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他聲音裡濃濃的不悅,嚴葳鵬只能硬著頭皮,再度開口說:「土地開發案的小組成員被恐嚇,其中一個人受了點輕傷。」
歐陽集團將進軍觀光業,打算在新界建立大型遊樂園與飯店。沒想到在收購土地時,黑幫分子也來插上一腳,想從中獲取利益,結果,負責開發案的小組成員全被恐嚇,甚至有人因此而受傷,他們的性命受到嚴重的威脅。
「你之前怎麼沒說?」
歐陽靖冷冷的表情,讓她自覺失職地避開他的視線。
「對不起,我以為不會……」她頭一遭碰上黑道恐嚇這種事,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處理。
算了,追究也沒什麼用。歐陽靖緩下表情,「他是怎麼受傷的?」
「昨天下午在路上被車子擦撞的,可是後來辦公室收到這封信……」她將展開的信紙遞給他。
白紙上面用電腦打出整齊的字,鮮紅色的字寫著:
這只是小小的見面禮!
在信紙的左下角,畫了個黑色的骷髏圖案。詭異的顏色與圖樣,令人毛骨悚然。
盯著信上囂張的字句,歐陽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信紙也因此多了幾道皺摺。
剎那間,嚴葳鵬產生了個錯覺。她竟覺得歐陽靖冷厲的眸光,就像是嗜血的閻羅一般,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受傷的人現在情況怎麼樣?」
聽出歐陽靖話裡的關懷之情,嚴葳鵬好奇地偷瞄他。她一直以為歐陽靖對員工是無情的,沒想到他也會關心員工。
她頭一抬,正好對上他犀利的鷹眼,讓她嚇了一跳,「只是手腳有些擦傷,幸好沒什麼大礙。」
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昨天下午,她便趕到醫院探視受傷的員工,除了致贈慰問金外,也安排讓他休息到完全康復為止。
歐陽靖點點頭,他不希望自己的員工因為工作而受到傷害。
「總裁……」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什麼話就說出來。」
看在嚴葳鵬工作能力確實不錯的份上,他對她這個女人多了點容忍力。
「我們是不是應該報警?」
「你以為報警有用嗎?」他暗笑她的天真。
對於這類的恐嚇案,報警並不會有什麼實質上的幫助,反而還會破壞公司良好的名聲,所以一般的企業都不會這麼做。
她也知道報警不太可靠,但總是要保護他們的安全,要不然能怎麼處理?
「可是——」她的話被歐陽靖一個揚手給打斷。
「交給我。」
聞言,嚴葳鵬瞪大了眼睛。她沒有聽錯吧?
疑惑的眼神隨即投向他,她重複一次他說的話,「你說……交給你?」
歐陽靖突然發現不喜歡見到她懷疑他的眼神。
「這陣子要他們小心自身安全,剩下的我會處理。」歐陽靖語氣堅定地阻止了她想繼續問的一連串問題。
她實在很好奇,到底總裁要怎麼處理呢?
「你就照我說的去做。」歐陽靖將恐嚇信收進資料夾裡,攤開了待批的文件,表示談話到此結束o
「那我先出去了。」禮貌地一點頭,嚴葳鵬便轉身離去。
「慢著。」歐陽靖突然叫住她。「之前也有恐嚇信嗎?」
「有。」她側著頭想了下,「大概有三、四封。」之前那些恐嚇信都送到她這裡來了。
「把所有的恐嚇信都拿來給我。」
「是,我馬上送過來。」
當嚴葳鵬離開後,歐陽靖抓起話筒,撥了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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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左右,嚴葳鵬出現在已調回當她秘書的寶姨面前。
「寶姨,我出去一下。」
今天匆匆忙忙出門,根本來不及吃早餐,中午又忙得忘了吃飯,現在胃隱隱作痛,她只好抽空到外頭找東西填飽她可憐的胃。
寶姨輕歎著氣問:「你中午又沒吃了?」葳鵬只要一工作起來,忘了吃飯是常有的事。
捂著肚子,嚴葳鵬不好意思地點頭,「我忘了。」
「快去、快去,別餓壞了身體。」
「嗯,我很快就回來,有事打電話給我。」
半小時後,嚴葳鵬結完帳,伸手推開餐館的大門。
「噢,不會吧?」站在店門外,她這才發現竟然在下雨。
雨滴嘩啦嘩啦地落在無人的街道上,濛濛灰暗的天色,與半個小時前她走在街上所見到的明亮完全不同。
怎麼辦?
嚴葳鵬無奈地看著一時半刻還停不了的雨勢,怎麼說變就變?氣象報告也沒說今天會下雨啊!
正在猶豫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
「嗯……我馬上回去。」唉,怎麼歐陽靖偏在這時候找她呢?
