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型建築圍繞著游泳池與內庭。住宅中大膽地選用了幾種來自自然界的鮮艷色調,如公共社交區域的杜鵑花紅,家庭起居空間則以聖奧古斯丁草綠為主調,主臥室採用矢車菊藍,部分視覺重心以向日葵黃來做強調,而屋頂下方的天花板則漆成天藍色。鮮艷的色彩,用以顯示不同的空間性質。
色彩的選用恰到好處,能夠令人眼睛為之一亮而不覺得繁雜或俗氣。空間的格局配置,更是兼具了溫馨、寬敞、舒適且生氣盎然的特點。
而裝潢的設計人,此刻正坐在一樓的小客廳看電視,並且還將門關上。
雷顥婕與母親仇潔玲圍坐在一堆垃圾食物前,人手一杯據說具有養顏美容功效的藍薈蜜汁。
她們一邊啃食著可能自回鍋油裡撈起來的炸雞塊,一邊喝蜜汁、看電規。
「胖妹,你少吃點吧,看看你的身材。」仇潔玲斜睨了女兒一眼,目光很快又拉回電視螢光幕上,並且兼顧著桌上所剩不多的炸雞。
「媽呀,你又來了,每次都來這招。」雷顥婕很不屑地睇了母親一眼,「這些『人間美味』可是我出賣二姐的玉照換來的。你這位為人母者,別這麼嘴饞,老是想獨吞行不行?肯分給你吃,我已經算是很『孝母』了。」
仇潔玲頓時不高興地撇嘴了,不過要挑剔的對象卻不是自己的女兒。
「這個阿德也真是的,既然要買,為什麼不多買一些呢?買這麼一點點——」她提起兩包原來滿滿的,如今只剩骨頭的紙袋,「哪夠吃呀!」
「有什麼辦法?就只有兩張照片嘛,一張換一包,這是『行規』,你也曉得。」雷顥婕移動她「豐腴」的身軀,由仰躺換成妼腿的坐姿,喝了口蜜汁,又塞了塊炸雞進嘴巴裡。
延少德與雷顥婕同是十九歲,兩人是青梅竹馬的「好哥兒們」。延少德最近突然暗戀上大他六歲的雷羽旻,雷顥婕於是藉機壓搾他。結果他在炸雞店打工的錢,差點還得倒帖還給老闆。
「說起羽旻,她也實在太正經了,對什麼事都認真,吃路邊攤說不乾淨,速食店的東西又嫌沒營養,就連給她拍張照,她也怕飛了魂魄。」仇潔玲抿嘴搖頭,對於雷羽旻的人生觀,絲毫不敢恭維。
「就是如此,才顯得出她的照片誠可貴,『美食』價更高呀!」雷顥婕得意地說。
可想而知,要給她二姐拍照有多困難了,非但得暗裡來,還得小心不被發現。
雷羽旻還是個非常關心家人的優良家庭成員,那些「不乾淨、沒營養」的東西,她自己不吃,當然更不會讓她的家人荼毒自己的生命。所以在雷家,這些雷顥婕口中的「美食」、「人間美味」,可都是不能見光的。
「我聽你雷爸說,羽軍後天便學成歸國了。胖妹,你有什麼打算啊?」仇潔玲突然轉移話題,眼神頗曖昧地瞅著女兒。
雷顥婕似乎有那麼一刻,稍微停頓了一下,但是動作非常細微,不仔細觀察,還真難察覺。
她啜了口蜜汁,牙齒咬著杯沿,眼珠子溜了一圈,狀似認真地說:「我帶他到街上看『野花』好了,投其所好,他這位『愛花公子』肯定會對我感激涕零。到時候,我便可以好好地敲他一ㄊㄨㄚ了。」
仇潔玲一副看透她的表情,撇嘴道:「你呀,少跟我打哈哈了。知女莫若母,我還會不瞭解你嗎?」
「老媽,你少來了,知女莫若母這句話如果還管用,『代溝』這名詞就不會存在了。字是人創的,話是人掰的,你以為這麼輕易就能套我話呀?」雷顥婕噓聲道。
「你還真不給你媽面子。」仇潔玲白了女兒一眼,頓時又換成笑得儋賡獾淖熗常_桿檔秸狻禾諄啊歡絕V觟D置茫木F穧w皇峭γt艿穆穡磕閾睦錈嫦氳娜綣鬲茷N也碌模y夠崤攣姨諄奧穡空飩惺裁矗懇尚納磾刲}炕故遣淮蜃哉校俊?br />
雷顥婕放下杯子,慢條斯理地說:「人呀!一上了年紀總是會疑神疑鬼,一點兒語病,也當是玄機。這叫什麼?更年期不適應症?還是老年人通病?」
「你這個死胖妹!久沒揍你皮癢了是不是?總愛說我老!你媽我今年不過才三十八歲,發如雲、肌如雪,身材還可媲美維納斯,出門逛街人家還猜我三十歲不到,哪兒老了,」仇潔玲插起腰。
雷顥婕不帶勁地掃了她一眼,一點兒也不畏她「老母發威」。「媽,你是四十,不是三十八,人家年齡是算虛不報實的,你別老要我提醒你好不好?什麼發如『白』雲、肌如『殘』雪,這些都是老年症狀,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還有那殘廢的維納斯,跟一個不存在的希臘神祇有什麼好比的?」
