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蓓雅求情。
「你給我閉嘴!你惹的禍還不夠嗎?」歐碧倩聲色俱厲,將女兒及繼女帶入起居室。
倒了一杯白蘭地,她遞給彩君。「喝吧!你倆要鎮靜地聽我說。」
彩君雙手顫抖地接過酒杯,啜飲一口後,想起腹裡的胎兒,又連忙放下。她看一眼深惡痛絕的後母,想問又怕聽到答案。她和傑克,傑克和蓓雅……這是一筆什麼糊塗帳?
歐碧倩看著繼女梨花帶雨的模樣,不禁心生憐憫,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他是我的舊情人……」
彩君尖叫出聲,摀住雙耳,「不要再說了,你們真是齷齪、下流!」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你……你們母女倆……居然可以……可以……」
歐碧倩沉下臉來,「彩君,他是蓓雅的父親!」
什麼?彩君震驚地停止哭泣,張大嘴巴,雙唇嚅動,「你……你說什麼?」
蓓雅接口回答,「彩君姊,傑克是我的親生父親。」
彩君像挨了一記悶棍,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良久,頭腦才恢復運作,她嫌惡地瞪著歐碧倩,「你欺騙我父親!讓他以為蓓雅是他的骨肉!騙子!」
歐碧倩搖頭感慨,「彩君,你實在一點也不像你父親。」
彩君將這句話視為侮辱,「你是什麼意思!我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不像蓓雅是個冒牌貨!」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說你的個性太急躁,這也是你父親瞞著你的原因——他早就知道了,因為我認識鳳笙時,蓓雅已兩歲半了,彩君,我再怎麼精明也騙不了你父親吧?」歐碧倩心半氣和地問。
「不可能。」彩君昏沉沉地說:「我爸認領了蓓雅,而且……而且他對蓓雅一向很偏心!他疼愛蓓雅勝過我!」她滿腹委屈地憶起藍鳳笙摟著蓓雅時一臉欣慰的表情。
「彩君姊,你錯了!爹地最疼愛的還是你。」蓓雅開口為藍鳳笙辯白,「你知道嗎?他每天都把你的名字掛在嘴上叨念好幾遍,只要你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就好擔心,像曹子隆的事,他簡直恨之入骨,你們離婚後,也是爹地出面解決善後的。」
「我不信!」彩君脫口而出,」他只疼你不疼我!」
歐碧倩皺眉開口,「你能怪他嗎?蓓雅那時才五歲,正會認人撒嬌,鳳笙當然多抱抱她、親親她,而你,十幾歲時的脾氣說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三天兩頭鬧彆扭,跟哥哥頂嘴,又常和你爸爸使性子,他心裡再怎麼疼你也表現不出來呀!」
彩君啞口無言,這一點她無法否認,正值青春期的她的確不是個貼心的女兒。
她絞盡腦汁,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為什麼瞞著我?」
歐碧倩娓娓道來。「我和阿郎——他以前並不叫傑克——認識是在二十歲那年,他才十六歲,可是已經在西門町混得有聲有色,燙頭髮、穿名牌服飾,有起來像二十出頭的人。那一年,我才高中畢業沒幾個月,在西門町一家西餐廳當會計,算起來還是涉世未深的小丫頭。天知道!我居然被一個國中沒畢業,小我三、四歲的混混給耍得團團轉,為了他,我和家裡的人鬧翻,跟他同居,生了蓓雅。」想起年輕時的失足,歐碧倩不禁懊惱,「那個混帳,居然瞞了我將近三年,直到台南老家告訴他兵役通知單送來了,他才告訴我說他要去當兵了,不能再照顧我們母女兩人,教我趁早找個好戶頭嫁人算了。給了我一筆錢,拍拍屁股就走人。」
彩君睜大了雙眼,「他真的這麼做?」
