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鉾車有點類似台灣廟會的花車,上面裝有神轎可坐人,四周飾以華麗繁複的織錦,鉾車車頂插上象徵消除疫病的長矛,十數公尺高的台車不用半根釘子,全以木材和細索組合捆綁。
七月十五日和七月十六是前夜祭,各村將自家的鉾車和山車掛上豪華裝飾與燈籠,居民們坐在車內盡情演奏祗園雜子,將氣氛炒到最高點。
只見萬頭鑽動的人潮拚命往前擠,想看得更仔細,遊客、觀光客和在地居民趕著湊熱鬧,全怕遲了就看不到精采部份。
夾雜在人群之中,有個特別顯目的身影,身材較一般東方人高些,頭戴僧侶常用的笠帽,發長過肩,灰色僧服襯托出他的鶴立雞群。
只是他臉上出現少見的不悅,面部多了冷意,以十分不耐煩的態度徐緩步行,絲毫不覺得吵雜的鑼鼓車陣有什麼可看性。
他的腳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只要再幾分鐘他就能脫出隊伍,走回清幽雅致的上涼寺。
但是……
「胤風哥哥,你來看看這髮釵好不好看,插在我髮髻上會不會很出色。」哇!好可愛的和服小兔,還有小蝸牛和祈晴娃娃。
神情一凜的薩胤風壓低帽簷,綬步走向前方叫喚的籐原雅子。
「垂櫻造型的髮飾是不是比較亮眼,還有綴著粉菊的流蘇,你幫我挑看看好不好,好難選擇喔!」有著珍珠的這一串也不錯,上方還有小小朵的鳶尾花。
「一年用不到幾回的東西用不著太講究,喜歡就買。」反正她不缺那點小錢。
「可是每一樣都喜歡,好想把它們都帶回家。」籐原雅子裝可愛地扇扇刷得很亮的假睫毛,持著手繪紙傘的手往他手臂一蹭。
閃開的薩胤風並未在意她眼底的失望,往前走幾步路,捉回正和洋妞攀談,交換電話號碼的三上村夫。「付錢。」
「付錢?」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怎麼莫名其妙的冒出這一句。
「雅子要買髮釵。」那是你的表妹,與我無關。
三上村夫眉一挑,以肘頂了他一下。「要買就付錢呀!幹麼打斷我展現京都人的熱情。」
「我沒帶錢。」而且他也沒買東西給女人的習慣,以免造成誤解。
尤其是明顯對他有好感的雅子。
「呿!出門不帶鈔票,至少也丟幾枚硬幣在身上,你這個和尚沒那麼窮吧!連個頭飾也買不起。」盡會掃興,一點也看不出雅子真正想要的是他的「心意」。
或者是他故意裝糊塗,不想給雅子太多希望。三上村夫一面掏出皮夾,一面數落好友的小氣。
「村夫表哥,你是不是沒把胤風哥哥該得的酬勞給他,所以他才會身無分文。」肯定是他獨吞了,欺負人家不曉得行情。
「冤枉呀!雅子,你的懷疑叫我好不傷心,每回他『種花』的錢我都算得一清二楚,一毛錢也不敢貪得。」唉!女孩子要含蓄點,別把感情表現得太明顯,一個勁地只護情郎。
「種花」是出任務的暗語,籐原雅子和三上村夫都出身伊賀忍者世家,從事的行業便是暗殺集團,集團首領是籐原雅子的父親,三上村夫的姑父。
而「死神」是最早進入組織的成員之一。
「你這只精明的狐狸最愛騙人了,十句話有九句話是假的,毫無可信度。」信用早就破產了。
唉!他的人格真有那麼低嗎?「我騙天騙地,騙人騙鬼騙神,可我有哪一次騙過你,咱們是一家人,不行騙那一回事。」
「可是胤風哥哥為什麼沒錢,我記得他最近一次的酬勞是十億……唔!唔!」幹麼摀住她的嘴巴。
「雅子,在外言行舉止要謹言惶行,一句話說錯就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她是真不懂事還是犯迷糊,可愛扮過頭都成傻了。
三上村夫的指頭被凶狠的表妹咬了一口,他呼疼的甩開,讓她得以開口說話。
「我知道了,用不著你提醒。」她狠狠一瞪,怪他破壞她嬌美的形象。
「我也不想再來一次,你的牙口比鯊魚還利。」他沒膽領教第二回。他小聲的說道,怕惹火悍婆娘。
「那他的錢哪去了?」十億日幣不是小數目,世界上有三分之二的人口工作一輩子也縑不到這個數。
沒完成的工作怎麼入帳。他沒敢說出這句話,微聳肩。「你該去問他,我不代表他發言。」
要是說錯了,遭殃的還是他。
「沒用。」她嗔斥了一眼,轉過身又是迷人的燦燦笑顏。「胤風哥哥,你不必替表哥掩護,一定是他私吞你的錢,挪作他用是吧!」
她用甜美的笑容鼓勵他說實話,以全部的信任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支持他討回應得的報酬,命換來的代價總是倍感艱辛。
可惜她的好心受到打擊,不領情的薩胤風以不帶溫度的聲音說道:「不是。」
「不是?」籐原雅子的笑意為之凍結,不太自然地扯動臉皮。
「目標還活著。」而他考慮取消狙殺行動。
「什麼,還活著?」抹上紫紅色眼影的眸子驀地瞠大,像是難以接受他會失手。
他是「死神」,一個出手從不落空的陰間使者,手下的斷魂鬼不計其數,怎麼會有獨活者?!
