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你們一定不會喜歡這種無趣的活動。」理沙在最後關頭仍試圖說服真四和慎兒留在牧場。
「我向來對無趣的活動最有興趣。」真四慵懶的坐在吉普車的後座,休息了幾天,他的骨頭都快躺散了,聽穆錚說起有這個活動,他當然說什麼也要來玩一玩嘍。
「父親大人,慎兒跟您一樣。」慎兒微微一笑,對目前的發展感到十分滿意。
那日他送走平野雅則回到房門口,正想推門而入,卻聽見穆錚在屋裡的聲音,他悄然關門沒有打擾他們,讓他們盡情敘舊。
當然,他撥了電話回東方家,向他奶奶詳盡告之一切,弄得他奶奶興奮不已想立刻飛來。
「好吧,希望你們不會後悔。」理沙撇撇唇發動引擎,就算他們兩個死皮賴臉跟到會場,她也絕不會讓她的穆老師與東方真四同乘一個熱汽球。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了身旁氣定神閒的穆錚一眼,這幾天來,穆老師和東方真四有說有笑的,有時在餐桌上,他們用中文交談得極快,害她都插不上嘴,真是叫人不是滋味。
「理沙,我們該出發了。」穆錚淡淡出聲催促,理沙如果再繼續試圖阻止,肯定會被那對比她高明太多的東方父子調侃。
「是的,穆老師。」看來是趕不走這兩個瘟神了,理沙蹙著眉心,不情願的發動引擎。
車身往賽場而去,正值花季時分,一路上花田分散公路兩旁,紫托嫣紅,十分美麗壯觀。
比賽熱汽球的會場已經有許多人到場了,真四一下車就伸直雙臂舒展筋骨,遠山近樹、藍天白雲,叫人心曠神怡。
「父親,這裡非常美麗。」慎兒讚不絕口。
「待會我們乘坐熱汽球的時候,你會看得更清楚。」穆錚索性牽起慎兒的手排隊去,真四不置可否,愜意的跟在他們兩人身後。
「穆老師,等等我啊!」理沙忙不迭追上去,穆老師居然牽東方慎不牽她,真是豈有此理。
會場中,每個人都躍躍欲試,慎兒更對熱汽球的構造充滿興趣,頻頻向穆錚討教。
「熱汽球是定點式的升降,在下方綁四條粗繩以防飛走,每次可升至四十公尺高,停留五分鐘之後便緩緩下降。」
經過這十天來的相處,她發現慎兒並不像同齡的孩子,他早熟又敏銳,對事物的洞察力有時連她也驚訝,因此她不再用對待孩童的方式對他,反而把他當朋友看。
「原來如此。」慎兒點點頭,對自己充實的新知識感到十分滿意。
他經常記取他詠三三伯的教誨,人要溫故知新,因此他對新奇與不懂的事物特別有興趣。
一大一小興味盎然的交談間,平野雅則笑盈盈地走近他們。「穆老師,你好!慎兒,你好。」
「平野先生,您也來了。」慎兒忍住正中紅心的笑意,果然,他猜測的一點都沒錯。
「這麼好玩的事情,我當然要來。」平野雅則看著噘唇的理沙微笑。「不過最重要的是,理沙,我知道你一定會來參加熱汽球比賽,所以也來了。」
理沙不以為然的哼了哼。「你還滿機靈的嘛。」平野雅則來了也好,搞不好可以幫上她的忙,阻止這對奸險父子的侵略。
「對你,我一直那麼有心。」平野雅則顯得深情款款。
「是嗎?你不是想問東方先生的傷勢嗎?」相較於平野雅則的友善,理沙則顯出一副不領情的樣子,自小一起長大,她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嗎?她瞭解他,比瞭解她親哥哥還多些。
「當然,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平野雅則的視線落在真四身上。「真四兄,你的咬傷好些了嗎?」
「謝謝你的關心,我想沒什麼大礙了。」真四聳聳肩,他還是不大習慣面對這個熱情的醫生。
平野雅則一臉的寬慰。「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理沙隨即微笑接口,「東方先生待會就和你乘同一個熱汽球,你是醫生,可以照料他,再理想不過……」
驀然,遠處的警報聲響起,引起一陣騷動。
「宮籐小姐,好像是你的車出了點問題。」慎兒不疾不徐的插口,剛才他在車上裝的儀器已經展現效果了,唯有如此才能讓宮籐理沙暫時離開這裡。
