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敢當著她的面說什麼醜不醜的問題!竟敢雙腳踩在她夏大小姐的尊嚴上!
說真的,她雖不是什麼曠世美女,但長相也不差呀!配他,那簡直是綽綽有餘,那個美琳臉上若是不撲粉,會勝過她的自然美嗎?
那「條」美琳只不過是胸前偉大罷了,怎能和聰穎睿智的她相比。
但話又說回來,她才不屑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男子去和她較量呢,雖說他是有那麼一點與眾不同,但翻開時下流行的雜誌一看,隨便要多少個「基努李維」都可以一把抓,若不是他有那麼一點人性收容她擴她才不可能理他咧?
想到這裡,黛比突然有些兒英「雌」氣短。
今天被收容的可是她呀,在這裡理直氣壯也許是輪不到她來用的。
而如今她孤單不打緊,可惡的是她確實是給世人遺忘了,所有的人都不喜歡她,都遺棄她,這世界真的是冷淡而無情的。
她離家已經三天了,難道老爸都不曾試著找過她嗎?
肯定不會的。說不定柳茜芸早已給老爸灌了迷藥,拉著老爸在家裡大開舞會慶祝她的消失呢!
可惡!人神共憤的柳茜芸你最好快點祈禱我不要那麼快到英國,只要我一到英國,馬上要奶奶下令休了你!
都怪自己好玩,當初若是搭飛機老早就到達了,也不至於弄到今天這種下場,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哎!悔不當初呀!
矛盾像扯成一團亂七八糟的麻絮,將黛比混亂的心思捆綁,她像一隻被關在鐵籠裡的白老鼠,無論竄來鑽去還是在原地打轉!
豁出去了!說什麼她今天也要出去甲板上透透氣,她真懷念外頭自然沁涼的空氣,厭惡極了這種人為的空調。
反正人們的記憶向來是以極自我的方式存在著,誰會有那個閒工夫去永遠記得別人的事,還不是閒著沒事看看笑話而已。
也反正笑都讓人笑了,她也沒有那個神通去封住他們的嘴,也綁不住自己的腳,所以她要依自己的想法行動,她不要再老是畏首畏尾的,像只躲在地窖裡的小老鼠,她要出去!
終於她站上了甲板,拚命的呼吸著那狂奔曠野的海上空氣,直到整個胸腔鼓脹而滿足,她張開雙臂讓自己的衣裳如旗幟般的飛揚起,仰起頭,望向蔚藍天空中一朵朵尚未散去的晚霞,它們仿若漾著笑容的綵衣天使,正在歌頌她的「重生」。
許久,黛比才收回自己高亢的情緒,平心靜氣的望向靜默的甲板。
甲板上居然空無一人。難道是老天有眼,天從人願,人們都自動消失了。
黛比覺得奇怪,平常不是這樣的呀!難不成是她天天叨念著要全世界的人都消失掉的預言一語成讖了?
黛比忍不住的喜悅,不辭辛勞的在甲板上足足繞了一圈,真的見不到一個人,哇!真沒想到念力這麼有效的應驗了,它讓那些長舌的男男女女都為自己的罪行躲起來懺悔去了。
「嘻……」黛比天真的臉龐浮起詭異的笑,她走向電梯按了四樓的鍵。
電梯在四樓停駐,這個樓層應該是最多無聊女人出沒的地方了,可是真是太妙了,居然空無一人。所有的玻璃窗都上了鎖,所有的專櫃也都蓋上防塵布巾。
黛比巡視般的走完全程,發現每個角落都靜悄悄的,她開心的對著玻璃櫥窗做出滿意的、勝利的V字手勢。
接著她逐層的去巡視,終於發現整艘船一個人影也沒有,根本成了靜止在海中的一座死寂空城。
黛比下意識的來到賭坊,她突然想到了「他」,會不會不識相的還留在這裡,但是開心得很,沒見到他,他可能跟著那些無聊人士一起帶著「波霸」消失了。
賭坊裡猶存著淡淡的菸味,但喧嘩再也不復見。
黛比跳坐上傑克轉盤的賭桌,雙腳在空中晃呀晃的,順手掬起桌上的骰子把玩,慧黯的眼睫向上挑起,眼角、唇角都向上翹著。
她嗤聲一笑,擲出般子,骰子滾呀、滾的終於靜止,現出兩個六點。
她得意的再度伸出手做出勝利的手勢。
寧靜中突然傳來腳步聲,黛比訝異在她這個小魔女的詛咒下,竟然有人「倖存」著,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黛比悄悄的溜下賭桌,下意識的躲到桌底下。
腳步聲更接近了,還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她好奇的壓低頭附在地板上,她看不到說話的人,只看到了兩雙腿,她大吃了一驚!因為其中一雙是:女人的腿!
