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別句話好說了是不是?」寶兒不耐煩地道:「你你你,你什麼呀?沒話說就讓開啦,本小姐還要補眠。」真是浪費她的口水。
發威完畢,寶兒才想趴回桌上繼續跟周公約會,一隻熟悉的手臂卻由身後圈住她的腰,撈抱起她。
「幹嘛?」她沒好氣地問。
不用眼睛看,光是靠感覺也知道這隻手臂的主人是誰。
「可以回去了嗎?」他忍住笑。
寶兒真是一鳴驚人,堵的莊子柔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得他是又好氣又好笑。
「有事的是你、開車的是你,幹嘛問我?」要不是他硬把她從溫暖舒適的被窩裡強挖起來,她哪會在這裡?
「那麼,我們回去了好嗎?」他問。憑她剛剛發火的那股狠勁,他直覺現在還是尊重她一點比較好。
「走啊。」寶兒摟住他的腰,半閉著眼靠在他肩上,完全讓他帶路。
寶兒生氣的時候,是不管時與地的,也不會管對方是誰,這點從她以前老是在酒店裡與客人動手就看得出來。萬一待會兒又有哪個不長眼的人吵醒了她,連帶他也被叮得滿頭包,可就太冤枉了!
殷逢遠以眼神示意程偉盯著大家繼續工作,而他自己還是快快把這尊「睡美人」給帶走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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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車子裡,寶兒腦子裡的瞌睡蟲其實已經跑掉一半,剩的一半讓她靠著椅背,精神萎靡著,可是已經睡不著了。
「怎麼不睡?」
「睡不著。」寶兒幽怨地白他一眼。「剛剛那個女人,是你惹下的風流債吧?」
「我!?」殷逢遠眉一挑。
「不是你,還有誰?」她又不認識她,人家總不會無緣無故跑來她面前找她搭訕吧?就當時的情況來看,除了是因為他,無其他可能。
「她是公司的客戶。」
「確定只是客戶?沒有其他私人關係?」
「最近我有沒有其他女人,你應該最清楚。」除了上班時間,他的時間都用在她身上了。
「誰知道?」她輕嗤。「男人如果想偷腥,絕對不會找不出時間的。就算不是現在,以前你們也一定有過一段。」
「何以見得?」她的口氣真是十足專家。
「因為她不斷地用淬毒的眼光謀殺我。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我現在大概已經屍骨無存了。」
「她跟我沒關係。」
「嗯,真是男人啊……」這是被捉包時,典型男人的回答法。
「什麼意思?」
「碰到被女人捉姦質問時,男人通常先否認。等到否認不了、鐵證歷歷的時候,就會變成:『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真是老套。
「你希望我承認?」被她這麼一說,好像男人的話都很沒價值。
「那就要問你了呀,看事實是什麼。」要知道,說實話的男人,還是比較受女人歡迎的。
殷逢遠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
「她叫莊子柔,是莊氏企業老闆莊鎮雄的掌上明珠。」
「哦。」
「在生意場合,我碰過她幾次,差一點點擦槍走火。」他很誠實地告訴她最嚴重的狀況。
「喔。」心裡突然冒出的酸意,把寶兒僅剩一半的瞌睡蟲全給酸死了,現在寶兒可清醒得很。
「僅只那一次,沒有以後了。」
「真要有什麼,一次就夠了。」
「你希望我跟她之間有什麼?」她不以為然的口吻,讓他停下車,轉過身來看著她。
「你問我!?」真是好笑。「難道我希望什麼,你就會做什麼嗎?」稀奇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
「如果會呢?如果你說什麼,我就會做到,你希望我有別的女人?」他深沉的雙眸,像雷達,仔細鎖住她臉上每一分表情。
「你問這是什麼意思?」寶兒偏著頭,神情漸凝。
這個問題……有一點危險,像是陷阱……
「回答我。」他淡淡催促。
「如果你是那種應聲蟲似的男人,早就被我踹下車了!」寶兒也機靈,就是不肯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你不用問我要你做什麼,因為我不想回答你,也不想要求你。」
他們之間就算再親密,也只是一場交易關係,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一點,更不會自抬身價的以為自己在他心裡有多重要,她只是一個跟他交易的女人,對他的風流艷史,她一點都不想明白、也不想聽。
「我希望你要求。」他抬起她下頷,不讓她閃躲。「你有沒有發現,莊子柔的髮型跟你很像?」
「那又怎麼樣?」她一想,好像真的是,長度差不多、同樣作削薄處理
呃!她心一動。
不會吧?他不會是那個意思……
「她只有髮型像你。」他看著她的臉,眼神複雜難辨。
「世上……本來就沒有完全相像的兩個人,就算是雙胞胎,還是會有差異的。」她乾笑著,心裡不斷祈禱。
老天保佑,他千萬別說出她不能負荷的話……
「寶兒,你該被打屁股。」他忽然放開她,話裡含怒。
「什麼!?」她一呆。
這男人的情緒變化未免太快了吧!
