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靖藍是個精力充沛的男人,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夜裡還能辦事,有時清晨也會心血來潮,可憐了他的助理兼女友鄭明潔,陪在他身邊都快沒時間睡覺了。
不過這樣也好,除了繁重工作之外,他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她身上,讓她覺得自己是被重視的、被需要的,才不會整天提心吊膽,不曉得自己何時會被厭倦。
這晚,兩人一起洗過澡,她替他擦乾頭髮,忽然想到一件事。「跟你說喔!我的報告快寫完了。」
「什麼報告?」他抓來另一條大毛巾,也替她擦乾頭髮,瞧她的頭髮比他長多了,卻只想到要替他服務,真是個顧人不顧己的笨丫頭。
「你交代我寫的報告,關於擎宇集團的內部意見和外部看法呀!」
「妳真的有在做?」他幾乎忘了有這回事,沒想到她一直掛在心上。
這男人什麼意思?他說過的話,她牢記在心,他自己卻拋到九霄雲外!
她氣呼呼地雙手插腰。「我訪問了兩百個人,一百個是公司員工,一百個是社會大眾,我很認真耶!」
「好,妳最乖了,不愧是我的寶貝。」他果然沒看錯,她不是個只求打混領薪的米蟲。話說回來,他每次發掘的玩具都會變成上進的人,害他又得尋找下一個玩具,這也是件麻煩事。
「哼!」她覺得他只是在敷衍,根本沒正經看待,本來就當她是玩具的人,怎麼可能發現她有智商?
他拋開毛巾,將她抱進懷中,賊笑道:「嘴巴翹這麼高?要我吻妳是不是?」
「不要鬧了!」她躲開他的索吻。「反正在你心目中,我只是個傻瓜。」
「天才配傻瓜,不是剛剛好?」紅唇吻不到,他索性含住她的耳垂,像荔枝一樣涼涼軟軟的,他一天不吃就覺欠缺了什麼。
酥麻的快感從耳朵直達全身,她卻不想就此臣服。「我一直不懂,你怎麼會看上我的?」
「為什麼這樣問?對自己沒信心?」他發覺她眼眸水潤潤的,莫非有快掉淚的可能?那怎麼行?她想殺了他不成?這女人一哭起來,他就要死掉幾萬細胞。
「那當然,你是雙博士耶!我吊車尾才上大學,好不容易熬到畢業,我跟你的腦袋差很多的。」
他立刻否決她的疑慮。「這跟學歷有什麼關係?妳就算拿十個博士,我也不一定想抱妳。」
這丫頭的腦子都裝了些什麼啊?除了愛他之外,她實在不該胡思亂想的,他石靖藍的選擇不會有錯,他們就是天上一對、地下一雙。
「可是你家那麼有錢,你又是擎宇集團的繼承人,一定有很多富家千金、大家閨秀想靠近你,我家只是普通人家,我又不是什麼美女……」
「人各有所好,我對那些大小姐毫無胃口,像洋娃娃似的悶死了,我偏偏喜歡吃清粥小菜不行啊?拜託妳有點自信好不好?」
從小身為天之驕子的他,難以理解平民百姓的心理,反正他石靖藍看上眼了,她就是他的寶貝,用不著別人來肯定什麼。
可惜,醜小鴨的心情無法說變就變,仍在自己的小圈圈裡打轉。「因為你不是普通人,我才這一點點自信,根本就不夠用……你說嘛∼∼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
禁不起她再三懇求,他總算願意回想。「一開始我是想找個玩具,因為妳的應徵成績倒數第一,我相信妳的娛樂價值很高。」
「就為了這原因?」難怪人事主任看她不太順眼,想必他內心非常納悶,為何石靖藍會錄用她這種笨蛋,萬一讓人事主任得知內情,恐怕要吐血三升。
「娛樂對我很重要,妳身擔重任。」他非常嚴肅地說。
她深深歎息,自尊心被打擊得快扁了。「我還以為你看出我有潛力呢!」
「一點都看不出來。」偏偏這時他就坦承得不像話。
「討厭!」她搥他幾下,對他雖不痛不癢,她還是要發洩怒氣。
「不過,妳長得很像我十年前的家教老師。」他伸手撫過她的金色長髮,以懷念的語氣說:「她叫麗莎,是法國人,有一頭金髮。」
「所以你才叫我去染髮,燙髮?」當初她還以為他喜歡小甜甜布蘭妮,一般男人都會欣賞性感偶像,所以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沒錯,妳改變髮型以後更像她了。」
