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真亂——」
他萬萬沒想到穩若盤石的飛騰集團,會遇上令人煩心棘手的問題,據他側面瞭解,倘若真是飛騰集團造成的錯誤,他們理應馬上出面解決、拯救,可是整個事件卻顯出一股令人不解的詭異。
比如那群出面大肆抨擊飛騰集團的人,並非當地居民,這該作何解釋?
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他立刻回來深入瞭解,而這趟回來,除了親信陳宗燦之外,沒知會任何人,且暫住飯店,為的就是找出事情真相。
驀地,門鈴刺耳地響起。
徐御影回頭瞥房門一眼,意興闌珊走到門邊,拉開門——
陳宗燦笑逐顏開,迫不及待地說:「我表妹將山上的度假屋借你用。」他興高采烈地拿著好不容易騙到手的鑰匙,在徐御影的面前晃呀晃。
徐御影面無表情地挪出一條路,「進來說。」
陳宗燦越過徐御影,走進屋裡,轉身候著徐御影,「我表妹山上的度假屋離你想去的部落很近。」
「你說過。」徐御影投給他一瞥。
陳宗燦能理解他的心煩,走到他身邊,笨拙的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垂頭喪氣,我相信事情絕非如外界傳言,一定是有心人士惡意中傷,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找出真相。」
「我會找出真相的。」
「這就對了。」陳宗燦奮力保持自然語調,「這裡我會幫你注意,一有任何風吹草動,我會通知你。」
「麻煩你。」一旦離開台北,他就得靠陳宗燦傳遞消息。
「你是一個好僱主,我可不想少拿這份薪水。」陳宗燦盡可能調侃。
「我們除了僱主關係,難道不是好朋友?」徐御影趁機揶揄好友。
「當然是。」陳宗燦仰頭大笑,將手中的鑰匙放在他的手中,「這一次的任務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這我當然知道。」飛騰的成敗就在此一舉。
「我表妹說了,度假屋要完好如初地還給她,要是有一丁點損壞,都算在我頭上。」陳宗燦不禁面露苦笑。
「放心,要是真有什麼損傷,算在我頭上,不會牽累你的。」
「我當然知道你會負責,可是你沒領教過我表妹那張利嘴,只要握住一丁點把柄,非整得你挖個地洞鑽進去不可。」陳宗燦臉上的表情比見到鬼魅還要淒慘。
「這麼說來,還有人比你更行,你表妹是做什麼的?」這可引起他高度的好奇。
「跟我一樣是律師。」陳宗燦臉色一沉。
「原來她也是律師,瞧你怕她三分的樣子,或許我該考慮一下是否要換律師。」他調侃。
這下換陳宗燦縱聲大笑,「只怕你會被她搞瘋。不過慶幸的是,她專門幫女人打離婚官司,對企業法律顧問一點興趣都沒有。」
「噢!」他好詫異,「只幫女人打離婚官司?擁護女權?」
「她確實擁護女權,你猜猜看,她畢業後第一樁離婚官司的僱主是誰?」陳宗燦賣關子。
「該不會是她自己吧?」
陳宗燦搖頭苦笑,「我表妹還沒嫁人,是我阿姨,她媽媽。」
「嗄?哪有做女兒幫媽媽跟爸爸打官司的道理?」
「她是幫她媽媽打官司,只是對方不是她親爸爸,她親爸爸死於肝硬化,那位倒楣的男人是我阿姨的第二任丈夫。」
這麼複雜?
