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別院的石椅上,楊舞柔抬頭對迎面而來的男子露齒一笑。「無緣大哥。」
「舞兒,來祭拜你爹娘啊?」
「嗯,今天是爹娘的忌日。」她的眼神黯淡下來,泛著令人心憐的悲傷。
「舞兒,過去都過去了,別再想了。」
「殺父弒母的深仇大恨,怎麼可以說忘就忘!」言語中仍有倔強。
「舞兒……」
「你放心,無緣大哥,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我不也熬過來了嗎?」她對他的關心報以一笑。
無緣大師若有所思地凝視她,順便將話題一轉,「昨兒個夜裡,我卜了個卦……」
「喔?誰是你今年的有緣人?」
「你。」
「什麼?我?!」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今年,京城可會有一場轟轟烈烈的大喜事了。」
「那又與我何干?」
「怎麼會和你沒關係,新娘子可是你呢!」
「無緣大哥,你少開玩笑了。」這怎麼可能。
「出家人不打誑語。」他一臉認真。「況且,我的卜卦一向準確,這些年來從未出錯。小蝶剛剛告訴我,你們去算命,算命師說你今年紅鸞星動,這和我所卜的卦象完全符合,絕對沒錯。」
「喔?那誰是我的真命天子?」她嘲諷的問。
「這是天機,天機不可洩露。」他神秘地道。
「你知道?!告訴我,他是誰?」她還以為無緣大哥在開玩笑呢!
「不行,」無緣大師搖搖頭,「出家人有所云,有所不雲!」
「無緣大哥!!」她怒瞪著他,口氣隱藏著威脅。
他笑得有些無辜,「說出來會遭天譴的。」
「你忍心看我嫁給一個從未謀面的人?我連他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清楚,也許他是個駝子麻子、也許他有打老婆的習慣、也許……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打了個哆嗦,「無緣大哥,你忍心見舞兒的未來活在水深火熱中嗎?」她楚楚可憐地說。
「舞兒,苦肉計對我是不管用的。」
「無緣大哥!」見這招沒用,她馬上又板起臉瞪著他。
「住持,時辰到了。」一個小和尚適時出現打了岔。
「舞兒,對不起,外頭法會還沒結束,誦經又要開始,我會很忙的,沒法子陪你聊天,你要好好保重,後會有期。」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無緣大師腳底抹油,溜了。
「你別走呀!」她對著他離去的背影大吼。
這個臭無緣!老是喜歡和她打哈哈,一點出家人慈悲為懷的心也沒有,只不過要他透露一點消息都不肯!
楊舞柔恨恨地又坐回石椅上,逕自陷入沉思。
「辜施主、展施主,住持還在法會上忙得分不了身。」
「沒關係,我們先去逛逛,麻煩小師父告訴你們住持,我們在書院等他。」
「好的,我會轉告主持。」
「謝謝小師父。」和小和尚道謝過後,辜仲衡和展昊慢慢散步到後頭的書院。
一路上只見辜仲衡一副窮極無聊的模樣,嘴巴不停抱怨。
「那個無緣真是閒閒沒事做,幹麼辦什麼法會?弄得普若寺人擠人不說,外頭也鬧烘烘的像個菜市場,現在又要等他幾個時辰,真受不了!」
見展昊不答話,辜仲衡倒也習慣了,誰叫他這個小老弟惜話如金,要他說一句話就像要他的命似地。
他不以為然,繼續自言自語,「這小子又在那邊故作神秘了,說什麼有很重要的事要當面告訴我們,你猜會是什麼事?」
「反正絕對不是好事。」展昊有反應了。
「你終於說了句人話!」他心有慼慼焉的拍了拍展昊的肩膀。「沒錯,大家都很瞭解他,有我們這些知己,無緣真該偷笑了。他啊,老是不安好心,看到別人痛苦他就幸災樂禍,我們是三生不幸才會認識他。真搞不懂那堆笨蛋幹麼把他當神崇拜,還巴不得成為他卜卦中的有緣人,無聊!我看應該叫做倒霉人才對。
「對了,他不是說昨晚他又有靈感卜了一卦,叫我們來看結果。真不曉得是哪個倒霉鬼當上了無緣這次卦象的主角?唉,我已經開始同情他了……哎喲!」來不及停下腳步,辜仲衡撞上了展昊那猝然呆立的背。
他皺起眉頭,揉一揉發疼的鼻子,有些不滿,「喂,你幹麼突然停下來?」
展昊沒反應地呆視著前方,對他的話恍若未聞。
辜仲衡順著他的視線瞄去,哇!他心中的警鈴大響。小別院虛掩的門後,一位絕色佳人正坐在石椅上思索。
他仔細地打量著她,這個小美人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傾國紅顏,細緻的巴掌臉、慧黠的黑眸、粉嫩飽滿的紅唇,肌膚潔白如雪,一頭絲緞般的黑髮如瀑布流瀉在背。此時秀氣的柳眉緊蹙著,眉宇間鎖著惆悵,憂得令人心憐。
她好美,美得纖塵不染,美得清靈如仙,她是仙女嗎?