某段回憶不請自來,她想起那次在美發沙龍,他看到她的新髮型,曾說過:「不錯,和她的相似度有百分之八十。」
那個「她」應該是指麗莎,而非小甜甜布蘭妮,現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你……很喜歡麗莎……?」她小心翼翼地問,唯恐洩漏自己的心情,好酸好駿。
「挺喜歡的,她是我少數的好友之一。」
「喔……」她可以聽見心碎的聲音,一片一片,剝落開來。
他豈會看不出她的反應?伸手捏捏她的臉頰,笑得非常陰險。「怎麼了?嫉妒?吃醋?酸葡萄?」
「沒啊……」她低下頭,迴避他的視線,不願他看到她這模樣,既沒風度又小家子氣,連他十年前的往事都要計較,連他有個女性知己都會不安。
「想騙我?沒那麼容易。」他抬起她的臉蛋,大方恩准。「說吧!」
「說什麼?」
「說妳愛死我了,眼睛裡容不下一粒沙子,恨不得我整個人、整顆心都是妳的。」他允許她對他深情告白,換作別的女人,他連聽都不想聽。
丟臉死了,誰要說那種蠢話?他就會要求她,為何不要求他自己?「那你怎麼不說你愛我?」
可知她多想聽他的情話,不須寫情詩或唱情歌,只要那魔法的三個字,讓灰姑娘變成真正的公主,讓小麻雀也能展開自信羽翼……
「我才不說,又不是笨蛋。」他理所當然地回答。身為天才上司兼玩具主人,他絕不說那種噁心的話,等下輩子或許還有可能。
「那你叫我說,難道我就是笨蛋啊?」
「這不是很清楚的事實嗎?」他點一下她的小鼻子,瞧她傻得多可愛,這還用問?
「欺負人家!」
「當然,欺負妳是我的特權!」他發出大野狼的低嚎,咬上她的頸子,開始一口一口吃掉她。
她再次感歎自己的命運,為何抗拒不了他的壞心,他的調戲,每每在他施展魅力的時候,就忘了要捍衛自己那單薄的自尊,只能沈浸在他鋪天蓋地的情網中。
或許愛他就是最大理由,她無法否認,真正愛上了一個人,什麼都是不由自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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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下午,三位秘書各司其職,氣氛還算平和,張冬梅和徐秋月已經認命了,既然總經理有眼無珠、自跳火窟,她們也只好轉移目標,看公司裡還有哪些好男人,把握青春快快佔位。
鄭明潔雖得到石靖藍的垂青,卻不敢大肆招搖、狐假虎威,因此她們三人尚能相安無事,偶爾暗潮洶湧就用乾笑帶過。
下班前十分鐘,一個美麗的倩影走出電梯,吸引了她們全部的注意力--
老天爺果然是不公平的,將所有優點都集中在這位美女身上,瞧她那金髮如陽光、藍眸如海洋,而且皮膚白嫩、身材惹火,連走路都像模特兒似的,搖曳生姿,賞心悅目。
張冬梅和徐秋月一看到麗莎,立即湧現崇拜的表情,世上怎會有這麼完美的女人?如此高壓電流、超強電力,不管男人女人都會被電到。不像某個醜小鴨,站在王子身旁根本不配,還蠢兮兮的不肯閃邊去。
「小姐,請問要找誰?」張冬梅一開口就說英文,她猜對方應該是歐美人士。
金髮美女眨眨眼,冒出一句奇妙的語言,聲音好聽極了。
「妳說法文嗎?」張冬梅也學過一陣子法文,立刻改口用法文。「請問妳要找哪位?」
美女很高興的以法文回答,可惜徐秋月和鄭明潔啥也聽不懂。
張冬梅對兩位同事打個手勢。「她說要找總經理,我進去請示一下。」
張冬梅敲過門走進辦公室,留下徐秋月和鄭明潔,對著美女吃吃微笑,雖然都是女人,看到如此完美的同性仍教人怦然心動。
明潔還倒了杯花茶送上去,她對這位美女頗有好感,即使語言不通都覺如沐春風。
沒兩分鐘,辦公室門開了,石靖藍親自出來迎接貴客,展開雙臂呼喚。「麗莎!」
「OH∼∼」麗莎嬌喊一聲,抱住石靖藍的頸子,嘰哩呱啦說了一大串。
眼看這兩人擁抱親頰,三位秘書都睜大了眼,尤其是明潔,她只有目瞪口呆的分,如果這位美女只是外國客戶,她可以接受如此洋派作風,但這位美女居然名叫麗莎,不正是石靖藍的「好朋友」?