她輕歎著氣,認命地衝進滂沱的大雨裡,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公司。
原本十五分鐘的路程,她只花一半不到的時間就回到辦公室。
「呼——呼——」嚴葳鵬彎腰低頭、雙腿微屈,兩手支撐在膝蓋上,急促地直喘氣。
寶姨抬頭看著她,驚呼一聲地從位子上站起來,「葳鵬,你怎麼全身都淋濕了。」
她動作迅速地找出上次留在辦公室的大毛巾,裡住了嚴葳鵬因寒冷而顫抖的身軀。
「謝謝……」嚴葳鵬抓著毛巾略擦拭了下臉上的水珠,「我先去見總裁。」盡職的她惦記著上司的召見,轉身便要離開。
「沒那麼急吧。」寶姨拉住她的手,「先把身體擦乾,免得感冒就划不來了。」
「寶姨……」嚴葳鵬在她的強制下,坐在椅子上。
「你乖乖坐著,只要負責弄乾自己就好了,我去泡壺熱茶給你喝,你可不要亂跑。」離開之前,寶姨又轉頭提醒她,「別走啊!」
寶姨的關心,著實溫暖進她的心坎裡。
將吸了水而變重的大衣掛起晾乾,嚴葳鵬以毛巾按壓著被雨水淋濕的襯衫、長褲。
一滴水珠順著濕黏在額角的髮絲滑了下來,正好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伸手往頭頂一摸,盤成發髫的頭髮就如同剛洗完頭般,輕輕按了下便滲出不少水滴,順著她臉頰的弧線滴流而下。
唉,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真討厭!
嚴葳鵬黛眉輕擰,走到門邊左右張望了下,將辦公室的門合上才放心地回到座位。
她摘下眼鏡,手伸到腦後將盤發的夾子取下,濕漉漉的長髮瞬間滑落開來,一反平日綰髮所表現出的嚴肅,微卷的髮絲貼在她的頰邊,有著不同於以往的嬌媚。
她微微低側著頭,努力擦拭著濕發,片刻後,自她的身後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響,接著是腳步聲。
以為是寶姨去而復返,她頭也沒抬地說:「寶姨,謝謝你。」
「你在做什麼?」響起的是專屬於歐陽靖的男性磁嗓。
十分鐘前便應該出現在他辦公室的嚴葳鵬遲遲未到,讓他語氣中隱藏著些許不悅。
嚴葳鵬反射性地轉頭看向來人,當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立刻轉身背對著歐陽靖。
她匆匆忙忙地戴上眼鏡、抓下毛巾,同時動作迅速地攏著半干的髮絲,將之綰在腦後。
一切在十秒之內完成。
然後,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起身轉頭面對著竟然紆尊降貴、出現在她辦公室的歐陽靖。
「總裁……」
直直盯著她的歐陽靖不語,雙眉緊擰,「你是那個女人?」語氣裡的不悅加深。
他認人的眼光奇準無比,即使是瞬間的一瞥,他也認得出嚴葳鵬就是上次在PCB裡耍了他的女人。
該死的,她不僅有膽子捉弄他,還敢欺騙他,在他面前裝了這麼久!
她當他是這麼好蒙騙的嗎?歐陽靖的眉間瞬間打了個死結。
啊!他看出來了……
「什麼女人?」被辦公桌擋住了的交纏雙手,洩漏了嚴葳鵬的緊張,她努力讓自己面帶疑惑地開口說:「總裁,我聽不懂你的問題。」
她的目光落在他深藍色的西裝領子上,不敢直視他駭人的眼神。
「不懂?」歐陽靖重重嗤了聲,一步一步地逼近她。
「我……不懂。」她慢慢地向後退。
越過橫在兩人之間的辦公桌,歐陽靖繼續逼近她。銳利如猛禽捕捉獵物的眼神,直射進她緊張的雙眸中,而環繞於他週身、盡被釋放而出的懾人氣息,則完完全全地將她收攏在暴風圈內,逼得她喘不過氣。
「我不喜歡被騙。」歐陽靖冷得不能再冷的聲音,在距離她不到十五公分的地方響起。
沒料到會有這一天,嚴葳鵬無措地扭著雙手,不自覺地咬住下唇,因淋雨而微顫的身子,更是頓覺寒慄。
歐陽靖伸手拉近她,?她更是屏住呼吸,渾身僵硬地不敢稍動。
當他的大掌靠近她臉頰時,她緊緊地閉起眼睛,咬緊牙根等待著。』輕微的疼痛從她的腦後傳來,盤夾住髮絲的夾子被他抽掉,她一頭波浪般的卷髮披散在肩背處。)事實並不如她的預想,沒有落在頰邊的疼痛,只有頭髮不小心勾到夾子而扯痛了下。』嚴葳鵬鬆了口氣地張開雙眼,沒想到卻撞進了歐陽靖怒氣中又帶著嘲弄的眼神裡。
「哼,我不是會打女人的人。」
這該死的女人不但欺騙了他,竟然還以為他會打女人?就算他再怎麼討厭女人,從小所受的教育是不可能讓他對女人動手的。
嚴葳鵬沒有開口。
她是真的以為,他高舉的手掌會重重地落在她臉上。
突地一陣恍惚,嚴葳鵬從怒氣衝天的歐陽靖身上,看見了另一個永難忘記的影子……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臉色蒼白,雙眸空洞地直盯著前方。貝齒不自覺地加深力道,被緊緊咬住的下唇,已經滲出血絲了,可是她卻完全不覺得疼痛。
「喂,你這是在做什麼?」歐陽靖大聲喝斥著。
他滿腔的怒氣,在見到她怪異的行為時,便消散得不知飛到何方。
對他的問話,她恍若未聞,依然渾身僵硬地站在他面前。
歐陽靖握住她的肩膀,想搖醒她,「你……」
一股鑽進鼻腔、好聞的香味讓歐陽靖一怔,他低頭望著她——她劇烈起伏的胸部,在濕透了的襯衫下特別明顯。
一股奇異感覺瞬間迸射而出。
柔軟的觸感、清淡的香味,讓他回想起那天為了救她,擁她人懷時心底的怪異感受。
衝動地,歐陽靖俯身吻住了嚴葳鵬。
握在她肩頭的大手緩緩往下移,鎖住她的纖腰。,他的薄唇覆蓋住她冰涼的唇瓣,舌尖輕拂過她下唇的傷痕,一股血腥味在他味蕾上擴散,讓他眉頭輕皺了下,心底泛起悶悶的不舒服感。
沒有多想,歐陽靖霸道地以舌撬開了她緊咬下唇的編貝玉齒,舌尖探人她口裡,汲取著她的甜蜜。
歐陽靖眼皮稍抬,嚴葳鵬仍舊失神的表情,極度刺眼地映人他眼裡。
沒有人能漠視他的存在!
