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不是個宿命的人,但她現在的所做所為卻只能用「聽天由命」四個字來形容。
她跪坐在地毯上,將最後一件衣物給放進衣櫃裡,然後鬆了口氣,看著氣派的房間,她不自覺的發起呆來。
一進這個落成大約兩年的豪宅,她幾乎被它所散發出來的驚人氣勢給震懾住。
這整棟建築只能用富麗堂皇來形容,不論設計或擺設都看得出所費不貲,極盡所能的表現出奢華的味道。
印象中、楊浩築一點都不是這麼一人喜歡擺闊的人,然而現在……他真的變了好多。
她從來都沒有住過這般豪華的房子,她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活像是個不屬於這裡的人似的。
她心不在焉的目光穿梭在臥房的四周。
這是一間屬於情婦的房間,楊浩築對她很「慷慨」,給了她一間大房間,而且還與他的臥室中有個相通的房門。
她露出一絲苦笑,收回自己的視線,開門聲驚擾了她的平靜,但她卻一點都不意外。
她緩緩的抬起頭,他打開了兩個房間中的門。
若他們兩人之間也能如此輕易將隔在中間的那道門給打開就好。望著他,她出神的心想。
「雖然我將成為你的衣食父母,但你也不用對我行如此大禮吧!」看著她跪坐在地上,他不由得出言諷刺。
聽到他的話,她感到哀傷,但她沒有反駁,只是連忙站起來。
可她腳麻了,一個踉蹌,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還好他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冒冒失失的。」他的聲音流露出了自己都沒有留意到的關懷。
她被攬在他的懷裡,再次被他擁抱的感覺令她的心有股難以言喻的踏實感,就如多年前的擁抱一般。
他直視著她,她真的變得蒼白了許多,雖然她的肌膚依然柔細光滑,但以往小臉上所透出的紅潤已不復見。
他輕撫著她的臉,「你不懂得照顧自己。」
他親密的口吻使她感到悸動。
她忘情的伸出手摟住了他,她只能藉著這個擁抱來讓自己暫時遺忘那些存在於兩人之間的問題。
他低頭吻住她的唇,天可憐見,縱使她背叛了他,他卻依然想要她,他痛恨這樣的自己,痛恨她無辜的神情。
他熾熱的吻幾乎灼燙著她,他激烈的吸吮她柔嫩的唇舌,略微粗暴的擁著她。
看著他眼底濃濃的情慾,她的臉微紅,雖然事隔多年,但她對情慾卻也不陌生,她的唇似邀約般的微微開啟。
看到她如此誘人的模樣,楊浩築咬了咬牙,沒想到自己只要看她一眼,就足以使他陷入迷離的情境。
他要自己想起她的背叛,她不配得到他的溫柔對待。於是他的動作不再溫柔,粗魯的解開兩人的衣物。
她驚呼了一聲,背部接觸到地毯而引起了些許的不適,看到他變得有些陰沉的神情,她的心一震,但她並不害怕,若可以讓他好過一些,她說什麼都不會躲。
他粗暴的動作引起她下體的不適,她的眉頭微皺,沒有開口抗議。
他的動作激狂,盡情的發洩自己的慾火,在她的身上得到急切的快意。
事後,他喘息著壓在她的身上。
唐明月虛弱的抬起手,撫著他的背。
但他就像被火灼燙似的僵了下身軀,然後翻身而起。
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柔柔的看著他。
楊浩築半瞇著眼看著她柔弱的模樣,他的目光看到她大腿上的疤痕,密密麻麻的傷痕在在顯示出當初她的傷勢是多麼嚴重。
他忍不住伸出手撫上了疤痕。
她的身體一僵,想要躲過他的手,但他不讓她躲開——
「應該還很痛吧?」雖然不是外科醫師,但他很明白這樣的傷口留下的痛苦將會是一輩子。
他親密的口氣使她的眼底泛起蒙霧,「我算是幸運的了,畢竟我還有行走的能力。」
他的眼神一黯,「你的主治醫師是誰?」
蘇亞娜的名字梗在她的喉嚨,到了嘴邊,她就是無法說出口。
他不解的看著她遲疑的神情。
他曾經找過她,用各式各樣的管道,但她就如同在人間蒸發一般,就連胡定強也失去了蹤跡。
「車禍在國外發生的嗎?」他又問,方才到家的時候,他利用關係查了一下,她車禍的病歷,卻一無所獲。
她搖了搖頭,「已經不重要了。」
他的手撫著她的疤,聽到她的口氣,他的心一緊。「那個男人呢?」
他突如其來的問話使她一楞,「什麼男人?」
她的話使他感到一股氣升上來。
「別在這個時候還在跟我裝傻!」他的聲音裡有著壓抑不住的怒氣。
