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玩具熊的榮譽會員們聚會的日子,他們剛在LePipillon餐廳用完餐,欣賞完一出兩人預料中的鬧劇。
主演的是玩具熊的榮譽會員之一范同穌及玩具熊現任頭號大將邱碧荷,兩人分別擔綱男女主角,情節曲折離奇,爆笑連場,逗得他們一干人等好不快樂,唯一遺憾的是,玩具熊的前任掌門人梁素芃及她的特別助理兼保鑣樸新籐,因遲到而錯過這場好戲。
聽到她說的話,江達開遲疑了一會兒後,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我已經答應當她的模特兒了,如果她要求我脫光衣服,我應該逃走嗎?」他半認真半玩笑的問道。
「不用,我會叫她先逃。」她說。「達開學長是因為覺得她很有趣,所以才接下這任務的?」
「沒錯。」他也懶得掩飾對馮巧芯的興趣,嘴邊噙著一抹笑意。
「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嗎?」樸新春懷疑他對這任務的內容瞭解多少?
「充當她的男朋友跟模特兒,我還漏了什麼?」他不怎麼認真的說。多了兩個如此具挑戰性的工作,他還真開心。
「那就請達開學長做好這兩件事就好了,我沒有收她錢,你別做太多。」她說,望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什麼。
「妳沒收她錢?!」江達開訝異極了。
玩具熊接的案子不多,樸新春挑選嚴格是原因之一,費用收取高是原因之二,一般人是無法負擔她開出來的價碼的,沒想到她這次竟然沒收錢就將任務交給他?
「妳跟馮巧芯是什麼關係?」據他所知,金融系的樸新春與藝術系的馮巧芯該是沒有交集才對。
樸新春聳聳肩。「我參加美術社後,巧芯學姊對我一直非常照顧,所以我現在幫她是應該的。」她歎了口氣。「其實她的畫得到許多國際性的大獎,獎金也領了不少,不應該那麼貧窮的,可是自從她爸爸過世後,獎金不但都被她媽媽拿走,連生活費都得靠自己,她是個學生,就算要去幫人畫肖像畫賺點錢也時間有限,常常三餐不繼,所以我才沒跟她收錢。」
原來是這樣。
「她是因為這樣才會生出雙重性格?」他問。
因為受了太多欺凌,所以不知不覺中生出另一種個性來保護自己,這種案例國內外時有所聞。
「不是雙重性格,是情緒起伏較大。」樸新春糾正他,然後又點點頭。「應該是吧,不過平常時候她是很和善柔弱的,就像瓊瑤小說裡的女主角一樣,飄逸又不食人間煙火。」
江達開的眉毛怪異的皺起,想起中午時馮巧芯勇猛的跳到江永鳴身上噴毒氣時的狠勁,實在無法將她與飄逸、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連在一起。
「她向妳求救是因為有人騷擾她?」他不說江永鳴的名字,想瞭解樸新春知道多少?
「不就是你堂哥嗎?那個江永鳴。」樸新春搖搖頭。「江氏家族裡真是什麼人都有,第三代裡有達開學長這麼優秀的人才,就有與你完全相反的人了。江永鳴有家叫『經典』的畫廊,巧芯學姊的媽媽偷偷把她的畫拿去賣的時候,剛巧他也在那裡,於是巧芯學姊就這樣掉到地獄裡了,不時接到他的騷擾電話,聽說前幾天晚上還試圖在畫廊裡侵犯她呢!還好畫廊的工讀生及時出現,巧芯學姊才得以保住清白的。」
說到這,她幾乎要為馮巧芯的悲慘遭遇掬一把同情之淚。
「還好巧芯學姊大部分的畫作都借放在我家,包括她爸爸跟她祖父的。」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屬於馮奶奶個人的遺物。
「馮家一家三代都是畫家?」江達開問,在腦海裡搜尋較有印象的馮姓畫家。
「是呀,而且畫功都很高深內斂,但不知為什麼,在畫壇一點名氣也沒有?可能跟他們沒舉辦過畫展有關吧。」樸新春說。
馮巧芯放在她家裡的畫作足夠開一個中小規模的畫展了,而且那些畫展覽出來的話,她相信必定會在畫壇裡引起震撼。
尤其是江家。她想,就像顆炸彈在深海爆炸般的震撼。