一向自命風流的他,也被她迷得怦然心動。
這個小美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普若寺的別院出現?莫非是……
好啊,這個死無緣,認識這等佳人也不告訴他們一聲,太不夠朋友!出了家還那麼六根不淨,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此時,從屋內走出一位女子打斷了他的冥想,也吸引住他的目光。這女孩有些眼熟。辜仲衡開始發揮他對女人過目不忘的本領,逐一搜尋腦中記憶。
有了!他曾經在雲雨閣見過她,好像是在舞閣內伺候過他們的婢僕。莫非這位小美人就是傳說中的第一名妓舞姬?!他十分肯定這個推測。奇怪,無緣那小子怎麼會和青樓女子有牽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辜仲衡嘴角揚起邪笑,眼中躍動著惡作劇的光芒。
嘿嘿,終於讓他抓到無緣的把柄了,有捉弄無緣的機會,他可是一向一馬當先的。
再瞧一下展昊,他依舊傻眼地佇立在原地。
太難得了,這位一向自律、不輕易洩露情感的酷哥,頭一次將七情六慾表現在臉上,可惜老大沒眼福,錯過了這歷史性的一刻。不過,看在拜把的情份上,他會詳細地描述今天所發生的事給他知曉,很夠義氣吧!
他的腦子又再度忙碌起來,眼珠子在展昊和楊舞柔之間不停溜來轉去。
太有趣了,這大概是展昊小老弟打從出娘胎後,第一回對女人感興趣,雖然他也對小美人很動心,但君子有成人之美,他決定讓給展昊。
看著展昊那張如癡如醉的臉,他決定助他一把,以免展昊真的去娶他那個「已故恩師之女」而抱憾終生。這小子就是腦筋死了點,老是把責任看得比自己的幸福重要,脾氣也固執得像糞坑裡的石頭。
愛情,當然要自己去追嘍!一生的幸福耶,還管他什麼恩師的托付。要真將兩個毫無感情的人擺在一塊,那才是悲哀呢。展昊應該慶幸有他這個兄弟,他不會坐視不管的,也絕對不容許這種事發生。月下老人他是當定了!
辜仲衡再瞄展昊一眼。唉,這小子恐怕已經墜入情網而不自知。本來嘛,英雄難過美人關。
而小美人呢?
嘿嘿,在他的設計之下,當然也難逃英雄網嘍!
落日斜暉灑得遍地金黃,家家炊煙裊裊,空氣中飄散著飯菜香,引人飢腸轆轆。忙了一天滿身疲憊,是該好好休息一下。展昊才剛回到府中,正準備祭一祭已經舉旗抗議的五臟廟,不料卻聽到了辜仲衡那殺豬般的叫喚聲,搞得他的食慾剎那間跑了一半。看來有必要知會展總管一聲,下次見他要進將軍府時,得先點了他的啞穴。
剛和展昊一同離開皇宮,隨著他來到將軍府的耿毅桓,聽著辜仲衡那魔音,不禁笑了笑,「辜老爹肯定又遊山玩水去了,否則這小子怎麼可能那麼清閒,三天兩頭往你這裡跑。」
「我倒覺得是我最近犯小人。」
「喂!你們罵誰是小人?」辜仲衡一進門就不平地大嚷,「在背後道人長短非君子所為,枉費你們熟讀聖賢書,原來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振振有辭的指責。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們罵你小人?」耿毅桓回嘴。
「你們說得那麼大聲,我在外頭,兩隻耳朵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那有聽到我們指名道姓嗎?」
「我……」
「看吧!我們可沒指明是在罵你。反倒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非你心裡有鬼?當然,如果你要承認自己是小人,我也不會反對啦!」耿毅桓笑道。
「不公平!」他哇哇大叫,「你們兩個人聯手欺負我,根本就勝之不武!」
「老二,」展昊無辜地看著辜仲衡,「我可是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耶!」
「算了,本公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們一般見識。」辜仲衡揮手答道。
耿毅桓和展昊會心一笑,兩人更肯定先前的猜測。
「我說仲衡老弟啊!什麼事讓你那麼開心?難不成辜老爹又出遠門了?」耿毅桓明知故問。
「聰明。」辜仲衡拍拍耿毅桓,頗有「知己如此,死而無憾」的欣慰。他道:「前些時候,我爹關外的朋友來京城,我爹招待了他一些時候,昨兒個他要離開時,邀我爹去關外一遊,我爹想說我娘從未去過關外,於是就帶著她一同赴關外遊玩。少了那兩個人的嘮叨,現在我可自由得很。」他咧嘴高興得想大叫。
辜老爹之疼妻,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雖然他生得熊腰虎背,是粗枝大葉的北方漢子,但在他那嬌小的妻子面前,他十分溫柔細心。
曾經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辜夫人,即使已為人婦,而且也有了辜仲書、辜仲衡這對兒子,依舊美麗如昔。當初費了好大的勁兒娶得美人歸的辜老爹,當然是將她捧在手心呵護,而溫柔婉約的辜夫人也竭盡心力回報丈夫的疼愛。這段姻緣在二十多年前還一度廣為流傳,譽為佳話呢!
