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中午玉堂哥哥請吃披薩,我們幫你留了兩塊,快來吃吧!」章香塵首先「報馬仔」道。
章芳塵正在納悶這小妮子何時改口稱「玉堂哥哥」,看到桌上的披薩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吃人的嘴軟!
「大姐,你好。下班了?工作辛不辛苦?」
這時,金玉堂禮貌性地和她打招呼道。
「金經理,歡迎到家裡來玩。人來就好,何必破費呢?」
「哪裡,哪裡,一點小意思而已。」
「大姐,何必跟他這麼客氣呢?什麼金經理、銀經理的,聽起來多彆扭!直接喊他的名字就好了。」
章淑塵實在看不下去章芳塵和金玉堂彼此客氣來、客氣去的,索性站出來抗議道。
「大姐,玉堂哥哥說,過一陣子要帶二姐到日本去玩喔!」
「是這樣的,家父打算到東京投資一家休閒俱樂部,他老人家預備派我先過去考察一下,我想淑淑沒出過國門,順便帶她出去見識、見識。」金玉堂補充道。
「對啊,對啊,人家玉堂還答應,一辦完正事,就陪我到大阪去看媽媽。」
「看媽媽?!不會吧,六、七年沒見面,就算路上碰到,也不一定認得出彼此來。」
章芳塵非常意外,沒想到她妹妹還會有去找母親的念頭。
印象中,她們的媽媽只有兩種形象:其一是衣衫襤褸、披頭散髮的成衣廠女工;其二為一身大紅旗袍、春風滿面的新嫁娘模樣。不過,前者的記憶早已模糊不清,而後者卻成為腦海中最鮮明的畫面。
「拜託!二姐,大阪那麼大,你們上哪兒找媽去?」章淨塵不覺顧慮道。
「媽剛到日本的前一、兩年,聖誕節不是都會寄卡片給我們嗎?信封上就有他們大阪的住址。」
「淑淑,你還保留著那些卡片嗎?」
「是啊,當時我就在想,等將來長大,一定要飛去日本看媽媽。」
「後來媽就一直沒跟我們聯絡,只是按時匯錢回來,這麼多年了,會不會早就不住在那裡?」章淨塵推理道。
「應該不會。如果媽搬到別處去,一定會寫信回來告訴我們的。」
「這要怪大姐啦!當年如果不是她唆使我們別跟媽媽聯絡,現在也不會一點媽的消息都沒有。」
「香香,小孩子別亂說話。大姐會這麼做自然有她的理由,事情過去就算了。」
章淑塵知道她大姐一直對母親改嫁的事耿耿於懷,這會兒她小妹口沒遮攔地舊事重提,她真擔心因此引來姐妹間的不愉快,連忙充當和事佬道。
以章芳塵的脾氣,不把她小妹狠狠罵上一頓才怪!
此刻,礙於金玉堂在場,只好忍氣吞聲暫時不發作,算她小妮子好狗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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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末,他們跟服飾店切一些積在倉庫裡的當季貨,回來展開一連串的換季拍賣活動。那才真的是「高貴不貴,物美價廉」,買得小姐、太太們個個眉開眼笑;薄利多銷,他們也越賣越高興,越喊越帶勁兒——
「包起來,包起來,又包了!瘋狂搶購行動,照過來,照過來,我們這裡有洋裝、背心、長褲、短裙……一百元起統統賣給你。『哇,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噢,珍妮佛,千萬別懷疑!』挑高級買便宜,統統只要一百元起。」
章芳塵身穿米白色鑲亮片背心和駱駝色綴珠花牛仔裙,腦後馬尾扎得高高的,模樣十分嬌俏可人。她胸前別個小型麥克風,架勢十足地叫賣著。
「老闆,我要你們小姐身上的那一套。」
「請稍等。粽子,阿芳身上的再一套。」蔡明磊忙著調貨道。
「來了,來了。」