從鼻腔逸出他不滿的輕哼,一雙大手縮束,緊緊壓著她的腰後,讓她與他之間完全密貼。同時,狂肆而強烈地吮吻著她的唇,逗弄著她的丁香小舌,索求她的回應。
柔軟的唇瓣、純淨的女性氣息、手掌下的纖細腰肢、緊貼於他胸膛上的柔嫩觸感,不可思議地挑起歐陽靖的慾望。
他不是沒有經驗,當然知道下半身的那股燥熱是什麼,可是她竟然能輕易地挑起……
嚴葳鵬的掙扎打斷了他紛亂的心緒。
甫從惡夢中清醒的嚴葳鵬突然發現,歐陽靖的唇竟然緊貼著她的,他的舌頭還噁心地……
她握起拳頭,不客氣地就往他身上捶去。
一等到歐陽靖鬆開箝制住她的雙手,她立刻退了好幾步遠,並以手背擦拭著尚留有男性氣味的唇。
看著她傷害他男性自尊的動作,歐陽靖正想邁開步伐——
「葳鵬,一時找不到茶葉,所以……」寶姨人未到聲先到。
嚴葳鵬盯著他的眼神,因為聽見寶姨的聲音,從戒備轉而為放鬆。敏銳地察覺到這個轉變,不知怎麼地,歐陽靖就是對此覺得不滿。,「咦,總裁?」端著茶壺的寶姨才踏進辦公室,便發現了背對她而立的歐陽靖。)「你待會最好向我解釋清楚。」說完,歐陽靖腳跟一旋,面色鐵青地離開她的辦公室。
「怎麼,你又惹他生氣啦?」寶姨將熱茶放在桌上,抓起掉落一旁的毛巾,披上了嚴葳鵬微顫的肩膀。
「是他……」見到寶姨好奇的眼神,她輕抿下嘴唇,「沒什麼,他只是等得不耐煩。」
嚴葳鵬走回桌邊,倒了杯熱茶雙手捧著,熱熱的溫度透過瓷杯熨燙了她的掌心。「寶姨,謝謝你。」
可是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她謝的到底是什麼。
「別這麼客氣。你趕緊擦乾衣服吧,著涼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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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從夾在指間的香煙緩緩上升,籠罩著時而蹙眉的歐陽靖。
維持著同樣的姿勢,他已經坐了好久。
久到香煙前端燃出了好長一截煙灰,可是陷入沉思的歐陽靖完全沒有發現;久到視而不見眼前的公文堆,忘記了他本來應做的工作。
他……怎麼會衝動地吻了嚴葳鵬?
歐陽靖百思不解地問著自己,對他失去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的舉動,著實不解。
他不是沒碰過女人,但剛才卻是他第一次親吻女人,而且對像還是欺騙了他的嚴葳鵬,怎麼會這樣……
嘟嘟!電子鐘的聲響,驚醒了在心裡自問自答的歐陽靖,他懶懶地抬眼瞄了眼時間,已經四點整了。
四點?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手錶。果然沒錯,時針、分針都指著正確的位子。
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坐了這麼久!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
唉,不想了。
擰眉輕歎著,歐陽靖捻熄手上吸沒幾口就忘了它存在的香煙,攤開擺放在面前的文件——
她竟然還沒來向他解釋!
視線一對上文件裡整齊的字體,他才想起就是為了這件開發案,急著要找嚴葳鵬,也才會牽扯出這些煩心的事情。
不管她多讓他心煩,欺騙了他就是不對。
嘖,嚴葳鵬膽敢騙他,卻不敢來向他解釋清楚?哼,他歐陽靖可不是好打發的。
「小陳,要嚴葳鵬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