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當火洵王府一行人在位於京城南邊街坊的驛館停下時,崔六七已經讓顛簸旅途累的七葷八素。
當小姐閨房課業的打手時,她都沒這麼操勞過。成親還真是件苦差事。
王府隨行的土兵們在進京面聖前,就因火洵翼不願龐大隊伍被人誤會是要舉兵造反,於是早已將兵員先撤回一大半,只留一部分精兵隨行護駕。
輕盈跳下馬,火洵翼對早已頭昏腦脹不成人形、趴在馬上乾嘔的六七關心伸出手道:「怎麼?頭還會暈嗎?等會命人取藥來,我會很樂意餵你服藥的。」
六七一把拍開他那看來不怎麼安分的大手,倔強咬牙道:「我很好。」
她不好也不成;只因那傢伙一路上假餵藥之名,行偷吻之實。
途經每個落榻處,他便體貼地餵她吃藥,起初一瞬間她還有點感激他紓尊降貴親自照料;後來他執意以唇餵藥時,她才知道他根本是藉機佔她便宜!
六七才想頂撞回去,卻因一名戎裝部將走上前準備稟報而停下這個念頭。
並非六七想為火洵翼保留面子而不出聲,只因那瞬間,他對她總是嬉笑耍弄的表情突然不復存,僅餘冰漠寒氣,嚇的六七乖乖閉嘴。
「稟世子,火洵王府有消息傳來……來部似乎開始蠢動,還請定奪。」
「沒什麼好說的,背叛約定者,無須留情。」
「世子之意……」
「殺。」
此刻六七縱有再多抱怨,也不敢說出口。
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恐怖男人是她認識的那個「他」嗎?前幾天他出言恐嚇她時的神情,都還不至於像這樣不帶一絲情感。忽然間覺得他有些陌生。
他是不是世子本人,還需懷疑嗎?看他對部下一言一行無不冷然嚴厲,一轉身卻又狡詐戲耍她的多重面貌,她能不信他是大名鼎鼎的火洵翼嗎?
他是否驍勇善戰她不知道,可若提到足智多謀、機詐聰敏她絕對相信,至於冷血無情……忽然間,她不想相信那是真的。
交代完話一回頭,看她發愣,火洵翼忽然輕笑了起來,表情漸趨柔和,輕淡問道:「你現在真的不要緊嗎?」
「沒關係。」只要他還會對她微笑,別像對別人那麼冷淡,她就舒服多了,他雖然常逗弄她、叫她不知如何是好,可其實那樣還挺有趣的呀……
唉?且慢,他對她好或不好又如何?她不都已經打定主意要討厭他、逃離他了嗎?怎麼才相處幾天,她就慢慢的……習慣了他的糾纏?
「是嗎?既然你狀況那麼好,那麼……我們今夜就拜堂完婚吧。」她就算背著他,沒見到那副狡猾笑容,可他的言詞依舊能輕易嚇著剛下馬的六七。
她驚愕地一腳踩空,向後跌去,他連忙箭步向前接下她,沒讓她摔著。
前言收回,前言收回,有他在身邊,這一點也不有趣。
「等一下,我以為你要回到火洵王府才——」
她緊張追問,重點卻羞於啟齒。拜堂也就算了,可萬一他想洞房……老實說,她認為他絕對想很久了。
當真成了他的人,她還逃的開嗎?
「我還有事,會在京裡待上幾天,總不能讓你沒名沒分的跟著我。」
僅是雙手這麼輕輕環抱她纖腰,便讓火洵翼確認她的曼妙身段,更堅定他想要她的意志。娶她並不在他的計劃中,可卻是個意外收穫。她注定是屬於他的。
「不不,我們名分還算確定,所以還不急嘛。」
注意力全放在如何推托婉拒洞房,六七全沒發覺,他的大掌已悄悄偷襲她腰際以上。
「呵,我想尊重你們習俗、給你一個像樣的婚儀,不過你若堅持要等回西北、照咱們規矩成親也行,只是咱們習俗可與你們有些不同。」
「呃?沒關係,不同也無妨,就照你們的——」
看他一聽她的回答後,反而笑意更濃,六七突然感到惡寒襲來;本想說出口的語句頓時打住。也許,也許她不該問……萬一……
「西北沒有王府,只有部落;儀式是一回事,歸屬又是一回事,看中哪個女人便先帶走一同生活,過幾個月,等一有後嗣,滿月時,名分也抵定。」
才說完,火洵翼便一把將她橫身抱起,也不管一旁還有多少觀眾,一個個瞠目結舌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逕自走向驛館最深處。
「按咱們規矩便是……有了孩子才有名分;既然我想早日給你名分,那……就得及早讓孩子出世嘍。你等不及晚上成親?沒問題,我現在就允了你。」
「等、等一下!」六七刷白一張臉,發覺事情大條了。
她還認為晚上拜堂洞房太快,可沒想到她多說一句的結果,便是無端給了他名正言順的好機會,將她吃干抹淨。
他是什麼野蠻人啦!真該死的風俗!