石靖藍根本不覺旁人眼光,邀請麗莎進入辦公室,響亮笑聲被關在大門後,接著什麼也聽不到了。
好奇心人人皆有,三姑六婆尤其旺盛,徐秋月第一個回過神。「快!快偷聽他們在說什麼?」
被拍肩的張冬梅面露難色,不是因為偷聽不道德,而是……
「技術上有問題,他們法文說得那麼快,我就算聽到也不一定準確。」
「聽到多少算多少,來,我幫妳!」徐秋月稍微打開門縫,若隱若現,就是最佳管道。
原來她們早習慣做這種事,從門縫偷聽辦公室裡的對談,鄭明潔站在一邊像隱形人,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無法反應,甚至忘了該阻止這荒唐的行為。
她是該阻止的,如果她能預知後果,她一定拚了命也要阻止,因為她不曉得,偷聽的結果會讓她心碎……
有了徐秋月的把風相助,張冬梅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還做出即時翻譯--
「總經理說……妳跟十年前一樣漂亮,這次來台灣我要帶妳到處去玩……」
「麗莎說……我好想你,你比以前更帥、更像個男人……」
「他們聊得這麼開心?看起來關係匪淺,有問題喔!」徐秋月雖然聽不懂,卻看得很清楚,裡面那對男女互動親密,誰都會認為他們是情人重逢。
過沒多久,麗莎走出辦公室,滿面笑容,對三位秘書揮了揮手,踩著愉快的步伐離去。
至於辦公室裡呢?什麼動靜也沒有,張冬梅和徐秋月對看一眼,頗有默契的認為,這下醜小鴨要出局了,真正的公主出現後,王子會選誰,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明潔看看時鐘,五點傘了,剛好是下班時間,她迫不及待要問個明白,麗莎來找石靖藍究竟有什麼目的?莫非是舊情重燃、冷飯熱炒?
打開門,她像往常一樣開口:「總經理,今天想玩什麼遊戲?」
石靖藍正好在收拾公事包,沒空抬頭。「今天不用了,下禮拜再玩吧!」
「下禮拜?」今天是週五,他們不是要共度週末?難道他已不需要她,這麼快就要離開她?
他總算抬起視線,略帶歉意地說:「沒辦法,我事先也不知道麗莎會來台灣,我得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一下。」
「她就是你提過的那個好朋友?」究竟「好朋友」的定義是什麼?她只怕他想的和她想的不一樣。
「嗯!」他伸手摸摸她的發,含笑道:「十年前,麗莎是我的法文家教老師,妳們兩人長得很像。」
「騙人!她跟我一點都不像!」她忍不住提高音量,這分明是謊言!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麗莎高姚性感、豐胸翹臀,渾身散發女性荷爾蒙,跟她鄭明潔毫無交集點呀!
他卻自有見解。「很像呀!妳們的眼睛都大大圓圓的,好像快要掉下來一樣,我每次看都很擔心。」
「你的第一個女人是她吧?」不知怎麼的,她開口就吐出這問題,彷彿內心有個小魔鬼,法力高強,不斷作亂。
「妳怎麼知道?」他以驚愕的表情看著她,彷彿她頭上突然出現光圈,閃亮得刺眼。
廢話!戀愛中的女人很敏感的,就算笨蛋也會變聰明,尤其是在情敵出現的時候,怎麼可能偵測不到危險地雷?聽說女人對第一個男人總是記得最深,男人對第一個女人是否也同樣難忘?她不敢去想答案,她怕一想就要心慌、心痛,甚至心碎
「我有第六感,行不行?」
「也許妳真有動物的本能。」他倒不是不相信,她確實有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否則又怎能把他收服?天才拜倒在笨蛋裙底下,算是一物克一物。
「動物本能?你是把我當成貓還是狗啊?!」她故意搞笑,不讓他看出她的心在顫抖。
「妳比較像麻雀,吱吱喳喳個沒完。」說來奇妙,他居然會習慣她的碎碎念,一天沒聽到就覺得少了點什麼,初見面時他可從來沒想到。
「沒錯,我是麻雀,她是鳳凰,麻雀跟鳳凰永遠不會一樣的!」她早該明白,童話歸童話,現實歸現實,這場夢終究要醒。
怪了,石靖藍發現女友好像不開心,但他想不出自己哪裡得罪了她,只能歸因於她的報告寫得不順,或許他該給她多點時間和空間,否則她永遠也完成不了,更難以對自己有信心。
「這兩天妳專心寫報告,我得招待朋友,下週一我去接妳上班。」
「我不能跟著去嗎?」他這麼急著把她甩開,好跟老情人相聚?
