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夥兒的疑問,尤其以最愛管閒事的靖齊為最。
坐在花廳的檜木椅上,靖齊抱著發疼的頭思考,和一臉呆滯的靖偉湊在一塊兒,為靖軒這段即將結束的戀情想辦法。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挽救這段姻緣……唉,為什麼聰明如他,也會被他大哥和春織這一對天兵天將給打敗,沒道理呀!
「二哥,你想了大半天,到底想出個法子沒有?」靖偉忍不住探頭問他二哥,哥兒倆坐在大廳上少說也有個把時辰了,還不見二哥提出什麼具體的方案來。
「去,你當我神仙啊,說要辦法就有辦法?」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會被那一對天兵天將打敗。
「當我沒問。」在他二哥凶狠的瞪視下,靖偉只得噤聲。可才不過一會兒,又忍不住再提。
「二哥,說真格兒的。」他早就想說了。「這回我可是站在大哥這一邊,我覺得他這脾氣發得有理。」靖偉為靖軒打抱不平,惹來靖齊不以為然的眼神。
「怎麼說?」靖齊斜眼睨問。就他來看,兩個人都有錯。
「你想想看,誰有那麼大的耐心應付大嫂那樣的女人?」完全沒有知覺。「今天若是換成我的話,老早跑了,哪能像大哥一樣,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她、等待她。」
靖偉這話倒也沒錯,靖齊暗自同意。就拿這回的事兒來說吧!他大嫂明明已經無路可退,可只要她肯求一下、撒嬌一下,他大哥什麼怨氣也會消,照常忘記她做過的蠢事,快快樂樂的籌辦他們的婚禮。
可是,他大嫂偏偏是個反應慢半拍的人,連被他大哥從妓院拖回來,對著她咆哮,她也無動於衷,只是唯唯諾諾地說她暫時還不能走,因為她還沒有當裁判。
唉,她就不能找個比較好的理由嗎?當她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他大哥的臉色簡直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活脫脫就是羅剎轉世,恐怖得不得了。
令人頭痛呀,這一對:一個是不知不覺,一個是感覺特別多,多到讓人開口申辯的機會也不給。
「瞧,我說的沒錯吧?」見他二哥沈默不答,靖偉便認定自己的說法無誤。
「對個頭!」靖偉這個凡事只會看表面的白癡。「大嫂有錯,大哥就沒錯啊?大哥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遇上事兒,只會關心自己的感受,完全不給人辯白的機會,大嫂不就是好幾次想發言都教他硬生生給攔下來?」還是靖齊公道,瞭解靖軒的性子。
是呦,他二哥說得不無道理,他大哥就是這種剛愎自用的人。
「可咱們一直想辦法撮合他們,他們又相處不來,我們會不會反而幫了倒忙?」原則上靖偉同意靖齊的說法,但他也怕做錯事。
「哪一對夫婦生來就懂得如何相處?否則哪會說相愛容易相處難?」靖齊揮揮手要靖偉甭提了,多想無益。「況且,愛也是要經過學習的,沒有人天生是好手。」盲目的愛只會形成阻礙,只有經過學習的愛情,才能坦然。
「二哥,你好懂愛情哦。」儼然就是戀愛專家。
「哪兒的話。」靖齊再度揮手,揮去他三弟崇拜的眼神,繼續抱頭苦思。
「二哥,不是我想催你,可大嫂明兒個一大早就要被送走,咱們再不想辦法阻止,這樁婚事就沒得救了。」靖偉提醒靖齊,他們所剩的時間不多,得趕緊想出辦法才行。
「正在想了嘛,催什麼催……」被靖偉這麼一催,靖齊的頭更痛了,更是想不到辦法。
為了一次了結對春織的思念,他大哥故意不親自護送她回京,這點他能理解。可最討厭的一點是,大哥自己不送,也不讓他和靖偉送,怕他們又搞出什麼花樣來破壞他的大事。