「對!」歐碧倩冷然陳述。「他給我上了寶貴慘痛的一課,我有家歸不得,成了同事、朋友們的笑柄。居然連他的年齡都沒問清楚,就滿心情願跟著他——我能怪誰?二十歲的人被十六歲的小毛頭耍了,他的父母親還可以上法院告我妨害家庭哩!」
「媽咪。」蓓雅喚她,言詞中有絲懇求。
「而你,居然還跟他相認——你爹地算是白疼你了。」歐碧倩指責女兒。
「你……你恨他嗎?」彩君問。
「如果是你,你不恨嗎?」歐碧倩反問繼女,彩君低下頭,不敢想像。
「那時候,我恨不得殺了他,可是,現什回想起來,阿郎那時只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小孩子,相貌英俊、口齒流利,可是要他負起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也未免太過沉重了——大概是我年紀大了吧!以前的愛恨情仇現在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彩君忍不住嫉妒地發問,「我不相信,你會愛我父親而不是傑克!」話一說完,連她自己也深覺孟浪,羞紅了雙頰。
歐碧倩揚眉,「我跟阿郎的孽緣只有三年,除了頭一年甜蜜恩愛以外,就一直為著生活瑣事、柴米油鹽在爭吵。彩君,英俊的男人不能當飯吃——不!他還不算是個男人,充其量只是個小男孩。而你父親才有資格稱做是一個男人,我跟了他將近二十年,他從未對我大聲喝斥半句,在物質、精神方面更是對我百般呵護,比起阿郎帶給我的痛苦真是天差地遠,有如雲泥之別。你說說看,我怎麼會不愛你父親?」
彩君真的是被震驚沖昏了頭,不然打死她也不會說出這種口無遮攔的話。「可是,我爸那麼老了,我不相信他能讓你滿足——我是說,你應該是……是為了錢才嫁給我爸的!」
「彩君,」歐碧情努力保持平靜,精明幹練如她聽到這種露骨的暗示,臉頰也不免泛起微紅。「我認識你父親時,他才四十二歲,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關於你父親的身體狀況、健康細節,我想,我不需要向你報告解釋,那不關你的事!」
「對……對不起!」彩君低著頭,滿臉通紅。
「至於錢,你父親對我一向很慷慨,沒有讓我感到匱乏。我現在名下的資產就夠我享受一輩子,這是事實﹔即使蓓雅不是他的親骨肉也受到澤庇,但是,那對藍氏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你和勝介才是當家主人——這一點,勝介看得比你透澈,我們母女對你絕不構成威脅。」歐碧倩平鋪直述。
坐在沙發上的彩君不安地挪動身軀,無言以對。
歐碧倩為自己倒了杯礦泉水,潤了潤乾啞的嗓子。「這十七年來,我和你說的話還沒有今天來得多,也該是我們開誠佈公的時候了。」
她的雙腿交疊,姿態優雅一如貴婦人,彩君定定審視著繼母,很難把她跟十幾年前心目中所想的惡毒後母形象連在一起。
看到蓓雅一臉關切,明亮的雙眸眼波流轉,她不禁勾起怒恨。「從小時候,蓓雅總是跟我作對、惡作劇,欺負我的朋友,甚至一些親戚,可是,你跟父親從沒責備過她!」
「蓓雅,你自己解釋吧!」歐碧倩說。
「彩君姊,那些人根本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藍家的親戚。」蓓雅平靜地說。
彩君會意不過來,「你說什麼?」
「他們罪有應得。我是做了許多無法無天的壞事,可是,那些『受害者』敢吭聲翻臉嗎?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他們若沒有在背後做些偷雞摸狗、說人長短的醜事,我不會無緣無故找碴。」蓓雅微微一笑,「爹地、傭人們都默許我的淘氣不是沒原因的。」
彩君瞪眼,「只有我被蒙在鼓裡?」
歐碧倩接口,「不要知道的太多,有時候反而是一種幸福。」
