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門前,小魚不安地來回走動,遲遲不敢開門入內,低頭看著剛買來的蔥大餅,思忖著該怎麼跟方姊說她的跟蹤任務失敗。
來回走了幾趟,還是想不出什麼好說詞,她歎口氣,推門而入。還是實話實說吧!
「方姊,我買了你愛吃的蔥大餅。」小魚討好地將餅放在她面前。
方潔自本子上抬起頭,掃她兩眼。「是不是被發現了?」
小魚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方姊真厲害。」
方潔示意她坐下。「我們認識多久了,你腦子裡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他有武功,我一下就被發現了。」小魚歎氣。
方潔搖頭。「你還得再磨練磨練。」
小魚低頭,一臉懺悔。
「雖然說跟蹤不一定必要,但這也是一種訓練,能鍛煉你的靈敏跟警覺。」她會指定蘇劍為目標,其實也是碰巧,方才在街上見他拿著劍,知他是有武藝之人,便要小魚去跟蹤他。
「是。」小魚頭垂得更低。
「明天我再親自示範給你看,現在得先辦件事——」
方潔話未說完,房門忽然砰地一聲被踢開,一個穿著銀白長袍的俊秀少年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右手一抖,張開古扇,下巴仰望右上方,長吟道:「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語還休,欲語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方潔瞟她一眼。「你又搞什麼?常欣。」
她被上頭指派來指導小魚與常欣,這兩人個性正好南轅北轍,小魚老實聽話,常欣卻是油腔滑調,整日只想玩。
常欣咳了兩聲,說道:「請叫我常公子。」她走到小魚面前,以扇子摸了下她的下巴。「大爺看上你了!什麼?已經成親了,不管,我就是要強搶民女,以後你就跟著大爺吃香喝辣。」
小魚笑道:「哪有公子會這樣講話,強搶民女要坐牢的。」
「不怕,我有銀子可以塞給縣太爺。」她拍拍胸脯。「小娘子現在就跟我去滾花床吧!」
「你再瞎扯,我就要你去滾釘床。」方潔冷道。
常欣以扇指著她,震驚地後退兩步。「什麼?!這位大嬸好毒辣的心,竟然棒打鴛鴦,莫非是看上我的男色——」
轉眼,她的嘴巴就被布巾層層捆住,她只能嗚嗚抗議,死命要拉開嘴上的布。
「好了,安靜多了。」方潔揚眉。
「方姊——」
「不用為她求情。」方潔打斷小魚還未說出的話語。「現在有正經事要辦,沒時間看她演戲。」
一聽見有正經事要辦,原本嗚嗚抗議的常欣也安靜下來。
「你們的任務下來了。」她起身從後方櫃子拿出一個黑色的鐵盒。「都過來。」
常欣拉下嘴上的布,與小魚一塊兒走到桌邊,一臉嚴肅地看著方潔取出兩塊木牌。
「你們的第一個任務都在明天晚上。」她將牌子拿給她們。「詳細情形都寫在木牌上。」
「是。」小魚認真地點頭。
「該注意的事項,晚一點我會再說,你們先打坐練功一個時辰,基本功還是要練好,別荒廢了。」方潔說道。
「可不可以晚點再打坐?」常欣問道,她還有很多事要跟小魚說。
方潔掃她一眼,她立刻識趣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
翌日
興安城裡黃富商的二公子今年一舉中第,樂壞了兩老及族中長輩,遂辦了一天筵席,招待親朋好友及鄰人,甚至請了雜耍團及戲班,讓大夥兒看個過癮。
戚冬少曾到黃府治過病,自然也受到邀請,原本懶得過來湊熱鬧,但七雲拉著他說黃府四千金今年剛滿十五,生得閉月羞花、國色天香,想瞧瞧是否真有這麼漂亮。