無法置信,彷彿可口的蛋糕是酸的,一切開滿是蠕動的蟲蛹。
「我看他呀!是動了凡心,對方可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兒,連我看了都心動不己,何況是長年吃素的他。」換成是他也捨不得下手。
三上村夫口中的「吃素」是指不沾女色,嚴守佛家戒律。
籐原雅子臉一沉,用不豫的口氣低喚,「表哥,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風流好色。」
她根本拒絕一向心如止水的男人會對她以外的女人有感覺,他心動的對象只能是她,除非他真的遁入空門,當起光頭和尚。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目標物,她美得神佛都會為她下凡來,放棄當神仙。」可惜他是金錢至上,美人第二,不然他真會把她藏起來,謊稱佳人己香消玉殞。
「哼!有我美嗎?」她不服氣的說道,搖起紙傘擺出最撩人的姿態。
穿著粉色系繪紅色串花和服,對襟染印雙飛蝴蝶,粉妝細緻的籐原雅子特意挽了藝妓髮髻,衣著華麗亮眼,將她白皙的面容突顯得更妍麗清美。
她有著和服美人的端莊美,容貌端麗,嬌媚婉約,可惜一雙太銳利的眼破壞日本女人的溫婉,讓她的美感過於現代化,少了那份嫵媚多嬌。
「鴨與天鵝怎麼比,你……哎呀!你居然用木屐踩我的腳!」那種痛……無法形容,感覺腳底板都扭曲變形。
「誰是鴨,誰是天鵝呀!」維持不到半小時的好光景,原形畢露的籐原雅子目露凶光。
「呃!呵……呵……當然你是天鵝。」日照大神,我有罪,我說謊了。「不信你問問和尚,出家人不打誑語。」
一見她怒面未消,三上村夫小人地將問題丟給薩胤風,由他去承擔實話實說的後果。
不過假意害羞的小女人不會去問這種事,她臉蛋紅紅地朝愛慕男子走近,有意無意地輕觸黝如深鋼色的臂膀,想趁機勾起他的手一挽。
「胤風哥哥,你別跟著表哥學壞,他是沒節操的好色鬼,只要是漂亮的女人都不放過,你不要學他的壞毛病。」籐原雅子用輕蔑的眼神瞪了親表哥一眼,十分蠻橫地將他推開。
薩胤風不語,低頭一視攀上手臂的柔白小手。
其實他可以不著痕跡的甩開,但他很清楚她還會一再嘗試,直到他妥協為止,因此他未加以理會,由著她短暫的滿足一時之快。
「愛女人才是男兒本性,和尚也有七情六慾,我想他不可能沒碰女人,要不他的慾望要如何解決。」自瀆嗎?那太不像他給人的印象。
三上村夫故意將話題往女人方向轉,有意要激起好友的反應,從中試探他為何片面中止行動,未依合約除掉委託人的目標。
他是見過那個台灣女孩的基本資料,也知道她有令男人癡迷的條件,可是不應該會是六根清淨的和尚,薩胤風一向心硬如鐵,不為女色而動搖。
「表哥——」我生氣了,你不要再說些讓人怒火中燒的話。
他一笑,挑起謔意的眉。「和尚,你告訴雅子妹妹,你到底有過幾個女人?」
要讓她死心不容易,她可是他們家族裡最有毅力的一個。
三上村夫以眼神暗示,但遲疑的男人並未看向他的眼睛。
「你們要走了嗎?方靜大師要我抄寫三十遍大藏經。」以養性修身。他是這麼說的。
「嗟!你急什麼,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咱們的雅子表妹可比你還心急。」一臉妒色還真叫人害怕,女人一嫉妒就不美了。
活似夜叉。