那雙腿修長又完美,白皙動人自是不在話下,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特殊的海灘鞋,那是一雙綠色草繩編成的鞋,上頭有一朵朵天然的白色乾燥花,就連穿在那上頭的雙足也是擦著特殊的銀色指甲油,而且右腳上有一串銀鏈,由細瘦的足踝連接到小指頭上。「這次蔚藍諾爵士交代的事,就全靠你了。」
「哪裡的話,跟我客氣什麼,伯爵的事就是我左凌霧的事。」
「反正這一次就要朗翰斯傾家蕩產。」
「就是不傾家蕩產也得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反正是報復到底就是了。哈……哈……哈……C3R7,別忘了左老大。」
「不會的。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會忘。」
「何時行動呢?」
「今晚,今晚可以做到天衣無縫。」
「全船的人都去地下樓參加朗翰斯的慶生舞會了,你不去朗翰斯不會起疑嗎?」
「我藉頭疼為由不參加,他能耐我何?」
「真有你的……哈哈哈……」
腳步聲漸遠,走出玄關進了電梯,一切又恢復沉寂,黛比狐疑的由桌底鑽出。
怎麼會這樣呢?一男一女的腳,卻是兩個男人的聲音,難道其中一個是人妖?
這世界上有人妖,早已是不足為奇了,可是他們在說什麼呀!
什麼朗翰斯、什麼慶生舞會、什麼蔚藍諾、什麼報復,什麼C3R7?說得顛三倒四的,誰聽得懂啊!
黛比太注意那雙腿,以至於大半的話,她根本沒聽清楚也串連不起來。
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張大了嘴巴。
朗翰斯?那不是柳茜芸的表哥、那個船舶大王嗎!
而左老大……喔!她至少知道了剛才那兩人其中之一是誰!左凌霧不就是這艘英國女王號上的船長嗎,那天她被「基努李維」救上船來,他就在一旁以那種極度不屑的鄙視眼光瞥著,她當下就發誓早晚有一天她要他為他這種「不當的眼光」贖罪。
但先撇開那個不談,說也太奇怪了,他們說柳茜芸的表哥跑上船來開舞會!這怎麼可能呢?而開舞會又關傾家蕩產什麼事呢?然後還說吃不完兜著走,吃不完打包回去不就得了,真是大驚小怪!
看來那個叫朗翰斯的傢伙一定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而且揮霍無度快破產了。
這用不著她聰明的腦袋來想,就是用腳趾甲想都知道柳茜芸安的是什麼心,要她快破產的表哥來娶她,好讓他來揮霍她的錢,這種把戲電視劇裡老早演的老掉牙了,連兒童都不想看哩!想唬騙她的錢,門兒都沒有!
最令人失望的是船上的人居然不是給她變不見了,而是全去參加朗翰斯那傢伙的慶生舞會了!憑什麼全船的人都這麼賣他的面子,走得一乾二淨連碴也不剩!不不,剛剛不就有兩個嗎?