「他們說法文,妳又聽不懂。」
「喔……」她垂下頭,鼻端發酸,沒聽清楚他說「他們」還是「她」。
「等他們玩夠了,或許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
「嗯……」她更垂下頭,視線矇矓,心頭紛亂。
「我先走了,早點下班,乖。」他給她一個擁抱,而後轉身離去,沒發現她的眼眶已經濕潤,一顆不願讓他看見的淚滴,終於悄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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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總經理匆匆離開,居然沒帶走鄭明潔,徐秋月和張冬梅都內心一震。
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以往總經理總是跟鄭明潔出雙入對,上下班都一起行動,怎麼今天會讓那丫頭落單?莫非是因為美女麗莎出現,讓局勢瞬間改變?
徐秋月這下可逮到機會了,當明潔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她立刻趨上前問:「親愛的小潔,妳今天要一個人下班嗎?總經理怎麼沒陪妳?」
「他有點事。」明潔已擦乾淚痕,低頭收拾桌上的東西,只想盡快消失。
徐秋月仍嗲著聲音說:「我想總經理應該是要陪那位金髮美女吧?他們看起來多麼郎才女貌,坦白說,連我都覺得心服口服、萬分祝福呢!」
明潔無話可說,她只希望耳朵可以關起來,遺憾的是她還沒練會這項特異功能。
徐秋月繼續說風涼話。「其實妳該知足了,在妳纏住總經理的這段時問,想必吃香喝辣,拿了不少好處,怎麼說都值得,我好羨慕妳喔!」
如此落井下石未免太過殘忍,張冬梅壓低音量,勸告徐秋月說:「總經理說過不能欺負她的,妳不怕她打小報告?」
「怕什麼?」徐秋月冷笑幾聲。「她已經失寵了,任何人一看也知道,總經理喜歡的是那位真正的金髮美女,才不是她這個染成金髮的偽公主!」
「夠了!」明潔一開口想罵人,卻是嗚咽和淚流。
她並不想在此示弱,不想讓徐秋月得逞,她有自尊有骨氣,卻敵不過根深柢固的陰影,她知道她糟糕了,漫天烏雲已佔據她的世界。
「妳看妳害她哭了。」張冬梅緊張得直跺腳,怎麼說大家都是同事,用不著撕破臉。
徐秋月狂笑不止。「正合我意,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該淘汰的就會被淘汰,她在這兒哭到爆炸也沒人會管,要哭就自己找個洞挖,別擾人清靜……」
明潔沒再聽下去,轉頭就走,這裡不是她該待的地方,打從一開始就該明白了,她不適合這間大公司、不適合這些同事,更不適合這奢侈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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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公司後,鄭明潔漫無目的在街頭行走,任憑淚水滑過臉頰,不管路人好奇注目,她只是一直往前走、往前走,最後她走到家門口,打開鐵門,默默走進客廳。
「潔潔,妳回來啦!」鄭士雄蹲在搖籃旁跟小嬰兒玩,他終於放假了,搭了好久的火車才回到家。
「嗨……」明潔試著向弟弟打招呼,希望自己的聲音不要太破碎。
「咦?妳不是每週五都要去靖藍那邊?」林海燕從廚房探出頭來,她正在準備晚餐,因為當兵的兒子放假回來,她要好好給兒子補一下。
「他有事要忙……」明潔試著回應母親,希望自己的語氣不會太傷悲。
「喔!」林海燕點個頭,忽然發現女兒的異狀。「妳眼眶怎麼紅紅的?是不是眼睛發炎了?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了,只是剛才有沙子跑進眼睛。」
