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睡在另一張床的方潔聽見這話,抽了下嘴角。這狐妖真是膽大妄為,這事還得稟明大人才是。
念頭才落,便聽見戚冬少冷冷地說一句:「你醒著吧,我有話跟你說。」
方潔明白他在跟自己說話,也沒再裝睡,起身看著他。
「等她醒來,你叫她到我這兒來,我親自教她法術,要收魂時再讓她去。」先前要教她法術,她偏不肯,只說要跟著方姊學,脾氣拗得很,還是直接讓這什麼方姊的說服她,省時省力,免得他一火大,把這傻丫頭打死。
「這事我得先問過閻帥大人。」她面不改色地說。
他冷哼一聲。「我做事可不需要他首肯,為免這傻丫頭鬧彆扭,每隔兩、三天我會讓她回來一次。」
話一說完,他便消失無影。方潔眉頭深鎖,在小魚身邊坐下,輕歎口氣。「唉……簡直就是瞎攪蠻纏。」她為她蓋好被子。「你怎麼就惹上這樣一個妖孽,以後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是福是禍還不知呢……」
第二天一早,方潔便打發小魚去跟戚冬少學法術,聽見這話,不只小魚,連常欣都嚇了一大跳,直嚷著為什麼?
方潔兩、三句就打發她們,說是閻帥大人的意思,小魚與戚冬少有師徒之緣,讓她去歷練歷練也好。
常欣激動地說:「不是歷練,是折磨!那個人是心理變態!」
「你不是說過他要報恩就讓他報嗎?小魚還能學點法術,說不定腦袋也會開竅一點。」方潔瞄她一眼。
常欣一時語塞,一會兒才說:「是沒錯啦,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那個人喜怒無常、自我中心,小魚跟他在一起只會被利用、受折磨。」
「是你被折磨吧!」方潔涼涼地又說一句。
常欣氣結。「方姊,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閻帥大人那邊。」方潔立刻道。「我也覺得不妥,不過閻帥大人既然答應,那我也無話可說,何況他也說了會讓小魚常回來。」雖然與閻帥共事的時間不算短,但她時常還是弄不清他真正的盤算是什麼。
「那種人的話能信嗎?」常欣握拳。
方潔瞥向一直不吭聲的小魚,問道:「你肯不肯去,小魚?」
她低著頭,扭著雙手。「我想跟方姊還有常欣在一起。」
「你看吧、你看吧。」常欣得意地說。
方潔瞪她一眼,雙手一指,把她嘴巴像拉鏈拉起來,讓她不能說話,常欣激動地揮動雙手。
「小魚。」她握著她的肩。「他跟你有宿緣,我雖不願但也沒辦法,閻帥大人自有他的用意,你明白嗎?」
小魚還是低頭不語。
「而且他也說了你可以隨時回來看我們,有任務的時候我也會通知你。」她摸摸她的頭。
小魚泫然欲泣。「我……知道了。」
「當鬼差可不是那麼容易,要堅強點。」她歎氣。「你不是很懊惱自己法術不好,才打不過虎精嗎?跟著他,你的法術會進步很快。」
「好。」她吸吸鼻子又揉揉眼睛。
「有什麼好哭的。」她取笑。「不是說了隨時能回來,你就當去上學,知道嗎?」
「嗯。」她又點頭。
「別揉了。」她拉下她的手,給她擦淚。「鬼差怎能哭?讓人見了會笑話的。」
方潔點了下常欣的嘴,讓她們兩個道別,常欣又是一陣鬼哭神嚎,不停臭罵那個心理變態。她瞧瞧時間差不多了,便讓小魚下去,戚冬少早已在樓下等她。
小魚拿著小包袱,雙眼紅通通地走下樓,常欣激動地拍打牆壁,只差沒在地上打滾。
「蒼天啊……這是為何啊……」
方潔冷冷道:「你又發什麼神經?」
「我激動。」常欣深吸幾口氣,嚴肅地看著她。「方姊,你老實告訴我,冥府是不是被黑道——妖道挾持了?」
方潔左手一比,把她嘴巴給關了。「還是這樣清靜。」
小魚來到樓下,難過地垂著肩,戚冬少走到她身邊,不悅道:「就這麼不想跟我在一起?」
一聽見他的聲音就有氣,小魚怒目而視。「是不是你威脅閻帥大人?」
「我威脅他幹麼?」他挑眉。「是他求我收你為徒。」
本來憋了一肚子話要罵他,他一句就把她驚得語塞。
「我本來就打算教你法術,順便把你變聰明點,幫小白報恩,但你這傢伙一直不識好歹又不聽話,本來想隨便教你幾招就算了結此事,但是閻帥希望我認真教你、收你為徒,我也是很勉強才答應的,別以為只有你不甘願,我也不甘願。」
「既然都勉強,那就不要了。」她立刻道。偶爾跟他相處就受不了了,現在還變成師徒,不是自找罪受嗎?閻帥大人為什麼要答應嘛!