而她也沒去呀!這真是個非同小可的錯誤,為了不想落人自己的口實,她決定去看個究竟!
太可惡了,全船的人都被邀請了,為什麼只有她沒有?肯定是那個混蛋朗翰斯本人長得醜哩呱嘰的怕被她看到。
她夏黛比二十歲那年的生日連港督都參加了,只差英女皇沒請到,他朗翰斯一介小小的「船夫」算什麼大人物,一個小小的生日還要這麼勞師動眾的,又不是國慶日,就算是國慶日也用不著這麼擺譜呀。
黛比怒氣沖沖的走進電梯,往地下樓前去。
電梯開了,地下樓鋪著酒紅色地毯的走道上相當安靜,聽不見一點人、聲,只有優美的鋼琴旋律環繞其中,這顯示這整個高級CLUB的隔音設備做得很好,走道兩旁的壁上是一幅幅中世紀的仿造名畫,但黛比無心佇足欣賞,她夏大小姐一向對圖畫不感興趣,天花板上亮瑩瑩的水晶燈飾更令她倍ˍ覺刺眼。
反正此刻她看什麼都不對眼,心情極為「亢奮」!
在她就要走近CLUB時,霎時猛然倒抽了一口氣,煞住了腳步!
「小姐,你有邀請函嗎?」一位領上戴著黑色高帽,鼻樑上架著金邊復古眼鏡,身著白鬚襯衫及黑色燕尾服,脖子上繫著紅色蝴蝶結領帶,臉色卻慘綠的人,立在厚重的暗紅色天鵝絨的門前。
「你……你……你是人是鬼?」黛比愕然的問,揮著雙手阻止他走上前來。
「對不起,你在說些什麼,我是服務員啊。」
「你是人?!」
「當然是。」服務員揚起綠色的唇,笑容裡有一絲不耐,像在嘲笑她的大驚小怪。
黛比盯著那一臉作怪的綠感到有些反胃,但在確定他是個「活人」之後,更是生氣加疑問,真是的!才剛入夜,就急著跑出來讓人嚇破膽。
「什麼邀請函?」她咬牙切齒的反問。
服務生犀利的、尊卑分明的眼光由冷酷的鏡片中傳遞出來,反射成加倍效應的光芒,他看出了黛比的困頓,他不多浪費口水的加以解釋。
「很抱歉。」服務員伸出戴著白色手套的手,這個姿勢其實有兩種含意,一種是「請」,一種是「滾」。
「我不小心弄丟了。」黛比昂起頭,眼眨也不眨的道。這種看門狗的眼色她從上船後就已看得太多了,她高高在上的夏大小姐早不屑與他一般見識。
「朗先生的私人宴會若沒有邀請函……閒人不受歡迎。」服務生不諱言的直道。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誰是閒人?」黛比猛抽口氣,張嘴怒道。
「除了沒有邀請函,小姐你的服裝也不符合宴會的規定。」服務員冷靜的推了推眼鏡。
「去他的規定!」她見他一臉綠就有氣!
「這是一個化妝舞會,按規定每人都得妝扮成童話故事裡的人物。」
「化妝舞會!」原來這是個化妝舞會,那這服務員一定是扮成老妖怪。可是妖怪哪有穿得這麼隆重的,還戴高帽,莫非是兼差變魔術的老妖怪!
