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石大哥也有這麼浪漫的舉動!
細細地將這份感動與心悸的震撼窩在心裡藏起,她沒有多想其他只下意識地將它們全部揣進記憶裡,或許吧,在往後的日子裡,她可以三不五時的將它自心底深處掏出來回憶一二。
車行速度緩進,自巷道微微拂過的涼風輕柔柔的、薰暖暖的,繞旋過她的身再攀爬過他的身,心滿意足地隨著風向流晃而逝。
「小穗,你很香耶。」忽地,他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
「天氣熱,我今天早上有沖了個澡。」石大哥的聲音貼得很近、很近,甚至她都可以感受到那股細細的熱氣了。臉頰頓時染上了燥熱,她抿了抿唇輕聲低喃,
「你喜歡這味道嗎?」
「很喜歡。」不假思索的,他將鼻端湊近她的髮際,「這味道很好聞哩。」
他回答的速度快得讓她打心坎兒想笑,但那倏然貼近的溫熱感……天哪,心窩裡酥酥麻麻的亂成一團了。
她雖然不是花蝴蝶也不愛招蜂引蝶,自小到大身邊也多多少少的聚了一些追求者,但不知怎地,跟那些男生聚會時她總自在不起來,連跟仰慕的阿漢哥獨處時都會覺得緊張甚至會有些手足無措。
可怪得很,石大哥不會讓她有這種感覺耶,無論是成群結黨的一大票人或是兩人單獨相處,只要是有他在場她總覺得怡然自在,心情輕鬆得很。
他的性子很駑鈍也相當的不解風情,更遑論花前月下的浪漫言辭了,標準的大笨牛一頭。但……怪哉,她以前幹麼那麼在意他的優缺點哪?難道只因為他那朗拓的性子很能安撫她發自心底的不自在,不知不覺的她竟這麼留意起他的存在來了?!納悶的,她又斜瞟向他。
「幹麼拿那種奇怪的眼神瞧我?」這回她的探視眼光被石德朗給當場逮獲。
「哪種奇怪的眼神?」
「就那種外科醫師在解剖屍體的探索眼神呀!你在研究我什麼?需不需要我主動提供資科?」他大方的說。
「石大哥,你哪還有什麼秘密可言哪,早八百年前你那些球迷們就已經將你從頭到腳給調查得一清二楚了。」
「哇,真那麼赤裸裸的呀?」石德朗驚訝地瞪大了眼。
「你才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啊。」還想主動提供資料呢,免了!她在心裡想。
「嗤,那些小女生真是太閒了。對了,明天晚上一塊兒吃飯?」
「好呀。」
「你明天有課嗎?我要上哪兒接你?」
「就家裡吧,我明天晚上會在家裡等你。」
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氣氛又逐漸歸於寧靜的平和,只不過淡淡地摻進了些許的緊張。
「石大哥,你為什麼不開口問?」眼看著繞了一大圈就快到家了,一聲輕喟,
靳穗低喃道。
「吱!」刺耳的煞車聲驀然響起。
「你當真?」他不敢置信地盯著胸前的那顆小腦袋瓜。
「原來,你是開玩笑,」不知為何她心底有些失落,有些說不上來的悵然襲上胸口。
「誰說的。」不假思索的,石德朗喝聲回駁,「什麼玩笑都可以開惟有這檔子事鬧不得的,我才不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
不想再背對著他,靳穗自橫桿上移動身子將腳探下地,掙不開他以雙臂圈成的鉗制只好旋過身正面迎向他的凝視。
「那,你為什麼不開口問?」
「因為……我……我只怕你反悔了。」所以他遲疑著,不敢朗落地將心事問出口。
「反悔?」他的回答讓她的心情又揚了起來,「絕不。」
「你真的這麼確定?」
「你可以問問看哪。」是他說的,一個星期後他會再開口問,雖然很詫異自己心中的期待竟是這麼的深,但她真的揣著忐忑的心情等待著。
「你確定?」他懷疑的又問一次。
「我說過了,你可以問問看哪。」
長長地吸了口氣,石德朗忽地將她的手圈進自己的手中,緩緩將她拉近胸前,
墨黑深遠的眸子鎖住了另一雙閃著水氣的晶眸。
「小穗,你願意嫁給我嗎?」
靳穗點點頭見他的臉上帶著緊張,剎耶間她的心飛揚升天,唇畔勾起了喜悅的
甜笑。她想應聲「願意」,但不知為何話出口時卻忽然改了口,「好。」
「爸,小穗呢,她人在那裡,」急呼呼地衝進客廳,環視一圈沒找著要質問的人,靳姬性急地拄著枴杖企圖繼續跟那一大段的樓梯奮戰,「她是不是在房間裡?
