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玟托托鼻樑上新配的眼鏡,深呼吸一下以平穩緊張、期待的心情後,才緩緩地下樓。
埋首於報紙中的紀德威在聽到腳步聲後抬起頭,愣了愣地直盯著她。
「有什麼不對嗎?」她不自在的低頭拉拉西裝外套的衣襬,扯長及膝的窄裙,掩飾內心的羞怯和期待──期待他的讚美。
紀德威不敢相信眼前優雅大方的佳麗會是昨天那個清秀小佳人?瞧她渾身所散發出燦爛奪目的光彩,讓人幾乎無法移開目光。
真該死!她為什麼要穿剪裁得那麼合身的套裝?看那流線型的腰身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就像是她身上的第二層肌膚似的,還有那窄裙下的一雙修長玉腿渾然天成,令他蠢蠢欲動。
他緊攏眉頭,懊惱地想:她非要穿那麼短的裙子不可嗎?
勉強抑下腹中蔓延的燥熱,紀德威平靜地開口:「沒什麼,今天的妳像是改頭換面了。」
「噢!」傅玟聽到他淡淡的口吻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時,她頓時感到一股悵然,「我該去上班了。」她落寞地走過他身邊,來到玄關前穿上高跟鞋,正欲出門時──「還不錯。」
傅玟手握在門把上,一時怔住了,回過身,不確定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
「我是說妳今天的打扮很好看,如果拿掉眼鏡會更好。」紀德威埋首於報紙裡,不敢抬起頭,深怕被她發現他臉龐顯露出青春期少男、少女才會有的羞澀。
「謝謝。」猛地,傅玟奔到他身邊啄了一下他的臉,然後頭也不回地奔出大門。
被她這出人意表的舉動弄呆了,紀德威感覺自己面頰還留著她溫熱的唇印,霎時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內心蕩漾。
而跑出門後的傅玟覺得自己全身都燃燒了起來,腦筋還有點轉不過來,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衝動地吻了他!霎時,心臟「怦怦」地像要跳出來,她還是好緊張,不知道回家的時候該以何種心情面對他?
※※※
這回換她像作賊般的鬼鬼祟祟地回家。
電梯門「叮咚」的打開了,傅玟懷著緊張、戒慎的心情走到門口,拿出鑰匙開鎖,內心禱告他千萬別在家。
「傅玟!」
猝然的碰肩讓傅玟猛地往前一跳,繼而撞上門板再反彈,最後跌坐在地。
「要不要緊?」話說完接著「喵」了一聲。
傅玟緩緩地抬起頭,「紀凱兒!」
「抱歉,人家不是有意的。」凱兒手捧著一隻貓,另一手扶起她,「我有事拜託妳。」
「什麼事?」傅玟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塵,沒好氣地瞪著凱兒,「該不會是專程來嚇我的吧?」
「這是丘比特。」凱兒把貓舉到她面前,「我爸媽出國去玩了,家裡沒有人照顧牠,而我得工作,所以可不可以麻煩妳代我照顧牠?」
「沒問題。」傅玟接過貓兒時,牠「喵」了一聲地膩在她身上似乎在感謝她,光這溫馴的依偎已打動了傅玟身為女性的母愛,「好可愛,嗯,我會把牠當成親生兒女來照顧的。」
「那就萬事拜託囉!」說著,凱兒安撫著丘比特,「你要乖乖的。」
丘比特又「喵」了一聲,露出兩排黑黃又坑洞的牙齒,傅玟立刻注意到了,她驚訝地用手指輕輕地撐開丘比特的嘴巴,不可思議地叫:「天哪!貓居然蛀牙?!」
「我看看。」凱兒低下身觀察,「還好嘛!才蛀了門牙而已。」
「還而已?」傅玟驚訝得下巴快掉了,這個女人到底是如此養這隻貓的?養到貓也長牙蟲?想著她忍不住要問:「妳給牠吃什麼?」
「很平常呀!我喜歡,牠都喜歡。」凱兒聳聳肩,不當一回事。
天哪!無怪乎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貓,傅玟撫額歎口氣,「牠吃什麼?」
「冰淇淋、巧克力、餅乾、糖果,喝的呢……汽水、果汁、香檳、咖啡……」
看著凱兒如數家「甜」的,傅玟只能大歎:貓會肥不是沒有原因的!