「如果我下得了手,一定會好好教訓你一頓。」然後,再好好地疼愛她一回,絕不讓她有機會跑走。
「你才該被好好教訓一頓。」他滿含指責的語氣,讓她也火了。他憑什麼一副她做了天大錯事的模樣?
「你應該懂我的意思。」他沉聲。
「懂什麼?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哪知道你偉大英明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水泥稻草?有話你不會直說嗎?問問問,什麼都用問的,要別人自己體會,你以為猜謎很好玩嗎?告訴你,本小姐最討厭你這種態度——」
「寶兒……」
「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不想看見你自大臭屁的模樣!」罵完,她打開門車門就衝下車。
「寶兒!」殷逢遠一愣,立刻也跟著下車,追上去抓住她。
「放手啦!」她頭也不回地甩開他的手。
「寶兒,停下來。」他再度試著抓住她。
「滾啦!」自大的臭男人,離她遠一點!
「寶兒!」實在沒辦法,也不管大庭廣眾之下,他將她整個人抱住,制住她的掙動。「你冷靜一點。」
「去你的,我不要冷靜!你放開,滾遠一點啦!」她大叫。
「寶兒……」
「滾啦!自以為是的笨蛋、大男人主義的傢伙、無可救藥的沙豬、自戀……唔……」護罵不停的小嘴忽然被堵住,她揮動雙手求救。
結果,沒人理她。
殷逢遠強硬地吮吻著她,讓她頭發昏、全身乏力。
小……小人!
力氣比不過他,寶兒只能用眼神不斷控訴他。
殷逢遠睜著雙眼與她相對,這個吻沒有濃情蜜意,有的只是一場意志力戰爭;寶兒終究敵不過他的蠻悍和需索,而他吻的愈來愈……
「夠……夠了吧……」她虛弱地別開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對他起了反應,渾身泛起不該有的熱度。
「你呢?夠了嗎?」指她罵完了沒有。
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緊緊摟她在身前,正好掩去他無法強辯的明顯亢奮。
「放開我。」她垂下眼睫,感覺到了他的堅硬。
「先答應我,以後不准一生氣就跑掉。」他一臉冷靜。
寶兒簡直不敢相信,在他……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有心思和她講條件!?
其實,如果寶兒看的夠仔細,就可以發現他並不是真那麼冷靜;額間跳動的青筋與摟著她的僵硬動作,在在顯示出他並非那麼不受影響。
「你不要惹我生氣、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不胡亂對我發火,我才不會生氣。」
「嗯?」他沒聽到她答應。
「好啦。」寶兒很不甘願地先答應。要不然,她一點都不懷疑,這男人打算就這樣一直抱著她。
他有臉這麼做,她可沒臉頂著他……那個,繼續在這裡站下去。
殷逢遠再深吸口氣,然後緩緩放開她;寶兒立刻退開一步。
「回車子裡。」他的聲音低了好幾度。
寶兒不敢惹這時候的他。她至少還知道男人這種時候是惹不得的,不然他會做出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她轉身默默回到車子裡,然後等他也坐上車。
「莊子柔對你來說……有意義嗎?」
「沒有。」
聽到他親門說,寶兒心裡無端冒出的酸意,總算消失。
這一路直到回家,他們誰都沒有再開口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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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想說什麼呢?
寶兒也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是不會談什麼情、說什麼愛的。叮是男人如果什麼都不說,女人又怎麼會懂?
她從來不奢望會從他嘴裡聽見什麼關於承諾的話,因為他本來就不是那樣的男人。可是,如果他真的有心,聖少應該有點表示吧!?
但如果他真的表示了,她會很高興地接受嗎?
寶兒沒有答案。
她沒有忘了她到他身邊,是因為另一次的交換條件。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交付了身體、不由自主地給了心,她又能期望什麼?
誰敢預言,他不會在另一次的交換條件中,換得另一個女人?
從那次在路邊吵過架後,他們之間忽然變得很奇怪。雖然各自的作息都沒變,他甚至也會在回來時吵醒她,帶她出去吃晚餐兼消夜。可是,他們之間的氣氛確實不一樣了。
她不再隨便發脾氣,他也沒再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她總覺得他是小心翼翼地對待她,不願意她有任何不高興。
其實他不必這樣的。寶兒愈是感覺到他的退讓,就愈是覺得愧疚。
因為這樣奇怪的情況,讓寶兒失眠了。在該睡覺的早上九點鐘,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乾脆起床,走向書房。
這個時候,他應該在書房裡吧?