「等等!」她靈光一閃,質疑道:「我和曹子隆離婚時,蓓雅你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我是奉爹地之命,用激將法去氣你的。」蓓雅坦白說:「爹地對你的事一向很掛心,知道你的處境後,他很捨不得,可是,依你的脾氣,如果用好話勸你是沒有用的,只會讓你更鑽牛角尖,所以囉!派我出馬若你生氣是最好的辦法。」
彩君怔然落淚,不知要說些什麼。
蓓雅露齒一笑,安慰她道:「那很好呀!我只說了幾句話而已,爹地就送了我一輛喜美三門跑車呢!我沒吃虧啊!」
「我……我……」彩君掩面哭泣,她現在才明白是自己的脾氣害了自己。
歐碧倩任她盡情發洩情緒,擰了條冰毛巾給繼女,才坐回蓓雅身旁。
等到彩君哭聲暫停,歐碧倩才歎息地開口。「先是曹子隆,現在又碰到他,彩君,你的異性緣實在是太差——我要勸你一句不中聽的話,阿郎和你不相配。只怕你聽不進去,又弄擰了性子,硬要往坎坷路上走。」
「我……不是。」彩君淚眼婆娑,「我沒有辦法,因為……因為我有了。」
「你有了?」歐碧倩嘴張成O型,「你有了孩子?」
彩君點頭,放聲大哭。
「我的天哪!」歐碧倩和蓓雅同聲呻吟,前者軟癱在沙發上。
「彩君,你怎麼這麼糊塗!」歐碧倩問。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彩君哽咽難言。
歐碧倩屏息問:「他知道嗎?」
彩君搖頭。
「這件事得從長計議。」歐碧倩頭疼不已,「老天!你父親如果知道了,會叫人砍死他!」她忍不住詛咒舊情人,「那該死的王八蛋該遭天打雷劈!」
書房裡,允濤和傑克怒目相視。
藍鳳笙皺著眉,表情不悅地居中協調,事情牽涉到妻女時,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也不由得發威動怒。「坐下!陳先生、允濤,我認為在你們兩人開打之前,必須先給我一個解釋!」
允濤氣沖牛斗,勉強按捺住揍人的衝動,一語不發地坐下。
傑克的左頰上留有允濤下手的青紫記號,火辣辣的疼痛令他皺眉,這個渾小子就是蓓蓓的未婚夫?他陰沉地想著,若是照他十幾年前的個性,路允濤早被他大卸八塊了!居然趁人不備,出手打岳丈?
允濤也同樣滿懷惡意地打量傑克,看到他臉上的傷痕,不禁產生野蠻嗜血的快感,他全然不知自己闖了大禍。
藍鳳笙無奈地搖頭,考慮半晌決定先制伏傑克,壓低了他的氣勢,至少不會讓允濤太難堪。
「陳先生,我請教你,跟我女兒交往是抱著怎樣的心態?不看僧面看佛面,你這樣做不覺得彼此難堪嗎?要教蓓雅如何自處?我自問對待兩個女兒不分厚薄,也沒有虧負於你的……」他停頓一下,「沒想到卻受到這種回報!」
他的指責令傑克愧然,勉強振作精神辯白。「我不知道珍妮,不!彩君的身份。」傑克咬牙懊悔道:「不然,我不會去碰她一根汗毛的,既然已鑄成大錯,我也無話可辯﹔只能盡量彌補。」
「彌補?」允濤怒道:「一句彌補就可以解決一切嗎?姓陳的!你也說得太容易了。」
傑克咆哮,「小子,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藍鳳笙揮手制止了兩人劍拔弩張的局勢。「夠了!陳先生,你不覺得自己也該拿出一點做長輩的尊嚴嗎?言行如此,也怪不得小輩誤會。」
傑克待要發作又礙於彩君情面,臉色紫漲,在藍鳳笙面前矮了一截。
允濤滿心狐疑,看這種光景,藍伯父和這個油頭粉面的老流氓分明是舊識。一股不祥的預感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藍鳳笙堵住了傑克的氣勢,才緩緩開口,「允濤,我為你介紹,這位陳浩然先生是蓓雅的親生父親,也就是你的岳丈。」
允濤如五雷轟頂,「蓓雅的生父?不可能!」
「千真萬確,渾小子!」傑克怒吼。
允濤心裡一陣糊塗,「怎麼會?不可能的!他……他的年紀……」在他看來,傑克不過三十二、三歲的年紀。
「我今年三十九歲了!」傑克面無喜色地報出了真實年齡。
允濤張口結舌,這是開玩笑嗎?他用眼神詢問藍鳳笙,後者神情凝重微微頷首。這表示——
「你居然敢毆打岳父,這不要緊,欺負我女兒就得有相當的覺悟!」傑克神色猙獰,擺出拳擊架勢,迅雷不及掩耳地往允濤眼上揍去!