※※※
「喵!」客廳傳來一聲貓叫聲。
這是紀德威一回到家所聽到的,原先他還以為是錄音機或電視機所發出來的,但當他發現沙發上那隻眼熟又令他可恨的動物時,他嗓門大張地變調──「紀凱兒!妳給我滾出來!」
「她不住在這兒。」穿著圍裙,拿著鍋鏟的傅玟聞聲從廚房衝了出來,「你是誰?」為了貓咪的健康著想,她摘下眼鏡,特地親自下廚。
他要原諒她!因為她是視障、因為她是天字第一號迷糊蛋,他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喵!」
偏偏那只死貓不知好歹地靠近他腳邊,讓他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地狂飆,「滾開!」
「你吼那麼大聲幹麼?」傅玟注意貓兒被嚇壞了,連忙抱起牠,「乖,別怕!我不會讓他欺侮你的。」
「喂!我警告過妳公寓裡不准養寵物。」
「喂!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傅玟不甘示弱地齜牙咧嘴,「搞清楚,這是誰的地盤!」
這小女人就是有辦法惹得他又氣又好笑,「小姐,麻煩妳睜大眼睛。」真沒想到,他竟還能如此平心靜氣地說話,「要不,請妳也戴上眼鏡,看清楚我是誰。」
「是誰關我什麼事?」傅玟別過臉,鼻哼一聲,「不愛護動物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為了他男性形象,他千萬要忍耐,深吸了一口氣,「丘比特是誰帶……這是什麼味道?」驀地,紀德威吸入濃郁的焦味,「妳在煮什麼?!」
「糟了!我的貓食!」傅玟立刻奔回廚房。
「完了!我的廚房!」
在一陣混亂搶救之後,終於才沒釀成大禍,紀德威鐵青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
這是第三……第四次她認不出他來;這是第……他忘了是第幾次她惹禍,這回還差一點燒了他的廚房,天哪!他是招誰惹誰了?
兩人就這樣對坐沉默無言,直到隔在中間的罪魁禍首丘比特發出無辜的叫聲:「喵!」
「對不起。」這是目前她唯一想到的話。
「立刻把牠送走。」紀德威陰沉沉地冷視膩在她懷中死不要臉的肥貓。
連他都沒跟她有過如此親暱的接觸,這只死貓竟搶先一步,著實傷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看到她的溫柔只對那隻貓綻放時,他就一肚子火,他堂堂一個男子漢竟然比不上一隻貓?!
想及此,紀德威乍然驚覺到自己居然在吃味,而對象竟然是一隻貓!腦海中不期然地浮現出過去的日子中所發生的種種事情……驀地,他靈光一閃:難道他喜歡上她了?!
不可能的!他怎麼可能會看上這黃毛丫頭?而且還是跟凱兒同類型的大麻煩!愈想愈火,都是死貓惹的禍,害他情緒大受影響!
臉色刷地鐵青,紀德威指著丘比特道:「你這可惡的肥貓,在家害我還不夠,竟還跑到我這來搗蛋!」接著矛頭一轉向傅玟,「如果妳要留下牠,妳就必須離開這間房子。」
「沒那麼嚴重吧?」他捉到她的弱點了。
「妳別忘了當初在訂住屋的共同條款第一條是什麼?」他冷冷一笑。
「不得養寵物。」傅玟不安地低下頭,「可是……牠是寄放,我並沒有養牠。」
「還強辯。」他微瞇著眼,「現在妳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留下牠請妳搬家,要不馬上送走牠。」
「有沒有第三條?」她怯怯地比三根手指頭,「丘比特是你們家的夥伴,你難道不覺得牠很可愛?」說完還將牠捧向前,企圖引發出他的愛心,作最後的垂死掙扎。
「對我而言,貓就是貓。」紀德威不為所動地抱臂,「現在趕快作一個抉擇。」
這個時候到哪去找個寄養寵物的家庭?傅玟微發愁地蹙眉,總不能叫她帶回家去養吧……家?!腦中念頭一起,她忙不迭地撥了通電話。
「喂!二哥,大哥在不在?下個月才會回來?那好,我請你幫我個忙……我知道,好!拜拜。」
「妳打電話給誰?」看她那麼怕被人聽見似的捂著話筒,他感到一絲絲異樣。
「朋友。」她仍然不敢說實話,戰戰兢兢地瞄了他面無表情的臉龐一眼,不禁心漏跳了一拍,他還是那麼帥!
