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的花園!」紫築望著上千坪的空中花園,忍不住驚歎。蜿蜒的數條步道通往不同的涼亭,步道兩旁栽著色彩繽紛的花簇。
「確實很漂亮,想不到那個小女生挺有天賦的。」古岳威自語著。
「小女生?哪個小女生?」紫築沒忽略他的話。
「最近認識的女孩子。我們到涼亭坐一下,咖啡等會兒就上來了。」他沒什麼誠意地給了答案,一臉不打算繼續討論「那個小女生」的模樣。
紫築不再追問,走進檜木涼亭。她挑了一個可以靠樑柱的位置坐,深深吸進幾口木頭香氣,感覺身體似乎變輕盈了。這幾天,她過得並不輕鬆。
看著她微闖雙眼的鬆懈神情,古岳威心疼著。
這陣子,她總迴避他。打電話給她,總是聊不上幾句,約她出來,她的答案總是改天。他知道,她對該做的決定很掙扎,這早在他意料中。他只是沒料到她會一出現就說,要嫁蘇灝。
「小築,如果你沒對蘇灝坦白,我建議你不要嫁他。沒得到他的諒解前,他不可能想娶你,就算要娶你,也絕非出自真心。」古岳威接續了在樓下的話題。
「不是真心想娶我?如果不是出自真心,他有什麼目的?不想娶我而娶我,他能得到什麼好處?」紫築問得惶然,若非真心,這段日子蘇灝臉上出現的憂傷,都是假的?他說過那些讓她心痛的話,也全是假的?
她曾想過,那麼氣憤的蘇灝,怎會一夜間改變了想法?威威的提醒,她並非聽不進耳裡。
問題是,蘇灝還圖她什麼?她的人?他早就得到了。她的心?也早在蘇灝那兒了。所以,她早已經沒什麼能給他卻還沒給的籌碼了!他還圖什麼呢?
「也許他要的,不是什麼好處,只是純粹想報復你。」岳威坐到紫築身邊。
「報復?」她複述一回,然後陷入沉默。
是為了報復嗎?良久,她流露出一朵淺淺笑容,表情是讓古岳威意外的釋然。
她沒想過嗎?不,她想過,想過他可能是想報復她。但這種報復方式,在她看來幼稚得可笑,然而真用上這種幼稚得可笑的方式,表示蘇灝是恨極了她,恨到要不擇手段。
是報復的話,就簡單多了。她不需再為那些話而夜夜難安、不需再為他那些受傷的神情極度難受!
「他若只是想報復,我就更應該嫁給他。」紫築終於說了話。
「小築,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嫁給他,你不會快樂。」
「誰說我要快樂的?我不需要快樂,蘇灝才需要快樂。威威,我決定了,我要嫁給他。」
「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我沒折磨自己,被折磨的人是蘇灝,是我剝奪了他的快樂。等他報復過,我就能把快樂還給他了。蘇灝對我來說,是比我自己還重要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經驗,當你很在乎一個人,你會把他的快樂看成自己的快樂、他笑你就能跟著笑、他難過你會比他難過,我對蘇灝就是這種心情。一年多前,我沒別的選擇,我只知道,他值得一個完整的女人,我不能霸著他的愛,要他屈就不完整的我。
我原本打算一直待在日本,就這樣一個人過一輩子。這一年來我身體裡空了的不只是手術台上被醫生切除的那一部分,我的心其實也空了。我一直以為那個空洞,是因為失去蘇灝。
現在我才明白,我心裡的空洞是因為遺憾,因為我用那種方式傷害蘇灝,所以我有責任彌補對他造成的傷害,不管用什麼方式。
如果蘇灝要的是報復,他一定是覺得只要報復了,就會比較好過。既然如此,我更要嫁他,這是我能彌補的惟一辦法。「
「然後呢?你嫁他,讓他折磨你一輩子?」古岳威真的忍不住要歎氣,此刻他才瞭解,她對蘇灝竟到了他無法理解的執著地步。可惜他看不出來,那個笨得用一個吻就能「打發」掉的男人,有任何值得小築犧牲的地方?
「一輩子?不會是一輩子。蘇灝若是只想報復,他八成只想讓我嘗嘗在婚禮上被放鴿子的滋味。」為什麼她舌尖傳出一陣苦澀?對推論而來的結果,她為何除了釋然之外,還感到不捨。
這陣子她始終不願認真面對——「報復」這個她曾想過的可能性之一是因為她買心嗎?她貪心希望蘇灝還愛她、還要她!她太貪心,貪心得幾乎忘了不完整的她,沒有資格買求美好的蘇灝!