徐御影不自覺地蹙了下眉頭,「這也不好吧?好歹對方是她繼父。」
陳宗燦澀澀苦笑,「這其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不過在她的強悍爭取下,我阿姨拿到一筆龐大的贍養費。
不過,你可不要誤會我表妹的為人,那筆贍養費全歸我阿姨,我表妹不拿一分一毫。」
從陳宗燦的表情看來,他似乎蠻佩服他表妹。
「你表妹僅靠離婚官司生活?」
陳宗燦從他的眼神中看出質疑,「可不能小覷她的本事,光是聘請她辦理離婚的女人,多得令人咋舌。」
「中國女人終於懂得爭取自己的利益了嗎?」
「喂、喂,你這句話可別在我老婆面前說,在家裡,我的地位已不如家裡養的小狗,你再高唱女權,我可就要無容身之地了。」
「我知道你是妻管嚴。」
「這有什麼不好?台灣有句話說,『聽某嘴,大富貴』。」陳宗燦呵呵大笑。
「只要你甘之如飴,也沒人阻止你。」徐御影笑謔。
突地,陳宗燦收起笑臉,憂心忡忡地凝視徐御影,「你真的準備只身前往山上部落?」
「嗯,一定要去實地瞭解狀況。」徐御影堅決。
「可是,這樣妥當嗎?萬一——」
「絕對不會有任何萬一,沙雄頭目是我的好朋友,不會有事的。」
其實,徐御影的心裡也有絲忐忑不安,但是為了飛騰集團的前途,這一趟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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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友莉千想萬想沒想到,這次的僱主竟然是自己先紅杏出牆對不起丈夫,卻反過來強迫丈夫離婚,並支付贍養費。
而最令她氣惱的是,女僱主以懷柔策略博取她的同情,要不是她察覺到事有蹊蹺,而去查明真相,那這幾年來苦心經營的名聲,就要毀於一旦。
怒氣沖沖地用臀部推開家門,一手拎著蛋糕盒,另一手抓著皮包,雙手沒空,只好靠腳跟脫掉腳上的高跟鞋,再用腳將鞋子推至一旁。
「氣死我!氣死我!」她大聲嚷嚷地走到客廳。
斜臥在貴妃椅上的席母放下手中的雜誌,眼神微微往上一瞥,「是誰跟天借膽,惹妳發火?」緩緩挪動身子,優雅地將手臂掛在椅背上斜坐倚靠,充滿訕笑的眼神審視一臉怒紅的席友莉。
席友莉一屁股沉沉地坐在沙發上,手中的皮包往身邊的空位一撂,蛋糕盒則擺在面前,氣鼓著嘴,雙手環在胸前,「就是那個女的!」
「就是哪個女的?瞧妳氣得連說話都沒頭沒尾。」席母憐憫的目光迎視她。
「欸!就是上星期委託我幫她打離婚官司的女人。」
天知道是哪個女的?上門找她的全都是女的。
「她怎麼了?」席母即便不清楚,也佯裝有這麼一回事。
「妳不知道那個女人有多可惡,是她不對在先,強迫丈夫離婚在後,還逼她丈夫將所有財產都歸她!?
就算我事事願意為女人出面,可是我只願意為那些無助的女人出頭,不是為不知廉恥的女人說話!」說到憎恨處,席友莉捺不住胸口怒火,雙手忙著拆開蛋糕盒,掀開盒蓋,拿起叉子開始挖蛋糕塞進嘴裡。
女兒是自己的,火爆脾氣、硬如茅坑臭石頭的個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友莉最糟糕的是,一生氣就猛吃蛋糕,瞧現在這副狼吞虎嚥的模樣,不難想像她有多生氣。
「那她可找錯人了。」席母嘲謔地瞥她一眼。
「還是知女莫若母,要找我之前也不打聽清楚,算她倒楣瞎了眼找上我!」憤怒在醱酵,席友莉仍然不忘將蛋糕一口接著一口塞進嘴裡。
「說的也是。」席母依然同聲同氣,可是看她發洩怒氣的方法,也不禁搖頭,「女兒,當心,甜食是導致女人肥胖的頭號殺手。」
美麗宣言!?
「媽,妳今天沒出去?」發洩完心裡所有的怨氣,赫然驚訝發現原來是母親在聽她的抱怨,放下手中的叉子,伸出舌頭舔了沾在嘴邊的奶油。
席母露出溫柔的微笑,「今天要是出去,哪有機會聽見女兒的抱怨。」
說得也是。
「妳今天沒有節目嗎?」通常媽媽的行程表是排得滿滿的,今天居然破天荒還在家裡!?