果然四小姐一露臉,各家各府的公子少爺,眼睛全都為之一亮。
「嗯……長得是不錯,不過跟我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七雲評論。
隔壁的蔡公子一聽,促狹道:「只聽過女人互相比美,倒沒聽過男人與女人爭漂亮的。」
這一說,其他幾位公子都笑了。「七雲最愛的就是他那張臉皮,男人長得好看要做什麼?」另一人說道。
「用處可多了,既迷女人也魅惑男人。」七雲笑笑地搭在蔡公子肩上。「別說你看到我跟冬少都不動心,喲,這不是臉紅了嗎?」
「別鬧了。」蔡公子以手肘推他一下,臉倒是紅了。七雲五官陰柔俊美,甚至比女人還美艷。
其他人笑了起來,只有戚冬少喝著酒,似沒聽到他們說的話,目光在各桌轉了一圈。
幾乎城裡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外頭大院裡款待的都是鄰里朋友,廳堂上則是親戚及富商士紳居多。
「戚少在瞧什麼?」
一隻手臂搭上他的肩,戚冬少瞥了眼湊過來的醉臉,不耐地推開,差點讓對方摔下椅。
劉適坐正身子,火氣冒了上來。「你竟敢推本少爺!」
「怎麼了?」七雲自戚冬少右邊起身,繞到他左側,捧著劉適的臉。「劉大爺生什麼氣?」
一見七雲魅惑的雙眼,劉適的怒火一下消散。「沒有,我沒坐好。」
「那就好。」他笑笑地鬆開劉適的臉。
「這不是戚大夫嗎?」
一個美艷的少婦帶著兩名奴婢緩緩走過來,身穿大袖裙衫,露出纖細皓頸與一截白嫩胸口,胸前如雪臉如花,眉眼間儘是笑意,瞧得一桌公子少爺都癡了。少婦福身打過招呼後,才轉向戚冬少。
「妾身正覺得身子不舒服,沒想就遇上大夫了。」她眼波流轉,嗓音嬌媚,如一壇溫潤的美酒。「勞煩大夫為妾身號號脈。」
戚冬少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少婦笑靨如花地對著公子少爺們行禮後,便尾隨戚冬少而去。
「真是騷啊!」一個公子心癢難耐地歎道。
「是啊,刑夫人可是咱們這兒最騷的寡婦,聽說前些日子駱大爺有意納她為妾,卻被她給拒絕了。」
「這有什麼,她都不知拒絕幾個人了,說什麼丈夫才去世一年,心裡頭惦記著沒法改嫁。」
「這話我可不信,她只是還沒找到肥羊罷了。」
「不管怎麼樣,若能進得她的香閨,這輩子也無憾了。」
話一說完,幾位公子一陣訕笑,心思昭然若揭,七雲也跟著笑,接著話題便繞到戚少是否為刑夫人的入幕之賓,七雲自然成為眾人探問的對象。他刻意顧左右而言他,東拉西扯,偶爾說幾句曖昧言語,引得眾人更添想像。
一到簷廊下,刑夫人便道:「這兒不方便號脈,還請戚少到妾身那兒細細診治。」她誘惑地瞧著他。
反正在這兒也無趣,戚冬少點頭應允,刑夫人綻出笑靨,柔媚地勾住他的手,兩人步下廊道。忽然間,眼角閃過一抹身影,戚冬少停下步伐,視線停在右方的轉角。
「怎麼了?」刑夫人順著他的視線也往右方瞧去,卻沒瞧見什麼。
「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再去找你。」他鬆開她的手。
「你要去哪兒?」刑夫人問道。
戚冬少沒答,只是揮了下手,示意她先走。
刑夫人擰下眉心,好奇地想跟上,但走了兩步又停下。與戚少認識不是一年、兩年了,他的性子她自是清楚,叫她回去便表明了不想她多管多問,她若跟上,他定要發脾氣。
「夫人……」身後的奴婢上前。「咱們要去瞧瞧嗎,還是先回府?」
她想了會兒,才不甘心地說:「先回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