「那你呢?你扮成什麼,塗了一臉令人反胃的綠,在這裡嚇人!」黛比理直氣壯的指著他問。
「你猜猜。」他若有其事的要她猜。
見他笑時的臉部結構,那嘴和嘴邊深刻的八字法令紋,老天!那不正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別跟我說你扮成一隻蚱蜢!」黛比譏誚他。
「正是呢,像嗎?」服務員突然神態輕鬆的問著。
「老天簡直像透了。」黛比噗哧一笑。
「可是蚱蜢先生,童話故事裡哪有這一號人物啊!」
「有,小木偶皮諾丘的良心不就是蚱蜢嗎?」服務員興致勃勃的解釋,可想而知這個造型是他花了心思設計的,只不過……其實他不化妝也像,這時黛比忽然靈機一動。
「那你看得出我扮什麼嗎?」
「你扮什麼?」蚱蜢先生用他招牌的蚱蜢式笑容。
「你猜嘛!」
蚱蜢先生再度從頭到腳的看了黛比一眼,搖搖頭。「我猜不出來!」
「哎!這麼簡單你也猜不著嗎?」黛比故意在他面前轉個圈子。
「還是猜不著哩!小姐。」蚱蜢先生搔搔頭。
「真是的,我扮小木偶你居然看不出來!真令人失望,虧你還自稱是小木偶的良心哩!」
「小木偶?不會吧!你又沒有長鼻子。」
「哎!小木偶說謊鼻子才會變長!我又沒有說謊!哪來的長鼻子呀!」
「可是今晚扮成小木偶的人都有長鼻子呀!」
「那是因為他們都說了謊,你這個良心應該去盡你的職責,在他們身邊叮嚀他們嘛!」黛比的心機已經很明顯了,她是想先突破蚱蜢的心防,再來個調「蜢」離山之計。
可是蚱蜢畢竟是蚱蜢,是不通情理的。
「小姐你別白費心機了,沒有邀請函表示不是朗先生的貴賓,所以……就別讓我為難好嗎?」服務員愛莫能助的聳聳肩。
黛比在心裡暗暗的詛咒,臉上卻泛起了一個無邪的笑容,她聳著肩無所謂的離去。
但她並不是死心了,而是躲在暗處要伺機行動。
那只蚱蜢總有偷懶的時候吧!總有離去的時候吧!所以她只要在這裡守著,總有機會的。
她夏黛比有個習性,愈難的事,愈想搏一搏,她說什麼也要知道朗翰斯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在此時她,瞧見了走道一旁有道藍色布幔。「咦,那是什麼?」她在心中好奇的想著,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走過去將布幔攤開來瞧,發現黑暗中佇立了一道老高的「通天梯」。
「這梯子是要通到哪兒的呀!」黛比再度的好奇,聯想力極好的她馬上想到……這該不會是童話裡傑克的豌豆所變成的吧!
然而當然不會是,而她夏大小姐天真的一路摸黑,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去……爬上了最高處的一個平台,發現了晃亮的光束和吵雜的人聲鼎沸,正由一個一個的洞口竄出,而那一個個光圈圓盤狀的嵌在天花板上,每個光圈都有一條條粗如手臂的纜繩繫在一座座鋼製的轉盤上。
那光束令整個平台亮晃晃的,清清楚楚的照耀出上頭足足有數寸厚的灰塵!
「SICK!」黛比捂著口鼻,深怕鼻子成了天然的吸塵器。
說真的,這平台上的塵土像是己經堆積了八百年似的,厚得可以種菜了。
她搖搖頭,勉為其難的放下捂在臉上的手。啊呵!她什麼時候戴了雙黑手套。
黛比吃驚的望著自己一雙烏漆抹黑的手,心情惡劣到極點,罵得更帶勁了,「SICK!SICK!SICK!」
也說真的,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個有潔癖的人,還好這裡沒半個人,否則她的臉……哦!老天!她的臉難不成也是一般黑!啊呵!真是名副其實的「生靈塗炭」呀!
她夏黛比自從上了這艘賊船後,真的做什麼事都衰!人家小傑克上了「通天籐」後,得到的是一隻會下金蛋的雞,而她上了「通天梯」,卻只搞得自己一身污穢!
這世界真是愈來愈沒天理了!黛比氣極敗壞的踢得塵土一揚。都是那個天殺的朗翰斯!好端端的開什麼愚蠢的生日化妝舞會,無聊加三級的笨男人,這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和柳茜芸真該手牽手一起下十八層地獄,去給閻羅王嚴刑拷打一番!