「你……你瞧瞧你,身高一六三、體重六十三,整個人壯得像泰山,只曉得吃、跟我頂嘴,學校放暑假了也不會出去打工、試著減肥什麼的。都已經十九歲了,五專也讀了三年,卻是一個男朋友也沒有,想你媽我在你這個年紀,後面早排滿了一大堆小伙子。你呀!真不知道你是為什麼而活著——你還敢給我打呵欠!」仇潔玲簡直快氣炸了。
雷顥婕一手掩住張大的嘴巴,無精打采地說:「媽,你別老是鬥不贏我就來這招行不行?我已經聽了幾萬遍,早八百年前都會背了。下次你再使用這招,我就不陪你鬥嘴了。」
仇潔玲的氣焰馬上消失,換上一張誠惶誠恐的臉孔,微微笑道:「好婕兒,這可千萬使不得呀!少了你陪我鬥嘴,那我多無聊,我答應你,以後不再提你的體重、沒有人追這些事就是了嘛。」
「這還差不多。」雷顥婕一副勉為其難、可以接受的神情。
仇潔玲斜睞著她女兒,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
唉!有什麼辦法,誰教她老公雷海事業做得那麼大,時常忙得不見人影;他的長子雷羽懷、長女雷羽旻留學歸國後也都很快地進人雷氏公司幫忙,老三雲羽軍自從十四歲出國留學,迄今十年,每年只有放暑假才回來一次,家裡老是只有她和女兒雷顥婕與幾個傭人。下人自然不敢和她頂嘴,而一塊出門逛街、打牌的太太們,敬她是雷氏公司的總裁夫人,個個奉承巴結都來不及,當然更不可能大聲和她說話了。所以她能夠真正地開懷暢談的對象,也只有她女兒雷顥婕了,說什麼她也不能「得罪」她呀!
「女兒,咱們現在說正經的。羽軍這孩子聰明、活潑,人長得帥、口才又好,你如果能夠嫁給他,將來非但不愁吃穿,咱們母女兩也不用分開,那有多好。」仇潔玲開始慫恿女兒。
「老媽,你別癡心妄想了,你忘了他那一『拖拉庫」的聯合國女朋友,我可沒忘。我不想再加進去助長他花花公子的氣焰,無聊又低級。」雷顥婕翻翻白眼,受不了她媽。
「這你就錯了。羽軍女朋友多,表示他有魅力,這才值得你挑戰呀!再說他如果只有一個女朋友,那麼他一定是情有所鍾,你就沒有機會了;若是他沒有任何女朋友,那就危險了,他肯定有『那一方面』的傾向。」
「媽,老實說我很『佩服』你對事情的分析與解剖能力,對於你能夠輕易演說一段『異於常人』的哲學謬論,更是崇拜得五體投地。可是媽,你女兒只是個『常人』,無法參透你的『真理』,你還是多喝點蜜汁,少浪費口水了。」雷顥婕躺回沙發上,視線由她母親身上拉回電視螢光幕。
仇潔玲對於女兒的明褒暗貶,僅是撇撇唇角。
「女兒,你該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吧?其實你除了胖一點、懶『動』一點、不會撒嬌一點、不會打扮一點外,有哪裡輸人了?不用自卑配不上羽軍嘛,好歹你還有『內在美』啊。」她的視線停在女兒的「雙峰」上。
「老媽,你哪一隻眼睛看我自卑過了?我躲在廁所裡哭教你看見了嗎?」雷顥婕不悅地道,「我配不上他?有沒有搞錯啊!像他那種『一生好採蕊尋芳,半世愛偎紅倚翠』的男人,我才不屑一顧哩,他算哪根蔥呀!」
「唷--胖妹,你這話說得可不恰當了。我看你分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嘛!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你七歲那年向羽軍『求婚』的事,還要羽軍立字據為憑呢,你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麼非君不嫁,嚇得人家羽軍沒兩年就逃去國外了。你自個兒說說公道話,究竟是誰對誰不屑一顧呀?」仇潔玲故意重提往事,並且加油添醋來糗她。
雷顥婕霎時惱怒地呻吟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笑」!
