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雅不管理由,光是想像他們兩人窩在房裡用膳的親熱模樣,就完全無法承受,立即奔進大廳,站在正品味著上好新茶的田賜森面前,大聲咆哮。
「爹,我不管,你一定要替我做主。」
「那女的不是要離開了嗎?你就別計較了。」
「但我發覺夜風的心已經慢慢疏遠我了。」這幾個月她天天與他膩在一起,卻始終無法誘拐他的心,更別說是身體了。
上回在宮中桃花林內,她以為就要得逞,哪知道才要開始,他便以有事為由迅速離開,把半裸的她丟在那兒,還真是氣人。
「他的心從沒放在你身上,難道你不知道?」田賜森說出心底話。
「爹,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麼說?」倩雅瞠大眸子。
「你就別再自欺欺人了,我當初也勸過你,是你怎麼樣都不肯聽,硬是對他一見鍾情。這下好了,咱們回來這麼久,他在哪兒?」田賜森認為讓倩雅死心也好,省得還要天天提防這麼一個人。
「我去找他。」
倩雅急著出府,卻被田賜森抓住手腕。
「別去,如果他想回來,就會回來,急什麼?!」
「可是我擔心嘛!」她緊握雙拳,不甘心就這麼放他不管,「從以前到現在,爹都教我想要的東西就算不擇手段也要爭取,為什麼現在要我被動的等?」
「因為他不值得。」田賜森僵著一張臉,「他還不夠格做我的女婿,因為我沒辦法拿捏他的心意。」
「等我們成親了,他自然會表現出來。」倩雅極力說服。
「你這丫頭,怎麼說不聽?」田賜森搖搖頭,「隨便你,等吃了虧,別找我哭訴。」
「爹……」她搗著臉。
「我的寶貝,聽爹的準沒錯,嗯?」眼看著用膳的時間到了,他們在外頭奔波了一天一夜,還真的餓了。「我讓下人將晚膳端到房裡,你和爹一塊用餐,咱們爺兒倆好久沒說說話了。」
「是的,爹。」倩雅只好應允。
田賜森立刻將管家叫來,傳達他的意思,然後帶著倩雅前往他的房間。
坐下來不久,廚房嬤嬤將膳食送上,他發現女兒心不在焉,忍不住搖了搖頭。
「你真的這麼喜歡他?」
「當然,除非爹可以說出咱們大理有哪個男人比他還有前途、還俊帥的。」她噘起小嘴。
他扯開嘴角,「這倒是真的沒有。」
「所以我不想離開他。」倩雅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卻意外的發現對面牆上那幅畫竟因為風的吹送開始晃動,忍不住輕喊出聲,「爹……爹……」
「什麼事?」田賜森看她直盯著他的身後,「我後面怎麼了?」
「畫……畫會動……」她顫抖的指著前方。
他猛地回頭,這才發現有異,連忙站起身,來到書案下,將隱藏在下頭的小門一拉,躍下去查探。
「爹,怎麼樣?藏寶圖還在嗎?」倩雅緊張的問。
他徐徐的爬了起來,臉似黑炭,大聲咒罵,「端木夜風……果真是引狼入室!」
「不見了嗎?」看爹的臉色變得很差,她更急了。
「我要去殺了那小子。」田賜森立即從劍架上抽出長劍。
「爹,你又不知道他在哪兒。」倩雅趕緊拉住他,懇求道:「爹,饒他一命,求你饒他一命。」
「那可是我處心積慮得到的東西,如果我饒他一命,怎麼對得起因它而死的那些人?」田賜森推開倩雅,疾步走出房間,猜測端木夜風此刻應該是在王宮內。
☆☆☆
田賜森進宮後,詢問過宮女,得知夏琀一早便離開了,因而找上步青延。
「步公子,聽說你和七公主回宮了,所以我特別來看看。」老奸巨滑的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所幸端木夜風之前已提醒過,否則步青延還真會被他那張虛偽的笑臉欺騙。
「這麼晚了,賀厲侯還親自前來慰問,晚輩怎麼敢當呢?托您的福,我和七公主才能平安回來。」步青延拱手道。
田賜森隨即步進他的房裡,四處張望,「端木夜風可有來找過你?」
「午後時分來過。」步青延揚起不屑的笑容,「那傢伙倒還有幾分情義,真是難得。」
「聽你的口氣,好像還恨著他。」
「當然了,像他這種有了婚約還與其他女人訂親,卻對舊情人不理不睬的男人,我真後悔與他有過莫逆的交情。」步青延冷謔的笑說,看著田賜森的眼神充滿挑釁,「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賀歷侯對這個女婿,可得多加注意。」
「我現在就是來注意他的。」田賜森將整個房裡都看透了,「時候已晚,我先告辭了。」
「賀歷侯好走。」步青延送他到門外,直到他走遠後,緊繃的神經才得以鬆懈。
幸好他早就將東西放在七公主那兒,否則不知後果會如何。
☆☆☆
快馬經過杏花巷,轉至竹林,端木夜風在原地逗留了好一會兒。
如果他猜得沒錯,夏琀就在這裡。
下了馬背,他將黑駒繫在木椿上,徐徐的往裡頭走去。
因為天色已暗,他只能靠稀微的月光尋找她的倩影。
走了一段路後,他聽見前面傳來細微的腳步聲,趕緊上前,果真看見那女人。
她手上拿著六稜盒,緩緩的移動,究竟在搞什麼花樣?