「怎麼會這樣?」理沙氣急敗壞的蹙起眉毛,急忙奔過去處理,那可是她父親送她的百萬吉普車,全北海道找不到第二輛。
理沙一走,慎兒立即走向平野雅則。
「父親,我想和平野先生同乘,有些醫學上的事想請教平野先生,你就和穆老師同乘吧。」
「啊,我……」平野雅則毫無拒絕的餘地,被謙和有禮的慎兒一路討教的乘上熱汽球。
「好慎兒!」真四不由得喝采一聲,他才不想跟那個太過優雅的醫生同乘一個熱汽球哩。
「知父莫若子,不是嗎?」穆錚看出他的心意。
真四突然牽起她的手,一臉的輕鬆寫意。「我們也去搭熱汽球。雖然走遍五湖四海,搭這種玩意兒還是第一次……咦?」
他摸到她手上突起的東西。
「你把玉戒戴上啦。」他盯著她的手,要笑不笑的問。
「這麼有記念價值的東西,我當然要戴著。」她以稀鬆平常的語氣回答。奇怪,這是他第一次牽她的手,她卻感覺那麼自然,像是幾百年前她就想這麼做了,輕牽他修長的男性大手……
他猶帶笑意的眼神看著她,明明是不置可否,卻有點調侃的意味。
「我可沒有別的意思。」穆錚再三的重申顯然已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自從得知他的自由之身,她沉寂兩年的心彷彿又活了過來,不再是嚴謹的穆老師,而是她自己,是穆錚!
「我知道。」他對她微笑。
他的似笑非笑讓穆錚臉上出現淡淡紅暈,出神凝視起他俊朗瀟灑的五官,無法想像他正經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從八年前第一次見面,她就領教了他的玩世不恭和率性性格。
「真的沒有。」她再次強調。
他略帶取笑地揚起眉。「我說了我知道。」
熱汽球比賽結束之後,一行人回到牧場,由於宮籐夫婦到東京做客,因此這幾天的晚餐都由宮籐英士主持。
「宮籐小姐,謝謝你今天帶我們見識了熱汽球比賽,真是非常有趣。」慎兒在餐桌上,彬彬有禮地舉杯向主人家致謝。
「你們玩得高興就好。」理沙板著俏臉,今天真是該死,她非但覺得一點都不有趣,相反的,她覺得無趣極了。
當她察看完愛車回到登熱汽球的地點,沒想到大家都已經乘上熱汽球,更氣人的是她的穆老師居然跟東方真四同乘一個熱汽球,沒用的平野雅則究竟在做什麼?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加以阻攔,真是氣壞她了。
「父親,您今天一直與穆老師同坐熱汽球,穆老師博學多聞,您一定獲益良多吧?」慎兒笑盈盈地問。
他的問話讓所有人都屏息而待,包括佔有慾極強的理沙,對穆錚暗戀已久的宮籐英士和平野雅則。
「我不覺得。」真四夾起一塊秋刀魚入口,輕描淡寫的說:「她都在跟我講廢話。」
穆錚閃動星眸,淡淡一笑沒有反駁,確實,今天他們聊的都是她求學時代的閒事,因為非常的巧,他們都是在美東求學,因此共通的話題特別多。
「穆老師怎麼可能跟你講廢話?穆老師的話都是金科玉律。」理沙哼地回嘴,這個東方傢伙還真自大,竟敢這樣看輕穆老師。
真四挑挑眉,要笑不笑的調侃調調浮上眉眼之間。「錚兒把你教得很好嘛,你連金科玉律這四字都會用,不容易。」
「錚兒——」理沙的眉毛幾乎要打結,什麼東西,東方真四居然叫她的穆老師錚兒,欺人大甚!真是欺人太甚!
真四淺得不能再淺地揚起嘴角,難得優雅的勾起一記笑,他就知道這樣可以讓怪千金神緒失控。
穆錚與他對望一眼,又好氣又好笑,他幾時改叫她錚兒了?分明是想將理沙氣得跳腳。
宮籐英士緊蹙著眉心,他的預感成真了,穆錚果然看上這個虛有其表的男人,膚淺!
「我父親說得有理,宮籐小姐的學問確實叫人佩服。」須臾,慎兒真心誠意地奉送一句,在詠三的薰陶下,小小年紀的他非常清楚什麼叫父子同心,其利斷金。
理沙冷冷的瞄了慎兒一眼,心中頓時浮起怒火,可惡的小鬼!不,東方慎不能稱做小鬼,有時候她覺得他的眼光莫測高深的讓她無法捉摸,總而言之,有其父必有其子,東方家這一大一小都那麼奸險卑鄙!
