滲透開來……
她十九了,普通人家的閨女可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娘了,她卻寒梅無訊。像她這樣的出身,又帶著一群孩子,不會有人要她的。就算要她,誰又有容人大度收養歐陽他們?要她捨棄他們是絕無可能的事,就算她一生出嫁無望她也不後悔。
綺思旖夢不切實際,她還是別作白日夢的好。
「你是個很好的示範導師。」換言之,他的方法是全跟她學來的。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很多事在於學跟不學,有心與無心而已。
「我帶過那麼多小朋友,就算不懂也硬得摸熟。不過,你真心要收養這孩子?」他或許不是粗糙的大男人,但,他還是男人,撫養一個嬰兒並不簡單。
「否則我何必大老遠往京師跑?」他瞇起眼,接受陽光的撫慰。
跟她談話似乎不如剛開始難,她的聲音珠圓玉潤,帶著少女獨有的特徵,雖然他向來喜歡獨自航行,可是,別有一番滋味。
「你一定要跟我保證,以後不管怎樣都不能拋棄他。」養小孩不是養動物,一旦喜新厭舊就可以棄之不顧,但她很願意相信他,真的。
「我不向女人保證什麼,也沒必要。」她不相信他?「你的工作就是在這段時間內照顧好他,我們的契約成立,永遠就沒有關係了。」
人與人的糾葛是來自過分的親近,孑然一身就不必多浪費精神氣力去擺平人際關係的麻煩,這樣對大家都好。
她是個絕對不一樣的女孩,可是沒有特別到讓他放棄堅持的地步。
區可佟喉頭一熱,差點無法呼吸。他一定不知道他的話有多傷人,但是,句句實話,他們之間會在一起,不就是源於一份契約,他給她想要的屋子,她陪他走一趟京師等他找到他要的奶娘,他們之間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在奢望什麼啊?笨可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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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順風,船在幾天內就抵達了繁華的京都,鵝毛似的飛雪紛紛又紛紛,分不清近處或遠方都是一片茫白。
戚寧遠直接將船泊入最熱鬧的船塢碼頭,立即,碼頭的工人哈著凍紅的手扯著繩索迎過來接手。
「等雪勢停止,你可以下船入城逛街,記住,胡同和小巷盡量不要進去。」穿著厚襖,黑髮成辮,戚寧遠將娃娃抱著,盡實地對區可佟交代該注意的事項。不管城市或鄉間,藏污納垢就那些地方。他對她有著一定的責任,雖就止於字面上的義務,他還是要不厭其煩地叮嚀。
如果是他一個人,又何來這許多不便!
「你聽見了沒有?」看她失魂落魄地,女人心,不懂!
「如果我對你只是表面上的責任,你大可收回你那不必要的雞婆,我不是三歲孩童了。」看著他那副無關緊要的面孔,她忍不住鬧彆扭。
戚寧遠當她年幼無知不予理會。「別替我惹麻煩。」想挑釁他的脾氣,她的功力還不夠深厚,碼頭上龍蛇混雜,他一點玩笑都不想開。
「知道啦。」很不甘願,又不得不允諾。「惡勢力必敗!」後面的句子是她自動添上的嘀咕。明的扳不倒他,暗著唾率——他可管不著了。
「你說什麼?」他耳尖得很。
「什麼的什麼?」打混裝糊塗,她最拿手了。
戚寧遠告訴自己,此時此地不是尋根究底和發脾氣的時候。真是小家子氣的丫頭片子,有仇必報,唉……
嚇死人了,剛才那一霎,她還以為他那凜人的眼神會吃人。
人,有許多種類,戚寧遠都不在她所認知的類型裡。他有許多面,她卻最受他氣質中冷靜的漠然所吸引。
這一分析起來是不是代表她有被虐待狂?怎麼會?她最討厭看他的壞臉色了。偏偏這一路走來他也只有頭幾天她暈船的時候施捨了她幾分溫暖,接下來的旅程都是各自過各自的。
她托著腮想得出神,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前頭有頂軟轎款擺著朝她過來。
鶯聲晰瀝,粉香襲人,滿頭的珠環玉繞讓眼前的麗人憑添嫵媚嬌艷。尤其一只翹頭鳳釵含著晶潤的珍珠綴在如瀑的烏絲中,高貴的狐氅裡著生姿的美人臉,含羞帶怯,活脫脫是天上仙子下凡來。
自從她一出現,區可佟感覺到整個碼頭的工人不止呼吸節奏亂了,就連腳步也千斤沉重,每走一步都好像要他的命似地躊躇在美人的身邊。
美人目不斜視,婀娜多姿地來到區可佟跟前。