為了避免被他懾去三魂七魄而招供,傅玟決定起身趕緊逃離現場。
「我……我準備把丘比特寄養在朋友家,而他……他也答應了,我現在就要出去。」
沒想到她居然要去會見男朋友,就是那個傅總!他愈想愈不舒服,那個傢伙到底有什麼好?他就是搞不懂像那種溫吞的男人,除了皮膚白了些、比他瘦了些外,還有什麼地方讓她為那個傢伙癡醉,而忘了眼前他這個大帥哥?!
想著想著,紀德威突然發現一個事實──他在吃醋!體認這個念頭的霎時,他如坐針氈般的跳了起來,不可能的!
※※※
愛一個人的感覺應該是酸酸甜甜的,可是,他的感覺卻像是如履薄冰般的恐怖。
最近這些日子她常常夜歸,不到十二點是不會回家,真不知道那丫頭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她難道不曉得外面壞人很多?尤其到了晚上單身女子最好少在外面遊蕩,即使是去約會也不能拖這麼晚。
基於她是凱兒的朋友,又是他的房客,在道義上,他理應關照她,可是,內心的聲音卻是他不敢面對的──愛情,別傻了!只有浪漫過度的少男、少女才會有那種感覺,而他已經脫離那個年代。
可惡!她怎麼還沒回來?在時鐘敲了十二下後,紀德威感覺自己手心在發汗,當一大堆不好的預感浮現在他腦海時,他霍地站起身,自言自語:「不能再等了!」隨意把外套甩在肩上,他決定出去找人。
門一拉開,映入眼簾的是傅家倫扶著腳步不穩的傅玟走出電梯,驚得紀德威連忙關上門,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舉動像撞見情侶在做愛那樣尷尬。
「我還要喝!」
「還喝?妳這小丫頭就會惹麻煩,哪有人喝XO像妳這樣用灌的?白白糟蹋一瓶好酒,要是給大哥知道妳喝光他的藏酒,他不發飆才怪。」
「管他的……呃,你不陪我喝,我跟丘比特喝。」傅玟嘻嘻地傻笑。
「還丘比特?真沒想到妳居然和一隻貓拚酒,簡直瘋了!」傅家倫好笑又好氣,攙著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撞壁的傅玟,「小心一點。」
「呃。」傅玟打了個大酒嗝,開始說醉話,「跟丘比特在一起,總比跟你們這些人在一起的好,呃,至少牠不會討厭我……」接著她猛吸了吸鼻子,「可惡……你說我好不好看?」
「好看。」自己的妹妹怎能說不好。
「可不可愛?」
「可愛!」喝醉的人總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傅家倫莞爾地搖搖頭,實在不明瞭她為什麼突發的問關於美麗的問題,以前像她迷糊的個性,能找到眼鏡照鏡子就已經很厲害了,他愈想愈發覺傅玟不大對勁。
「哇──可是他為什麼不喜歡我?」傅玟突來的哭聲嚇得傅家倫手足無措地只能安慰她,同時,也驚動了在門另一頭竊聽的紀德威。
難道她的男朋友是另有其人?!莫非是他未曾謀面的傅家明?紀德威猜想著。
「去追呀!」此刻,傅家倫已明白她說的對象是誰了。
「可是,萬一他不喜歡我……」傅玟可憐兮兮地低下頭。
「玟玟,人之交往貴在一顆真心,只要妳肯努力,絕不會……」
倏忽,一陣「呼聲」傳入他耳朵,傅家倫低頭看了傅玟一眼,這小妮子居然靠在他身上睡著了,真佩服她,連站著也能睡!他沒好氣地搖搖頭,自她皮包中掏出鑰匙。
紀德威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趕緊關掉電燈,奔回樓上,他不知道自己在自己家為什麼要逃,也許是怕被人知道他在背後鬼鬼祟祟的偷聽,而他內心會感到慚愧才落跑。
「凱兒大概睡了,」傅家倫把傅玟放在沙發上,並脫下外套替她蓋上,「偏偏我又不知道妳睡哪間房。算了,妳就委屈一天吧!」
「唔!」也不知道傅玟是否真聽見,就見她一個側翻身蜷曲著身子成一隻蝦子。
瞧見她的睡容,傅家倫唇角上揚,露出慈愛的笑容,「晚安。」輕柔在她額際落下一吻,他放輕腳步悄悄地離去。
聽到門應聲關上,紀德威這才釋然地生氣,他躡手躡腳地走下樓,看見傅玟純真的睡靨毫無防備,似乎根本沒把他當成一回事,他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耶!