當然他絕對不能讓大哥的計謀得逞,一來是因為他不忍心見到大哥後悔一輩子,二來是不想一輩子都看見他那張哀怨的臉,他和靖偉還想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可現在怎麼辦才好呢?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他們再一次單獨相處把話說清楚,不必再受到外界的干擾……
靖齊低頭苦思,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靈光一現。
靖齊忽然大叫。「我想到一個辦法了!」這個辦法好,不怕他們沒談心的機會。
「真的,什麼辦法?」靖偉照常眼露崇拜的光芒。
「十全十美的辦法。」靖齊得意地邪笑。「這一回再不成功我可就認了,從此閉關不問世事。」他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插手管靖軒和春織的事,務求成功才行。
「快、快告訴我你打的主意,我要聽。」靖偉不待人喊便自行附耳過去,和靖齊一道共商大計。
咕嚕嚕一陣耳語之後,靖齊和靖偉同時抬頭,彼此共同交換了一個作賊的眼神,然後掩嘴偷笑各自走開。
陽光普照,照在空無一人的大廳。
此時,正值初夏。
***
初夏,按理說應當是溫暖的,可今年的夏天不一樣,才不過五月天,太陽便熾熱得緊,如同火焰般跳躍在各個角落,無情灼痛每一個人的臉。
「嘿咻、嘿咻!」
在這熱到令人發昏的午後,有一隊人馬正揮汗如雨,肩挑沈重的轎輿行經往來京城的林間大道,抬轎的轎夫走得好不辛苦。
轎夫走得很辛苦,可坐在轎裡頭的春織也不好受,此刻她正愣傻傻地坐在大轎內發呆。
她被退婚了,她真的被退婚了!
呆呆凝望著轎內的紅色絲壁,春織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說她是喜是憂都不對,她只是覺得茫然。
茫然,對,就是茫然。她此刻的心情就和當天聽見靖軒即將迎娶莊家千金時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這次她不是自行離開,而是毫無選擇的硬被塞進轎裡,隨著靖軒冷冷的一句「出發」,隨即被他放逐,從此遠離靖家堡、遠離他。
一想到必須離開靖軒,春織的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個兒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可她就是想哭,好想好想……
於是,她的眼睛開始變得朦朧,一向不輕易掉落的淚水,在靖軒越來越模糊的影像中簌簌滑落。
她怎麼啦?為何一直哭?為何只要一想到從此不能和靖軒見面,她的心便忍不住絞痛起來,淚水也流個不停?
春織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只知道她無法停止哭泣,雖然午後的陽光是如此耀眼,可是她的心裡卻一點也溫暖不起來,也沒有即將回家的喜悅。
她視而不見地望著轎簾,多麼希望靖軒那雙既憤怒卻又溫柔的手能適時出現,將她從轎子中帶走。雖然她不懂自個兒的心情,可她就是希望……
「你們是誰,竟敢攔轎?!」
正當春織昂首期盼的同時,轎簾外突然傳來達達的馬蹄聲,和靖家堡護衛的怒吼。
「廢話少說,快把轎子裡的人交出來。」
來人用粗啞的聲音命令護衛,引來護衛更大聲的咆哮。
「好大的膽子!」護衛叱責。「你可知道轎中坐的人是誰?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搶人,你們就不怕靖家堡報復?」
「咱們要是怕就不會來了。」
來人哈哈大笑,未幾便和護衛大打出手,打得坐在轎中的春織一愣一愣的。
外頭怎麼這麼熱鬧,莫非他們遇到搶匪了?