居然有人連走舢舨都是優雅自然,哪像她頭一回上船時差點沒用爬的。唔!算了,現在哪是研究這種問題的時機!烏鴉和鳳凰本來就不一樣,別鑽牛角尖、自尋煩惱才是。
「敢問……戚大哥在嗎?」她不止聲音動聽,眼波流轉時媚而不妖,艷而不膩,好個美人胚。
「他……剛走。」可佟吞了老大一團口水,才把發直的眼睛變正常。
「無妨!我就等他回來。」她露齒而笑,隨即轉過身打發還候著的轎夫。
「你跟他……」看她叫大哥的表情嬌憨多態,想想自己跟戚寧遠連稱呼都處在曖昧不明的地步。
「大妹子,外面是風是雪的,咱們進裡頭聊聊去。」伸出塗了指甲花的手,她輕拂區可佟髮際的雪花,自然而然地勾著她的手臂,親熱地往船艙移步。
「好冷呵,今兒個一早下到現在,如果有杯熱茶怯寒是再好不過了。」人了船艙,她動作嫻熟地脫掉大氅,落坐在戚寧遠最愛的一張椅子上。
「哦!我這就去泡。」被指使著做事,區可佟並不生氣。大冷天喝茶的確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你真好,要是戚大哥在,他肯定要我自己動手,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她玩弄著指甲,明媚的眼睛卻跟著區可佟轉來轉去。
「如果哪天他真的對人獻起慇勤,我看豬會從天空掉下來。」區可佟忙著,腦袋很自然勾勒出戚寧遠仇視女性的行為。
他拒人於千里外的樣子教人不敢恭維。倒不是興災樂禍或自憐,這樣的認知讓她心底的絕望更深了。如此紅顏佳人都無法打動他的心,那她豈不毫無勝算。
是心魂不屬的報應吧,滾燙的熱水直淋痛了整片手腕她才覺得疼。眶當!瓷壺四分五裂,應聲而碎了。
「啊!對不起!」她真是粗心大意,居然摔壞唯一的一隻壺,這下想沏茶給客人喝都成問題了。
「管那些雜碎做啥,你的手比較重要。」繞過那堆碎片,美人捉住區可佟的手就往水裡浸去。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還沒從認知中醒來的區可佟顧不得辣痛的手腕,傻不愣登地盯著美人的側臉直瞧。
「我臉上長了什麼?讓大妹子失了魂?」她一點都不拘謹,隨手給了區可佟一睇媚眼。
「姊姊叫我可佟就成。」當老大習慣了,現在妹呀妹的被人家叫著,彆扭得很呢!
「妹妹真是麗質天生,可愛精靈呢!瞧你瑩白秀氣的五官,清軟好聽的聲音,那傢伙怎麼粗心地把你一個大姑娘家擺在龍蛇雜處的碼頭?他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說來說去反倒教人攪不懂她替誰不平。
「無所謂,我們的八字不合,只要見面總是吵得不可開交,他去做自己的事我還落得清閒呢。」她在戚寧遠面前還有什麼形象可言?男人欣賞的溫柔嬌羞她都沒有,誰會對她心動?
「他呀!是光棍和尚命,不管多漂亮的女人送到他面前都比一塊豬肉還不值錢,要跟他嘔氣會死人的!」她那雙眼很「男人」地打量著可佟,做了中肯的評語。
「他對女人沒興趣,不能怪他。」區可佟伸出浸泡過久的手,對「她」突然過火的凝視覺得怪怪的。一個漂亮如她的姑娘家怎麼會有那副賊樣子,教人不禁要倒退三步。
「呵呵,你替他說話喔。」美人搖頭,裹住可佟的手,熱絡過頭地慫恿。「不如到我那裡去,我不會虧待你的。」
區可佟受不了,想把自己的手拯救出來,正努力地抽手,一聲冰冷蝕骨的低吼解除了她的桎桔。
「你這是什麼模樣,藍——非——」戚寧遠整個身影擋住入口光線,將到口的咒罵嚥下。
「唉呀!說人人到,你的動作也挺快的嘛!」被識破行藏的胭脂龍藍非毫無悔意,反而笑得更可人。「很難得聽到你這麼熱情地叫我,害我心頭小鹿亂撞呢。」
如果說有什麼難以忍受的情緒,就是乍見藍非拉著區可佟的時候;現在那一閃而逝的情緒還在持續加溫著。
「把你的狗爪拿開。」戚寧遠忿忿地說道。
藍非笑得令人吐血。「別這樣,我跟大妹子可是一見如故呢。」
明明知道搗蛋頑皮是藍非最擅長的遊戲,戚寧遠卻忍不住有氣。而且,他居然男扮女裝,難道他已經玩到窮途末路了嗎?
「沒事別招惹她。」
「呵呵,聰敏如我是不是聽到什麼弦外之音呢?」一句話讓能掀起三尺浪的藍非更張大了眼睛。
「聰明如你,不會有機會平地起風的,因為,風起之前你就下水餵魚去了!」早說了女人是麻煩,害得他兄弟鬩牆。但是他就是氣不過,竟敢調戲他的女人?找死!
「連威脅都出籠了,不簡單。」籃非準備要收回「光棍和尚」的評語。
搞不好孤僻如戚寧遠碰上了他這輩子的「真命天女」喔!