唉!算了,誰叫他是房東,又是凱兒的大哥,理應擔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
溫和的陽光宛若窗簾般的隨微風飄移,輕拂過她的臉蛋時,她卻感覺腦袋像是被坦克車輾過般,而這就是宿醉後的慘痛教訓。
「妳醒了。」紀德威敲敲她的房門後,推門進來見到她痛苦的呻吟,憐惜地凝視她並端上一杯茶,「來,把這喝下,妳會舒服些。」
傅玟咕嚕地一口氣將茶喝光,閉目揉柔太陽穴,才稍稍有點思考能力,昨天……昨天她記得拿酒給丘比特喝,然後她好奇地嘗了一口,接下來的事她統統不記得了……「昨天我怎麼了?」
「妳喝醉了。」紀德威拉開窗簾,驅散室內瀰漫的酒氣。
「喔……啊?喝醉?」傅玟睜大眼珠子,「那我是怎麼回來的?」
「是妳公司的老闆送妳回來的,」他轉回身子倚著窗簾,「為什麼喝成那樣?」
幸好他還沒發現她和二哥的真實關係,傅玟手支撐著額頭歎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的,原本只是淺嘗一口,誰知道……」她側著臉趴在膝蓋上看他,「不過,你家的丘比特很喜歡喝酒,而且比我還能喝。」
「牠不是我家的,這點妳要弄清楚。」紀德威嗤之以鼻地抱臂,露出嫌惡的眼神,「妳到底給牠喝了什麼?」
「XO。」傅玟搧著長長睫毛,意外地發現背著朝陽的他看起來像優雅高貴的神祇,渾身像灑下亮片似的閃閃發光,形成金黃色的光暈,真是太美了!她的目光久久不能移開,直到一張放大的臉孔逼近──「妳在想什麼?我說的話妳聽見了沒?」
「啊?!」傅玟驚駭得本能地退後,但手卻沒扶好床沿,「哎唷!」
「要不要緊?」紀德威連忙繞過床到她身邊。
撫著屁股,攀床站起,傅玟忍著痛搖搖頭,「沒事,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酒會傷身,不會喝就別喝,而且喝醉的時候出了差錯,我如何向凱兒交代?」他又重複再說了一遍。
原來是為了凱兒才關心她,並不是出自於他的內心。想到這,傅玟不禁訕笑地自嘲自己太會作白日夢了!
傅玟強自振作,擠出虛弱的微笑來轉移沉鬱的心情,「我喝醉跟凱兒無關,我已經夠大到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你別擔心。」
「還強辯,妳知道什麼叫酒後亂性嗎?」
「那我做了什麼?」傅玟緊張地盯著他。
「什麼也沒做,只不過哭了一場,說出心事而已。」紀德威口氣酸溜溜,「還向妳老闆吐露妳喜歡的人。」
「你知道?!」完了!她寧願醉死算了。
「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看到她忐忑不安,遂更加證實了他心中的想法,「妳趕快去梳洗,今天還要上班。」說完,便將門帶上。
靠在門板上的紀德威說不出自己心中是何種滋味。
而隔著一道木門的傅玟,卻像是面臨世界末日般頭頂籠罩著烏雲,慘了!她竟然親口說出來了,且還被他知道了,這教她以後如何面對他呢?