「可是妳鼻子也紅紅的,妳該不會是哭了吧?」鄭士雄觀察得更仔細,事實上他從老姊一進門就覺得不對勁,她看起來像是剛被搶劫,兩眼失神、表情失落。
「拜託你們別問了!」
林海燕和鄭士雄面面相覷,如果他們沒猜錯的話,想必是情海起風波,這下誰也幫不上忙,解鈴還需繫鈴人,只得等石靖藍出面了。
漫長的週六過去了,才短短幾十個小時,她的世界已截然不同,石靖藍沒有任何消息,天空就沒有放晴的可能。
眼看已是週日午後,一直悶在房裡的鄭明潔,終於願意走出房間,躲在被窩裡總不是辦法,像鴕鳥把頭埋在沙堆中,不去面對現實也不能改變什麼。
這一點都不像她,當初被好友搶走男友後,她不是快刀斬亂麻,提得起也放得下嗎?現在又為何不能瀟灑點,省得彼此再浪費時間?罷了、罷了,她承認自己愛不起。
走進客廳,她看到弟弟正在喂嬰兒喝奶,因為母親外出購物,鄭士雄就幫忙帶小寶寶,這些年來的耳濡目染,他的技術已經厲害到隨時可以考保母執照。
「潔潔,妳還好吧?要不要吃點東西?」聽到老姊的腳步聲,鄭士雄抬起頭問。
遠在屏東當兵的他,兩、三個月才放一次假,至今尚未見到老姊的男友,不知對方是怎樣的男人,害老姊哭成了淚人兒,看起來有夠悲慘的。
明潔摸一下小嬰兒的臉頰,淡淡問:「熊熊,你什麼時候要回軍營?」
「明天中午出發就行了。」
「借我一點時間可以吧?」她終於想到最好的主意,與其讓對方先說分手,不如由她來結束這場夢。
「當然可以。」看老姊這麼沮喪,鄭士雄豈能拒絕?
「那好,明天早上我要上班的時候,你陪我下樓去一下。」
「嗯!」鄭士雄立刻答應,但願老姊想到對策,好解開這愛情習題。
接著,明潔走出家門,來到隔壁巷的「王媽媽家庭理髮店」,一開口就說:「王媽媽,我要變發。」
「這回想變什麼造型啊?」王媽媽翻著報紙,頭上捲著發卷,漫不經心地問。
「我要染回黑髮,還要剪短髮,很短很短的那種。」
「很短?多短?」王媽媽從未看這丫頭剪過短髮,最多不就是學生頭、妹妹頭,什麼時候轉性啦?
「比我們家熊熊再長幾公分就行了。」
「妳家熊熊是平頭耶!」王媽媽立刻提高音量,因為鄭士雄的頭髮也是她理的。
「沒錯,我要剪男生頭,我不要當女人了。」明潔坐上理發椅,語調平靜得自己都驚訝,原來哀莫大於心死,只要麻木了就可以面對一切。
「這……」王媽媽不用問也猜得到,這丫頭八成是失戀了,每個人都有過青春,王媽媽也曾體驗這滋味,那就行行好、幫幫忙,剪短這三千煩惱絲吧!
望著鏡中的自己髮絲如落花,明潔的眼又矇矓了,她不要當麗莎的替身,她本來就不是金髮,何必勉強改變自己,還是做個不起眼的小麻雀,不會引人注意也不會惹來傷心。
想起初見那一天、她那時怎能預料到,自己將要為他落淚無數,若早知如此,她是否還會讓自己靠近他、愛上他?
只怕那並非她所能控制的,愛神總是喜歡捉弄人,而她這麼笨的人又怎能躲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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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上,七點三十分,石靖藍開車來到女友家公寓樓下,打了通手機喚她起床。「寶貝,該醒了,準備吃早餐。」
「請稍等,我馬上下去。」明潔的聲音不像往日迷糊,彷彿還在沈睡,今天的她格外清醒。
「慢慢來沒關係。」
他總是給女友半小時的時間,好完成洗臉刷牙梳頭穿衣的動作,趁這時他則打開報紙,瀏覽今日大事,尤其關於商業新聞,半小時內看完五份報紙,效率超高。
這回他卻只等了三分鐘,就看到鄭明潔出現。她動作怎會這麼快?平常不都是拖拖拉拉的,還要阿姨三催四請才起床嗎?
「妳的頭髮?」他立刻發現她奇特的髮型,不只變成黑色,而且短得要命!
「我的頭髮歸我管,不用你管。」
「其實……滿好看的。」他這才發覺,緊貼的短髮更顯出她的俏麗。「妳怎麼了?這兩天還好嗎?」
她避開他想碰她的手,退後一步。「我不想多說,總之你不用接送我了,我男朋友會送我去上班。」
「妳胡說些什麼?我就是妳男朋友。」這丫頭是不是吃錯藥了?