她慢半拍的意會到了他所說的是她的「情夫」。她感到有些苦澀,忍不住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你笑什麼?」他感到不悅,起身拿了件衣服披上,然後再丟了件外袍到她的身上。
她坐起來,試著用外袍將自己給包裹住,她一點都沒有準備在這個時候、這種環境跟他討論之前的事。
「我跟他已經分開了。」她淡淡的開口說道。
他皺起了眉頭,「什麼時候的事?」
她聳了聳肩,沒有回答。
「車禍發生後嗎?」
她露出一個淺笑,沒有抬頭看他,「可以這麼說吧!」她的口氣顯得十分輕描淡寫。
看到她的模樣,他簡直快氣瘋了,他用力的捏著她的下巴,要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這就是你的反應?」他氣憤的說:「當初你為了他而離開了我,而他在你最需要照顧的時候離開了你,你不生氣?」
看著他的雙眸,她在他的眼睛看到了沒有說出口的關心,這對她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她的鼻頭一酸,流下了眼淚。
她的感動在他眼中看來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到底有什麼好?可以讓你對他縱容至此?」他推了她一把,在心中詛咒著。
「他一點都不好。」她被推倒在地,不由得喃喃自語。
「但你選擇了他!」他的口氣中有指責。
她沒有選擇他,是命運逼得她走上一條她不願走的路……
她逆來順受的模樣令他心頭生起一絲煩躁。
「我真的愛你!」看著他,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聽到她的話,他的眼眸出現震驚。
愛?!
「你怎麼可以在選擇另一個男人之後還對我說愛呢?」他硬生生撇開了眼,拿起自己的衣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她的房間。
房門用力關趄的聲音使她的眼淚落得更凶,他根本就不再相信她所說的話,她似乎在往一個無止境的深坑裡跳……
看著兩個房間之中的門,兩人相距咫尺,而心卻離得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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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與楊浩築之間的發展變得有些詭異,但他依然照著自己當初的承諾,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唐明月的母親轉進了靜心醫院的特別病房。
當然,陳彩萍也在他的檢查評估之後,立刻動了心導管的手術。
手術結果十分成功,陳彩萍在加護病房觀察七十二小時,沒有問題後便可轉入普通病房。
陳彩萍清醒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人便是楊浩築,見到他,她激動了起來。
「媽,你別起來!」看著她做勢要坐起來,他連忙壓下她的肩膀。「你才開完刀。」
陳彩萍依言的躺下,看著眼前高大的身軀,她的眼眶泛著淚。
楊浩築對加護病房的護士使了個眼色,仔細的做著例行的檢查,出來的數據都十分的正常。
「明月和大哥、大嫂都等在外頭,」檢查結束之後,楊浩築對長者露出一個淺笑,「他們是家屬,所以得要等到探病時間才能進來。」
陳彩萍沒有什麼力氣,只能握了握他的手,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意。
「媽,你好好休息。」楊浩築拍了拍陳彩萍。
「你跟明月……」她沙啞的開口。
他微搖了下頭,「等你好一些再說。你先睡一下,我去外頭叫明月他們放心。」
陳彩萍聞言,只好不情願的鬆開了手。
她是多希望這麼一個好的男人可以與自己的寶貝女兒長相廝守。
她是不知道兩個年輕人是出了什麼問題,但她相信楊浩築不會對不起自己的女兒,而明月是她一手帶大,她也不相信女兒真會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事。