「她的肖像畫畫得如何?」他問。
「世界上再也沒有畫得比她更好的了,比照片還要生動靈活,但只畫肖像畫對她來說是大材小用了。」她對馮巧芯的畫畫功力很是推崇。
「那正好,上禮拜聽為徑說,朔雪想找人為懷孕將滿八個月的模樣,畫個像留做紀念,我想馮巧芯應該會很樂意才是。」他將車子轉了個彎。
「那就麻煩你幫巧芯學姊提高價碼了,反正石為徑愈來愈有錢,得歸功於朔雪學姊的幫夫運,現在又要多一位可愛的小寶寶了,相信他對那點小錢是不會心疼的。」她笑得有點虛假。
「還在為他搶走玩具熊的小將生氣?」江達開好笑的問道。
江朔雪在還沒遇到石為徑之前也是玩具熊的人,因為一場誤會,兩個人陷入愛河,進而結為夫妻,現在正期待第一個小孩的到來,幸福得令人艷羨。
「當然。」樸新春抓抓下巴。「你沒見我開始試著將任務委託給你們這幾位榮譽會員了嗎?都怪玩具熊失去朔雪學姊時我還沒有警覺,直到邱碧荷被同穌學長給拐走,才遲頓的察覺事態嚴重,玩具熊裡除了米捍純外,其他全是女孩子,我再不注意,遲早玩具熊會在我手裡倒閉。」她看起來很擔憂。而且米捍純還不能算是玩具熊的一份子,頂多只是個吉祥物。
而對她來說,這幾個玩具熊的創始會員個個都是危險份子,她手裡的兩員大將已經被其中兩個給拐去當老婆了,她不能再冒失去其他人的險。
「如果妳是因此而打算把我們幾個榮譽會員給清理掉,免得再流失人員的話,那我不得不說,妳是要白費心機了。」江達開輕鬆的笑。「我或許對馮巧芯有點興趣,她當女朋友還可以,但不可能再有進一步的關係,我不會違背祖母的意願的。不過我也可以向妳保證,我絕對不會對玩具熊的人出手。」他大方的發誓道。
自從祖父去世後,這十幾年來一直由祖母當家,幾個兒子媳婦都事母至孝,祖母說的話等同聖旨,不敢有絲毫忤逆,他這孫子也一樣。
江家人的婚事通常都由祖母決定,先是選擇門當戶對的對象,相親,交往,步入禮堂,就像走一條直線般的自然。而他也已經二十八歲了,他相信祖母已經在為他物色對象,所以他的確只將馮巧芯單純的當個任務看待,沒有任何多餘的遐想。
樸新春笑得比他還輕鬆。須臾,車子在樸家停下。
「我知道呀,不然我就不會將任務交給達開學長了。」她甜膩膩的笑說,江達開卻覺得頸後一陣寒。「就算巧芯學姊對畫畫有多大的天分,我想還是入不了江家老奶奶的眼的。」她開門下車,一張折好的紙張不經意的從她膝上落下。
江達開沒注意到。
「我奶奶或許有點高傲孤僻,但她不是嫌貧愛富的人。」他提高音量對她說。
樸新春站在門邊聳聳肩。
「也許吧,無所謂,反正我無緣做江家的媳婦。」她說得遺憾,但看起來卻像樂不可支,輕輕關上門後,她往後退一步對他揮手再見。
這小女孩,精明似鬼。
江達開又好氣又無奈的調轉車頭。
等他回到自己的家,並將車子停進車庫時,才發現掉在客座腳踏墊處的紙張,他撿起,打開來。
白紙上頭整齊的排列了幾家大、中型,有意轉手的畫廊,還列出了各自負責人的名字、電話、地址,連畫廊經營趨向哪派的畫風都描述得一清二楚,更可怕的是連負責人是什麼星座都明確的寫在上頭,建議他用怎樣的攻勢才會比較容易得手。
江達開無法置信的看著紙張,半晌後搖頭笑了起來。
當年他還以為梁素芃選擇樸新春當玩具熊新任掌門人是因為樸新簾的緣故,現在樸新春倒是自己推翻了他的既定印象。
他開始同情起低估她的人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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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巧芯一開門,一隻白皙、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掌就揮了過來,眼見就要呼上她小巧的臉頰。
那隻手大到一巴掌就能完全蓋住馮巧芯的臉蛋,要是被這蓄勢待發的巴掌給打中,她勢必會整個人飛出去撞上這四坪雅房的牆壁,然後再掉到地上,非死即傷!