照常理來說,辜仲衡在這種環境的薰陶之下,應該會以爹娘為榜樣,娶妻安定下來才對。但事實不然,這位辜家二少分明是怪胎,自命風流不說,還大肆宣傳他的謬論:不會為了一條魚而放棄整個湖泊。
辜老爹氣得差點沒吐血!這個令人頭疼的小兒子一直是他心頭上的牽掛,聰明叛逆,讓人又愛又恨。
而辜夫人見苦口婆心的勸服不成,於是使出撒手鑭,集合京城三大煤婆天天來辜家推銷閨女。那陣子,辜仲衡的耳根子天天不得安寧。最後他索性跟著鏢局裡的武師押鏢到各地,既可遠離炮區又可增廣見聞,一舉兩得。
但他每押完一次鏢回到京城,他們總又會老話重提地在他耳邊嘮叨,所以昨兒個他爹娘啟程關外,他可是樂得睡不著覺。這趟遊山玩水,來回起碼也要三、四個月,他有好長一段時間可以暫獲安寧,這簡直是美夢一場,不拿來好好利用,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到時候等他們回到京城,他也早開溜了。
捕捉到辜仲衡嘴角的賊笑,身為他兄弟的耿毅桓和展昊當然也明白他那一肚子壞水又開始翻騰,看來未來幾個月內,京城大概又要天下大亂了。
「喂,拜託別笑得像黃鼠狼一樣好不好?難看死了。」耿毅桓截斷了辜仲衡的白日夢。「而且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辜老爹不在,還有侯叔他們會代盡父職好好開導你的。」鏢局內那些開國元老可是和辜老爹站在同一陣線,巴不得辜二少趕快成家,生幾個白胖小子讓他們含飴弄孫。
「說到他們,那可真是天助我也。那幾個老傢伙真是愈來愈懂得生活情趣,居然也隨我爹他們去關外。」他笑得張狂。
「我說難怪嘛,看你那麼囂張,原來是大鬧空城計啊!」
「沒錯。」他點頭,眼神一瞟,移到了從頭到尾只講一句話的展昊身上,有些不滿,「喂,昊,你別只顧著吃嘛,好歹也表示一下意見啊!」
「你要我說什麼?恭喜你家裡沒大人?拜託,邊吃飯邊說話會消化不良耶!」
「為什麼我每次見到你,你就只會吃飯?」
「辜二少,現在是晚膳時間,我不吃飯,難不成你要我喝西北風?」展昊說得理直氣壯,「是你自己老愛挑我吃飯時間來,我有什麼辦法?」
「所以我說當官的人生活真無趣,一板一眼的。晚上外頭可熱鬧得很,你們應該出去繞繞才對,不要老把自己悶在家中,活像個怨男似的。難怪你們兩個連一位紅粉知己也沒有,每天生活單調乏味,怎麼可能有機會認識女人!」
「我們才不想跟你一樣,像個大淫魔似的,只要是女人就上。」耿毅桓損他。
「我哪有那麼濫情!我可是有原則的,才沒那麼飢不擇食呢!」
「認識那麼多女人幹麼?沒有益處,只有麻煩一堆。你沒聽過嗎?紅顏禍水,小心哪一天你怎麼被淹死的都不知道!女人一個就夠了,從一而終省得麻煩。」展昊是一夫一妻的忠實信徒。
「我知道,你心裡只有你那位從未謀面的、楊妹妹。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她長得不堪入目,你真的要對著那張臉生活一輩子?拜託,如果你真的這樣想那就太對不起自己的眼睛了。」
他闡述自己的信條,「在未拜堂之前,女人認識愈多愈好,這樣才能慎重篩選。就跟吃菜一樣,當然要挑合自己胃口的。否則要是挑了個不合意的,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那豈不糟蹋了,把機會讓給別人,說不定別人會比你更合適。」
「哇,好崇拜哦!」難得辜仲衡那麼義正辭嚴,耿毅桓趕緊誇他一下。
「不敢當、不敢當。」辜仲衡厚臉皮的笑著。「既然你們都同意我的理論,那麼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咱們走吧!」
「上哪?」他們兩人一頭霧水。
「拜託,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當然是上雲雨閣認識美人嘍!」
「那一萬兩的教訓還沒讓你學乖嗎?」耿毅桓不能苟同他的散金如土。「辜老爹沒把你的皮扒了真是令人意外。」
「別提了,上次出師未捷損失的那一萬兩是我自己掏腰包的,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心痛極了。」他一臉悲慼。