「住手!」藍鳳笙大聲喝阻,可是已經太遲了,震驚過度的允濤根本沒想到防衛,更別提反擊了,左眼結結實實地挨了記拳頭。
傑克神氣昂揚,「這是以眼還眼!」
藍鳳笙動氣咆哮,「陳浩然!要討論父親的立場,你還不夠資格!蓓雅冠的是我藍某人的姓,吃穿用度一絲一毫沒讓你費到心!從她上幼兒園到大學,以及家長會每一項重要典禮,陪伴在她身旁的是我不是你,你算是什麼父親?」藍鳳笙喘了一氣,語氣轉為冰冷。
「說到父親的立場,我才要請教你,你把彩君當成什麼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小子』!」
他特意加重的鄙夷,令傑克深覺刺耳,即使對彩君有割捨不下的情意和歉疚之心,也都拋到九重天外,他魯莽地出言頂撞。「他媽的!少給我扣上罪名,你去問問你的寶貝女兒,看看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在酒吧喝得爛醉如泥,又飢不擇食地花錢買男人?」明知道這句話並不厚道,傑克還是橫了心,口不擇言。「早知道會有今天,我乾脆把她拖到街上去,管她被人搶劫還是強姦!」
藍鳳笙、路允濤愀然色變,沒有出言駁斥,書房內一片死寂。
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驅使傑克轉身,書房橡木大門不知在何時打開,彩君臉色一片慘白,她剛好聽到傑克夾雜國、台語「國罵」的一番精采自白。
傑克看著她雙肩微顫,淚珠盈睫的模樣,一顆心直往下沉……彩君用力咬著嘴唇,想忍住眼淚,可惜還是功虧一簣,她轉身跑向以前的臥室,嗚咽哭出聲來。
允濤這時才回過神來,握緊雙拳正想訴諸於暴力行動時,歐碧倩的動作比他更快,她跨向前,狠狠摑了傑克兩巴掌。「這是為彩君打的!至於你欠我們母女兩人的,千刀萬剮也還不了!」
蓓雅低頭不敢辯護,傑克失魂落魄地承受她的數落,眼光仍落在書房門外……
雖然處在盛怒狀態,藍鳳笙仍將一切看在眼裡,他以一種紓尊降貴的冷靜揮手喝退傑克。「夠了!陳先生,你的話說得很清楚了,請你回去!剩下的是我們藍家的家務事,與你無關!允濤,幫我送客!不要為難他,等一下我還有話跟你說。」
「不必麻煩!」傑克吼道:」我認得路!」他一陣風似地衝出去。
歐碧倩頹然坐下,用手揉著太陽穴,老天!她歎了一口氣,「我這把年紀了,受不了這種折騰。」
她看了一眼允濤,又轉頭用眼神徵詢丈夫的意見,獲得無聲的默許後才開口問:「允濤,你能……諒解伯母年輕時的失足嗎?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與蓓雅無關,她是無辜的。現在,你也知道了來龍去脈,能不能置諸度外,不要計較?」
在歐碧倩一開口懇求時,允濤就已經考慮到他和蓓雅之間的婚事,知道傑克是蓓雅的父親,震驚感消褪後,他反而感到釋然與欣慰——原來傑克和蓓雅並不是情人,枉費他白吃了許多乾醋﹔一時之間,允濤忘了回答歐碧倩的詢問。
藍鳳笙開口打斷了允濤的思緒。「允濤,我得提醒你,我把蓓雅當做親生女兒看待,是不允許任何人輕忽怠慢……」
「爹地,不要說了。」蓓雅哀怨地阻止他的話。「這種事強求不來的。」