她憤怒的扯著纜繩,氣竭的瞪著下頭的洞口,霎時發現了一個她前所未見的盛大的宴會場面。
現場的音樂演奏交雜著壯觀的萬人鑽動,全場中最醒目的是會場中間兩排擺得老長的自助餐點。
喲呵!真是典型的暴發戶作風,屈屈一個生日就擺這麼大的排場,全船的人都請來白吃白喝,她真不知是該誇他「夠闊」!還是該罵他精神不正常。
這種揮金如土的速度別說他是什麼船舶大王,就是世界女子首富的英國女皇也非得要傾家蕩產。
想要這麼擺闊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發瘋似的擺流水席也不問問自己的荷包,這個朗翰斯不止「混」、「蠢」,現在還加上了一項罪名就是:「瘋」。
黛比認定了朗翰斯是個沒腦袋,一而且不會精打細算的呆瓜,通常這種人的長相都不會高明到哪裡的!
她生氣的又扯了扯纜繩,也踢得塵土一揚,心寒的想一把擰碎柳茜芸詭異的計謀!
難道這就是她極力推薦的所謂「優秀人種」!
要是老爸不那麼昏昧,要是老爸也能親眼一睹這一幕,那麼他便能完全相信她這個做女兒的離家出走的苦心,也能完全相信那個柳茜芸相中的從來不是他的「姿色」,而是他的財富罷了!
她一個人來侵佔嫌不夠,還找來她的表哥連袂想一口吞了夏家的財產!
老爸都多大年紀了,卻還讓盲目的愛情沖昏頭,飢不擇食的選擇了詭計多端的柳茜芸,柳茜芸才大她四歲,都可以當老爸的女兒了!難道老爸從來沒想過她嫁給他的動機嗎?真教人失望!
她英明一世的父親,竟糊塗一時的栽在一個辣手美人的高段手腕裡,而且還被她制伏得死死的,什麼事都聽令於她!
但她可沒那麼愚昧,她老早看出柳茜芸的意圖不軌,而且當前的狀況看來,更讓黛比斷然肯定自己的想法。
此時黛比只管心裡有恨,並沒有注意到那揚起的塵絮正緩緩的飄然的落下,像免費的胡椒粉遍撤在下頭那一道道美食上,及妝扮成白雪公主、白馬王子……眾多賓客雍容的發上!
當然大廳裡忙著飆舞、忙著交際、忙著大吃一「攤」的人們,是不會注意到這種異物從天而降的瑣事的。但是服務生注意到了。
此時樂聲停了下來,全場突然安靜了下來,完美無雜訊的環繞音響裡,傳出了麥克風的聲音。
「各位佳賓,現在就請我們今晚的壽星,掌控全亞洲海運的輪船大亨朗翰斯先生為我們開舞及切蛋糕,而在這之前,讓我們齊聲唱一曲生日快樂歌,來祝福朗翰斯先生生日快樂……」黛比屏住了氣息,聽到下面傳來如雷貫耳的歡呼聲!
始終避不見面的蠢傢伙終於要露相了,哼!現醜吧!本小姐等著看呢!
黛比顧不得一地的灰,拉著纜繩俯下身,俯覽著底下白吃白喝集中營裡的右側那個金碧輝煌的偌大舞台,心裡直嚷著:滾出來吧、滾出來吧……
終於那人就要出現了……「喂!你在這裡做什麼?」
正當黛比聚精會神、全神貫注的期待著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朗翰斯出面時,平台上出現了一隻渾身是毛的「野獸」!
黛比不經心的回頭,猛然一驚,「啊!……」她怪叫一聲,扯緊了纜繩,這時天花板上的控制纜繩的轉盤突然脫離了卡損的鉗制,卡卡幾聲後,纜繩突然以驚人的速度急速下墜,黛比此時早已給「野獸」嚇傻了,她想也來不及想,就跟著纜繩被下面龐大昂貴的水晶吊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超大力量扯了下去!