「現在、現在日正當中,光天化日之下,不太合適吧?」她死命地抓住他不放手,並非滿懷感激世子垂青,卻是怕她亂動讓他一鬆手,她會跌慘!
可是當她鼓起勇氣,將緊閉的眼睛睜開一絲縫隙時,映人眼簾的便是大紅帷幔置的漂亮廂房,她再不掙扎便來不及了!
「光天化日不合適?我知道你會害羞怕人瞧;沒關係,我帶你進房裡,這樣就只剩下咱們兩人。」他帥氣地一腳踢開房門,險些連門板也踢飛。
唔,誰來救人呀!她不要跟他共處一室!他太奸詐,怎麼樣都辯不贏他!
「不,你聽我說……」其實要說什麼、能說什麼,她也不知道,說了不見得有用,可她能確定不找點借口,就只能等著讓他好計得逞!
六七伸長手臂亂揮亂打,亂扯亂拉,想盡辦法要阻止他。她的力氣雖不如他,可要製造點小傷還是辦的到。
殊不見她扯落了他系發頭巾,拉開了他衣裳前襟,甚至用力之猛,還在他裸露的肩與胸膛間,留下數道慘烈指甲抓痕,還隱約透露出血絲。
等她被扔至柔軟床沿,她才意識到她做了什麼。這算不算刺殺世子啊?「我、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的!」
望著他逼近,笑容璀璨,似乎沒有半分怒意,她更覺得詭異戰慄。
「喔,別擔心,我能理解,你只是太迫不及待要撕開我衣裳。」他一腳屈膝跪上床沿,不偏不倚壓住她長裙,令原本不斷向後退的她,行動受困。
看他極為自然的放下床帷,叫她完全望不著外頭景物,她這才確實意識到,他所帶來的那分強烈壓迫感。他想與她成親,這回不只是說說就算了「誠如那天初見時,我就不想放你走,而你對我……也是這般嗎?」
他俯身傾下,她為了不與他太過親暱,只得順勢躺下拉開距離。火洵翼雙臂撐在她耳際,恰恰得以封鎖住她所有行動。
「新娘子如此熱情,我當然得好生回報噦。」
「不用回報、你千萬不用回報;世子、世子你就別跟我客氣這些了。」
想推開他,才一觸及他寬闊胸膛上熱度直升的肌膚,她嚇的收回手。
她這才認知到,兩人間並非如外表那樣彷彿談笑自若、「和平共處」。
接觸一瞬間,六七簡直無法分辨,那狂跳脈動,究竟是她過於驚懼引起,或是他掩不住深沉慾望爆發?
他……當真如他所說,第一眼就想要她?這表示……他喜歡她嗎?並非因為她是代替了堂姐才要她這個新娘,他即使知情還是要她嗎?
可他……不總是喚她縵舞?他究竟知不知道真相呢?
「不回報怎麼成?娘子喜歡激烈一些的把戲,我哪裡忍心壞了你的樂趣?」一面笑道,他一面乘其不備地輕巧解開她腰間紅網帶,利落甩往一邊。
只在一瞬間,他噙笑的眼神閃過一抹捕獲獵物的得意,冷漠而銳利。
遊戲也該結束了!「不用顧忌我的樂趣,世子你愛怎麼壞就怎麼壞——」六七見狀,連忙想伸手去抓她那條被迫分開的腰帶。
誰知她雖及時出手將它拉了回來,卻因為雙手一時忘了遮擋住自己失去束縛的衣裳,而讓他有機可乘的輕易桃開她一邊外袍。
當她圓潤肩膀與紅艷兜衣曝露在他眼前時,她幾乎整個人要讓他妖異雙眸中、那頓時炸開的兩簇火焰給燒燬。
她從來不知道,他不言不語,僅用目光也能如此炙人,叫她心若擂鼓,理智混亂,手足無措。
驚嚇連連的六七,推不開,逃不走;兵敗如山倒,徹底拋開僅存的堅持。不投降,接下來就只有被征服欺壓的分。
求他是有失自尊,但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討饒總比被吃好。「世子,我一就當我求你——」停手呀——
「是嗎?我愛怎麼壞就怎麼壞?不用顧忌你?」他截斷她的求救,眸中精光一閃,唇邊同時勾勒出優美弧形,謎樣笑容蕩漾開來。
「既然你都開口求我成全你了,那我自然無須客氣囉,一切就如你所願。我會努力使『壞』的,娘子。」
六七呆然,發現他竟然抓出她語病時,已經回天乏術。
「這次,就算你想討饒,我也不會罷手。崔縵舞,記住,這一輩子……你是我的。」
六七想發出尖叫,卻因他強而有力的霸氣一吻硬是奪走她的聲音。
當他火熱指掌探上她胸前,她意識到自己居然沒有厭惡地拍開那該死的東西,反而被他指尖觸著的地方,顫抖發燙的亂七八糟,莫名其妙力氣全失。
如雷擊項,六七隻覺眼前天旋地轉,繼而五顏六色光舞竄過,她——昏了。
***
當六七睜眼醒來、從床上坐起後,想起昏迷前那一幕,第一個動作便是低頭檢視自己身上衣物。好險,還在。跟她記憶中相比,似乎沒少什麼。
「唉——這是為什麼?」她喃喃自語,十分疑惑。
她雖然不喜歡跟府裡的三姑六婆閒話長舌,但是,她一直被堂姐身邊的多嘴待女強迫灌進一些常識;所以,發現自己毫髮未損,真的有點不太對勁。
她好像昏迷沒多久,可他這麼快就結束了?難不成他……無能?