允濤如大夢初醒,斂容欠身、不卑不亢地向藍鳳笙表態。「我討厭的是傑克個人私德不修,跟其它人、事全然無關,我對蓓雅的態度不會受他的影響。」
「那就好。」藍鳳笙點頭,「我沒看錯人。」
允濤望著蓓雅,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如何開口,蓓雅別開臉,迴避他的視線。
「允濤。」藍鳳笙喚他,「這件事不需要告訴別人,你永遠是我的女婿——我有個不情之請,傑克和蓓雅的關係不要讓你父母親知道,免得多生枝節。」
「是。」允濤想了一想,「這無所謂。」
「那就好。」藍鳳笙寬慰地點頭讚許,「蓓雅是個好孩子,也是我最窩心體貼的乖女兒,我看好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兩個年輕人默默不語,歐碧倩打破沉寂氣氛。「夜深了,也該讓允濤回家休息,他明天還要上班呢!」
「也好。」藍鳳笙溫和地命令蓓雅,「乖女兒,送允濤到大門口。」
「好的,爹地。」她溫馴回答,對這個養育疼愛她的父親抱著歉意,是怎樣的胸懷大度,使這位叱吒風雲的男子對別人的骨肉視為己出?瞞著爹地去見傑克,在某方面來說,對爹地是一種感情的「背叛」。她願意做任何事情來取悅、彌補這位父親。
並肩走在庭園車道中,蓓雅和允濤並沒有交談,夜空中一彎眉月笑得曖昧而黯淡,風輕雲薄,點綴著幾顆稀疏星子,兩人的心事幾乎都快融入曠朗夜色中。
來到允濤車旁,蓓雅駐足等著他上車,驀然抬頭望進了允濤若有所思的深邃眼神中,她迷惑地開口欲問,得到的是一個輕輕柔柔的甜吻,所有的答案盡在其中。
蓓雅櫻唇微啟,允濤以一種不屬於他的淘氣輕舔過她的唇瓣結束了這個吻,「晚安。」
她怔怔地看著允濤的車子揚長而去,心中情緒雲譎波詭,這一吻輕得如風霧拂過,不留痕跡,只留下她癡癡佇立,渾身忽冷忽熱。
蓓雅發現,她愈來愈難捉摸得住路允濤的心思。
書房裡,藍鳳笙燃起了一根雪茄,吞雲吐霧陷入沉思中。
歐碧情溫和地開口為繼女試探。「彩君的事該怎麼處理?」
藍鳳笙反問:「她心裡沒打算嗎?」雖然明知道只要彩君堅持,他會把那混球五花大綁捆在禮盒裡送給女兒,可是,他不打算承認,歐碧倩也聰明地不予點破。
「她哭得好傷心。」歐碧倩歎息。今晚發生的事太多,驚、喜、氣、惱的不由得讓她歎息復歎息。
「這孩子……」藍鳳笙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她如果有蓓雅的一半就好了!光是長得漂亮有什麼用?這麼大的人了還總要我這個老頭子操心!連一張長期飯票都捉不住!」
歐碧倩陪笑寬慰,他的惱怒才稍解。
「很晚了,該睡了吧!」歐碧倩說。
「你先睡,我還沒有睏意。」藍鳳笙神色沉穩,腦海中運籌帷幄。
「好吧。」她打了個呵欠,看了一眼掛鐘伸展懶腰說:「三點了,今晚真是漫長的一夜。」
再過兩、三個小時又是一天的開始,柳暗花明後的路途依然坎坷遙遠。歐碧倩憂心地想著。
但是至少滿天疑雲迷霧已經消散,剩下的就是努力奔赴前途了,她轉憂為安,沉沉地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