小穗、小穗你在那裡……」
「小姬……」靳本正被大女兒的急切給愣傻了眼。
怎麼,她想找小穗拚命哪?找得這麼急!
「靳姬,你給我站住。」瞧見她不要命似的衝勁,許正揚的臉都黑了,「不准你上樓。」
「阿正,你不知道啦……」
幾個大步就踱到她身邊,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甩都不甩那兩根倒在一旁的枴杖,惱著性子護送她往樓上走去,忿忿地自鼻端噴出不滿,「你真的是皮在癢了,叫你少用那兩條腿做劇烈運動,你是將我的話聽進哪只耳朵裡去了?」
「人家我一時情急忘記了嘛。」她無辜地辯解著。
「有什麼事比你的腳更重要的?你說呀。」
「阿正,小穗是我的寶貝妹妹耶,她的事當然重要啦。」
「重要到你不顧自己的腳傷拚了命的爬樓梯?」
「哎呀,阿正,你那麼計較幹麼呢?況且我才爬上第二階就被你給抱起來了,安哪。」
「你……」許正揚的臉快被她的話氣歪了,他在為她心疼,而她呢,聽聽她在說什麼鬼話?好像他有多斤斤計較、操心過度似的!
「別氣了啦,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跑那麼快的,真的是因為想快些見到小穗嘛,對不起,下回不敢了,我保證。」偷睨了他一眼,靳姬小心冀翼地在他頰邊印下一個歉意的香吻,「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冷著臉,許正揚不肯讓自己太早原諒她,就是因為太順從她了,才會導致小姬愈來愈不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裡。
「阿正,你的臉色很嚇人耶。」
「哼。」
「不要生氣了嘛,唔?」這回她的香吻是落在他緊抿的薄唇上,「對不起啦。」
「不准再做會讓自己受傷的蠢事了。」
「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地、乖乖地、慢吞吞地走路,我發誓、我保證,行了吧?我的大少爺。」
「你發誓?」他又問了一次。
「當然、當然,我發誓,你相信我嘛。」
「以後不准你再恣意行事,要聽我的話。」
「一定、一定。」
不費吹灰之力就賺了個現成的轎夫將她扛上樓去,她還求之不得哩,他要惱就讓他惱個幾分鐘過過癮吧。當下,靳姬倒也沒作啥抗議聲明,儘管許正揚雖然像是已經原諒她了,但臉上凝重的神情卻仍帶著下一秒鐘就預備將她吊起來海K一頓的凶狠,她仍得寸進尺揚聲尋起人來了。
「小穗,你究竟藏到那裡去了?」
猛一挫牙,許正揚差點沒被胸口的鬱悶擊出暗傷,遲早有一天會被她氣出腦中風來,可是能怪她嗎?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耳根子軟,只顧著叮嚀她不准揚腳快跑,卻忘了將她雞婆的急性子也歸納進條約裡。
「小穗……」
「我在房裡。」總算靳穗的聲音自最角落的門後竄出來。
「快!阿正,小穗在她房裡。」
去,這個小雞婆!
「先跟你聲明,小穗的這件事情不准你管得太深入。」臨進門他附向她耳畔嘀咕。
「我怎麼可能會管得太多呢?」他的囑咐讓靳姬覺得有些被冤枉了,「頂多,頂多就是說服她改變主意別嫁人罷了。」
「你……」再一次的,他教她給氣結得吭不出半個宇來。
「咦,大姊,你們怎麼來……唷,大姊,你幹麼神情那麼激動?」拿下耳機,她愣愣地瞧見許正揚爰黑青著臉走進來,將懷中一臉急切的靳姬放下了地,只朝她微點了點頭掉頭就走。
怎麼了?出了什麼大事?!靳穗心裡不解。
「大姊,未來的大姊夫是怎麼……」
「你還有時間管未來的大姊夫怎麼了,先管管你自己吧。」
「我?」伸手點向自己的鼻頭,她滿頭霧水,「我很好啊,你別那麼氣呼呼的,有事可以慢慢商量。」
「很好?天哪,還慢慢商量呢,我最疼愛的小妹可能會犯下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你說,我不激動行嗎?」靳姬翻了翻白眼。
「錯誤?因為我說我要結婚了?」見大姊一臉嚴肅的點點頭,靳穗有些驚詫地睜大了眼,「大姊,你不喜歡阿朗?」
在確定她的答案仍一如初衷,石德朗便強霸地要她改口叫名字,別再大哥、大哥的硬是將兩人關係給拉遠了。
「別扯了,這不關喜不喜歡的事。」愣了一秒,靳姬立即推翻自己的說辭,