「喂!小姐……」野獸也給嚇著了,它忙著跑向洞口,但已於事無補……它驚詫的取下頭,看著底下驚心動魄的一幕,搖著另一個頭,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服務員心想自己只是上來看個究竟,可沒想過要嚇出一條人命來呀!這下可怎麼辦才好呢……
「祝你生日快……閃啊!……」唱到一半的生日快樂歌突然成了尖叫及驚呼!原本立在中央的約莫百人像馬上成放射狀逃難似的轟然一閃,唯恐被正中紅心!
直到龐大的水晶燈停止墜落,搖搖晃晃的在空中晃動,只見一室受驚的童話人物,力圖鎮定的想看清災難的來源,沉靜了半晌,突然睡美人一聲尖叫,劃破了這勉強得來的安靜!「啊!這是怎麼一口事,我怎麼突然變成灰姑娘了!」
「我也是……嗚……」每個人趕著蒼蠅似的連連揮手、連連咳嗽。
可是伴隨著吊燈垂落的塵絮卻是像黑雪般的落下……而且平均分配的為每個人易容,於是所有的白雪公主成了黑炭公主,所有的白馬王子也成了黑馬王子了!
並且咳嗽的酸情有擴大的趨勢,最後居然演變成了喧嘩鼓噪的巨大聲浪。
「搞什麼飛機嘛!」有人忙不迭的在抱怨。
「真是的!」
「是誰那麼缺德,半路殺出來嚇人!」
美好的舞會才要揭開序幕竟成了批判大會,每個人指著天花板漫罵,終於有明眼人發現有人被吊在燈飾裡。「有人在那上頭……有人在那上頭……」
於是全場突然間又靜了下來,屏息的仰望著。
「爹地啊!這是不是宴會裡的娛興節目呢!」一個扮成圓桌武士手裡握著玩具劍的小男孩,不安的問他扮成亞瑟王的父親。
「可能是表演空中飛人吧!」亞瑟王拍拍小武士的背安撫他。
「但是那姊姊的模樣好嚇人哦!」小武士難掩不安。
「是很嚇人。」
「她的表演失敗了,需要有人救她是不是?」小武士凜然的問。
「大概吧!」亞瑟王聳肩回答。
「那我得去救她。」小武士很有正義感的想發揮武士精神。
「喔!不需要,有人會救她的。」但「亞瑟王」畢竟是個平凡的觀光客,沒有什麼偉大的情操。
「可是我是個圓桌武士呀!」圓桌武士職責所在的抬起他的小臉,疑慮的問亞瑟王。
「我是亞瑟王。」父子倆突然比起大小來了。
「那麼!我的王,我命令你讓我前去救她。」
「說過了,不需要!」
「可是……」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圓桌武士竟無法去救一個受困的女子,他感到羞憤!
「乖,要聽話。」亞瑟王撫了撫圓桌武士的頭,武士氣惱的揮卻了。
「不,我要去救人。」武士很堅持喔!
「兒子,你可別走火入魔了,這不過是場化妝舞會,你當真自己是個武士啊!」亞瑟王壓不住場面,只好回歸現實,以老子的姿態來壓制小子。
然而這手段管用了,小男孩傷心且不信任的跑開了!
「唉!」真是父親難為啊!亞瑟王搖搖頭,他並不是有意要扼殺兒子的夢想,誰沒有天真的童年呢?他其實是不忍心傷害他的,但現實總是現實,和夢想有距離,他必須讓他弄清楚。他再度搖頭並追著兒子離去。
黛比驚恐的拉住纜繩以超人的姿勢倒吊在半空中,她以為自己這下必死無疑,而且眼前的一切讓她相信自己已經死翹翹了,原來天堂是這麼亮,又這麼吵的!亮得她的眼睛張也張不開來,吵得人想再死一次。
突然的一個噴嚏把黛比拉回了現實,她下意識的抬手搓搓鼻子,忍不住的又打了個噴嚏。「要命,怎麼全身都那麼癢。」她邊抬手抓了抓身子,邊在心裡怨聲載道。
她其實死得一點也不甘願,她甚至還沒看清朗翰斯的長相哩!也還沒告狀成功哩!