「少爺,野口家送了許多布疋,您要過目嗎?」管家的通報暫時打斷餐廳幾欲抓狂的氣氛。
「送上來。」宮籐英士瞬間眼中閃過一抹光彩。
華美的布疋是做布料進口的野口家每年都會迭給宮籐家的禮物,去年他曾在所有布料中選了一塊最華美的布給穆錚做和服,大伙還一起去放煙火,她的欣然接受曾讓他心喜若狂。
或許,這些布疋能再度喚起她去年的記憶……
「穆老師,你來選一塊布料吧。」宮籐英士熱烈的眼光幾乎難以掩藏,他忘了殘疾的自卑,親自將最美的幾塊布料送到穆錚面前。
「還是理沙先選好了。」穆錚將布料盒轉到身旁的理沙手中,理沙是宮籐家的小姐,沒有理由她這個家庭教師比理沙優先。
「穆老師,你對我太好了。」理沙感動的看著她,總算東方真四沒有完全勾走穆老師的心,老師還是在乎她的!
「這是應該的。」況且她本來就對和服這種綁手綁腳的服裝感覺到拘束,如果可以的話,她可不想再有第二件和服。
宮籐英士不悅的給理沙一記怒視,雖不悅,但他沒有說什麼,只恨恨地跛著腿走回主位。
穆錚不領他的情,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他難看,都是東方真四,如果沒有東方真四,穆錚不會這樣對他……
「老師,你看我選哪塊布料好呢?」理沙問得喜孜孜。
穆錚輕佻起一塊粉菊色的布料,微笑道:「理沙,你年輕俏麗,每一種花色都很適合你。」
「穆老師所言對極了,理沙,我也是這麼想的,在我心目中,你穿什麼都漂亮。」平野雅則立刻附和。
「真的?」理沙笑逐顏開,今天悶了一天,總算現在可以讓她一吐怨氣。「你夠了吧!」宮籐英士突然重拍一記桌面。「這裡是餐廳,你以為是布莊嗎?」
他起身,難堪的瞥了穆錚一眼,帶著陰鬱的神情,一跛一跛上樓去了。
「瘋子!」理沙憤然不悅。「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這就是她不喜歡她異母兄長的原因,就算他們同父同母,照他這種陰陽怪氣的性格,鬼才受得了他。
「別氣了,理沙,你還是挑塊喜歡的布吧。」平野雅則優雅地一笑。「你和穆老師各選一塊,我認識一個很棒的裁縫師父,我和真四兄可以陪你們兩個一起去做衣裳,是吧,真四兄?」
他微笑看著真四,還沒見過有哪個男人可以將白襯衫穿得如此野性的,東方真四是第一個……
「我不反對。」真四看了穆錚一眼,他就不信她會喜歡和服,他認為送套西部牛仔裝比較適合她,想像她穿和服的樣子,美則美矣,卻少了她灑脫的味道。
想到第一次在東方家書房見到她的時候,她身上那件及膝白色小洋裝真是滑稽。
「你在笑什麼?」穆錚輕揚秀眉,他嘴角的笑痕愈擴愈大,而且眼光還落在她身上,分明是在笑她。
「我有笑嗎?」真四摸摸自己的臉頰。「我不覺得。」
他可不想欠扁的對她提起她少女時期的夢幻妝扮,那會讓她慚愧。
她盯著他,瞭解的點點頭。「你自律神經失調?」
頓時,他肆無忌憚的縱聲而笑,現在的她還真像初次邂逅的她,初生之犢不畏虎地與他針鋒相對。
為什麼?她並非歷經滄桑的老婦啊,短短八年,是什麼改變了她?讓她將活潑善鬥的真性情隱藏起來,儘管那日在書房匆匆邂逅,他仍可以察覺她是一個好奇心與探險心都很旺盛的女孩,而現在,她彷彿提早扮演告老還鄉的角色,只在不經意間才流露出她的本質。
「穆老師,家父一直極力隱藏的事實,居然被你識破了。」慎兒也來湊熱鬧。
「想不到真四兄你這麼幽默啊。」平野雅則更是極力想與大家打成一片。「穆老師,你看我到底適合哪塊布料?」理沙不耐煩的大聲打斷他們,她不喜歡他們之間那太過融洽的氣氛,也不喜歡那太過輕浮的穆老師,而且重要的是,她完全被遺忘了。
「宮籐小姐,你的穆老師說我自律神經失調,難道你也聽覺神經失調嗎?」真四挑挑層。「我記得錚兒說過了,什麼布料都適合你,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問題?」
理沙俏麗的面孔漸漸凝結一層霜,可惡!可惡!他居然二度把穆老師叫得那麼親熱,真是嘔死她了。
月色掩映著宮籐家華美的屋邸及金黃牧場,穆錚一如往常在沐浴過後進行睡前的短暫閱讀,閱讀的當然是她一直醉心的古物書籍。
叩門聲在寂靜的深夜特別清晰,理沙有時候會喜歡來與她同擠一張床,但依照今天在晚餐時真四蓄意調侃她的情形以及她憤怒的程度,恐怕現在還躲在房裡生悶氣,不大可能來找她。
「穆老師,是我。」門外響起的男聲有點急促,像是生怕她不開門。宮籐英士?