「不,我才是。」鄭士雄一身軍裝從門後走出來,看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其實他內心正在哀嚎,老姊怎麼叫他演這種戲?他演技很遜的耶!
石靖藍覺得這個小伙子似曾相識,對明潔問:「他是誰?」
她先挽住弟弟的手,回答:「他是我男朋友,我都叫他熊熊,正在當兵,我要等他當完兵回來,太無聊了才會跟你瞎攪和。」
「妳騙我。」他狠狠瞪向那個軍裝小子,不知是她從哪兒應徵來的演員?這個小子已經在冒冷汗了,一臉心虛加心慌。
她直視石靖藍的雙眼。「沒錯,我騙了你,我根本不是單身,我要辭職,我要跟我正牌的男朋友在一起!上個週末他都陪著我,所以你出局了!」
就讓她結束這段感情,就讓她親手埋葬她的愛,沒什麼好再留戀,她可以說散就散,她絕對做得到--
「妳騙我,他根本不是妳男朋友,他是妳弟弟。」石靖藍擁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可以從電腦般的大腦中找出資料,尤其關於他寶貝女友的事,更是沒有忘記的道理。
「你怎麼知道?」她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揭穿,而她這反應也證實了石靖藍的推測。
石靖藍瞇起眼,想看出明潔的心思,這丫頭為何自導自演這場戲?未免也太看不起他這天才了。
「你們姊弟倆長得有點像,而且我仔細看過妳的履歷,妳家裡有誰我都知道,連妳的電話、地址、身份證字號,我都牢牢記在腦子裡。」
明潔啞口無言,她怎料得到他竟把她摸得這麼清楚!
「潔潔,我看妳就認了吧!妳男朋友沒那麼好騙的。」鄭士雄拍拍老姊的手臂,暗自竊喜,這場別腳戲不用演下去了。
石靖藍對未來的小舅子說:「士雄,辛苦你了,我跟你姊有點小誤會,我會好好跟她解釋。」
鄭士雄大大鬆口氣,其實他也不贊成老姊的做法,談戀愛最忌諱的就是睹氣,有什麼誤解還是說開來比較好,免得冤冤相報無處可逃。
「那我不當電燈泡了,對了,我姊不哭則已,一哭驚人,你有沒有帶面紙?」
石靖藍拍拍自己的胸膛。「我的領帶、襯衫、外套都隨地擦。」
「祝你好運了,掰∼∼」鄭士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戀愛的問題就交給戀人們去解決吧!
「熊熊,你別走啊……」不管明潔如何呼喚,弟弟已大步走上樓,準備告訴老媽甭擔心了,只要未來姊夫一出現,老姊馬上就破功了。
沈默忽然來襲,兩人對視,氣氛僵硬,只有不滿和不悅流動著,往日的濃情蜜意全不見蹤影。
大手一伸,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神凌厲,嗓音嚴肅。「說,為什麼故意讓我誤會妳?」
若非他英明睿智,一眼看出她拙劣的演技,這個誤會一旦成立,可能就讓兩人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這麼嚴重的結果她有沒有想過?他石靖藍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優質男友,全世界僅此一家、別無分號,她真的能說放就放、毫無留戀?
想到這兒,他更想狠狠捏她的臉、敲她的頭,可惜他啥也不能做,因為她已經哭了,男女之間的戰爭從來都是不公平的,他唯有無條件投降。
「還不都是你害的……」悲傷的淚水翻騰而出,滾滾而下,她眼前是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分明,不懂他的心,不懂自己的情,只有淚水的味道最清楚,好苦好苦。
「哭!就知道妳愛哭。」滿腔怒氣擺到一邊,他得先處理她的淚水,以免自己心痛而死,她的一滴淚就好比他的一滴血,他不想讓自己失血過多。
他溫柔擁住她,先是領帶、接著襯衫、最後外套,全都淪陷在她的淚水中。
「上車吧!」這裡不適合談話,她哭得太嚴重,需要找個地方休息,他也不想讓街坊鄰居都誤會他是個薄情男。
「不要……我跟你已經分手了……我不要上車……」
「想跟我分手?先殺了我再說。」要不是看她淚眼迷濛,他真想乾脆把她吻昏了。
她虛弱得無力站好,任由他扶她上車,為何到了這關頭,她還是好喜歡他的觸碰,甚至連他的體溫都覺得想念。
誰能告訴她該怎麼辦?愛情這門學分好難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