春織這頭悶悶地猜測著,外面那頭卻打得熱絡,頓時刀光劍影,舞得好不熱鬧。
一陣喧囂之後,嘈雜聲戛然停止,接著轎簾忽被掀起。
「怎麼回事——」
春織甫開口問話,隨即被人點中昏穴,陷入黑暗之中。
「終於把外面那群討厭的傢伙搞定。」
原來,搶匪不是別人,正是當日賊頭賊腦的靖家二兄弟,他們當時盤算的主意便是搶人,然後再通知靖軒春織被人搶走的消息,想辦法把他們倆湊在一塊兒。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我先把大嫂帶到預定的小木屋去,你回去通知大哥大嫂被劫的消息。」靖齊得意洋洋地抱著不省人事的春織,囑咐靖偉,用嚴厲的眼神警告他這回千萬別再出錯。
靖偉點點頭,他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怠慢,大哥一生的幸福就靠他了。
兄弟倆就這麼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地來回奔波,靖齊忙著將春織送到小木屋去,靖偉則快馬加鞭趕回靖家堡,通知靖軒春織被劫的消息。
***
一踏入靖家堡,靖偉便以震天價響的聲量,大聲吼著——
「大哥,大事不好了!」他邊吼邊跑邊喘,兩三下就跨進大廳。
「又發生了什麼事?」靖軒懶懶地靠坐在椅背上,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
「大嫂被搶了!」靖偉氣喘吁吁地回話,演得好不逼真。
「你說什麼?!」靖偉此話既出,靖軒隨即從椅子上跳起來,抓起靖偉的領子問道。
「我說大嫂被人搶啦!」靖偉急急忙忙解釋。「方纔我上街聽說樹林裡有張轎子被搶,一問之下才知道正是大嫂坐的轎子,趕忙轉回頭告訴你這個消息。」
靖偉慌慌張張地說,靖軒則是聽得臉色發白。沒想到竟有人敢在靖家堡的勢力範圍內公然行搶?!
「這消息……正確嗎?」靖軒茫茫然地鬆手,腦子一下變得空白。
「正確,當然正確。」因為人正是他們搶的。「大哥,你還傻呼呼的愣在這邊做什麼,還不趕快去救大嫂?要是給耽誤了時辰,恐怕大嫂就有危險了。」
靖偉難得精明的提醒他大哥,靖軒這才恍然大悟。
「你說的對,咱們快去!」靖軒的話方落,兄弟倆便一人一匹馬趕往樹林,找尋被劫的春織。
才進入樹林,靖軒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尋找春織的蹤影,待他看見空無一人的轎子時,他的心都碎了。
「春織……」他凝望著春織坐過的椅墊喃喃自語,心裡有說不出的痛楚,怎知此時後頭卻——
砰!隆咚一聲,靖軒昏倒。
「抱歉啦,大哥。」持棒打昏靖軒的靖偉咧嘴笑道。
「為了你往後的幸福著想,你就忍著點吧!」靖偉一邊傻笑,一邊覺得對不起他大哥,恰巧靖齊也在這時回來。
「幹得好,三弟。」看著不省人事的靖軒,靖齊讚揚靖偉。「吩咐你辦這麼多回事兒,就屬這次幹得最好、最俐落。」
「謝謝二哥讚美。」敲昏人他在行。「現在該怎麼著?」
「當然是把大哥帶回小屋,關他們個三天三夜。」靖齊陰笑陣陣地回答靖偉,他就不信這回大哥還能給他出岔子。
「好主意、好主意。」靖偉拚命點頭,兄弟倆二話不說將靖軒扛上馬,來到先前準備好的小木屋,開始他們的紅娘計劃。
***
該死!究竟是誰由背後敲他這一棍,敲得還真痛。
頭昏腦脹地睜開眼,靖軒的腦子像有千萬隻螞蟻爬過般難過,整個頭都快爆炸了。他搖搖頭,試圖搖出先前的記憶來,最後一個存在他腦中的影像是頂轎子。
是了,不久前他才聽見春織在樹林被劫的消息,當他連忙趕到的時候只看見她坐的轎子,然後便被人一棍棒從後腦勺打下去,一直昏迷到現在。
他揉揉被敲疼的後腦勺,上頭居然還腫了個包,真是該死!
靖軒忍不住低聲詛咒,抱著受傷的頭緩緩抬起,卻經由眼角的餘光瞄見一雙女用的繡花鞋。
奇怪,怎麼會有雙女鞋擱在這兒?