但就算是那樣,她的魂也照樣要飛到英國去托夢給奶奶,要她休了柳茜芸,免得她留在夏家作怪!
真是可憐啊!夏黛比想不到你竟是英年早逝,而且死得一點也不瞑目。
想著想著,黛比痛恨的掉下了眼淚,她抬手拭淚,不甘心的抹著,這時她突然覺得奇怪,她的淚居然都流到頭皮上去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搔著頭,老天呀,連頭皮都癢!而且渾身灼熱,刺痛得令「人」不適!不不,她現在已是「非人」了。
「唉!」她歎了口氣,挺了挺不舒服的身子,喲呵!怎麼天搖地動了起來,難不成她現在是在「飛」!對,天使都是用飛的,可能是她一時不習慣飛行吧!
而且好吵!是誰在下面吵?聽起來像是有數千人的吵雜聲,她不過飛一下罷了,群情激動的眾生閒閒無事叫什麼叫。
她又動了一動,閃了閃眼睫,哦!好亮、好熱、好刺眼哦!
黛比發現自己無法適應天堂的亮度,但她得學著適應,等會兒要是上帝想點她的名,她還得向他說明自己生前的歹命。哦!生前!真是太感歎了!
對了,她還記得生前最後看見的影像,就是印在纜繩轉盤上的幾個字母c3,那是她瞳孔放大前看到的,她確信。
但那有什麼意義,白癡才記,而且上帝也不會這麼問的。
唉!最感歎的還是自己竟然這麼含冤未雪的就翹辮子了,還落了個出師未捷身先死。最要命的是,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她全身又燙又熱,她似乎嗅到了一股焦味,有什麼東西燒焦了嗎?她再度扭了扭身子。
「哇!……」比先前還大的吵雜聲,如洪水般灌入她的耳裡。
「吵什麼吵!」她大聲的譴責著地球上無知的人類,瞪大了眩茫茫的眼睛。「一群瘋子!」眼前的景像全都是相反的,而且朦朧眩目,黛比努力的扭動調整自己的姿勢,也努力的眨眼調整眼睛的焦距。
終於她突破了光線及姿勢上的障礙看清了地面上做鳥獸散的人類,也看清了自己。
「哇!真厲害……」黛比自己也忍不住的驚呼一聲。
她發現自己竟是以蝙蝠的姿勢倒在一片奇亮無比的光芒中,她撫了撫身子發現自己似乎是被什麼給困住了!毀了毀了,難道上帝當她是惡魔,把她捆綁住了?
哦!親愛的而且英明的上帝呀,你一定是弄錯了,這世上真正的惡魔是那個叫柳茜芸的女人和那個叫朗翰斯的男人,而不是我夏黛比啊!你該懲罰的人是他們而不是我啊!