她該好好記住——蘇灝,值得一個比她更好的女人。
「可是,你能全身而退嗎?現在的你說得很灑脫,你的心也能真的灑脫嗎?」
「那不重要。」她語氣淡淡。
「小築——」
「別說了,我該回去了。」
「咖啡——」岳威想說咖啡一會兒就送來,紫築卻截斷他的話。
「我改天再過來喝,好嗎?威威,我……下次見面再說吧。」
有些想說的話,其實不適合現在說,事情終究會有了斷,她跟蘇灝、跟威威,都該有了斷。
她不是個好廚子,當然這早就不算什麼新聞了。不過,截至這一刻,她站在一鍋燉焦的牛肉前,沉重的挫折感才第一次出現。
想像總是美好的,她想著燉一鍋美味的牛肉,想著跟蘇灝吃一頓她親自烹煮的晚餐。算是最後一頓美味晚餐吧!就像耶穌要上十字架前,跟他最愛的門徒共享最後一頓晚餐。
她現在可真的有點懂耶穌的心情了,她喜愛的十二個門徒有一個要出賣她,她明知道,卻依舊開心地同他吃晚餐。
不過比起耶穌這個被無辜出賣的神,她僅是個再渺小不過的平凡人,而將要「出賣」她的,是曾經被她傷過的蘇灝!
算起來,她一點也不無辜,因而這頓晚餐,她理當吃得比耶穌開心。
哎!叫外送披薩好了,這鍋牛肉注定報廢了,連貓咪小波都懶得舔一口的食物,誰吃得下?!
她草率地將湯瓢丟進洗碗槽,任由那鍋煮焦的牛肉擱在爐子上冷卻,轉出廚房正拿起電話,大門同時開了。
「灝,我正要打電話訂披薩。我本來煮了一鍋牛肉,可惜失敗了。」她拿著話筒,還沒撥號,對剛進門的蘇灝,笑得燦爛。
「我一進門就聞到了。先別打電話,我幫你看看那鍋牛肉還有沒有救。」蘇灝望著那朵燦爛笑容,有剎那失神。
她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同,他卻形容不出哪裡不同。放下公事包,他走向廚房。
「還有救嗎?」她跟在他身後,伸著脖子張望那鍋焦黑食物、張望正捲起兩手衣袖的他。
他拿了先前被她扔在洗碗槽的湯瓢,往牛肉鍋裡輕輕翻攪。他只是翻動上層、中層,專注地研究鍋子的食物色澤,然後舀了一小瓢嘗了嘗味道。
「你裡頭放了什麼?」他嘗一小口,立即扭緊雙眉。
「醬油、糖、一點鹽、中藥包、牛肉、紅蘿蔔、馬鈴薯……」她數著自己的指頭,怪了,她記得總共放八樣東西進鍋子,怎麼少了一樣?
「就這樣?」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嘗起來也不可能是酸的,除非她把黑醋跟醬油弄混了。
「應該還有一樣,可是我忘了。怎麼樣?味道很怪嗎?」她伸手想拿他握在手裡的湯瓢,才碰到蘇灝的手,她的手腕幾乎在同一時刻,被蘇灝另一隻空著出手攫住。
「這……是答案了嗎?」他的雙眼像是被一股力量鎖在那道藍色光芒上頭,不移不動,緊抓住她的那隻手,鬆開力量,緩慢往那光芒撫去,一會兒才抵達她無名指上的藍鑽。
「我本來想吃晚餐時才告訴你,結果先被你看到了。」她抽回手。
他放下湯瓢,不再關心那鍋就算沒煮焦也無法下嚥的食物,轉身以雙手攔腰抱住她,緊緊凝視她的雙眼,想從她那雙堪稱世上最動人明亮的眼裡,看出一點端倪。
「為什麼作這樣的決定?」他很認真,表情認真、語氣認真,連抱著她的力量,也緊得認真。
「你不希望我作這個決定?」她反問得有些小聲。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你曾經從我身邊逃走,你說不想只屈就一根草,你確定我這根草,現在好到足以讓你甘願放棄整片草原?告訴我,我要知道你為何願意戴上這枚戒指?我要知道你不會再逃。」
「我累了。」紫築試圖掙脫他緊得讓人呼吸困難的擁抱,他的擁抱、他迫人的凝視,都讓她無法好好思考。但蘇灝顯然不想放人,她的掙脫徒勞無效。
「你累了?說清楚些。」
「我累了,不想再來來去去跟不同的男人周旋。這陣子我想很多,你能提供我安定的生活,我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又能避免孩子的負擔。
一年多前我會逃走,因為我覺得自己還年輕,我才剛大學畢業,就要嫁人,接著生孩子。光是那樣想,我就覺得害怕,我的人生才開始,我卻即將被家庭、孩子綁住。你能試著體會我的害怕嗎?
可是現在的我不一樣了,這一年多我經歷過許多事,也認識一些男人,經過他們之後,我發現我最愛的人是你。而你,不但再次出現在我面前,還願意跟我重新開始。
我一開始之所以拒絕你,是怕你不是真心想娶我,畢竟我跟以前的我不同。我不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單純的梁紫築,我怕你會計較這一年多,我跟其他男人……總之,跟你相處的這段時間,證明了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你對我那麼好。我想了又想,決定嫁給你。「
這跟他「期待中」的答案,差不了多少!緊箍著她的力量,放鬆了。他往餐廳走,拉了張椅子坐下,等待著他以為會出現的「釋放與快樂」!這時候他應該會快樂的!