「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棰,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等……等等,我要的是答案而不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他不識佛,但聽多和尚唸經,多少知道他在念什麼。
伸手一阻的三上村夫受不了梵音繞耳,表情痛苦地做出求饒手勢,逼問他對女人的看法。
「沒有答案。」因為在他心中是無解課題。
薩胤風的眼深幽得幾不見底,他略抬笠帽看著熱鬧異常的祭典,腦中浮現的卻是微帶輕惱的麗容,以及她清冷的笑。
明明想忘了她,當成過客拋之腦後,可是越想忘記影像越清晰,彷彿就在觸手可及的眼前,一伸出手就能撫摸到細如玫瑰花瓣的嬌艷容顏。
西門艷色,他在心裡細細咀嚼這個名字。人如其名色艷無雙,在他心頭生了根。
只有在夜深人靜時分,他才肯向自己承認他不過是平凡男子,也有克制不住心動的時候,在星月的輝映下,認真的思考起感情動向。
真的,心動沒有理由,莫名地就發生了,在他以為能及時抽身前,殘酷的命運又向他開了一個玩笑。
愛,是一種無法化解的咒術吧!讓人魂縈夢牽,心懸意念,輾轉難眠的忍受椎心之苦。
「胤風哥哥,胤風哥哥……胤風哥哥,你到底在想什麼?」喚了好幾聲未見回應,不太高興的籐原雅子用力推了一下,但手仍掛在他臂上。
「我不……」毫地,他幽黑的墨瞳迸發出光彩,低喃了一句,「是她!」
「是誰?」可惡,究竟是誰吸引了他的目光。
順著薩胤風的視線往前看過去,個矮的籐原雅子只瞧見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她不好跳腳只好跺腳,暗生悶氣地拉著他不放。
女人的直覺一向靈驗,她幾乎可以斷定等在前方的一定也是女人,而且相當美麗,才會讓他失神地兩眼發直,忘記她的存在。
哼!不管對方是何來歷,都休想搶她的和尚哥哥,暗殺集團首領的女兒可不是池中之魚,殺人的狠絕連男人都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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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是你,世界還真小呀!連坐個鉾車都會碰到熟人。」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五味雜陳,乍見那張五官深邃的臉孔,她心跳的確跳快一拍,有些埋怨那天他當真走人,未堅守己見和她一同住進西屋家。
可是瞥見他身邊多了個女人,一股不該有的酸意頓時由胃中湧起,停留在心臟跳動的位置,很不是滋味的想一做比較。
不過,何需比較,明顯佔優勢的西門艷色暗嗤自己瘋狂。她是最不信命運的人,怎會因司徒的預知能力而跟著迷亂,命運是操控自己手上,由自己做主,逆天而行一向是龍門弟子的最愛。
他們反傳統、反道德、反世人視為理所當然的事物,人活著不只是安逸苟生,要去看、去聽、去見識,把不可能化為可能。
但是在一座古城相遇的機率有多大,洶湧的人湖幾乎淹沒街道,她居然還能一眼就瞧見百公尺外的男人,這也算是一種不期而遇的緣份吧!