「媽已經清醒了。」出了加護病房,楊浩築對病房外的人說道。
原本坐在加護病房守候的唐明月一聽到他的話,激動的站起身,渾然忘我的摟住了他。
「謝謝你!」埋在他懷中的小臉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揉了揉她的頭,楊浩築一向無法招架她的淚,他的眼角餘光看到唐千傳走向他。
兩個男人的手緊緊一握。
「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才好!」唐千傳感激的說。
「大哥,你別這麼說。」楊浩築淡淡的說:「這是我該做的,既然媽沒事,你們也先回去吧!等到七點開放的時間再過來。」
唐千傳點頭,帶著妻子打算離去。
離去前,他看了唐明月一眼。
唐明月梨花帶淚的臉龐回視著兄長的目光。
看著兩人緊抱在一起的模樣,唐千傳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他不是很瞭解當年小倆口會分開的原因,但若是他們能夠復合,他是樂觀其成。
「明月就麻煩你了。」在踏進電梯時,唐千傳誠懇的表示。「不過既然要住在一起,該辦的手續還是要辦。」
一聽唐千傳的口吻,唐明月便知道他誤會了,她張開口打算說些什麼,但卻被楊浩築給拉住。
「我會的。」楊浩築點了點頭。
聽到他的話,唐千傳欣然的帶著妻子離去。
現在對他而言,母親脫離了險境,妹妹找到幸福,他真的是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哥他……」唐明月看著楊浩築生硬的側臉,以為他是為了唐千傳的話而氣悶,小臉微微一黯,「誤會了。」
「你管他誤會什麼!」他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只要你搞清楚情況就好。」
她的身軀一僵,緩緩的退出他的懷抱。
方才是她太過忘情,所以才會造成唐千傳的誤解。
「對不起。」她低喃著。
她離開了他的懷抱使他頓時感到有些空虛,但他只是緊握了下手,不讓自己將她給摟回來。
「回去睡一覺。」他粗著聲音交代著她,她臉蒼白得好像隨時隨地會暈倒似的。
「可是我……」
「沒有可是。」他凶狠的打斷了她的話,「立刻回去。」
他的樣子使她委屈的咬著下唇!「你不要生氣,我回去就是了。」低著頭,她緩緩的定向電梯。
一路上,她很清楚他的視線追隨著她。
她吞下喉間的哽咽,她多希望能在他的眼前正常行走,而不是總是這麼可笑的出現。
楊浩築皺著眉看著她行走的背影,他的雙手緊握才能逼自己不要過去扶著她…他還不能接受她竟然出了車禍,而且獨自一人撐過了一切,而胡定強——他想起這個當年帶定她的男人,不由得憤怒升起。
胡定強根本就不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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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幾天光景,靜心醫院上下都知道了唐明月的存在。
一方面是因為楊浩築對陳彩萍的特殊禮遇,再一方面當然就是陳彩萍總是四處向人說自己的女婿便是這次替她操刀的楊大醫師。
所以短短幾天,唐明月成了靜心醫院的紅人,走到哪裡,總會有人拿著探問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
沒有什麼人知道當年為何楊浩築的婚姻會突然草草結束,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對於這個瘸著一條腿而且嬌小蒼白的女人,醫院上下是沒有幾個人看好他們。
畢竟誰都知道,楊浩築的身邊已經有了個女朋友,一個不管從任何角度看都勝過唐明月的蘇亞娜。
大家都在等著看好戲,等蘇亞娜從瑞士休假回來之後,兩妹之間肯定會有場激鬥。
「媽,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唐明月滿臉無奈的打斷了說得興起的陳彩萍。