想她當年才七歲,小小的年紀懂得什麼?還不都是那可惡歹毒、愛裝模作樣、悶騷型的雷羽懷陷害她的。
她小時候愛吃糖,結果吃得太多,牙齒差點蛀光了,不消說,糖果成了她的禁品,大人不准她吃。這個時候由國外放假回來的雷羽懷便開始拿糖果利誘她去做某些事情,簡直拿她當玩具一樣的耍著她玩。而他竟然說這可以紓解他在國外因選修太多科目所累積的繁重壓力,她也算是功德一件?!想一想,她小時候真是太善良、太好騙了--當時教她向雷羽軍求婚並且要字據,還交代不能說出他雷羽懷的大名,便是其中一件。
當然,這件事情她是死也不會說出口的,萬一教人知道她為了一顆糖果,可以輕易向人求婚,那不被人嘲笑死才怪,
更何況那個外表正經八百,其實骨子裡每一根大小骨頭都泡過「整人藥水」,並且已經修煉成「精」的雙面人雷羽懷,才不會承認有這檔子事呢!他那騙死人不償命的「乖乖牌正經樣」,可以輕易地使每一個人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如果他說其實他是孫悟空轉世,那麼不用懷疑,明天開始就會有一大群猴子猴孫前來膜拜他了。
如今她是百口莫辯也不願意辯,千言萬語無從說起也不想說了。反正也只有她老媽這種成天沒事幹,無聊閒著等死的老太婆,才會去翻這檔老掉牙、八百年前的糗事,她委屈點,忍一忍算了。
見她故意不爭辯,仇潔玲愈是要激她,「你怎麼不說話?默認了吧。其實像羽軍這樣在各方面都是零缺點的男孩,你求婚不成是正常事,也不用太介意啦!看看你,為了這件事情就自暴自棄,暴飲暴食來破壞自己的身材,這是何苦呢?羽軍也不可能因此內疚而娶你為妻呀!」
又是一樁無語問蒼天的冤枉事!說來他們雷氏兄弟都是一個樣,一個愛誆她、一個愛騙她,兩個都以捉弄她為樂!
想她當年小小年紀已經懂得守信。只因為他曾說過:「太瘦了不好看,我將來要娶的可是一個好看的新娘子。」於是她從此改掉偏食的壞習慣,一日五餐努力地吃來增胖自己,就為了她承諾將來要嫁給他。雖然她的承諾起因於雷羽懷的一顆糖果,她還是認為自己應該信守諾言,因為雷爸說過生意人要講信用,然而她忘了自己並不是生意人。
結果呢?雷羽軍那一團「聯合國」哪一個不是瘦得皮包骨?由此可知他當時的心眼有多壞了,擺明了是故意欺騙她嘛!
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下去了。她會為了他自暴自棄?別開玩笑了!
「現在就是他跪下來向我求婚,我也不會答應。像他這種人,有哪一點值得我為他自暴自棄了?荒謬!」雷顥婕嗤之以鼻。
「他會跪下來向你求婚,那才是荒謬絕倫哩!胖妹,不可能的事情咱們就別說了,就算你倒追他,羽軍也不見得看得上你,更何況你還想等著人家來追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仇潔玲一副將她看得扁扁的表情。
「什麼叫做『不可能』?媽,你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女兒的威風了。只要我願意,自然有辦法教軍哥娶我。」雷顥婕神氣地抬高下巴,一臉賭氣模樣。
仇潔玲的眼睛裡閃著計謀得逞的光芒,努力憋住到嘴邊的笑容,然後佯裝出一臉輕視的表情。
「女兒呀,你還是別把話說得太滿,到時候如果又被羽軍甩了,那可是很丟臉的唷!」
「到時候誰甩誰還不知道呢!」雷顥婕生氣了。
「哦?你有把握在你二十歲生日那天,讓羽軍當眾向你求婚嗎?」
「那有什麼困難!」
「好婕兒,你還是放棄這主意吧,媽可不忍心看見你度過一個悲慘的二十歲生日。」仇潔玲擺出一張同情的臉孔。
愈是如此,她就愈不能放棄,她非連七歲那年的恥辱一併討回不可!