「不對、不對,這跟喜歡與否的事大大的有關係,可是,是你——喜不喜歡,不是我們喜不喜歡呀。」
「我很喜歡他呀。」
「喜歡,而不是愛?」難能可貴的,她問了這麼一句很有哲學的問題。
愛?!靳穗靜默了。
「看,我就說嘛,小穗,你又不愛他,別一時意氣用事而作了錯誤的決定。」
「怎麼會是錯誤的決定呢,」不管是逞強,抑或是心中強烈的直覺反應,她的決定絕不會是一時的意氣用事。不知為什麼?靳穗就是很確定這一點,畢竟也沒什麼突發事件激迫她下這種決定哪,不是嗎,「阿朗對我很好,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很自在、很快樂。」
欣賞?喜歡?無論是那一項佔了較多比重都已不重要,因為她已經開始在心底將感情投注給他了,至於愛,坦白說,她不太確定自己投注下去的感情裡有多少愛情的成分。
「就憑你覺得跟他相處自在,你就嫁他,那你不早就可以嫁幾百幾千次了!」
「可是,那些人畢竟都不是阿朗呀。」
「就因為那些人都不是阿朗,事情才更好辦哪。」
「怎麼會呢?」擺明了,大姊就是對阿朗有成見嘛。
「因為那些人又沒個叫石德漢的弟弟,那我就不必擔心你這可能是移情作用啦。」靳姬直接道出心中想法。
「噢……」恍然大悟,靳穗吃驚地微張大嘴,「原來,你以為我是因為阿漢哥才會答應阿朗的求婚。」她頓了一下,「當然不是,我還不至於幼稚得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唉,連大姊都會有這層誤解,也難怪阿朗在第一次求婚時會戲謔地說至少她可以常常看到阿漢!
「不是?那你為什麼會突然答應嫁給石德朗?」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不知道耶,當阿朗開口時就是有股想嫁他的衝動。」
令她訝異的是,在阿朗所堅持給予的一個星期的期限裡,她滿腦子想的仍是同一個答案,從不曾改變過。
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在這一個星期裡,阿朗與阿漢的兄弟關係不曾讓她產生困惑,腦子裡單單純純的就只想著——石德朗就是石德朗,一個讓她有股衝動與意願想嫁的男人,如此而已。
會不會……對阿漢的單戀,真的己成過去式了?!
「小穗。」靳姬簡直想跺腳了,要不是猛地想起自己對阿正的承諾,她真的會狠狠地伸腳踹小妹幾下,「別鬧了,你不能因為有嫁人的衝動就真的答應人家呀,這種婚姻很危險的耶,你懂不懂?」
「婚姻本就是一場賭注,不到最後你怎麼知道我是輸還是贏?」她反駁著。
「可是你不能因為婚姻是場賭注,就隨便押了個男人下注呀!」
「阿朗可不是我隨便押的。」
「怎麼不是呢?你又不愛他!」
「大姊,你怎麼知道往往後的日子裡,我不會漸漸愛上他呀?」
「萬一你拚了老命,還是不愛他呢?」
「說不定我現在就已經開始一點一滴的愛上了他哩」像是專跟大姊唱反調,她的每一句話都將靳姬的話給堵得死死的。
「你……你……你這個……你這個……呃……你這個……」慘,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小穗的固執呢?靳姬痛苦地擰著眉頭思索了好幾杪,倏地,腦子閃過一束靈光,「你這個……小丸子!」她的指尖直指向妹妹的眼下鼻梢。
「為什麼要叫我小丸子?」怔忡的望著她,靳穗被她突如其來的指控給搞得一頭霧水。
大姊不是很惱她嗎?為什麼要說她是小丸子,櫻桃小丸子?!櫻桃小丸子不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嗎?這……似乎有些不大合邏輯吧!
「哈,你不知道吧。」鼻子一挺,靳姬的忽氣似乎消退一些,「因為羅孽深重且愚蠢的決定,一意孤行的女孩就叫做小丸子。」
「誰說的?」這話她怎麼沒聽別人提過?!
「看,說你愚蠢吧,還不承認呢!」
「究竟是誰說的?」靳穗不相倍自己那麼跟不上時代但她真的是不曾聽同學或朋友跟她提過這個詞兒。
「是櫻桃小丸子那部卡通片的旁白先生說的,你沒聽過嗎,」她猶自振振有辭地引證說明。
而靳穗呢,差點沒當場昏過去——笑昏的!
拎著裝了幾本琴譜的提袋,才彎過校門的側邊圍牆,靳穗就瞧到了那個朝她走來的高個兒。,
阿朗?他怎麼來了?!