「活該,誰叫你愛擺闊,當時丟出那一萬兩,可沒見你眉頭皺一下,怎麼現在才來心疼?反應也太遲鈍了吧!」耿毅桓端出老大哥身份訓他。
「我已經痛定思痛。」
「那你還要上雲雨閣?」
「我保證這次去雲雨閣不用花到任何銀兩。」他信誓旦旦的說。
「你以為雲雨閣是你家廚房啊!」耿毅桓冷哼,「別說這種沒大腦的話好嗎?人家開妓院當然是為了賺錢,難不成開來免費娛樂大眾啊?」
「反正山人自有妙計,你們就姑且信我一次啦。」
「你已經沒有信用可言了。」
「別那麼小氣嘛!」他死皮賴臉的央求。
「昊?」耿毅桓揚眉詢問。
「無妨,反正如果要銀兩,我們還有這個冤大頭當擋箭牌。」話脫口而出後,展昊也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他也想再去雲雨閣?在潛意識裡,他對舞姬浮動著令他感到陌生的情愫,他不解,一個從未謀面的女子,居然可以輕易地勾起他的好奇心,到底是什麼原因?
得到了展昊的支持,辜仲衡馬上站起身,「既然昊也同意,那我們走吧!」他將兩人推出門外。
展昊一徑地沉浸在自己的疑問中,無意識地走在前頭。而耿毅桓則是滿腹狐疑,他放慢腳步,臉湊近辜仲衡耳旁,悄聲低問:「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我才沒……」辜仲衡張口欲反駁卻被打斷。
「少瞞我了。」耿毅桓瞪他一眼,「那天我陪皇上微服出巡,只有你們兩個去無緣那裡,無緣那傢伙到底對你們說了些什麼?快點從實招來,否則我就去告訴展昊,說你想算計他。」他威脅道。
「我哪有?」他哇哇大叫。
「沒有?你一直慫恿他去雲雨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如果我現在說我不去了,你認為展昊會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你很卑鄙耶!」
「和你這種小人交手,我不必君子。快說!」
「好啦、好啦。」辜仲衡不情願地咕噥,「無緣說他卜了一卦。」
「什麼?他又有靈感了?誰那麼倒霉被他選上?」
「他說昊最近犯桃花,不過這是小事,重點是京城要辦大喜事了,新郎倌……」他頓了頓,「是展昊。」
「展昊?!難不成……」耿毅桓欲言又止。
「怎麼了?」
「嚴相國和韓太尉兩個人同時相中展昊當他們的女婿,前幾天他們已稟告皇上,請皇上賜婚。」
「皇上怎麼說?」他急問。怎麼半途又殺出兩個程咬金?真壞事。
「皇上說要問昊的意思。」
「問昊?那怎麼成?昊都還沒認識舞姬呢!如果皇上一問,那舞姬姑娘怎麼辦?」他喃喃自語。
「仲衡,你在說笑?」耿毅桓耳尖聽到了,「你不會是想要撮合昊和舞姬吧?那種女子當妾還說得過去,堂堂大將軍夫人是青樓名妓會被人笑話的。」
辜仲衡不理會他的問題,逕自說:「那天我和昊去無緣那兒,在後頭的小別院裡碰到一位女子,昊當場就被迷得暈頭轉向,都呆了。」
「哇!哪個女人那麼好本領?居然可以讓一向坐懷不亂的昊有七情六慾,不過這跟那個舞姬有什麼關係?」驀然,他張大眼睛,「那個女的該不會是舞姬吧?」
「沒錯,正是她。」
「你又沒見過舞姬,怎麼那麼肯定?」
「她身邊那婢女我在雲雨閣看過,應該是服侍舞姬的婢女,所以我肯定她是舞姬。」辜仲衡十分篤定。
「這……」
「大哥,別擔心,舞姬配得上昊的。或許你應該問,她會看上昊嗎?」
「喔?」耿毅桓一直很相信辜仲衡看女人的本領,聽他這麼一說,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她真如傳說那般,擁有傾城之姿?」
「現在我們不就要去會她嗎,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他神秘一笑,賣個關子。
「小姐,今晚月色不錯哦!我們出去賞月好不好?」小蝶整晚纏著楊舞柔,慫恿她到外頭透透氣。
從普若寺回來後,小姐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惹得她也跟著整天擔心煩惱。早知道就別提那個餿主意了,抽什麼簽嘛,還有,無緣大師說的什麼小姐未來的夫婿,已經那麼多天了,怎麼連個影兒也沒出現?