看女兒又情不自禁地拿起叉子,席母忍不住開口:「妳知不知道,現在到減肥中心減重,一公斤大約兩萬元。」
席友莉震驚張大眼睛,慌忙以手掩住差點噴出來的蛋糕,「一公斤兩萬元!?搶劫呀!」
席母頗不以為然地,「想擁有魔鬼身材在所不惜,一公斤兩萬元很值得,再說,花兩萬元請人家搶奪身上的贅肉,值得。」
席友莉終於肯暫放美味誘人的蛋糕,犀利的眼神逼視席母,「妳這麼清楚,莫非妳參加過?」
「當然。」席母才不在乎友莉審訊的目光,坦蕩蕩聳聳肩大方承認,「青春美貌可以用錢買回來,何樂而不為?」
「天啊!」席友莉被擊敗似的拍自己額頭,「媽,妳已經夠完美,不要再傻傻地花這種冤枉錢。」
「冤枉錢?我不覺得冤枉,反而很值得。」席母說的理所當然。
席友莉甘拜下風,「現在我們兩個走在大街上,就已經有人說妳是我姊姊,妳再繼續這樣搞下去,只怕有天旁邊的人會說妳是我女兒。」
席母開心的笑,越說越得意,「應該不會這麼離譜,如果真有這一天,妳就要反省反省了。」
「真受不了妳。」席友莉懶懶地瞥母親一眼。
「我才受不了妳咧,每回一受氣就沒命似的吃蛋糕,妳不擔心自己有天會變成大胖妹?」席母嬌嗲數落。
「真有那麼一天,我就認了。」睜大眼睛,認栽。
怎麼說,她還是自己的女兒,席母不想再爭執,緩和情緒,溫柔地凝視友莉,「我認為妳該給自己一段假期。」
「假期!?」席友莉驚愕地提高嗓音,「不可能的,我手上還有——」
「妳總是有做不完的工作,請問妳有多久沒放鬆心情,讓自己休息?」席母以制止的眼光警告道。
席友莉雖然心裡怏然,但是母親說的有理,「我也想休息,可是——」
「又是可是!」席母覺得她沒救似的搖頭,「懶得跟妳說,我還是回房來得自在。」起身走了兩步,頓時若有所覺地猛然回頭,「我記得妳好像買了一幢度假屋是吧?」
席友莉頗為詫異地緊瞅著席母,「妳怎麼突然想到我的度假屋?」
「我就說嘛,妳好像有幢度假屋。」席母高興的笑了笑,足以證明她的記性並未隨著年齡而衰退。
「妳想去度假屋!?」席友莉一聲驚呼。
媽媽是最痛恨爬山的,她認為爬山會損傷小腿肌肉,再說,她寧願圍繞身邊的愛慕者是男人,而不是兔子。
「去、去、去,我才不可能去山上,倒是妳,買了幾年也沒見妳抽空去瞧瞧,搞不好妳的度假屋已成了流浪者天堂。」席母試圖刺激她。
「我一個人多無趣。再說,昨天宗燦表哥特地跑來找我,說他有位朋友想借住我的度假屋。」
「妳借給他了?」席母訝異地睜大雙眼。
「借了,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對方是男的,還是女的?」席母追問。
「據他說是女的。」
「女的!?」席母雙手摀住雙頰驚呼,「他有外遇?」
真不愧是母女,媽媽的反應就如同她當時的反應。
「他說不是,只是一個想深入探討原住民生活習性的朋友。」她重複陳宗燦的話。
席母一臉質疑地坐回友莉的身邊,「他說,妳就信?」
席友莉面容抽搐一下,僵僵地笑,「妳別忘了,大表嫂可是出了名的醋罈子,要是大表哥真的有外遇,只怕他身上那層皮還不夠他老婆剝。」
「說得也是。」席母認同地坐正姿勢,突然靈機一閃,「妳剛才不是說一個人去度假屋很無趣嗎?現在度假屋有個女孩,不正好跟妳作伴?」
「媽呀——妳想到哪去了?人家是去做研究,我去了只會礙手礙腳,豈不是妨礙了人家。」
沒想到席母還不死心。
「妳有沒有說錯?度假屋是妳的,妳只是好心暫借她住,誰說屋主不能去?」席母一副理直氣也壯的模樣,目光毫不放鬆地緊盯著她。
「說歸說,也要我能抽得出空。」這才是重點。
「這還不簡單。」席母老神在在,拿起電話撥打,「喂,王小姐。」
席友莉一怔,「媽——」試圖搶下電話。
席母好似早料到她會來這一招,身子一扭,甩掉她的手,扎扎實實讓席友莉撲了空。
「打從明天開始,席小姐要休假一星期。對了,要記得推掉今天惹友莉不開心的顧客,並將其他客人約見的時間往後挪一星期,就這樣。」
席母連氣都沒喘,一口氣將話說完便掛斷電話,然後扮了個鬼臉,得意洋洋地搖晃手中已斷線的無線電話,「行了,妳可以去度假了。」
她實在拿媽媽一點辦法都沒有。
席友莉無奈又沒轍地歎一聲,「媽,我是真的沒法子休息。」
這下可激惱了席母,「我都已經幫妳抽出空,妳還嚷著沒法子休息?我告訴妳,我可不希望有一天白髮人送黑髮人。」
「妳未免說得太嚴重了吧?」
「妳沒看新聞嗎?有多少單身貴族因為沉重的工作壓力而過勞死,我可不想還沒做外婆,就先幫妳送終!」席母怒氣沖沖地叫嚷。
席友莉如挨了一記悶雷,直直地看著母親,「好了,妳別氣,我聽妳的話,好好休假一星期。」
她的讓步,讓笑容又回到席母的臉上,「這就對嘛,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何苦將自己埋在工作堆裡。」
席友莉內心開始喪了氣,一星期——七天,她從來沒有休息過一天,甭說是一星期,她不禁開始擔心未來悠閒的七天,是否能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