「原來你在這裡。」
夏琀被他冷冽的聲音震住,倏地回頭,對上他犀冷的雙目,微微怔愣。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真以為我是個笨蛋嗎、」他犀利的眼眸彷彿可以穿透她的眼瞳,「為什麼要拿走它?」
「我……只是……只是想幫你。」她沒料到這麼快又跟他見面,但同時也不得不承認他魅惑的氣息永遠都像磁石般吸引著她。
「你要怎麼幫我?」他眉頭緊擰。
「我會想辦法解開它。」無論如何,她非做到不可。
「真可笑,你以為我相信這三年除了醫術外,你還學了開鎖技術?就算真的學了,我也不相信你打得開。」朝她伸出手,他微瞇雙眸,「給我。」
「我不。」她退後一步。
「不要逼我用強硬的手段。」
「你就算拿刀殺過來,我也不會給。」它可關係到他繼承侯爵之位的重要關鍵,她真的很想還他為她失去的一切。
是這個意念一直支撐她留在都城,否則早在看見他與倩雅恩愛的場面後,就該死心的離去。
他凝睇著她那雙隱含著哀怨的水汪汪眼眸,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繩索扯弄著他的心,要他如何再堅持?
「老實說,這東西打不打得開都無所謂,我只要將它原封不動的還給陛下即可,你別弄壞它。」事隔多年,能不能繼承萬邑侯的爵位,他早已不在乎了。
「我不會弄壞它,你放心,再給我幾個時辰,倘若天亮後仍打不開,我就還你。」夏琀一定要試一試,才肯放棄。
端木夜風無奈的看著她,「好吧,我就看看你要怎麼做。」
「我研究過了,這應該是古老的月光鎖,只要隨著月影轉動,就可能開啟它。」
說真的,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懂得這些,但心裡有個聲音是這麼告訴她,像是突然開了竅。
這感覺就跟她原本不會醫術,卻突然滿腦子充斥著醫學經驗是一樣的道理。
或許那位奇怪的老爺爺真是位神仙!
「瞧你說的跟真的一樣,那就試試看吧!」他走近她,凝入她眼底,「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來。」她走回剛剛的位置,有耐性的順著月影慢慢的轉動。
「你這是做什麼?」對於她的做法,他看不懂。
「日為陽,月為陰,他們各個包含六個時辰,十八的時節,只要隨著時節轉動,便可解開這個月光鎖。」她一邊解釋,一邊專注於手上的動作。
端木夜風先是感到懷疑,但是親眼目睹六稜盒在她的轉動下竟會發出卡卡的解鎖聲,他漸漸相信了她。
慢慢的,物換星移,原本暗沉的東方露出曙光。
此時,卡卡卡……六稜盒正好全部開啟,裡頭果真有只純金打造的雀。
「天啊,你真的打開了。」他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你已經給我太多不懷疑了。」
「我對自己感到訝異。」她聳了聳肩,笑說。
「你真的去學了開鎖嗎?喔,不只吧,聽陛下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三年不見,你脫胎換骨了?」看著眼前的夏琀,他竟然覺得好陌生,卻又不能不承認,這就是她此刻獨特的魅力。
「沒錯,我脫胎換骨了。」她甜甜一笑,露出一排貝齒,又看著手上的東西,「這就是海天雀?」
「我也沒見過,應該是。」
「喏,給你。」夏琀將東西交到他的手上,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夜風哥哥,拿去給陛下吧,同時要回屬於你的萬邑侯爵位,我能還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夏琀!」他意外的倒抽一口氣,「你知道?」
「對,我知道……知道得太遲了,否則我不會住進你家,不會糾纏你,更不會等著你。」她帶笑的眼眸盈滿淚水,「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這傻瓜,誰要你說對不起?」他趕緊抹去她的淚水。
「那你能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從沒恨過我嗎?」她大膽的對上他深邃黝黑的雙眼,「說呀!」
他震住,半晌說不出話。
「所以不要自欺欺人,這就是你會離開萬邑侯府的原因。」她的神情脆弱。
「不是這樣,不是的。」他急著想解釋。
夏琀伸出手,抵住他的唇,「別說了,走,我們快進宮裡,把海天雀交給陛下。」
說完,她拉著他,急忙走出竹林,前往王宮。
「別去。」端木夜風拉住她,「現在去危險了。」
或許此刻田賜木已經發現藏寶圖不見了,正在四處尋找他們。
「危險?!還會有人要殺我嗎?」她望著他,隨即笑了,「沒關係,能讓你回復身份,我死都沒關係。」
「你怎麼又說這種話?」他緊蹙眉頭。
「這是我的真心話。」夏琀緊握住他的手,繼續往前行,「無論日後如何,至少你我現在在一塊,這是一段多麼美好的回憶。」
是呀,她這些年來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和他牽著手散步,瞧她的小手被他緊緊的抓著,那感覺真的好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