戚寧遠是群龍裡的好好先生,所謂的「好」是指他淡遠平靜,無慾無求,對功名利祿毫不在乎。若真要挑剔,就是那不可愛的個性,死水一窟;要沒有他非公子適時地來攪和,恐怕早就發酸發臭了。
戚寧遠氣結地放棄和牛皮似的藍非爭執,他在很多年以前就存在這份認知。旁人是下三流,他藍非是下九流,只求目的,不擇手段,可愛的優點不多,缺點卻多得要人命。敬而遠之!敬而遠之!
「別大吼大叫的,好歹藍姊姊是客人。」趨前接過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包包,區可佟一面數落他。
一個人缺乏人緣不是一天造成的,誰都巴不得多加呵護的天人,到了大老粗的眼前還是被視如糞土,怎麼不教區可佟替藍非叫屈。
藍姊姊?戚寧遠蹙起山一樣的眉。
「別這樣叫他。」
立即地,區可佟大大的眼飛掠過受傷的顏色。渺小卑微的她的確難以跟全身金銀珠寶的藍非平起平坐,可是戚寧遠也用不著直言不諱。她窮,但窮得不求人,窮得有骨氣,她可以不受他的氣!
「除非藍姊姊嫌棄我,否則她這朋友我是交定了。」
她還叫?戚寧遠不敢置信地怒瞪她。這沒長眼珠的女人簡直存心嘔他。
「呀!怎麼說還是大妹子有人情,不嫌棄我形單影隻沒人要。」藍非還不過癮,不安分的手就要往可佟的細肩按下,冷不防卻接收到戚寧遠飽含熱度的目光。
適可而止的好,反正他對今天的發現也挺滿意的,就收手吧!基於憂患意識,他笑嘻嘻不露痕跡地將魔掌縮回。
「我說過別這樣,你的表情太隆重,小——女子我承受不起。」戚寧遠的注目禮未免太「隆重」了,這下,甭提「小鹿亂跳」,壓根兒是小鹿失速了。
哇哈哈!好刺激喔!
戚寧遠懶得理他,隨手將寶寶輕放到區可佟的懷裡,重新又接過區可佟拿著的東西。
「到該喂寶寶喝奶的時間了,我去準備。」
「嗯!剛剛出門他沒吵你吧?」懷中的娃娃睜著水靈的眼,津津有味地吸食自己的拇指,憨態迷人。
「壞透了,大冷天地尿濕我一身衣服,搞不好全結冰了。」區可佟問得天經,他也答得地義,根本就是一般的夫妻對話。
「啊啊啊!」籃非驚喜過頭。
他就知道其中必有緣故,緣故中必有蹊蹺,果然,證據在握!
戚寧遠對他視而不見,有種人是理不得的,藍非就是最典型的。
「喂!戚兄,剛才為什麼在皇上的御書房裡撇得一乾二淨?娶妻生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金屋藏嬌啊!」幸好他手下留情,要不然他的小嫂子不免又要淪為他魅力下的受害者。
「可惜呀可惜,海裡的魚兒不挑食,什麼能吃,就不吃無『齒』之徒。」戚寧遠尖銳地瞥過藍非那排燦爛雪白的牙齒,若有所指地說道。再亂說話,他非把這傢伙扔下去餵魚不可。
藍非蹬蹬退了好幾步,連忙緊緊用手搗住嘴。「我絕不下水!」
藍大少全身都是無法可破的金鐘罩,唯一的弱點就在「怕水」。
「意思就是『無齒』也無所謂了。」不下水可以,留下顛倒是非的牙齒來。
「都不想。」
「那,就不送了。」
「我來者是客也!」敢這麼殘暴地待他,他一定要把戚寧遠的「罪行」公諸於世,讓他永世不得安寧。
「不到黃河心不死,那我就成全你。」戚寧遠語音甫落,藍非縹緲的身影已晃出船艙。等到區可佟趕到現場,只見戚寧遠雙手空空如也,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你太過分了,把如花似玉的藍姊姊丟進水裡,現在是冬天吶!」區可佟叫著。讓他看不順眼的人都如此下場嗎?
「他自己會設法爬上岸的,禍害遺千年,他死不了的。」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我一樣健康強壯,讓水怎麼淹都淹不死啊?」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他居然也捨得這麼整治她,他真的厭惡異性到這步田地?
「你緊張別人的時候先關心自己,手腕紅成那副德性能看嗎?上藥去。」他打進門就看見地板的碎磁片和她紅腫的肌膚,卻被藍非攪和地忘記提醒她。現在,大患已除,他又瞧見她腕上那片觸目驚心的紅腫。
他在關心她嗎?區可佟心頭滑過些兒暖意。
「可是藍……」
「他是九命怪貓,我保證他不會有事的。」搞不懂他自己為什麼要替藍非做擔保人,總之,他不喜歡區可佟眼底擔心的顏色。
很不喜歡!
他的和顏悅色這麼難得,接下來他又接過寶寶,不容置喙地將她趕進船艙。就算擔憂下水的藍「姑娘」生死未卜,她也只有拜託天老爺保佑了。
艙門闔攏起來,成就一方溫暖天地。
然而,從船窗望出去,皚皚白雪打斜地、纏綿不斷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