就在那千鈞一刻之際,嬌弱恍惚的馮巧芯突然搖身一變,雙眸精光一閃,身子一偏,恰恰閃過那只肥膩的富貴手,免去血光之災。
不過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打了個空的張美德更加生氣了,氣呼呼的大腳踩進房裡,反手關上門,看見擱在桌上的畫筆就隨手抓起,朝跑到角落縮起的馮巧芯身上猛打。
「妳這個賠錢貸!我好不容易找到江永鳴這個大財主,妳居然不長眼的跳到人家身上噴防狼液!我真是被妳氣死了!賠錢貸!為什麼不去死一死?就只會跟妳那沒用的老爸一起折磨我!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張美德拚命將畫筆朝她身上抽去,直打到臉紅脖子粗,上氣不接下氣,才不甘不願的退開來,將畫筆朝牆上一甩,然後大剌剌的坐到床上去喘氣,牛鈴大的雙眼還惡狠狠的瞪著馮巧芯。
自小就懂得應付母親的暴力與怒氣的馮巧芯,已經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將自己保護好,她在縮到牆角以前早就抓了件薄外套兜頭蓋住,而且一支畫筆也沒有什麼殺傷力,所以她並沒有受什麼傷。
她怯怯的從牆角爬起,拾起寶貝的畫筆,以盡量遠離母親的方式,繞著走向書桌。
「江永鳴上禮拜想侵犯我,我真的不喜歡他。」她低著頭,小聲的解釋道。
每次母親來找她的時候,她就會暗自慶幸祖父跟爸爸的畫作已經藏到樸家了,否則要是母親又氣過頭的拿畫出氣,那她就算死了也沒辦法跟祖父還有爸爸交代。
「那是妳蠢!」張美德又破口大罵。「那樣的公子哥兒哪個女人見了不會撲上去?就只有妳!他想強暴妳就讓他強暴,事後自然有我去幫妳討回公道!結果呢?妳居然蠢得放手到嘴邊的肥肉,氣死我了妳!」她氣不過的又抓起手邊的枕頭朝她丟去。
大概是方纔已經將力氣用得差不多了,那顆枕頭沒飛多遠就掉落在馮巧芯的腳邊,她咬著下唇不說話。
她討厭母親嗜錢如命的嘴臉、母親從來就不喜歡她,要不是有爸爸護著她,她可能早就被打死了。自從爸爸去世後,她忍了一年,考上大學後立刻搬出家門,原以為可以就此離母親遠遠的,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母親一沒錢就三天兩頭跑來跟她要。
唯一能安靜畫畫的,只有在學校裡了。如果學校沒有暑假多好,那她現在就不會挨打了。唉。
「我不喜歡他。」知道母親強悍的個性,為免再度觸怒她,馮巧芯只是淡淡細聲的說。
「我警告妳呀,妳最好別背著我搞自由戀愛那一套!妳要是膽敢跟個窮小子在一起,我乾脆現在就把妳給打死!」張美德大聲的威脅道,
馮巧芯沒說話,食指在桌面上繞來繞去。
她待會兒要記得跟江達開打個電話,看他何時有空可以來當她的模特兒;還有他答應介紹客人讓她畫肖像畫的,不知道他跟對方說了沒?
不知道他接不接受賒帳?等她畫完肖像畫後再付模特兒費?他是個企業家,應該不會介意這麼一點小錢的吧?
「對了,給我十萬塊。」張美德不耐煩的向她伸出手。
馮巧芯楞了楞。「十萬塊?」她一下子對這龐大的數目反應不過來。
張美德哼了一聲。
「要不是妳惹惱了江永鳴,他哪會把借我的十萬塊要回去?現在十萬塊沒了,我不找妳要找誰要?」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說。
真的是新台幣十萬塊?!一意識到,馮巧芯整個腦袋一片空白。
「妳跟江永鳴借十萬塊?妳跟江永鳴借十萬塊?!」由於太過驚訝,她顫抖的嘴巴裡只能吐出這一句話。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妳那麼會畫畫,十萬塊隨便賣個幾幅就有了呀。說到這個,妳把妳爸跟爺爺的畫藏到哪裡去了?我告訴妳,妳要那些廢物我不管,不過要是賣了錢,妳可得拿給我,否則我跟妳沒完沒了,聽到沒有?好了,我懶得跟妳廢話,錢拿來。」她蹺起二郎腿,手心向上的伸向馮巧芯。
「媽,我賣畫的錢不是都被妳收走了嗎?我哪裡還有錢?我現在還在努力籌措下學期的學費呢,別說十萬,我身上連一千塊都沒有了。」她又急又氣的說。