黛比在心中虔誠的禱告,但是上帝似乎一直沒有給予正面的回應。
但她不放棄的掏盡心中所有叫虔誠的東西,卯足了全力禱告。
朗翰斯單手扶著被嚇壞了正依偎著他的美琳,不可思議的瞥著眼前荒唐怪誕的一幕。「倒吊在水晶燈裡那個蓬頭垢面的人,挺像你那個奇怪的小傭人!」美琳挨著朗翰斯說。
「不是挺像,而是肯定,除了她……還有誰……」最後的一句話,朗翰斯說得有些無奈。
他放開美琳,今晚他扮成了「俠盜羅賓漢」,而美琳扮成了「仙女」。
他身邊來了一個超人及一個阿里巴巴,但他們不是閒雜人等而是船上的大副及二副,他們全在他身邊待命,朗翰斯目光一掃問道:「左老大呢?」
「他人不舒服,以故沒出席。」大副回答。
「喔!」朗翰斯若有所思卻不多加追問。
「現在該怎麼辦呢?朗先生。」二副指著吊在燈裡的人,這個宴會顯然已被搞砸了,會場的來賓早已散去大半,留下來的全是看熱鬧的人。
「救人要緊。」朗翰斯面無表情的下達指令。
「是。」大副,二副領命而去,宴會主持人即刻拿起麥克風向在場的佳賓致歉。終於吊燈被安全的垂放下來,為了安全起見,電源被截斷了一下下,保全人員、船醫、護士全湧向被「卡」在吊燈裡的黛比。
保全人員除去纏繞在黛比身上雜亂無章的電線,但無知的她一再的胡亂扭動,一點也不配合人家的救難工作。
最後全身被水晶燈灼傷的黛比,那頭亂七八糟垂散的焦發連帶也被無情的剪掉。
電源恢復了,幾百隻眼睛同時盯著平躺在地上灰頭土臉的黛比瞧。
平衡感極差的黛比以為自己還在飛行,她雙手在空中揮舞,雙眼茫茫然的,別說是霧裡看花,根本像是瞎了眼。
「我究竟在哪裡?」她的話聽在周圍一群人的耳裡,每個人都斷言此人不僅存心搗亂宴會,而且根本是瘋了!
「別亂動,讓醫生為你檢查。」朗翰斯的聲音一出現,這才把黛比徹底的拉回現實。
「是你……你也在天堂上嗎?還是……」他手勁裡的溫熱制止了她的胡言亂語。
「安靜,黛比。」他低沉的提醒,眼底有一抹堪慮的神色。
黛比其實一點也不知道剛才自己險些摔死,更不知道自己差點給電死!
她只知道自己居然起死回生了,她居然沒死!
可是她突然什麼也看不見,她努力的瞪大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只聽見無數惱人的吵雜聲在自己的周圍盤旋。
醫生取出隨身型的手電筒檢視了黛比的眼睛。
「小姐,你現在是不是什麼都看不到。」醫生問。
「嗯!」黛比點頭,一陣恐懼襲上心頭。
「很可能是間歇性的失明……」醫生還沒說完話,就被黛比歇斯底里的打斷了。「我瞎了嗎?你是說我瞎了嗎?哇!我怎麼這麼倒霉……」她痛不欲生的哇哇哭了起來,萬分的同情自己。
「請聽我說完好嗎……」醫生是個斯文而且說話口氣溫和的人,當然這樣的人對黛比是起不了作用的。
「靜下來,黛比。」朗翰斯娜出一隻手定住她亂擺的頭、她卻擺得更劇烈。
「靜下來!」他不客氣的輕拍了一下她黑水滿面的臉。
黛比脹紅了臉,可是黑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來紅到什麼程度,但她總算在過度悲憤中恢復了一點理性。
醫生對朗翰斯無奈的一搖頭,接下去道:「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很多,由於接受強光過度或……」
「說重點!」黛比沉不住氣的噙淚命令。
「好!說明白一點,也就是小姐你現在開始的七十二小時之內,很可能都看不到任何東西。」
「那麼七十二小時之後呢?」發問的是朗翰斯。
「應該會恢復視覺,但因人而異,有的人會再晚幾個鐘頭的。」
「如果他們不會復原呢!我是說……假設,有沒有那個可能!」黛比擒住了醫生的領子。
「是有,但若是真的那樣的話,只好等到達英國再找專業的眼科醫生檢查,船上沒有那麼精密的儀器設備。放心!通常正常人是會好的。」醫生和緩的解下掛在領子上的一雙黑手。
「通常……適用於我嗎?」
「應該是正常人,適用於你嗎?」朗翰斯撫去黛比一臉的黑墨汁,一把抱起並甩上肩頭然後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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