「媽,你安心等著軍哥喊你一聲媽吧!」雷顥婕由沙發裡坐起來,一臉認真的神情,腦子裡已經開始運轉該怎麼對付雷羽軍了。
仇潔玲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端起杯子喝了口蜜汁——如果這時候雷顥婕不是那麼專心於思考,她很輕易便可以發現她老媽掩在杯沿後面的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個陷入沉思,一個暗自竊笑,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門口已經開了一道縫,站在門外的人靠著牆壁,雙手環胸,左腳踏著無聲的拍子,嘴角微微勾起,揚起一道「很溫柔」的笑容。
***
雷顥婕扛著特製的輕巧梯子走到與延家毗連的水泥圍牆邊,將梯子放穩後,便爬上去,然後站上狹長的圍牆上面,將梯子移到延家的土地上,再爬下來,整個動作靈活、毫不顯得生澀。她為梯子取了個名字叫「阿T」。
延少德站在二樓的窗口朝她揮手。
「阿婕,快點啦!等你好久了。」
「催催催!你又不是茱麗葉,急什麼?」雷顥婕仰頭瞪他一眼,又將梯子搬到窗口下,再爬上去。
「我急著聽你的『獨家大事』嘛!」延少德伸手助她一把,將她由窗口拉進房裡,同時問道:「茱麗葉又是急什麼?」
「急著會情郎啦,笨!」雷顥婕踏進延少德的書房,已經滿頭汗水,她用手搧了搧風,等延少德關好窗子。
「冰箱裡有飲料,自己拿。」延少德將冷氣調到最強後,轉身剛好接到雷顥婕拋給他的礦泉水。
「Thankyou」
「Notatall.」雷顥婕開了瓶可樂,喝了幾口後才說:「阿德,我遭『奸人』陷害,你要幫我。」
延少德身高一七八公分,長得白白淨淨,戴著金邊的細框眼鏡,斯文俊挺。時常有女孩子倒追他,雷顥婕也經常接受賄賂,替女同學傳情書給他。他和雷顥婕打從國小一年級到國中三年級一直同班,兩人是無所不談的好朋友,後來雷顥婕讀五專,延少德考上高中,他還是時常到她的學校找她,一星期最少三次,高中三年從不曾間斷。他很聰明,成績一向名列前茅,最近才考完大學聯考,據他自己預估,第一志願絕無問題,如果沒有拿到榜首,起碼第二、第三名跑不掉。
他的外型像「書生」,功爐又頂尖,在別人的眼中,一天二十四小時他起碼應該有十八個小時在K書才對。然而事實上,當所有的考生為了聯考而每天補個不停時,他老兄還是照常上速食店打工,聯考對他來說不像是人生大事,可以說他根本不當它是一回事。
說實在的,讓這樣的人考上大學,而且還是第一志願,就算他走出去突然被「一堆」落榜生圍毆,也沒有什麼好懷疑的,應該的啦!
「誰陷害你?你要我怎麼幫你?」延少德一副義不容辭、一定會為地討回公道的神情。
「我老媽啦,我中了她的計。如果我沒有辦法讓軍哥在我生日那天向我求婚,一雪前恥,我就沒臉活下去了啦!阿德,你一定要為我想辦法,否則到時候我就死在你房裡,每天陰魂不散地跟著你、煩死你!」雷顥婕威脅加恐嚇地說。
從她接近歇斯底里的言行當中,延少德大概可以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了。
「你是不是又在雷阿姨面前誇下海口了?」他略帶責備的語氣問。
「沒辦法嘛!你又不是不瞭解我老媽的個性,她全身上下最厲害的武器就是那張嘴,我當時給她糗得簡直無地自容,當然要為自己扳回面子嘛!」雷顥婕爭辯道。
「你太意氣用事了。」延少德不苟同的眼神透過鏡片看著她。「你有把握讓軍哥向你求婚嗎?」
雷顥婕馬上很驕傲地昂起頭,「開玩笑!那當然是……沒有了。」她的尾音說得又細又小聲,肩膀很快又垮了下來。
延少德翻起白眼搖了搖頭。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情賣弄她的幽默,真是七月半鴨、不知死活!