他瞪她。「偏要整你。」這不識好歹的東西!
果然是要整她,小魚氣得就要走人,旋即想起方姊已經將她交給戚冬少,心中頓時難過起來。
見她垂頭喪氣,他冷哼一聲。「怎麼,就這點骨氣?」他領著她到對街的魚羹店用早膳。
小魚不理他,逕自生悶氣。
老闆端上兩碗魚羹,還附上幾盤小菜,戚冬少瞥她一眼。「吃吧。」
「我不餓。」雖然幻化成人形時能吃東西,但她現在並不怎麼想吃。
「現在我是你的師父了,叫你吃你就吃,還是說冥府出來的人這麼不懂得尊師重道?」他訓道。
小魚瞥他一眼,不甘心地咕噥一句。「又不是我自願的。」
他假裝沒聽到,繼續道:「回去後就正式拜師,先叫聲師父來聽聽。」
「……我叫不出來。」她皺眉。
「本來想讓你後天回來跟方潔、常欣說說話,既然你這麼頑劣,我就不放你回來——」
「師父、師父!」她急忙喊。
他壓住笑。這傻妞,就不信治不住。「嗯……就勉強收了你這笨徒,快吃吧。」
「好。」她趕緊喝口羹,不忘問道:「後天一大早就能回來嗎?」
「你聽話就讓你早一點回來。」他吃口雞蛋。
小魚安心了些,連連點頭。
「這不是戚大夫嗎?」
小魚抬起眼,一個斯文俊朗的公子拿著扇子搖晃,滿臉笑意,身後還站著另一名拿劍的青衣公子。一見那人的臉,小魚頓時驚訝地睜大眼。
這……這不是蘇劍嗎?相對於她的詫異,蘇劍倒是面無表情。
「怎麼,你們認識?」拿扇子的公子瞧了小姑娘與護衛一眼。
蘇劍立刻道:「前些天有過一面之緣。」
「原來如此,沒想今日還能遇上,也算有緣。」公子笑笑地說。「不知這位小姑娘是……」
戚冬少說道:「小魚,這是羅府的二公子。」
「公子好。」小魚點點頭。
「她是我新收的小徒弟。」戚冬少對羅欽說道,隨即瞥了眼蘇劍。「新來的護院?」
「是啊,才來沒幾日。」他不請自坐。「小姑娘幾歲了?」
「二十。」她回道。
羅欽驚訝道:「在下還以為姑娘才十四、五歲,倒把你瞧小了。」
她不知要回什麼,只是笑笑,又低頭吃羹。
羅欽轉向戚冬少說道:「這幾天我母親老是睡不安寧,正好遇著戚大夫,不知你一會兒有沒有空?」
戚冬少點點頭,說道:「我一會兒就過去。」
「那就麻煩戚大夫了。」語畢,他起身與蘇劍一同離去。
兩人走後,小魚忍不住問道:「你真會給人看病嗎?」
「這有什麼難的?」他揚眉。
她忽然想起他不是人,是妖,隨便使個法術應該就能把人治好,也不用學什麼醫術。
「那我是不是回客棧等你?」這樣她還能跟方潔、常欣再說說話。
「你跟我一起去。」他怎會不清楚她那點小心思,果然,她一臉失望地垂下眼。「不過,去之前先磕頭拜師。」
「咦?」她一臉錯愕。「磕頭?」
他笑得極其舒爽,心情大好。
見他笑得眼都彎了,小魚頓時鬱悶起來。閻帥大人為什麼要答應他嘛……她不甘地瞪著他,忽然間覺得他的表情好像有點熟悉,那得意洋洋又狡猾的模樣,怎麼這麼眼熟……
「怎麼?」他笑問。
她偏頭仔細端詳。「我只是在想,你這樣……好像小白喔!」
他的表情頓時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