穆錚蹙了蹙眉心,除了約她到書房談事情,宮籐英士從未到她的房間採訪過,這麼晚來找她莫非有什麼重要事?
她很快開門,門外的宮籐英士略顯侷促,看得出來十分苦惱。
「有什麼事嗎?英士。」她溫和地笑了笑,晚餐時她讓理沙先選布似乎惹惱了他,但此刻他的到來似乎又代表他並不介意。
「我……我送宵夜來給你。」他知道這麼做很唐突,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消夜?」她一向沒有吃消夜的習慣。
「我幫你放在桌上!」他不請自入,跛著腿很快越過她進房。
她的房間有股女性淡淡的馨香,這裡是他一直不敢越逾的神聖禁地,但現在不同了,如果他再不採取強硬點的手段,恐怕穆錚就快飛離他的世界。
「謝謝你,不過你知道的,消夜是女人的大忌。」她用玩笑話化解空氣中有點緊張的氣氛,雖然很意外他會強行進入她的房間,但她不認為他有什麼惡意,宮籐英士一直對她很紳士。
宮籐英士把小保溫壺往桌上重重一放之後,回過身奇怪的瞅著她。「你是不是嫌棄我?所以不想吃我送來的消夜。」
「英士,我沒有那個意思。」她溫和的看著他,他的情緒很不穩定,她認為自己應該早點讓他離開。
「那麼為何你從不邀請我跟你們一起去參加任何活動?」他突然激動的捉住她的手腕。「還有,為什麼你今天晚上要當眾給我難堪,拒絕我送你布料?」
「英士,冷靜點,先放開我再說好嗎?」她試圖安撫他,「我不知道你想參加我們的活動,因為你要忙牧場裡的事,只是這樣而已。」
看來大家都太忽略他了,包括她在內,但她只是不希望她的關心造成他的誤會,到時會更麻煩。
「你知道!你一直知道我喜歡你!」他語無倫次,借力使力,利用控制她手腕的力量將她壓倒在桌面上。
「英士,請你放開我!」穆錚心頭一驚,他的情緒真的失控了。
他的面孔逼近她,在她面頰前喘息。「我不會放開你,我要你屬於我,如果我放開你,你就會跟那個傢伙走!」
她蹙眉注視著他。「你再不放開,我真的要生氣了。」即使要離開金黃牧場,她也不希望是因此而離開的,這樣太遺憾了。
他的手指滑進她濃密的黑髮,他老早就想這麼做。「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穆錚,我愛你!我想吻你!」
瘋狂的人特別有蠻力,他俯下頭,灼熱的呼吸襲上她的臉,他的喘息因慾望而粗嘎,她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美好……
「宮籐先生,很抱歉打斷你的雅興,請你放開她。」
宮籐英士僵直了身子,一枝冰冰涼涼的尖塔圓錐正抵上他的頸項,頸部的肌膚有些微摩擦的刺痛。
「東方真四,你別亂來。」他的眉心蹙得死緊,剛剛洪水一般的慾望霎時被沖得無影無蹤。
「我當然不會對你亂來,話說回來,我再亂來也不會比你更加亂來。」真四懶洋洋的語調在宮籐英士耳邊響起,「宮籐先生,令妹醉心於華語研究,不知道你對華語有沒有研究?知不知道所謂兩廂情願跟一相情願的差別在哪裡?」
當頭棒喝讓宮籐英士驟然清醒,該死!他在做什麼?他怎麼可以強吻穆錚?縱使有殘疾,枉費他一直在她面前維持他宮籐家大少爺的尊嚴,現在,一切的努力都化為烏有了,他真想掐死自己!