「啊……」實是太過驚詫了,一時之間她只是瞪大了眼瞧著杵往身前的男人。
好奇怪,自從意識到阿朗存在且答應了他的求婚後,他始終掛往臉上的爽朗笑容竟能輕易的便勾起了她胸口酥酥麻麻的無言悸動,像是……她重新認識了這個人似的?
「幹麼?看到我像是見到鬼似的。」
「比見到鬼更意外。」吶吶地低喃,她的眼移不開他的笑靨,「呵,你特地趕過來接我下課?」
「你想得美,我哪有這種閒工夫呀,是剛好跟人約在這附近,談完事就順便繞過來看看會不會碰到你。」
「我想也是。」沒好氣的咕噥一聲,斜睨了他一眼,靳穗的神情沒太大的不悅。
雖然氣他連將心意稍做修潤都不懂,令人惱火的大木頭一根,但她的心裡還是很高興,見到他,她就是不由自主的從心底泛起了愉悅。
「走吧,別在這裡當柱子,我們先去喝點涼的,快渴死了。」
「既然口渴不會早些去找喝的?」她直覺怎麼有那麼笨的人哪!
「萬一我跑去買飲料的時候被你溜了怎麼辦,那我豈不是白跑一趟了,反正也沒差這幾分鐘,既然堵到你了待會兒我們還可以一塊兒吃飯。」石德朗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提袋,皺了皺眉,「裡頭裝什麼東西?那麼重。」
「只有三本琴譜。」
「琴譜?!」掂了掂提袋的重量,他不禁邊歎息邊發笑,「學琴也挺累的,來來去去都得帶幾本琴譜,像個小學生似的。」
「還好啦,提慣了就不覺得麻煩了。」
「這倒也是,反正你雖然骨架子瘦巴巴的,倒也還算身強體健,拎個幾十斤的東西應該還不算太勉強。」
幾十斤?靳穗猛地翻了翻白眼,低歎一聲,這不解風情的大木頭,他以為她在上搬運課呀!
「喂喂,小心一點,你差點踩到那堆狗屎了。」
「啊,什麼?」她心裡嘀咕得太專心,渾然忘了留意週遭的一切。
「還什麼哩,你走路看那裡呀?地上有錢可以撿嗎?看到狗屎也不會跨大步一點,你是嫌鞋子不夠髒呀?真是的,教人一點都放下下心。」嘴裡叨念著,石德朗的手已經不由分說地探過來攫住她的手。
「對不起啦,我一時閃了神。」靳穗低聲致歉,情不自禁的赧然笑意泛上了紅潤的臉頰。
阿朗的手似乎摻上了電流,電得她整條手臂都麻麻顫顫的,好令人緊張呵。
「走路還敢閃神,你當真是活膩了不成?」
「嘻嘻。」
「還敢笑,喝!當心那輛車,走過來點啦。」緊張的微一使力,交握在一塊的手勁將她更往他身邊攏靠。
「噢。」
縱使,他只是順道繞過來接她;縱使,他口氣大咧咧的數落著她的心不在焉;
縱使,他的關心全都是化成硬繃繃的言語宣洩在她耳畔,但那牽握住她的大手卻沒再放鬆過半絲。
他們越過馬路走向他停在路邊的車子,兩人沒有再開口說話,在這無聲勝有聲的輕鬆氣氛裡,阿朗若有似無的溫柔已淡淡地漾滿她整個人。
或許阿朗的言行舉止與作風是粗獷了些,但他真的是個不錯的男人,而對於這個已與自己許下承諾的男人,不可否認的,靳穗知道自己已然悄悄的往心裡一點一點的添上了牽腸掛肚的感受了。
「等一等。」倏地想到了什麼,已經坐在駕駛座上的石德朗突然朝已經預備要坐上車的她擺了擺手,「你別坐前面,坐到後面去,早上那死阿斌不小心將鮮奶濺在椅墊上,我趕著來接你又忘了要先清椅墊,也不知道干了沒,你還是別坐免得裙子弄髒了。」
「是,遵命。」她漾在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呵,原來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就是這般酥人心魂的感受,好甜、好甜的快樂滋味充盈往胸懷。對他,原以為只是喜歡罷了,誰知道戀愛的愉悅竟來得這麼突然,但卻已是涓細深遠的深埋於心,就像是無孔不入的空氣,在渾然不察中就這麼穩穩的霸住了她心中所有的感覺。
出其不意的幸福來得又快、又猛,劇烈的震盪著靳穗的胸口。
下回再有人質疑她的決定時,她可以坦蕩地大聲承認!除了喜歡,她也愛上了阿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