章芳塵身兼模特兒的角色,自行搭配一套穿在身上展示給大家看,沒想到這招宣傳效果出奇的好,難怪任何上市產品打廣告,必定要花大把大把的鈔票請來大明星作代言人。
「阿芳姑奶奶,拜託,再把這一件針織外衣披上。」陳仲志央求道。
「不要,你存心熱死我啊!」
「求求你了,這款的其實也不難看,偏偏拿了二、三十件,一件也沒賣出去。每天搬來運去的煩死了,你嘛幫幫忙,賣一賣省得佔空間……」
「好啦!你去換一件跟我裙子顏色相近的來。紫紅色配駱駝色?粽子,有點美感行不行!」
一個上午,攤位前客人絡繹不絕,熱鬧滾滾,口袋更不曾感到空虛,被紅紅綠綠的紙鈔填得圓鼓鼓的。
「先生,參考看看。」
近午時分,人潮漸漸散去,攤位前不知打哪兒冒出三個「青仔樣」來,口中嚼著檳榔,其中一位還叼根香煙,、色色地望著章芳塵打量著。
「我們老大說,要小姐身上穿的那一套!」
「粽子,取貨來。」蔡明磊胸有成竹道。
「不必麻煩,我們自己會動手。金剛、猴仔,『恁爸』要小姐身上的奶罩和三角褲,給我上!」
想脫下章芳塵的貼身衣物談何容易!首先,必須撂倒她身旁的兩大護法——陳仲志人高馬大,而蔡明磊護花心切,兩人聯手打得那幫「俗仔」鼻青眼腫,逃之夭夭。
「明磊,粽子,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愛說笑!這種小場面,讓明磊一個人去應付就游刃有餘了。我真是雞婆,幹麼跟著動手呢?」
「太久沒打架了,手很癢是不是?」蔡明磊一笑置之。
「阿芳,你都不知道!以前我跟明磊出來打工的時候,什麼『大尾的』流氓沒見過,什麼『大灘的』架沒幹過,我們要是沒兩把刷子,早就被生剝活吞了,哪還能夠存活到現在?」
聽陳仲志敘述得繪聲繪影,章芳塵分不清是他「臭彈」的功夫好,或者真有其事。所謂「人不可貌相」,說不定他們正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真搞不懂,我又沒犯到他們,為什麼無緣無故來找我麻煩呢?」章芳塵百思不解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應該說:『女子無罪,姿色其罪!』了不了?」
「粽子,別咬文嚼字了。或許是看我們這一陣子大發利市,有人眼紅也說不定。管他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蔡明磊說得可輕鬆。他自信可以應付得來,他什麼大場面沒見過,怎會因為三個小嘍而心生畏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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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天早上都是蔡明磊來接章芳塵一起到市場,下午收攤之後,再開車載她到家門口;陳仲志則改以機車代步,獨自往返,備受冷落。
下午,蔡明磊的計程車才駛出市場,就被幾輛重型機車盯上。他有所警覺,不敢直接送章芳塵回去,因此打算多繞一段路,看是否能藉機擺脫被跟蹤。
過一會兒,駛經一處空地旁,倏地,一群摩托車騎士夾道而來,前後包抄他們的計程車。
「明磊,怎麼辦?怎麼辦?他們真的追上來了……」章芳塵見狀,嚇得四肢發軟,語無倫次道。
「別怕,有我在!你在車上等我,千萬別下去知道沒?其他我會處理。」
蔡明磊推開車門,毅然決然下車去,那般視死如歸的眼神不覺令她想起「刺客列傳」中的荊軻——「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呸!呸!怎麼可以觸自己人霉頭呢?