「那妳把妳爸跟妳爺爺的畫拿出來賣,雖然他們一點名氣也沒有,但應該也能賣一些錢,把他們的畫拿出來,妳不賣的話我自己拿去賣。」張美德咄咄逼人的站起身來。
「那是爺爺跟爸爸留下來的遺產,我不會拿出來賣錢的,妳要賣拿我的畫去賣好了。」馮巧芯偷偷移到門邊,手放在門把上,這樣一來逃走比較快。
「妳那些畫能賣多少錢呀?原本還以為得獎的畫能賣得比較高價,沒想到才不過幾萬塊,我還要養妳弟,還要付房貸,那點錢哪裡夠!」張美德啐了一聲。
「妳少去賭場賭錢不就好了嗎?」
不滿的話衝口而出,張美德雙眼一瞪,氣勢洶洶的朝她走去。
馮巧芯一驚,手打開門立刻頭也不回的跑掉,否則再被逮到就不是一頓毒打那麼簡單的了。
不過她這一跑,她的房間就慘了。
果不其然,等她在外頭遊蕩一個半小時回家後,她四坪大的小雅房幾乎已經成了個廢墟,三支畫筆被折斷拋在地上,幾本美術書被撕得破碎,枕頭被蠻力扯破,裡頭的棉花散落一地,幾乎所有看得到的東西都被破壞殆盡,原本乾淨簡單的小雅房一片凌亂。
馮巧芯無奈的蹲在地上收拾殘局,當她拿起斷成兩截的畫筆時,內心一陣空虛難受,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就像連鎖反應,當第一滴淚落下時,很快的第二滴淚也會落下,接著第三滴、第四滴、第五滴……直到那清澈透明的液體將心裡的難過洗淨帶走為止。
她最近已經不常哭了,就算哭,問題還是存在,她還是得努力的賺錢來支付學費,努力的尋找靈感交出一幅好畫去參展,努力的當個好女兒以滿足母親貪得無饜的慾望。
當同學們在西門町,百貨公司、精品店逛街流連時,她在街頭當街頭畫家幫人畫畫;當同學們炫耀手裡的新包包時,她肩上背的永遠是父親留給她的畫板及畫具箱:當同學們甜蜜的訴說男朋友或女朋友對彼此做了什麼時,唯一跟她談情說愛的對象,永遠只有她的畫布與彩色顏料。
沒錯,從她有記憶以來,生活裡除了畫畫還是畫畫,她完全沒有其他的工作經驗。
也許她該去找其他的工作來體驗一下,畢竟畫畫跟寫作一樣,對現實生活的體會愈多,想法愈多,就愈能畫出好畫,寫出好書。
而且她現在缺錢,多點賺錢機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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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撇開體內的另一種性格,像馮巧芯這種外表、氣質,又是女大學生身份的女孩子想找工作並不難。
陸譯賢是馮巧芯的父親馮順平還在世時向他學畫的學生,長了她六歲,待她就像妹妹一樣。當她向陸譯賢透露想打工的念頭後,陸譯賢立刻幫她在自家經營的鋼琴酒吧應徵了一個女服務生的職務,每天下午五點開始工作到凌晨十二點。
這天,馮巧芯躲在後頭的員工休息室吃晚餐時,陸譯賢走了進來,她又不自在的拉拉腿上的短裙,好像這麼做裙子會突然間長十公分似的。
跟馮巧芯一樣,她也是個嬌小柔弱的女孩子,自小被家人保護得密不透風,也許是這樣的關係,她非常愛撒嬌,做起事來也比馮巧芯任性得多,不過對故師女兒的事倒是很熱血。
不過馮巧芯倒是覺得她有點不一樣了,自從六年前她瘦弱的背被人砍了五刀,全身是血的被丟在馬路邊後。
還好一條命被救了回來,但或許是受創過深,她完全忘了自己怎麼受傷的,所以就算陸二哥是高階警官,對這件事也無能為力。
對馮巧芯來說,雖然痊癒後的陸譯賢處處表現得與未受傷之前沒什麼兩樣,但她太刻意了,反而讓人容易看穿。
以前她們是無話不談的,但現在馮巧芯覺得陸譯賢在自己的心房前築起了一道圍籬,不讓任何人走進,就算是疼愛她的父母及兩個哥哥也一樣。
陸譯賢笑靨如花的坐在她身邊。
「怎麼樣?做了兩天還習慣嗎?」她關心的問,左手玉般光潔的食指纏著落到陶前的髮絲。
「還好。」馮巧芯有氣無力的咬了口三明治。
昨天她累得一回家倒頭就睡,連澡也沒洗,衣服也沒換,更遑論卸妝了。