瞧天天來舞閣的那些闊公子們,根本沒有一個讓她瞧得順眼,難不成是無緣大師晃點她們?不會吧,出家人是不會說謊的。不過如果是無緣大師那就另當別論了。瞧他老愛捉弄小姐,要不是看在他是小姐的救命恩人份上,她老早一腳把他踹到渭寧河了。
小蝶見楊舞柔沒啥反應,又搖搖她,「小姐!」
「把琴拿到小涼亭內吧。」這些天,煩著無緣的話,想著算命師的解籤,對如何接近展昊更一籌莫展,她煩透了,實在需要發洩一下。
要是以前,在天雪峰還有那群師兄弟可以當她的沙包,讓她練練拳頭。下了山,要隱瞞她會武功,拳腳功夫倒少施展了。現在心煩,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彈琴吧!娘說音樂可以淨化人心,洗滌心靈,心煩時撫琴還可以解愁呢。
她的琴藝是娘教的,娘在世時還直誇她比舞晨有天份,將來一定可以接她的衣缽,成為京城第一。每每聽到娘這麼說,她總是會心一笑。誰都曉得舞晨那小妮子一刻也靜不下來,要她乖乖坐著和琴相望數個時辰,比叫她去書房抄書還殘酷!
想起娘和妹妹,楊舞柔的心情更加沉重。她歎了口氣,推開房門,朝涼亭走去。
「什麼?!」耿毅桓不敢置信地瞪著辜仲衡,「你要我們翻牆進去?!」
「別擔心,我已經打聽好了,這個時候舞姬是不見客的,而守在舞閣外的那兩個保鏢也會被支開到前頭幫忙,所以舞閣附近空無一人,你們放心好了。」
「誰問你這個!我是說,咱們幹麼前門不走,非得要從後頭爬牆進去?」
「你少呆了好不好,你以為徐嬤嬤會讓我們見她嗎?別傻了,我才不想再當一次冤大頭,損失那一萬兩我很難過呢!」
「縱使如此我們也可以想別的辦法,犯不著像賊似地擅闖民宅。想我堂堂中尉大人,居然要我爬牆?要是這件事給傳了出去,豈不讓人笑話!」耿毅桓大叫。
「喂,你小聲一點嘛,你要弄得大家都知道我們在做壞事啊?」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耿毅桓不死心地低聲咕噥。
「其他辦法?我看等你想出來時,咱們也甭瞧了。」辜仲衡冷哼,「這主意可是我想了幾天才想到的好辦法,看我連地形都打探好了,你還在那裡挑剔什麼?」
「這算哪門子的好辦法?」
「少婆婆媽媽了,你爬不爬?」辜仲衡鐵青了臉,極力忍住想打昏他的衝動。
「你問昊,他一定也和我一樣。」
「昊?」辜仲衡轉頭問著不發一言的展昊。
「噓,你們聽!」他示意他們閉嘴。
一陣琴聲流洩而出,哀怨的曲調像是背負了許多愁苦,重得令人心擰了起來。展昊雖然不懂琴藝,但樂曲在宮中可聽多了。每每皇宮宴會上,皇上總會召來擅於琴藝的嬪妃才人撫琴助興,那些樂曲多半是歡愉的,他從沒聽過像此刻這般淒苦的曲音,令他忍不住想要為這琴聲的主人撫去惆悵。
「琴聲?」辜仲衡傾身聽個仔細,「從舞閣那方向傳來的,是舞姬……」
話還未畢,展昊早已施展輕功,一躍到院內。
其他兩人傻眼了。
「昊……」辜仲衡首先恢復鎮定,他回頭對耿毅桓笑了笑,「看吧,昊已經進去了,跟或不跟隨你!!」話畢,他也一躍而入。
四周剎那間安靜下來,耿毅桓恨得牙癢癢的。
「太不夠義氣了!」他對著空氣低聲咒罵,隨即無奈地尾隨他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