隨即,那群機車騎士亦紛紛跳下車,和蔡明磊大打出手。
「南無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章芳塵眼看他們越打越兇猛,而自己卻又束手無策,情急之下,不禁口中喃喃念著佛號。這時候大概只有佛祖、菩薩能助蔡明磊一臂之力。
蔡明磊的拳腳功夫還真不是蓋的!左勾拳,右飛腿,既要守,又要攻,以一敵眾,拳腳對峙,僵持許久,始終未見他不支倒地。
然而,章芳塵深知,即使蔡明磊再怎麼神勇,敵眾我寡,他終將難以全身而退。
在這般叫天不應、喚地不靈、求菩薩又普渡眾生去的時候,章芳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此時此刻,惟有自救才是脫身之道。
「統統不許動!」
章芳塵拿槍指著對方的其中一名,學電影裡香港皇家女警的口吻道。
「槍給我!」
蔡明磊一見她請出手槍,嚇得魂飛魄散,立刻飛也似地奔過來,先奪下槍支再說。
「所有的恩怨到此為止,數到三,立刻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否則,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一、二、三——」
槍一到手,蔡明磊便順利地斥退對方人馬。
回家的路上,兩人同坐在車內。章芳塵仔細查看,才愕然發現他英勇歸英勇,雙眼仍舊掛了彩,嘴角淌著鮮血,手臂上幾處淤青,模樣有些狼狽。
「明磊,你要不要緊?我陪你去看醫生!」
「我沒事,只是差一點嚇破膽而已。」
「豬頭,早知道把槍帶下去,不就什麼事都沒了。」章芳塵天真道。
「還敢說?都是被你那支槍嚇的!小姐,你會使用嗎?萬一不幸落入他們手中,人家不先一槍斃了我們才怪!」
「少假了,那不就是一支玩具槍而已,以為我不知道。有人可以持玩具槍搶劫,為什麼我不能用它來唬壞人?」章芳塵自以為是道。
「你的膽識還可以,就是演技『菜』了點,一看便知道是個外行人。瞧你拿槍的姿勢比小孩子玩水槍還不專業,我猜連扳機怎麼扣你都沒摸清楚就上場了。」
原來那把槍是有一回蔡明磊幫隔壁攤賣玩具的修理電燈,老闆無以回報,便隨手抓起一支模型槍送他,後來就一直扔在車子裡。
這回,無意間被章芳塵找出來,才得以救他們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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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蔡明磊和陳仲志租賃的套房裡,章芳塵充當起護理人員,小心翼翼地為蔡明磊處理傷口、上藥。
「痛……痛啊……」
「忍一忍,塗點消毒藥水,傷口才不會細菌感染。」
章芳塵有些失望。方纔她心目中的大英雄怎麼一碰到碘液就成了大狗熊!痛得哇哇叫不打緊,整個人還縮成一團,活像只會把頭往殼裡縮的動物似的……
「別嚷嚷了,等一下鄰居過來抗議,我可不幫你!」
章芳塵貼近傷口處,試著用嘴巴輕吹藥水,以減低他的疼痛。
他只感覺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從伊人髮梢、體膚和吐納之間所散發出來的香氣,真令人消魂……
「明磊,明磊……還很痛是不是?怎麼不說話呢?」
「沒……沒有,抱歉,我在想點事……」蔡明磊回過神來道。
「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
「這……我還沒想清楚,改天再說吧。」
接下來,章芳塵示意他把上衣脫掉,以便用藥酒幫他搓揉背上的淤青部位。
「不必麻煩了,等粽子回來,再讓他幫我揉就好。」
「不行,粽子去馬老闆那邊批貨,沒這麼快回來。快,衣服脫掉,人躺下,不然,釀成內傷可不是鬧著玩的!」
章芳塵此時此刻已置男女之嫌於度外,一心掛念著他的傷勢,只想為他療傷止痛,略盡棉薄之力。
「不要!我……不習慣……在女孩子面前脫光衣服……」蔡明磊像個小男孩似的靦腆道。
「你這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放心,我只幫你看傷勢,不該看的保證絕不偷看!」
「偷看怎麼辦?」蔡明磊溫溫吞吞地脫下上衣,為了化解光著身子的尷尬,故意開玩笑問道。
「如果你因此懷了身孕,我會負責到底。這樣夠意思吧?」
章芳塵沒見過這麼「閉俗」的男生,要他脫件衣服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難。他到底是愛假仙呢?或者真的如此潔身自愛?還是另有什麼難言之隱?