一覺醒來更糟,她的四肢百骸起了大革命,酸的酸,痛的痛,麻的麻,今天她是咬著牙過來的,還不停的給自己做明天會更好的心理建設。
陸譯賢盯著她蒼白的臉頰猛瞧。
「巧巧,妳別做了,幫我畫一幅畫。大哥說,他想把妳兩年前幫我畫的畫放在餐廳裡,可是我認為還是重畫一幅比較好。憑妳的畫功,等畫一掛上去,一定會有很多客人詢問的,會來這裡消費的人大都是有錢人,可以隨便妳開口喊價,這麼一來妳既可以快樂的畫畫,又能賺錢,這樣不是很好嗎?!」她笑得很開心。
馮巧芯聽了,先是直楞楞的瞅著她,最後竟落下淚來。
「妳為什麼這麼善良?」她抽泣著。「我真的想做好這份工作的,但實在好累……難道我真的除了畫畫外,什麼事都做不了嗎?」
陸譯賢摟住她的肩膀。「好了,別說這些五四三了,要不要幫我畫畫?」
馮巧芯哪有不要的道理,她連連點頭。
「那妳晚上下班後,我叫會計把這兩天的工錢算給妳。」她沉吟一陣。「我白天有鋼琴跟劍道課,所以妳還是下午五點再到我家好了,就跟打工的時間一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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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馮巧芯在凌晨一點回到家時,差點就被站在雅房外的修長人影,給嚇得驚聲尖叫。
等到她看清那道人影的主人是誰後,才鬆了口氣。
要不是她現在已經累到由意志力在支撐,她一定會興奮過度的撲上去抱住他,然後癡癡傻傻的對他傻笑一整晚。
已經等了她大半個晚上的江達開心情則沒她那麼好,當看見她身上那件短得只能勉強蓋住渾圓臀部的窄裙時,一股久違的怒氣更是從胸口直衝而上。
在她靠近他,試圖用不穩的手開門時,雙腳突然發軟,幸好江達開眼明手快的及時扶住她。
起初他以為她生病了,直到聞到她身上的酒味,眉頭瞬問打結。
她喝酒?!
在他以為她出了什麼事的時候,其實她是去喝酒玩樂了?
馮巧芯迭聲抱歉,勉強站起,這次總算順利開了門。
沒想到門後又是一片慘不忍睹,早上剛收拾好的東西,現在又離開了它們早上的位置,不是被丟到地上就是床上。
晃到慘不忍睹的房間,反應慢半拍的馮巧芯忽然想到江達開,才轉身要阻止他進來,沒想到他已經站在她身後,面色凝重的打量她的房間。
「妳欠人家錢?」他問,繞過地,打開牆上電燈開關。
單靠窗外照進的月光就已經覺得很恐怖的房間,大放光明後更顯得驚心動魄。
除了東西被掃到地上外,這次張美德更狠,趁她不在時,把她的單人床罩由上而下的給剪了個大破洞,從床頭剪到床尾。
站在房間中央,江達開拿出手機。
一心只想上床睡覺的馮巧芯正將床上的東西撥到地上,聽見聲響,立刻又坐起身來,神情恍惚。
「你幹麼?」她努力睜開眼睛。
「打電話報警。」他覺得她問了個怪問題。
馮巧芯又躺回去。「不用了,是我媽做的。她大概以為我把錢藏在房間裡的某個地方了。」
見她閉著眼睛側躺在床緣,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床的危險,他連忙走過去將她抱起稍微放在自己滿意的床位上。
在移動的過程裡,她像只乖順的貓兒,動也不動一下。
看來今晚的玩樂花了她不少力氣。他不悅的想,毫不憐香惜玉的拍了拍她的臉頰。
「醒醒,妳不洗澡嗎?妳身上都是酒味。」他抬頭看了下,沒見到浴室,是名副其實的蝸居。
馮巧芯不耐的揮手,想揮走打擾她安睡的小魔頭。
「不要吵我,我好累,」她喃喃道,周公呼喚的聲音愈來愈近了。
她全身的力氣像被抽乾,靈魂住在這空殼子裡,好累……爸爸如果還在的話,一定會很心疼吧!
迷迷糊糊間,她的臉頰好像被只溫暖的大手憐惜的撫摸著。
「……爸……」她在睡夢中握住父親慈愛的手。
一顆水滴在她緊閉的眼角凝聚,在它滑落之前,江達開伸手將它拭去。
看著自己的手被她緊緊握住,他的心裡像翻倒了調味料,一時間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