好不容易才將散漫的焦點凝聚,靖軒定下神來由鞋子慢慢往上看。他先是看見繡花鞋,再看見繡花鞋上的裙擺,之後又看見裙擺之上細細的楊柳腰,最後才看清楊柳腰上主人的面孔。
這穿著繡花鞋的女子竟是——
「春織!」靖軒欣喜若狂地抱住春織猛搖,激動不已。
「幸好你沒事……」他激動地抱著她搖了又搖,充分顯現出他的擔憂。
「你怎麼會在這兒?綁走你的人是誰?你有沒有看見搶匪的臉?!」搖晃完畢之後,靖軒放開被他擠壓得不能呼吸的春織,對著她連珠炮似的問道。
春織不曉得該先回答他哪一個問題,愣了半天決定一個一個回答。
「我不曉得我為什麼會在這兒,當我醒來時就在這裡了。」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回答?
「此外,我不知道綁走我的人是誰,因為我被人點了一下隨後便昏過去,不久前才醒。」這會不會就叫點穴?「還有,我沒有看見搶匪的臉,但我聽見他們的聲音。」而且那兩人的聲音還挺熟的?
「可惡!你的情形跟我還真像,我也一樣沒能瞧見來人的臉,便被人敲昏,關到這個鬼地方。」春織才剛講完,靖軒即跟著開罵,兩眼掩不住怒氣地猛瞟關住他倆的小木屋,這地方真是有夠簡陋的,除了一張床以外什麼都沒有。
「可我倒是知道是誰敲昏了你。」春織忽然面露同情地說道,嚇了靖軒一大跳。
「是誰?」他亦一臉懷疑地問道,她不是被人點穴昏了過去,怎麼可能知道是誰打昏他。
可她真的知道。
「是靖齊他們。」春織並未說謊。「我親眼瞧見靖齊和靖偉把你扛進來,並且笑嘻嘻地告訴我你挨了靖偉一棍,可能得費上一段時間才能清醒,還囑咐我盡量讓你睡,不要吵你。」他們兄弟三人的感情還真不是蓋的,平日竟以互相攻擊當成遊戲玩,比夏染和冬舞光吵嘴還要厲害。
「你是說……我頭上這個包是靖偉的傑作?」靖軒可不覺得他們兄弟的感情哪兒好了,靖偉這兔崽子,居然敢持棒攻擊他親大哥?分明是不想活了!
「是呀。」春織笑著點頭。「他們說你身子骨強,多挨幾棍也死不了,叫我別擔心。」
回想稍早初見他昏厥的模樣,她簡直快擔心死了,最後還是靖偉柔聲安慰她,向她保證沒事,她才真的放下心。
「那兩個混帳還說了什麼?」靖軒氣得快抓狂,發誓回頭一定掐死他們。
「他們還說……啊,對了!」春織邊想邊掏東西。「他們交代我說,等你醒了,把這包東西交給你,哪。」她一邊笑,一邊將一個小包袱交給他,靖軒臉色鐵青地接下,心裡咕噥地決定回頭連她一併處理。
他打開包袱,發現裡頭除了一封信以外,還有一小袋粉末。
奇怪,好端端的靖齊拿這個給他做什麼?
靖軒極為不耐地推開那包黃色的粉末,直接打開信,一攤開信紙,靖齊龍飛鳳舞的字跡即赫然呈現——
大哥,別怪我和靖偉多事,也別怪大嫂,她和你一樣都是無辜的受害者。我和靖偉會這麼做,無非是不忍心見到你和大嫂這段姻緣就這麼斷了,所以才會自作主張演了這一段曲兒。你若還聰明的話,趕緊把握這難得的機會,跟大嫂好好溝通瞭解吧,別辜負了我和靖偉一番苦心。
靖齊留
原來這一切都是靖齊的安排,難怪春織會被搶,他才在懷疑是誰這麼大膽,敢搶靖家堡的轎子,沒想到竟是自己的小弟。
靖軒氣死了,正想趕回去殺人的當頭,卻又瞄到信紙底下的附註,更氣壞他。
此外,小弟我奉勸你別做君子,先下手為強才是上策……若是大哥你沒這勇氣,小弟這兒且附上一包迷香,以備不時急需之用。
靖齊再留
這就是靖齊給的最後忠告。
什麼跟什麼!這兩個兔崽子的腦子裡全裝了豆腐渣嗎?他堂堂一個靖家堡的堡主怎麼可能做這種事,為了得到一個女人而去點迷香?呸!