一太早,陳彩萍便說想出來透透氣,唐明月就推著她到外頭的公園走定,誰知道,陳彩萍一下就跟別的病患聊了開來,當然談論的話題都是繞在她那不凡的天才女婿身上。
「幹麼?我提我自己的女婿不行嗎?」
唐明月尷尬的向對方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然後推著母親離開。
「我們離婚了。」
「離婚又怎麼樣,你現在不是跟浩築又住在一起了嗎?既然都住在一起了,該辦的手續就快點辦一辦,不要以為我不在乎這些手續。」
唐明月的臉一紅,因為陳彩萍的聲音大到讓週遭的人都聽得到。
她甚至看到經過的兩、三個護士露出詫異的神情。
「媽!」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如果你不好意思跟浩築開口的話,我替你去跟他講。他那麼孝順,一定會聽我的話。」
「媽!」唐明月有氣無力的看著母親一臉的堅持,遇到了她,還真是秀才遇到了兵。
她一邊扶著陳彩萍躺下,一邊絞盡腦汁想說服她打消念頭的時候,偏偏「話題人物」在此時出現。
「媽,今天還好嗎?」楊浩築一身白袍,神清氣爽的做著例行檢查。
「好!」陳彩萍看到楊浩築那副滿足的樣子,還好像巴不得眼前這個人中之龍就是他兒子似的,
看到唐明月不自在的神色,楊浩築瞄了她一眼。
她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的腳好痛,不過她更煩的是這個一相情願的母親。
「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
陳彩萍的問話差點使唐明月從椅子上摔下來。
楊浩築拿著聽筒的手一僵,隨行的護士則是拉長了耳朵準備聽第一手的消息。
「你沒聽到我問的話嗎?」陳彩萍沒有得到他的回應,不由得又問了次,「你跟明月什麼時候要結婚?」
他銳利的眼神瞄了唐明月一眼。
她的心一突,立刻站起身,「媽,我們沒有打算結婚。」
「你在胡說什麼?」陳彩萍發了火,「你又要任性了嗎?」
現在任性的人好像不是她吧!她無奈的看著母親心想。
「對不起。」她在楊浩築的身旁低喃,「我媽有點誤會了。」
「怎麼?跟我當夫妻真有那麼難以忍受嗎?」看到她忙不迭的拒絕,他感到有絲不悅。
「不是的,而是……」她無奈的歎了口氣,閉上了嘴,反正在這個場合,她說什麼都不合宜。
他看著她的眼神有點冷,問完診之後,他看著僵著一張臉的陳彩萍說道:「媽,我跟明月早就是夫妻了,為什麼還要再結婚?」
陳彩萍聞言一驚,「可是你們不是離婚了嗎?」
「有嗎?」楊浩築笑了笑,「我怎麼不知道我離婚了?」
聽到他的話,陳彩萍這才笑了開來。
「原來你們沒有離婚,」她有些埋怨的看著女兒,「你這丫頭怎麼沒對媽說呢?」
唐明月楞楞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與他確實是離了婚啊,可現在他怎麼這麼說……
她不解的看向他,但他並沒有正眼看她。
「媽,我還要巡病房,你休息。」
「好。」陳彩萍拍了拍楊浩築的手,「你去忙你的。」
「浩築……」
也顧不得陳彩萍打趣的眼神,唐明月急忙的追上離去的他,但因為動作太過急切,在門口的時候重心一個不穩,差點跌倒。
楊浩築轉過身,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她整個人落在他的懷抱裡。
「難道你不知道你自己行動不方便嗎?」他不由得薯帶譴責,「走路這麼急幹麼?」
他的關心聽在她的耳裡覺得刺耳。他提及了她的行動下便,她的小臉微微一白。
「對不起。」她低喃著。
「有什麼事?」看到她的表情,想也知道他的話傷到了她,他咬緊牙關壓下心頭的感覺,不去安慰她,只是冷著臉問。
「關於我們離婚的事……」
「你非得在這個時候談嗎?」看到身邊的護士朝著他們走近了一步,他瞄了她一眼,「我還有工作,明天我要動個大手術,今天有個會議要開,會晚點回去。有事,改天再說。」
他的手不經意的拍子拍她的頭,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唐明月看著楊浩築的背影發起呆來。
他的話在她心頭發酵,原本憂愁的小臉不自覺的透出了一絲清明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