※※※
自從那一吻之後,她知道他們之間不同了,她不可能在他面前隱藏自己的愛意了,所以她才會常常加班,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由二哥護送她回家。
「玟玟,妳沒有必要如此辛苦。」傅家倫有些憂心地看著妹妹,她似乎消瘦了不少。
「二哥,你別擔心,我只是想多學一點。」傅玟勉強地微笑,「我是學理工要跨到商業領域,本身就差其它人一截,自然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時間來學習,等我能夠上手後,就盡量不再加班。」
「這可是妳說的。」傅家倫自知拗不過傅玟,只好應允,「工作固然重要,可身體也要顧。」
「嗯!」傅玟輕啄一下傅家倫的臉,「晚安,小心開車。」
傅家倫點點頭地升上車窗,緩緩地將車駛離。
目送他離去後,傅玟深呼吸地轉過身,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而當她踏進一片黑漆的屋內時──「妳回來了?」幽暗中飄來粗嘎低沉的嗓音,接著客廳燈光大亮,而紀德威正站在她面前。
「你……你還沒睡?」她心悸了一下。
「我們該坐下來談談。」他邁開沉重的步伐走到沙發坐下。
「沒什麼好說的。」她迴避他的眼神,試圖快步越過他身邊,不料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臂,一個踉蹌地竟倒入他懷中,她掙扎著欲起身,「放開我。」
「不放。」他加重手勁,一手緊摟住她的纖腰,輕輕地在她身邊吹著氣,「告訴我,妳上次那個吻是出自於感激,還是一時情緒激動,或者……」
「什麼都不是。」傅玟努力地掙脫他的懷抱,這樣親暱的姿勢己超過男女的界線,感受到他濃濃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這使她心臟彷彿被電擊過般的振幅加劇。
她幾乎可以聽到兩種心跳頻率,淺促和濁重的呼吸交織成一種協調的節奏,傅玟內心更是忐忑不安,有些期待、有些害怕……驀然,腰上的箝制鬆了,她感覺自己雙腳著地站在地上,胸臆的高張情愫頓時被失落感取代,詫異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平靜無風的面孔。
他淡淡的一笑看似如此的遙遠疏離,卻讓她的心為之揪痛,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時──「早一點睡。」紀德威揉揉她的頭髮,「別再加班了好嗎?」
傅玟只能愣愣地點頭。
「明天見。」說完這句話,他緩緩地走上樓,留下傅玟一個人傻呼呼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對她也有意?傅玟腦中閃過的這個想法令她竊喜不已,如果是真的……※※※
為什麼凡是只要跟她牽扯在一起,無論他做什麼事都會走樣,甚至失去平日的冷靜、內斂?
像那一夜,他對她到底存著什麼心態?由下腹蔓延的騷動令他全身都不舒服,雖然不甚瞭解自己內心渴望的是什麼,但是,他居然會害怕那種感覺!
由於心情煩悶,所以紀德威提早中午下班,卻也因此不期然地看到應該在上班時間的傅玟正從一輛黑色豪華的積架車下來,身旁還有個高大魁梧的護花使者,似乎是似曾相識的大人物,可他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瞧見他們親暱的舉動時,他心中像是給針紮了一下的十分難受,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非常、非常不喜歡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當豪華的積架車一駛離,紀德威迅速地接近傅玟身旁,出其不意地抓住欲轉身要進公寓門口的她。
被這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的傅玟,在側著頭看清來人後,她餘悸未平地微慍道:「是你,幹麼?」
「妳怎麼沒去上班?」紀德威拉著她的手腕,眼光犀利地逼視著她。
「我請假了。」感受到他手掌傳來的壓力和溫熱的體溫,她脈搏開始不規律的跳動,「放開我的手。」她微蹙娥眉,他這回又想做什麼?
「為什麼請假?」他追問。
「這關你什麼事?你別這樣。」她左顧右盼發現路過的行人都對他們投以異樣的側目,她窘迫地囁嚅,「大庭廣眾的,你放手。」
「什麼不關我的事?就憑……」紀德威一時語塞,他竟找不出個理由,猝然靈光一閃,他脫口而出,「就憑妳是凱兒的朋友,我受她托付要好好照顧妳。」
「這是什麼鬼理由?」傅玟拉下臉孔,心頭宛若被潑了一桶冰水。
是啊!他也覺得自己借口似乎太過牽強了,可是,這回他就是不願那麼輕易地放過她。
「妳跟他是什麼關係?」紀德威冷冷地詰問。
「什麼跟什麼?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誰?你簡直莫名其妙,快放開。」她開始掙扎,忽而聽見週遭出現了駐足的圍觀者,她心下更慌了。
「就是剛剛和妳站在一起的男人,是不是妳的男朋友?」一想起那幕,一股白熱化的憤怒在紀德威胸口激盪,隨著怒火,不知覺中手勁又加重,令傅玟痛得差一點叫出聲,可是他卻渾然未覺,非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覆不可。
「是又怎麼樣?你管得著?我愛交幾個男朋友就交幾個。」傅玟也被惹毛了。
倏地,紀德威強拉著她走向他的車,「上車!」
「不要。」傅玟噘起嘴,不甘示弱。
「如果妳想在這麼多觀眾面前丟人,我是不介意的。」紀德威低沉的嗓音散發出懾人的氣勢,讓她不禁嚥了嚥口水。
傅玟的視線越過他身後,悄悄地打量那群竊竊私語的路人,她決定還是聽他的話,就跟他走吧!反正他也不敢對她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