「老實說,這件事情的困難度可以比擬那位誇父先生追太陽。也就是說,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根本是愚蠢、不自量力的行為。」
「延少德!我是來找你幫忙,不是來請你估算成功率的,你別太過分了!這一次就讓你將功贖罪,下一次再敢乘機損我,咱們連鄰居也沒得當!」雷顥婕生氣地鼓起雙腮。
「你說『將功贖罪』的意思就是要我幫你想辦法,這句話我明白,不過『連鄰居也沒得當』這句話我就不懂了,難不成你想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嗎?」延少德推了推眼鏡,慢條所理地分析她的話,再加以推論。
雷顥婕朝他「讚賞」地微微一笑,然後咬住牙齒,讓聲音由牙縫裡出來,「你不妨試試好了!到時候我會讓你知道,是誰要離家出走,甚至有家歸不得。」
從她的語氣;延少德自然不難聽出最後倒楣的是誰。古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惹」也。真是一點也沒錯,他還是少惹為妙。
「軍哥什麼時候回來?」他趕緊回到正題。
「明天早上。阿德,你說怎麼辦嘛?軍哥的女朋友一大堆,妖嬌、成熟、冶艷,各具風情,他甚至不分中西,照單全收。像他這種風流成性又放浪形骸的花花公子,根本不可能會拿婚姻束縛自己,再說就算有可能,他那一堆女朋友隨便一個站出來,都可以把我比下去,我根本沒機會。」雷顥婕「恰北北」的臉孔換成苦瓜臉,哀怨淒切地說。
女人就是這個樣,有求於人的時候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卻又不准別人說她「可憐」。這個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的傢伙!延少德斜睨著她,拋了一個「你總算也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給她。
雷顥婕理虧地縮了縮脖子,央求他道:「阿德,你想想辦法啦!頂多我以後無條件提供我二姐的資料給你就是了嘛。」
「也不准再接受賄賂,幫你的朋友傳情書給我。」延少德正色地道。這是他最傷腦筋的事。
「好啦,以後不收就是了。」
「我幫你,可是你要完全聽我的話,依計行事,你辦得到嗎?」
「是,你是主帥,我是兵,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這總行了吧?」唉!仰人鼻息,就得看人臉色,現在不管他說什麼,她都答應了。
延少德點點頭,算了算日子,再看看她。
「距離你的生日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你要利用這兩個月的時間徹底『改頭換面』,讓軍哥的視線只為你停留。」
「啐!你說得容易。改頭換面?再怎麼改,雷顥婕還是雷顥婕,總不可能換成你延少德吧?」她噓聲道。
這是什麼爛主意嘛!就算讓她去美容加整型變得漂亮好了,也頂多跟那一群「野花」有得拚而已,雷羽軍有可能為了她這一朵花,放棄那一叢花嗎?
答案很明顯,不可能嘛!
「其實你的五官長得很不錯,皮膚白皙,頭髮烏黑亮麗、又長又直。有人說,一白遮三丑,一長遮九短。所以說,要改造你其實並不難,你只要控制飲食並且多運動,讓過胖的身材瘦下來,由圓臉恢復以前的瓜子臉,我保證你這個『天生麗質』的大美人,一定可以令軍哥刮目相看。」延少德解釋他並不是要她做多大的改變,只是希望她「恢復正常」而已。
延少德喝了口礦泉水,又說:「我說改頭換面的意思,其實外表只佔了一部份,最主要是在於改變你的個性。」
「你沒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更何況我的個性有什麼不好?為什麼要為了那個風流鬼改變?應該改變的人是他才對。」雷顥婕完全不苟同他的話。
延少德板起面孔瞪視她。「如果你還指望我幫你,就閉上嘴巴,別再開口。」
雷顥婕抗議地嘟著嘴巴,卻不敢再開口。
延少德抿著嘴推了推眼鏡,繼續說:「時下的女孩子在感情方面都非常積極,一遇到喜歡的對象就會馬上採取行動。這一點是你需要學習的地方。」
「你要我大膽的追求軍哥?」雷顥婕瞪大眼睛,隨即反駁,「不對吧?如果這招有效的話,為什麼你一見到那些熱烈追求你的女孩子,就像見到鬼一樣,跑得比飛的還快?我看你根本是在『蓋』我嘛!」
延少德一臉不耐煩地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樑,顯然已經忍耐到極限。
「雷顥婕——」
「有!」她還賣乖地舉起手。「阿德,你別像暴君那麼專制嘛!現在都已經是民主時代了,人家總統選舉時都還會發表政見,說服人民投他一票。難道你不認為你有『義務』提出合理的解釋來說服我嗎?」
「我看你乾脆直接『罷免』我算了!」延少德嘲諷地道。真是的,她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他有「義務」?!天知道這究竟關他什麼事了!