抓回意識後,六七這才注意到她身邊不遠處,有壓低的人聲傳來。
她悄悄伸手掀開床帷數層紅紗,才探出頭,忽然停了呼吸。
他厚實裸背映入她眼簾,數道新舊傷痕,說明了他曾有過的顯赫戰功並非只是傳聞;方才就是那雙結實臂膀環抱著她……
熱力十足的感覺倏忽浮上心頭,望著他背影,她險些看的頭暈起來。
看樣子,是他們的「好事」讓人給中斷了?或是她太缺乏魅力讓他半途收手?搞什麼?她該很高興有人打擾才對,怎麼心上反而有些受傷感覺?
「事態有些急迫,世子。」一道較為清亮的聲音自火洵翼前方傳來。「還不回府嗎?」
六七這才發現,正與世子交談的戎裝青年,俊秀的氣質絲毫不輸給火洵翼,甚至帶有點陰柔之美。而看火洵翼對那青年也不似尋常冷漠,六七不免好奇起來。
他……是誰?
「我明白了。等我回去後……是該有個了結。」
六七意外地看見火洵翼劍眉皺起,原來,從容自若的地,也會有覺得棘手的時候?他並非無所不能,也是個平凡人嘛……
這樣一想,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不再那麼遙遠。她與他呀……
「原諒屬下失禮,繆或不懂,那位崔家小姐,值得您為她留在京中?」
「她很有趣。」他輕笑著,沒說的是,逗弄她似乎快成習慣了。
「但您也不能將正事擱在一邊啊?」
「她只是我進京的借口;出發之前,我就說過了不是嗎?」
「雖然至今世子不曾對女人動心,但……原先您那麼極力反對成親,總是拒絕婚事,可一聽是崔家小姐,卻突然一口答應下來,屬下只是關心……」
對於部下的追問,火洵翼顯然有些不耐。「米繆或,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雖獨獨對你特別,但你也未免管束太多!」
「……屬下失言,這就告退。」名喚米繆或的青年自覺失態,落寞離去。
六七連忙放下簾帷,躺回床上裝死。她簡直不敢相信,她聽見了什麼。一時之間,腦中一片混亂,必須整理一下。
喉間不免有些酸澀。原來,他這幾日的糾纏不休,只是假象。虧她還有些受寵若驚,結果只是讓他唬弄好玩的。其實他並不要她!
她聽到世子親口說,她只是個藉口;而且那米繆或也說,世子不曾喜歡女人,總是反對娶妻。最讓她難過的是,火洵翼說,他對米繆或另眼相待。
米繆或是火洵翼「特別的人」?六七這麼一想,不免光火起來。
該死的火洵翼!有斷袖之癖還敢拿她當擋箭牌?三番兩次挑逗她,叫她彷彿覺得可以接受他喜歡她的心意時,竟換得晴天霹靂的事實。
腦中不知怎的想起他先前同意帶她走時說的:「剛巧我也不太滿意家裡頭選定的親事,想找個不會管束我的妻子……」
所以——他不想成親的原因是——他不喜歡女人。那為何要執意迎娶崔小姐,耽誤別人終身?真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蛋!她——不原諒他!
她要徹底討厭他!她要逃給他看,讓他顏面全失!叫他知道,即使是女人,也是有自尊的!不是讓他呼來喚去,要如何就如何!