繞過樓梯口時,樓下卻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你好,殷董事長。」是小薰,她怎麼來了?寶兒頓步,仔細聽著樓下的交談。
「久仰。」他沒找她,她倒自己找上門來。因為殷逢倫的關係,殷逢遠對她保留三分尊重。
「寶兒在你這裡,對不對?」她直接問。
「是又如何?」殷逢遠冷冷瞥她一眼。
「我來看她。」
「她在休息,不見客。」
「就算寶兒在睡覺,她也會見我的。」小薰笑笑地起身,走向樓梯。
殷逢遠連抬眼也沒有,只冷冷地道:「這裡不是辛家大宅,別指望我會容忍你做任何事。」
「我也沒有要你容忍啊。」小薰回身,「如果你生氣,可以對我出手,可是要記得,千萬不要被寶兒知道你欺負我喔。」
一句「寶兒」,直接點中殷逢遠的罩門。
「你的來意,就只為了見寶兒?」他語氣更冷了。
「當然,這是最重要的。」辛皓薰笑咪咪地說:「另外,我很好奇你用什麼方法,讓寶兒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寶兒心高氣傲,不會沒有原因跟人同居。就算是為了愛情,寶兒也不會輕易這麼做。
「這應該與你無關吧。」殷逢遠打量著她,猜測她真正的來意。
他已經可以想見,倫弟為什麼對她那麼慎重其事了。她東兜西轉的話,就是沒說出重點,加上美麗動人的外表、毫無敵意的態度,遲鈍一點的人早被她的話要的團團轉,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如果你用我的安全來當條件,就和我有關了。」辛皓薰重新坐下來,殷逢遠則依然面無表情。
這個男人很深沉哦!如果不是她一向觀察入微,絕對不會發現他的眼神有絲閃動。
「那又如何?」他只挑了挑眉。
「殷先生,如果寶兒知道,我根本不會有危險,她還會留下來嗎?」這男人連否認也沒有,直接就承認他所做的事,辛皓薰幾乎有點欣賞他了。不過,就算再欣賞,朋友還是擺第一。
「她留不留,都是我和她的事,沒有外人置喙的餘地。」
「感情的事,的確是沒有外人插嘴的餘地。可是……你確定你跟寶兒之問是感情,不是交易?」她覷著他的表情,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真是狂。
明明知道自己被威脅著,他還是沉穩如山,這到底是他太有把握寶兒不會離開,還是他壓根兒就不介意寶兒的去留?
「這與你無關。」殷逢遠不想跟任何人討論寶兒。
「如果你一點都不在乎寶兒,我就要帶她離開。」辛皓薰臉上笑意淺了。
「你有這個本事嗎?」就憑她也敢來威脅他?笑話!
「如果沒有,我何必來?」辛皓薰瞇眼,突然一笑,然後朝樓上大喊:「寶兒!」
這個小薰!躲在樓梯上的寶兒哭笑不得。
殷逢遠皺眉。
「我沒打過女人,希望你不會是第一個。」他沉著聲,威脅。
辛皓薰卻是嘻嘻一笑。
「如果我會怕,就不會來了。」她豈是那麼容易受威脅的人。
殷逢遠怒眸一掃,沉聲低吼:
「殷逢倫,立刻把你的女人帶走!」
這時候,藏在門外的殷逢倫只好進門。
「大哥,你怎麼知道?」他訥訥地問。
「如果不是你,她怎麼能進來!?」
這座獨棟洋房只有殷逢遠一個人住,身為保全公司的負責人,屋子四周自然也安裝了保全裝置,如果不是有人放行,辛皓薰早在外面的院子裡就被紅外線給掃中了,哪還有命進得了門!?
會放她進來的人,除了殷逢倫,還會有誰?
「這個……」看來大哥真的很生氣,殷逢倫摟住辛皓薰。「我們先離開吧。」
「不行。」
「大哥和寶兒的事,他們自己會解決,你別介入。」殷逢倫當然知道她是心疼好友,可是這也要看情形的。大哥,是不能隨便惹的。
「寶兒的事,我們不會不聞不問。」除了她,還有薰屋的三個好友。「如果你怕得罪自己的哥哥,那你不要管。」
「殷逢倫,限你一分鐘之內,把人帶離我面前,否則……」殷逢遠留住話尾,殷逢倫就知道事態嚴重了。
「這件事下回再談,今天到這裡就好。」不由分說,趕緊把辛皓薰給帶離開現場,免得大哥發火,那是誰都擋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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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辛皓薰離開,寶兒也轉回房裡,心裡亂糟糟的。
她還弄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小薰已沒有危險,那她還要繼續留下來嗎?
一開始來的時候,她是千不甘、萬不願,可是到了現在,真正可以離開的時候,她卻很猶豫。
她和殷逢遠之間,究竟算是什麼?
殷逢遠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可是他卻包容她很多,如果只是單純的交換條件,那他會對她百般容忍嗎?
如果不是交換條件,那又算什麼?
寶兒想著他,想著他喚醒她時,包容她的起床氣;對她總是半挑釁的行為,他縱容;在她惹事時,他出面扛下。
男人會這麼對待一個女人,背後只有一個原因。可是寶兒不敢那麼想,因為殷逢遠從來不是一個可以被人預測的男人。
他的包容,也許只足因為此時他對她還有興趣、還沒有厭煩她,所以會有縱容。她不能自作多情地以為,他對她是特別的。
如果只是這樣,她還有留下來的必要嗎?
寶兒坐在床上,用被子包住自己,愈想愈哀怨。可是,哀怨一向不是她的作風,該走的時候,就不該留戀。
她深吸口氣,抬起眼,就看見不知道站在門口多久的殷逢遠。
他舉步,走到她身旁,低望著她異常的神情。
「你都聽見了?」
她仰望著他,點了點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