「你氣色很好,看得出神清氣爽,睡了個好覺。」她的好臉色讓人嫉妒,只有他一人夜不成眠,著實惱人。
咦?聽起來像是不滿,他沒床好睡嗎?「托福,一覺無夢到天明。」
「很幸福。」連作夢都沒有,真是好眠。
「謝謝。」西門艷色的回應很敷衍,因為她完全感受不到他口中的幸福出自真心,反而有些諷刺意味。
「不客氣。」他頷首。
不客氣?「我們一定要一來一往言不由衷嗎?鉾車還有空位,要不要上來坐坐?」
對自己脫口而出的邀約,她頗感意外的攏起眉,卻一點也不介意坐在身邊的男人是他。
關於這種奇怪的心情,她暫時不做多想,歡樂的時候就該笑,何必自攬麻煩兀自空想,活在當下就要盡興,以後的事留給以後發愁。
他搖頭,眼中浮現淡淡莞爾笑意。「你打哪弄來的鉾車,車上的居民被你丟下鴨川了嗎?」
薩胤風沒忘記自己不是獨身一人,臂上的重力不時提醒他還有同伴,在見到她的微喜當中,又得努力克制不表現過度熱絡,畢竟他尚未正式提出取消狙殺行動的要求。
而且車內滿滿的一群人擠成一堆,毫無他立足之地,真要硬擠一角,恐怕抗議的人聲會震破耳膜,一人一腳踹他下車。
「和尚的幽默,我勉強當笑話聽聽,京都的百姓都很熱情,我一開口就有人贊助。」有錢有什麼買不到,大把大把的鈔票一撤,一呼百諾。
「好玩嗎?」他問。
「還不錯,舞扇堂的舞扇做得相當典雅。」探出頭的西門艷色輕搖著繪花紙扇,很有日本女孩的味道。
不笑的薩胤風差點因她逗趣的動作而笑出聲。「能怡然自得很好,你很適合當個京都人。」
京都的美,京都的嬌,京都的嫵媚她都有,宛若櫻花化身。
她瞪了他一眼,「我原諒你的無禮……」
「小心。」他驚呼。
身子一半跌出車外的西門艷色微閃了閃眼,回瞪車內故作無辜的西屋淺草。
「不好意思,空間小,我伸伸腳而己。」真可惜,沒把她踢下車。
「的確,是我的錯,忘了你的腿粗,沒讓你的象腿有歇放的位置。」跟她玩陰的,她還太生嫩。
「你……你說什麼?」她的腿哪裡粗了,纖細如筍,亳不佔空間。
「怎麼,年紀輕輕連耳朵都聾了,真是可憐,本來就沒什麼姿色可言,再加上是個耳疾人士,你的未來要如何過下去。」她搖頭又歎氣,眼露憐憫。
害人不成反被嘲笑的西屋淺草惱怒的想推她。「得意個什麼勁,別以為父親寵你就得勢了,西屋家的大權還握在我母親手中,你休想分得一分錢。」
她不過是個外人,憑什麼得到父親的倚重和偏愛,還想瓜分西屋家的財產。
「留著陪葬吧!那點小錢我還不放在眼裡,真當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寒酸嗎?為了點塞不滿牙縫的渣渣斤斤計較。」龍門東京分堂的資產超過百億美金都留不住她,豈會貪那點零頭。
「你……」
「夠了,別丟人現眼,都什麼時候了還吵個不停,安靜的游個街不行嗎?」吵得他耳根不清靜。
「大哥,是她先出口傷人,你幹麼盡幫著外人。」為什麼只責備她,太不公平。
長相偏陰柔的西屋御司勾起狹小細眼,瞅著唯一不姓西屋的「客人」。「艷色妹妹留點口德,我們寒酸歸寒酸,好歹也是香道世家的傳人,給點薄面別擺闊,你還沒拿到老頭的一半財產。」
他的意思是先別說大話,高捧自己,西屋家可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哪容得小門小戶的外人叫囂。
原本西門艷色只打算帶母親和小弟出門,可因為西屋恭治和正妻西屋宮子因管教小孩不當的問題而大吵一頓,使得他們兩人受到波及而延遲了幾日。
不過爭執之後反而異常平靜,一聽見她要帶親人出遊,之前對她有敵意的西屋淺草,和老是用一雙蛇眼視人的西屋御司居然也要同行,而且容不得人拒絕。
幾番思量後,西屋嵐月決定留在家裡泡茶,雖然想多點和女兒相處的時間,但是一瞧見西屋宮子的兩個孩子,她便不自覺的退縮,生怕產生更大的摩擦。
習慣享受的西屋兄妹還帶了幾名下人在車內服侍,然後又是一些輕食甜點擺了好幾個餐盒,剩下的空間自然小得可憐,人擠人地肩背互靠。
反倒是西屋御野死也不肯上車,溜得比寶馬跑車還快,堅稱他有密室幽閉症。
「請別叫我艷色妹妹,我會覺得很噁心。」讓個「人妖」喊妹妹,不肉麻也毛骨悚然。
西屋御司的眼一沉,露出陰晦神色。「不做妹妹做老婆如何,你比你母親幸運,穩坐正室之位。」
「大哥,你在說……」什麼?