「阿德,你別這樣啦。當我什麼都沒說,這總行了吧?」她不好意思地歉然微笑。
延少德歎了口氣,戴上眼鏡後才為她解釋,「你和軍哥的情況不一樣。自小軍哥就把你當成親妹妹一樣疼愛,相信現在也是如此,你如果想改變兩人目前的關係,最好的方法就是你主動向他示愛,讓他注意到你。」
「可是我並不愛他呀!」雷顥婕立刻嚷道。可是她的心跳突然莫名其妙地加快了。
延少德瞥她一眼。「既然你不愛軍哥,那為什麼要他向你求婚?」
「那是因為我答應了我老媽,就必須做到呀!」
「你要做到的只是讓軍哥向你求婚?」延少德皺起眉頭。
「而且還必須是在大眾面前,因為我生日當天雷爸要為我開一個大型的宴會。」雷顥婕補充道。
「然後呢?如果軍哥真的向你求婚了,你怎麼做?點頭還是搖頭?」
「當然是……」雷顥婕突然住了口。因為她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實在無法回答。
見她一臉猶疑不定的神情,延少德就明白了。
「你一直煩惱著該如何讓軍哥向你求婚,卻沒有想過你的答覆是什麼,對不對?」
「因為要讓軍哥向我求婚不容易嘛,」她沒有做正面回答,不想承認自己的確沒有考慮到後果。
「你不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嗎?」延少德調侃她,接著正經地道:「我看你最好現在就考慮清楚,也好決定是不是要繼續。」
「為什麼?我可以慢慢再想啊。」
「不行。如果你不是真心要嫁給軍哥,就等於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延少德不悅地斥責她。
「有這麼嚴重嗎?」雷顥婕顯得心虛膽怯。
「阿婕,你已經十九歲了,不再是七歲的年紀,不可以再把感情當遊戲,像扮家家酒一樣,以為玩過就算了。」他訓示她,心裹很明白她一定又沒想到這點。
雷顥婕沉默了一會兒,才贊同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仔細考慮就是了。」
延少德這才滿意地笑了。
「其實軍哥為人親切、熱情又爽朗,對待女孩子又溫柔體帖,而且他年輕、聰明、英俊,又有才氣,更重要的是他還很疼你,你還需要考慮什麼?反正你遲早要嫁人,乾脆嫁給他好了。」
延少德原只是打趣地隨口說說,沒想到雷顥婕竟然認真地思索起他的話,足足想了十分鐘之久都沒有開口,而延少德見她認了真,興致一起,便當起「媒婆」來,把雷羽軍的優點更加鉅細靡遺地說了一遍,甚至還為她分析她以後嫁給雷羽軍所能得到的諸多「好處」。
雷顥婕聽得頻頻點頭,最後終於有了結論。
「也對,反正我以後總是要嫁人,何不乾脆嫁給軍哥?就女人的擇偶條件來說,軍哥除了長得太帥、心太花以外,確實是個上上之選,男人之中也沒有幾個人比得上他了,我又何必費心費時的去找別人呢?反正他的『缺點』很容易改,在他臉上劃個幾刀不就得了?」
雷顥婕愈說愈覺得此計可行,她沒有注意到當延少德聽到她的最後一句話時,差點掉了下巴。
她又繼續數著延少德方才說的好處,嘴巴跟著唸出來,「我嫁給軍哥以後可以不愁吃、不愁穿,而且還不用跟雷爸和老媽分開,也不必再去適應另一個新的家庭,又沒有婆媳不合的問題;何況雷爸疼我,老媽又是我這一國的人,以後如果軍哥『不聽話』,還有人可以幫我修理他,如此一舉好幾得,多划算呀!」她的眼睛就像已經看到美好的未來光景,滿意又興奮地閃閃發亮。
延少德瞪著一雙「受驚」的眼睛直直盯著她,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上帝明鑑,什麼「不聽話就修理」、「長得太帥可以毀容改『正』」之類的話,他可是一句……不,一個字都沒說哦!不關他的事。
雷顥婕很快地拉住他的手臂搖晃。「阿德,你快再教我怎麼減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