「你醒了?」他低沉的嗓音自床邊飄來。「我們可以繼續了嗎?」
六七雖然打定主意不理他,可她緊閉雙目,隱忍著咬牙切齒的心情,叫她抽搐不停的臉頰洩了她的底細。
她……方才聽到多少?火洵翼明知自己擔心她的感受太沒道理,但他並不希望她知道實情。希望她能一直維持那樣的單純,他不想破壞她的天真。
對她,他笑臉依舊,帶著試探,再次俯身欺近她,可她卻猛力推開他。
「你走開!」小臉氣嘟嘟的,六七再也憋不住快將自己氣炸的滿腔怒意,決定與他攤牌。「你騙我!打從開始就騙我!」
火洵翼尷尬賠笑。過去,他無須用心,就有前仆後繼的女人不斷投懷送抱,煩不勝煩;想討好別人,這可是生平第一次。這下,該怎麼安撫她好呢?
「你說要帶我離開崔家,結果一—」她開始算舊帳。要翻臉就徹底,這次絕不心軟、不要讓他牽著鼻子走!
「我何時騙你?你現在還在崔家嗎?這兒已經是驛館了。」以前例來看,他若是繼續耍賴,可能仍會有用。再次湊上她臉頰,她卻矯捷翻身躲開。
她愣一愣。差點忘了他最擅長抓她小辮子。「呃,我是出來了沒錯,可我的意思是——」
「那你就該守約,乖乖當我妻子,成為我的女人。」對她一再閃躲,還期盼著享受溫存快意的他,決定連戰速決。
「你執意反抗,莫非想違背約定?」
看他雙眸微瞇,不明火焰閃耀其中;於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六七硬生生將「違約又怎樣」五字結吞回腹中。
她雖在氣頭上,可她沒忘,不久前她曾見過火洵翼冷酷的另一面。
現下她敢如此撒潑,也都是因為一路上,他不曾擺出世子姿態對她耍狠;但,那可不代表現在的他,就能忍受她的諸多無禮。她險些忘記這點。
不行,爭到尊嚴,賠了小命,怎麼也不划算。一向躲在角落安分不意事的她,怎麼會讓火洵翼給輕易惹惱了呢?現在,她該怎樣才能順利脫身?
「你根本就不想要我!」語氣酸的像喝了幾缸醋。說到底,只是她單純因為自尊受傷而開始鬧彆扭。他纏她之時,她不領情;不纏她時,她才覺得可惜。
「你不讓我證明,又怎知我不要你?」看她的模樣,與其說是在動怒,火洵翼倒覺得,怎麼像是在……撒嬌嗎?
也就是說……她對他也許並非無動於衷?這可有趣了。
「還要證明什麼?」她仍沒好氣回應他。她的大膽莽撞,異於平白故作乖巧,只因妒忌;只是此時崔六七還不明白心頭這分懊惱不甘是怎麼回事。
想到方纔那一幕,她就是無法視而不見。「如果妻子於你只是尋常一般,比不上「別人」特別,那你娶妻幹什麼?擺著好看嗎?」
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沒有別的女人敢惹怒他,她是存心試探他的耐心嗎?火洵翼皺皺眉,頓了半晌,記起方纔他一直擔心她聽到他的機密……
他總算恍然大悟。看樣子,她是從頭到尾聽全他與愛將米繆或的對話。
不過顯然她……弄錯意思了。
他不知該為她誤解他的偏好而動怒,還是該為了這個謬誤而放聲大笑。
「你不認為我對你特別?所以你不肯立刻與我完婚?」火洵翼輕托住她下顎,讓兩人對視。「要是我始終對你不特別,嫁夫隨夫,你又能如何?」
如果始終不解釋,她又會如何應對?他倒是挺想知道。
「少拿崔家要脅我。」她咬住下唇,想撇過頭不看他,卻徒勞無功。「如果你有本事,就別強迫女人。」
「我強迫女人?」火洵翼不免失聲笑了起來。「我火洵翼還不至於想要女人到那種地步。」
因為你只對男人感興趣。她咕噥不停。
「笑話。你明明就強迫我嫁你。不然你怎麼不讓我走?選我的理由是……」她看向他。不想承認,聽他說出真相,她心上的失落竟然與憤怒一樣多。
「我需要一個妻子,否則部內長老會囉哩囉嗦個沒完,同樣要娶,當然得選個將來不會有任何麻刻體驗。」
「你知道,我這個人生平最厭惡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
「就是破壞誓言、違反約定、言而無信的人。」
「那又如何?我早知道。」六七忽覺毛骨悚然。他一再強調做什麼?
「知道就好。」他退開數步,拾起散落地上的衣裳重新被起,大步至門邊;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頭對她笑了笑:「我會期待的。」
「期待什麼?」
「期待懲罰你的樂趣。」
六七氣憤的想給他一拳。遊戲還沒開始,他就以為她會慘輸嗎?
他要號稱「攻不破,闖不過」,她就攻破闖過給他看,踩他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