蔡明磊乖乖就範,臥倒在單人床上,任她在背部又搓又揉。即使是柳下惠,也禁不起她這般無心的挑逗。
藥酒接觸到皮膚,沁入一陣刺骨的冰涼,慾火隨之降了溫。經由她的再三搓弄,身體又蠢蠢欲動,慾望一觸即發——
在即將把持不住之際,蔡明磊藉故要上洗手間,匆匆逃進去設法「滅火」。
又是一計「尿遁法」!想當年鴻門宴上,劉邦因為它保全了一條小命;而今蔡明磊更因為它,保全了和章芳塵之間純純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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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淑塵要去日本的前一個晚上,和姐妹們在房裡打包行李。
「大姐,我要借遮陽小草帽、籐編手提袋;小淨,跟你借隨身聽、太陽眼鏡和幾本漫畫;還有香香,新買的小花脫鞋拿來借二姐。」
她們好像在玩「支援前線」的遊戲,章淑塵手拿記事本,一一點名向姐妹們調度各種用品。
「淑淑,要不要帶陽傘?我這兒剛好有一把新的。」章芳塵好意道。
「大姐,不用了,我還是借香香的比較好,她上回才買了一把三百九的……」
其實,有些東西倒不是章淑塵自己沒有,只是姐妹們有更好的、更新的,為了面子,為了美麗,她必須竭盡所能地把家裡最像樣的帶出門去,這或許正是窮人的志氣與虛榮心吧。
「你們去找一張自己最得意的照片,然後在背面寫上想跟媽媽說的話,我順便幫你們帶過去。媽媽要是看見我們四姐妹的玉照,一定會很高興的!」章淑塵提議道。
「好哇,好哇,我要跟媽媽說:『媽媽,我好想您!您怎麼都不回來看我們呢?沒關係,等香香會賺錢,一定跟二姐一樣飛去日本看您……媽媽,我永遠愛您!』」
章香塵一面翻著相簿挑照片,一面喃喃說出對母親的孺慕之情,說著說著,不覺淚流滿面。
「我先去洗澡,你們好好安慰香香吧。」
章芳塵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滴,黯然走出房門去。
「看來大姐是不會願意我把她的照片轉交給媽媽。」章淑塵見狀,洩氣道。
「二姐,我有辦法!」
「等……她睡著,去偷……偷……偷一張……」章香塵抽抽噎噎道。
「豬頭!用偷的被大姐知道,不被她宰了才怪!我是說我們可以拿合照代替,這樣一來,不是兩全其美嗎?」
章淨塵是家裡最會讀書的女孩,腦筋總是轉得比別人快,要出一些「阿里不達」的主意,找她準沒錯。
「來了,來了,我找到這一張有大姐的合照!」
「好,就是這張。人物大一點,五官也看得清楚……」
「等一下,來,蓋個章!」章淨塵在相片上蓋上她大姐的圖章。
「小淨,你這是做什麼?一張好好的照片幹麼蓋上這個印,真是破壞畫面!」
「什麼破壞畫面?二姐,你就跟媽媽說,大姐前幾天手扭到不能寫字,所以只好用蓋印章的。」
章淨塵的用意無非是想讓遠在日本的媽媽能安心,因此才教她二姐編派個善意的謊言。老實說,她對「母親」這個名字早已沒太多特殊情感,不過,既是骨肉至親,她願意維繫母女間最基本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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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補習班門口。
「老師,禮拜天下午我們一群人約好去喝咖啡,你要不要也加入?」
「抱歉,禮拜天下午我沒空,下次吧。」
「可是,蔣三全說,老師如果不去,就是看不起我們幾個。老師偏心!只喜歡馮葳葳他們那些功課好的同學……」一名能言善道的國中女生死纏著章芳塵不放。章芳塵心知肚明,這女學生跟蔣三全打了賭,誰能約出老師,誰就贏一頓牛排大餐。
她為人師表,豈能助長賭風之盛行?因此,管它喝咖啡、看電影、逛大街……她一概婉言以拒。
耗了大半天,章芳塵筋疲力竭,終於坐上計程車回家。
「明磊,抱歉,讓你久等了。唉,我那些學生……煩死人了!」
「怎麼會呢?他們喜歡你,所以才會想來接近你。師生之間維持良好的互動關係是好現象。」
「看來你很適合當老師。正好我們補習班有位教英文的要走,你可以考慮來應徵,如此一來,我就不必因為你每天來接我下班而感到過意不去。」章芳塵提議道。
「教英文?!小姐,你存心整死我是不是?我的英文程度大概只適合教市場裡那些歐巴桑,像『beautiful』、『verynice』、『It'sgood』和『socheap』,『唬爛』一下勉強可以,哪搬得上檯面呢?」
車上,他們有說有笑的,收音機裡正播放著抒情歌曲,男歌手深情而略帶沙啞的嗓音把愛情詮釋得好美、好浪漫……
到了目的地,蔡明磊習慣性的把車子停在巷子外,然後下車陪她走上一小段路。即使月不圓、星不亮,抬頭望一望昏黃的路燈,也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突然,章芳塵感到身後撲來一陣風,來不及反應,蔡明磊已經和那名偷襲者扭打在一塊兒。
自從上回和那些人交過手,蔡明磊就不放心章芳塵一個人走夜路,因此每天必定親自送她回家。
「別打了!別打了!是自己人……」
本來,章芳塵還以為是那幫兄弟又找上門來,嚇得差點兒沒厥過去,定睛一看,才發現居然是蔣三全那小子!