一想到自個兒竟笨笨的落入陷阱,靖軒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拆了他那兩個寶貝弟弟的骨頭餵狗。
「靖齊、靖偉!」衝動之餘,靖軒氣得不顧一切衝向門去,猛搖門板。「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兔崽子,給我死出來開門,聽見沒有?!」
靖軒像頭野獸似的猛捶門板,可捶了半天,就是不見外頭有任何動靜。
可惡!
盛怒中,他決定以蠻力擊開門,遂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凝神發功。
他奮力擊出一掌,強勁的掌風呼嘯嘯地擊在門板上,卻未能將門板撞開。
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他的武功退步了?靖軒不可思議地瞪著文風不動的門板,懷疑他是不是眼花了。他不信,再試,同樣強勁的掌風打在相同的門板上,可門就是不開。
「混帳!」儼然失去理智的靖軒,氣到用身體去撞門。他敢打賭,那兩個兔崽子一定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從外面封死出路外加多釘了好幾道門板,他才會撞不開。
「等我出去,我一定砍死你們!」靖軒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發誓,心中滿是挫折。
就在他已經夠沮喪、氣喘如牛的同時,又有一股奇異的味道自他身後飄來,沒多久便瀰漫了整間屋子。
這個味道是……迷香!
「春織,你——」猛然轉身的靖軒已經驚愕到不會說話,只能瞠大著眼睛,呆看正在撥弄迷香的春織。
「對不起,沒經過你的同意就隨便亂玩你的東西。」被逮著小辮子的春織不好意思地道歉。
「可是,我實在太無聊了,你又一直猛打門板不理我,所以我才一時忍不住好奇,請你別見怪。」說這話的同時,春織的嘴角並漾開一朵迷人的微笑,雙頰酡紅。
靖軒見狀暗暗苦叫一聲,慘了!迷香開始發揮作用,他是練武之人尚能抵擋,然而春織就大大不同了。
「你別亂動,我去開窗子。」沒空理會她誠意的道歉,靖軒手忙腳亂地四處找窗子,設法讓空氣流通。
「為何要開窗子?」春織不懂。「再說……你也沒接受我道歉,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她說得好不委屈,撥弄著迷香的手也越弄越急。
靖軒這才發現他根本搞錯了順序,他應該先把迷香弄熄,然後再想辦法開窗子。
「我沒有生氣。」他哪來的空?「而且我拜託你不要再撥弄你手上那些迷香,你的無心之舉會把我們兩個人都害死。」就算他有多好的定力也抵不過要命的催情劑。
「可是,這香味很好聞啊!」事情哪有他說的那麼嚴重?「而且,我似乎在哪間過……」春織一邊閃躲靖軒蠻橫想搶奪迷香的手臂,一邊努力回想是在哪裡聞過這香味。
「不必想了,是迎春閣。」靖軒翻白眼停止搶奪動作,決定還是繼續找他的窗子比較實際。
「原來是那地方啊……」春織嫣然一笑,美麗的笑容比平日多了一分嬌艷,也更致命。
事已至此,靖軒更是沒敢耽擱,一溜煙就要逃。
「你為何一見我就要逃?你是不是討厭我?」在他剛起腳的時候,春織突然拉住他的袖子問道。
「我不是逃。」逃的人是她。「我只是很明白你不想和我關在一起,想辦法解除這種尷尬狀況而已。」對他來說,她是他心裡的痛,也是他的心上肉。他不能,也無法漠視她的感受。
「可是我很想和你關在一起啊!」春織出人意表地回答,眼神迷濛。
「你是因為中了迷香才會這麼說。」靖軒苦澀地說,更急著找窗子。
「我……中了迷香了嗎?」春織迷惑不已地自問,捲著他衣袖的手不曾放鬆。
「嗯。」靖軒淡淡地笑了笑,便要抽回臂膀。
「不要甩開我,求你!」在他詫異的眼神和醉人的迷香下,春織突然有了表白的勇氣。