「穆錚,原諒我,我……我不知道剛剛自己在做什麼……」他鼓起勇氣抬頭飛快的看了她一眼,適才逞兇的勇氣不知從何而來,他……天哪,他該如何求得她的原諒?
穆錚也因真四突然出現而感到窘迫,她迴避宮籐英士歉然的黯淡眸光。
「如果你快點離開,我想她會快點原諒你。」真四優閒的咧嘴一笑,落井下石地聳聳肩。「你看到了,她害怕你。」
這傢伙憑什麼在這裡主持正義?宮籐英士惱羞成怒,狼狽奔離,而奔跑卻讓他的腿疾顯得更令人同情。
穆錚歎了口氣,看來她平靜兩年的生活不可能再維持以往了,她必須有所決定。
宮籐英士一走,真四立即替她將門關上。
「你被人強吻。」他扶住她顯然有點軟弱的肩膀,眸中露出幾許的笑意,故意點出這個事實。
「如你所見。」她疲倦的將凌亂的髮絲勾向耳後,感到有點啼笑皆非,她遭受嚴重侵害,他卻還覺得有趣。
「我真同情你,那傢伙真不是人。」他把她帶向床邊,閒來沒事當然要順道貶貶情敵才夠本。
「答應我一件事。」她嚴肅的蹙著眉心。
他的表情比她更加嚴肅。「不要將今晚之事告訴第三個人,你想維持採花賊的可憐自尊心。」
「你——」她搖頭笑了,難道她的想法那麼老套?他說的可真一字不差呀。「睡吧,飽受驚嚇,你累了。」他送她上床,又替她蓋上被子,這溫柔的舉動他已經六年不曾做了,新婚時,心怡天天都撒嬌要他替她蓋被才肯乖乖閉上眼睛,心怡是名副其實,他的嬌妻。
唉,想不到山盟海誓、花前月下,轟轟烈烈的戀愛一場,還不是那麼快就步上離婚一途,使他當年年紀輕輕就變成一個有過去的男人,還帶著一個小拖油瓶——蜚長流短是這麼傳進他耳中的。
星洲的上流社會流傳他一定有問題,否則妻子不會那麼快跑掉之類的謠言達一年之久,直到妄二帶刀去對那些造謠者一一「問候」之後,流言才消聲匿跡。
當時頹廢得想死掉的他根本不向外界說明什麼,包括背叛他的心怡,他都讓她走得太容易……
「好。」穆錚看著他,他似乎在想什麼,是累了嗎?今天他玩了一天,也是該休息了,她催促他,「你也回房裡睡吧。」
他不容置喙地搖頭。「我不放心那只跛狼,我必須留下來保護你。」
「別這樣嘲弄他,我想,」她潤潤唇,對剛剛發生的事還存有餘悸。「他沒有惡意。」
「那麼,我這樣算不算有惡意?」
他戲弄起她來,掀開被子鑽了進去,與她同床而眠。
他的舉動令她方寸大亂,縱然她的庭訓自小教導她要不拘小節,她也沒這麼不拘小節過。
「別這樣瞪著我。」
他忽然逼近她端麗的臉龐,正所謂以毒攻毒,要治療她剛剛受到的傷害,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嗎?
「你要做什麼?」她呢喃,不敢正視他。
真四貼近她的額頭,以額頭之吻回答了她,輕柔的觸感令他怦然心動,女性的馨香更是讓他心猿意馬。
她閉上眼歎息一聲,等於間接鼓勵了他,接著,她的雙唇被他的熱唇緊緊吻住,他的舌尖探進了她唇中,他火熱的男性軀體緊貼著她,讓她不由自主向他靠近,他對她強烈的吸引力由來已久,早已不需要說明。
「穆錚……」他深深的佔有了她的唇舌,這種佔有對成年男子顯然是種折磨,他腹下的慾望明顯的告訴他,他想與她更進一步。
她甜美得叫他難以舍下,他真是給自己出了個難題。
終於,他艱難的控制住自己,在他們之間分隔出一點點小縫隙,但事實上他仍然環抱著她。
「原諒我,我……不知道自己剛剛在做什麼。」他學宮籐英士一臉無辜,企圖用幽默沖淡兩人之間太熱烈的火花。
他逗笑了她,讓她主動投入他懷中。
她將頭靠在真四溫暖的頸肩處,吸取他迷人的男性氣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有種美夢成真的感覺,八年前,她想都不敢想會有可以親近他的一天。
真四心滿意足的將她圈在懷中,六年了,他終於再度找到真愛,雖然這個夜晚他不會太好過,不過就算是只能吻吻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