他舉起手制止西屋淺草開口,笑得有幾分陰森。「怎樣,是你才有的福氣。」
當他以輕佻,又帶施恩口氣說起想娶嬌艷佳人為妻時,車旁的薩胤風忽然抿起唇,目露冷光的握緊佛珠,神情十分危險地繃得死緊。
「和尚先生,你有什麼法器可以用來洗他的嘴,他口吐邪氣。」臭得很。
怔了一下的薩胤風反應極快的配合。「以法杖杖打百下可除體內陰邪之氣。」
「那可難了,烏龜的殼很硬,恐怕法杖起不了作用,不如送他一面鏡子吧!」
「鏡子?」
「照照他的癡心妄想、腦滿腸肥,才不會一直幻想自己是日本天皇。」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否則與畜生無異。
他揚唇一笑,笑得極淡、極薄,緊蹦的肌肉為之一鬆。
雖然是淡到幾乎無波的笑痕,但仍讓人感覺他是愉快的,全身放鬆的在笑著,看得他身側的籐原雅子及三上村夫驚愕不己,久久無法回神。
尤其是籐原雅子,她簡直是妒意纏身,兩眼發紅地射出如黃蜂般淬毒的毒針,寒芒爍爍的閃著冷到不行的殺氣。
「西門艷色,你不識抬舉,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膽敢當眾讓我難堪!
一把折扇差點被折斷,穿著源氏太子服飾的西屋御司冷冷一瞪,怒不可遏地由斜臥改成橫坐,想以強硬的手段迫使她屈服。
可惜冷艷佳人當他是空氣漠視,素腕一抬輕放車外高大男人的肩頭,芙頰帶媚地嫣然一笑,讓車裡車外的男人同時呼吸一滯,眼神恍然地驚艷她的絕美。
「扶我一下成嗎?這衣服不好行動。」上下車都麻煩,空有一身好身手。
「呃!好……」呆楞的薩胤風輕清喉頭,有些笨拙地伸手一攙。
什麼理智、什麼詛咒命運全拋諸腦後,當長滿厚繭的手心握住盈細腰肢,他的身體有如天雷轟過般,全身通滿電流的驚慄不已。
那一瞬間,他頓悟自己真的愛上她,又深又沉的愛戀沁入從未為任何人開啟的心牆,敲毀他刻意築起的一道防線,充斥空如黑洞的心窩。
像是吸水的海綿般迅速膨脹,填滿心的位置,溢流而出的漲滿整個胸膛,幾乎要破膛而出。
他的心在吶喊、在咆哮,狂嘯地想高喊出那份突如其來的猛烈愛意。
但他什麼也沒做,只用熾熱的眼神凝視雪艷芙蓉,默然不語地扶著細腰,不肯放手的留戀指腹間柔軟無比的觸感。
「你是打算吻我呢,還是一直抱著我?」他的手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未免太久了。
西門艷色不是沒察覺兩人身體一觸所產生的異樣感受,像是正負兩極的電波在空中滋滋作響,交會出靜電。
而她選擇忽略小腹驟起的灼熱感,半是瞇笑、半是調侃的放在他肩上的手往下溜,停在泛著瑪瑙光澤的冷潤佛珠上。
說實在的,她也有點怨起自己的把持不住,居然對一個企圖殺她的男人有了心動的感覺,心底慢慢地扭曲,生起佔有他的意念。
這是心魔呀!她想。
水使者在她心中種下一顆魔果,看似無言卻深深的影響到她,它在她的抗拒中悄悄地生根發芽,如今已開始散發邪惡的魔力。
該不該沉淪?西門艷色猶做困獸般掙扎。
「如果我吻你的話,你的心跳是否會和我一樣急促?」
低聲的喃語在她耳邊響起,伴隨著濃濁的檀香香氣和男人氣息,她挑釁的仰起下巴,美目露出一抹不馴桀驚。
「這要做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