「喂,我警告你,芳塵老師是我的『七仔』,你敢打她的主意?哼,不想活了!」
「小朋友,原來你是為了這個而來,算你找對人。來,想追你芳塵老師,先打贏我再說!」
兩人挑明了說,反而打得更凶。章芳塵拉這個也不是,拉那個也不是,左右為難,吃足當夾心餅乾的苦頭。
「明磊,住手,畢竟他還是個孩子。」
這麼一聲令下,蔡明磊便放了手,沒想到蔣三全出其不意地反過來K了他一拳,還要趁勝追擊,非得揍得他滿地找牙而後已。
「不行,不行……蔣三全,他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你再動手我翻臉了!」
章芳塵這麼一喊話,倒使蔡明磊如服下「大力丸」似的,腎上腺素隨之大量分泌,瞬間反敗為勝,強行將蔣三全壓制,並展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喂,小子,你還有什麼話說?」
「芳塵老師,我愛你,等我十年,我們就結婚!相信我,我會許給你一個美麗人生……」
蔣三全不愧是個幻想家!憑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對愛情能有幾分瞭解?他所嚮往的還不淨是電視、電影裡頭那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情節,幼稚得可以!
然而,「少年情懷總是詩」、「暗戀情愫亦如詩」,章芳塵當然尊重他「少年三全的煩惱」,只是總不能因此真的等上他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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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走了蔣三全,章芳塵執意要蔡明磊上樓敷個藥再回去。
「明磊哥哥,你的臉被貓咪抓傷了是不是?哇,這下子成了大花臉!告訴我是哪一隻,我幫你報仇去。」章香塵自以為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降貓女俠道。
「這個蔣三全真夠小人,打不贏人家,居然耍老千!不是趁機偷襲,就是使出他的『五爪功』……好,明天到補習班,我一定先盯著他把手指甲剪乾淨,看他以後還拿什麼對付人!」
章淨塵和章香塵幫忙取出醫藥箱後,便各自回房做功課去。
「痛……痛哪……輕一點!」
「你可以再大聲一點,小淨和香香等一下就統統跑出來給你羞羞臉。」章芳塵語帶威脅道。
「芳塵老師,我也愛你!不用等十年,我就可以許給你一個美麗人生。」
蔡明磊一直苦於不知如何向她告白,今晚碰到蔣三全如此瘋狂的舉動,讓他有如當頭棒喝。
俗話說:「驚驚莫得第一等。」於是,好不容易給他鼓起勇氣來,即將告白之際……「啾哆媽爹」!一時「雄雄」間不知該說啥?啊,有了,不如就「有樣學樣」,套用別人的詞兒來得省事些。
「看來你明天得到補習班去報名,我會安排蔣三全坐在你旁邊。」
「做什麼?」
「公平競爭啊!否則,還把我切成兩半不成。」章芳塵幽默道。
「依我看,蔣三全那小毛頭應該不是我的對手才是,我的頭號情敵是你那位會吹笛子的『古人』學長吧?」
「映輝學長?唉,煩死了!他剛上研一,功課壓力不重,三天兩頭地要約我出去玩。」
章芳塵此話有實際的困擾,更有無限的炫耀意味在其中。心動也好,虛榮也罷,總之,帥哥吸引力,小女子無法擋!