「春織,你是不是快不行了?」都怪靖齊這該死的傢伙,好端端的給什麼迷香。「你撐著點,我馬上去開窗子。」如果她肯放手的話。
「不,別去!」春織非但不肯放手,整個人還巴住他的手臂不放。「如果這是因為迷香的關係,那麼,我很高興我點燃了它,因為它給我勇氣說出我想說的話。」
「春織……」說不出有多驚訝,靖軒就只能這麼呆呆地看著春織,任她繼續說下去。
「我不是不懂你對我好,真的!我只是反應慢半拍。」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秋眸凝望。「我不知道你為何對我生氣,可當我看見你難過的臉,我也想哭。」那種感覺就像被撕裂。
「事實上,我從不認為織品比你重要,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表達我的感覺,我遲鈍慣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缺點。「可是,你知道嗎?當日在迎春閣的時候,我好高興見到你,好高興你抱著我、安慰我,那時我覺得好安全。」
「春織……」靖軒作夢也想不到能聽見她這麼多表白,可她還有話要說。
「所以當你問我值不值得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說『值得』,因為我是真的打從心底認為,沒有那件袍子,我們不可能再有交集。」
她說的沒錯,當時他正盛怒,也許真的會、水遠不再理她。
「而且,我喜歡你的碰觸,這有什麼不對嗎?為何你那麼生氣?」她以哀怨的眼神作為整個告白的結尾,也讓靖軒的心兒砰砰跳。
「你喜歡我的碰觸?」在她充滿疑問的眼神下,他不禁回想起當時的情形。
「喜歡。」她也和他一起墜入當時的狀況,臉頰跟著泛紅起來。
「你當時說的『值得』,是指我的碰觸,而不是那件袍子?」他越問越興奮,整個人的情緒高亢不已。
「嗯。」春織嬌羞地點點頭,給他最想聽到的答案。
「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靖軒一把將她擁入懷裡抱個徹底。到底還是他弄錯,她並未如他所想的,一點都不在乎他。
「沒關係。」春織還是如以往般寬宏大量,笑著原諒他。
靖軒忙以強力的擁抱感謝她的寬宏大量!腦中不斷迴盪著她說過的話——
我喜歡你的碰觸……
那也就是說,如果現在他對她做她愛做的事,她也不會反對嘍?
值得一試!
「我記得你剛剛說過,喜歡我的碰觸?」在迷香的催化之下,靖軒的膽子漸漸變大了起來,圈緊春織腰背的手亦顯得輕柔,極有技巧地揉著她的脊背,帶給她一陣舒適感。
「是啊!」春織毫不掩飾地點頭,也和靖軒一樣陷入難以言喻的情愫之中,醉飲迷香帶來的悸動。
「你喜歡我怎麼碰你,像這樣?」微微低頭一笑,靖軒以溫熱的雙唇,輕啄她的唇,又以更深沈的吮吻,撫掃她的頸側,使原本就已點燃的迷香,更加發揮它的作用。
春織完全臣服於迷香和靖軒的攻勢下,面對他親暱的詢問,只能以迷濛的眼神回應。
她明顯的反應立即引來靖軒更惹人心癢的逗弄。
「還是……像這樣?」這回靖軒不只是吮吻她的頸子,更大膽的鬆開她的袍子,讓粗糙的手掌探入襦衫之內感受她細嫩的肌膚,而春織這次的反應也沒讓他失望,除了迷濛的眼神之外,還多了很喘、很喘的呼吸。
「或者……」他又進一步搓揉她的雙峰,輕捻她含苞待放的蓓蕾。「像是這樣……」
隨著他飽含情慾的呢喃,他的嘴唇亦跟隨慾念貼上她的乳尖,喚起她先前經歷過的情慾狂潮。
她的身體又和上次一樣,渾身發軟,卻又延燒著一股莫名的喜悅了。
「我想,我全都喜歡。」面對他既輕柔又狂野的碰觸,面對自己既酥軟又興奮的感覺,春織僅以誠實回應。
「那麼,我只好全部都給你了。」和她一樣,靖軒亦愛極了她毫不矯飾的反應,承諾將盡全力滿足她。
瞬時,衣衫落地,迷香漫漫,人影交纏,光線暈染成片片金黃,更添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