「怎麼不去呢?」蔡明磊酸溜溜道。
「如果光去約會就能吃飽,我會考慮的。」
「這樣吧,這禮拜天我放你一天假,薪水照算,你就可以答應他的約會了。」
蔡明磊這招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儘管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他還是故作大方的把心儀的女子往別人身邊推,因為他要的是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女朋友。
「不能反悔喔!不過,不是這個禮拜天,我得讓他多約幾次,等本姑娘心情不錯的時候,再答應去也不遲。」
章芳塵故意戲弄他。誰教他裝出一副自以為風度翩翩的樣子!
蔡明磊本來的大花臉已經夠難看,一聽章芳塵如是說,不覺悄然色變,變成一張「芭樂臉」,而且還是泰國芭樂那型的,又綠、又腫、又……
東邊下雨西邊晴,道是無晴還有晴?章芳塵自己也不甚清楚。唉,管它是愛人,還是朋友,惟一肯定的是蔡明磊已然走入她的生活、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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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姐、帥妹和酷媽,想要穿乎『啪啪啪』,小弟在這大拍賣,有裙有褲也有衫。一百,一百,攏總一件一百元……來,來,看A到俗A到,買A到水A到!」
陳仲志今天輪到當「值星官」,就是背著擴音器站到路邊「拉客」的工作,遇上人聲鼎沸時,還必須使盡吃奶的力氣和「噪音」對抗到底。
「好,三件三百,又包了,謝謝!」
「阿芳,青色斜紋針織衫再一件。」
「來了,稍待!」
蔡明磊生性風趣,陳仲志善於搞笑,加上章芳塵這個嘴甜、貌美的俏姑娘,三人儼然成為路邊攤的「鑽石三角」,頗能抓住婆婆媽媽、姑姑姐姐們的心,因此業績蒸蒸日上,鈔票如雪片般地飛來。
「老闆,買五件送一件好不好?」
「不要這樣嘛!這位太太,生意不好做,請多體諒我們一下。不然這樣好了,你買六件,我再送你三個蝴蝶結髮飾,有紫的、紅的、橙的,帶回去配衣服,美麗又大方。」
這位太太原來是想跟蔡明磊商量,而他正忙著找錢給另一名女士,見狀,章芳塵過來幫忙道。
「也好,那就這六件。」
「我也要!老闆娘,我剛剛買了四件,再挑兩件,也送我三個髮飾好不好?」剛付過帳的那名女士怦然心動道。
「好,好,現在買六件就送三個蝴蝶結!動作要快,送完為止!」
由於那些髮飾已賣出大半,剩下的一直擱在攤位的一角,塑膠封套佈滿灰塵,就是賣不出去。章芳塵心想與其讓它留在那兒佔空間,不如和衣服一起推銷出去,反正她現在也不靠這些玩意兒賺錢,就當作回饋顧客吧!
「老闆,你真福氣啦!娶到一位這麼會做生意的牽手。」那名女士拍拍蔡明磊的肩膀道。
「嘸啦,是你不甘嫌!」蔡明磊回以得意的笑容,大言不慚道。
客人走後,章芳塵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他則耍賴扮了個鬼臉,臉上的笑容反而更燦爛。
「老闆娘」一詞,對章芳塵來說,已是多聽少怪了!
她這個假老闆娘,在客人眼中往往褒多於貶,不過,倒有一事令她耿耿於懷。
話說蔡明磊被蔣三全抓成大花臉的時候,多少歐巴桑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夭壽,你這個查某奈也這酷刑!連你的面也敢扒到按呢……」
她何其無辜啊!
還好,蔡明磊每次都會跳出來解釋說:「失禮,你誤會了,這是阮厝那隻貓仔廖也。」這才還她一個清白。
說也奇怪,蔡明磊這個大豬頭寧願撒謊,讓「莫須有」的貓咪背黑鍋,為什麼不乾脆說實話——她根本不是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