是他的感覺出了差錯嗎?快樂為何不來?!
紫築仍在廚房裡,找不到跟在他身後的力氣。那些半真半假的話,他聽進去了吧。那麼,他一定也聽見了她說:她最愛的人是他!
那是她用全部真心說的話,雖然她認為這時蘇灝已經看不到她的真心。
她說的那些話,應該能讓蘇灝「毫不遲疑」報復她了吧!紫築佇在原地,無心地露了一抹酸澀笑意,剛剛急欲掙脫的懷抱,離開後,她竟又覺得空虛。
蘇灝在台北法院入口等待,他提早了半小時。按計劃,他不該出現。
只要花上兩百塊新台幣,他就能得到梁紫築了!
這念頭自前天晚上她戴上那枚藍鑽,自她給了個比起一張紙、一句話更合理、更具說服力的逃婚理由後,就不停糾纏著他,他掙扎著要不要原諒那個「貪玩」的梁紫築。
誰不曾年輕過?誰不想多些新奇刺激的體驗?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在他之前,她甚至沒牽過其他男人的手!他並非不能體會她的恐慌,那麼年輕就要面對家庭、孩子的包袱。是太沉重了些,她自己就還像是個半大的孩子。
但她為什麼不跟他商量呢?如果覺得太早,他願意再等她幾年時間,她為何不說?為何選擇最不負責任的方式離開?他們的愛不算什麼嗎?蘇灝煩躁地捻熄手上的煙。
她仍是當初不肯為一根草,放棄整片草原的她。
不同的是,經過一年多,她玩膩了整片草原,想安定了。而她那句:最愛的是他,讓他起了掙扎。
愛,這個讓人難以割捨的字!因為這個字,他就要原諒了嗎?若能如此輕易,該有多好。佔住了「最愛」的位子,有什麼用?就算有最愛,她仍選擇拿其他男人來體驗人生。
關於這點,他怎麼想都無法釋懷。
一輛黃色計程車停在法院入口不遠處,她穿了一身白紗,下車時有些困難。付了車資,她立刻奔向方才在車子裡就看見的蘇灝。
「你穿了婚紗?我們不是說好要盡可能簡單。」他驚訝,但也震撼,沒想到一身白紗的她,潔白無瑕的模樣,比起他記憶中那朵阿里山白雲,毫不遜色。
「我知道啊,我不反對簡單,只堅持穿婚紗。結婚嘛,一生就一次,不穿婚紗多可惜。要不是臨時租不到紫色的婚紗,我本來想穿紫色禮服,一定與眾不同。」她笑得很開心,一邊想起昨天她要威威陪她去租婚紗時,威威生氣地罵她傻!
就因為她說這輩子嫁這麼一次,雖然注定嫁不掉,在她心裡,這卻是場正式婚禮,儘管她沒多大把握蘇灝會出現。
但若是蘇灝出現了,她希望能站在法院門口、穿著白紗握住蘇灝的手,然後在心底偷偷說聲:禮成。這輩子,她就當自己嫁給蘇灝了。
威威罵她罵得凶,不過最後仍陪她挑了件婚紗。今天她還費心地早早出門美發、化新娘妝。
「走吧。」她拉住蘇灝的手,緊緊握了一下,邁了一大步往法院內走。
蘇灝定定站在原地,沒隨她移動。他站定,拉回往前走的紫築。
「你今天很漂亮,差點害我忘了根本沒娶你的打算。」他低頭瞧著,頓了好半晌才又開口:
「我原想狠狠羞辱你,就像當初你對我一樣,可惜做不到,最後只能用這個勉強對自己能交代的方式。
對你,我自認算是仁慈了。沒讓你面對滿滿賓客、沒衰的讓你當個被拋棄的新娘,只讓你白來一趟地方法院,沒想到你穿了白紗。
原本我連來都不想來!但為了前天晚上,你說你最愛的是我,本來不打算出現的我,來了。
我來,不是為了娶你。我會來,純粹是我的紳士禮儀作祟。身為一個男人,我即使有再好的理由,都不該讓一個信誓旦旦證最愛我的女人,在法院門前空等。
我的紳土禮儀要我當面告訴你,我不愛你、更不想娶你。今天這一切,完全是想給你一個教訓,讓你明白有些事,你錯過就永遠錯過了。從今後,我跟你之間,互不相欠了。我的話說完了,再見。「
他放開紫築,不給她任何回應機會,走往停車處。
紫築靜靜立著聆聽他的聲音,其實能看到他站在法院入口,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目送他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紫築回過神想起手裡的捧花、想起還有些沒說完的話,她提起白紗裙裾,迫到蘇灝前頭,攔了他的去路。
「你不恨我了嗎?」她喘著氣問。
「你在乎我的原諒?」他疑惑,從見她的第一眼到現在,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勁,煩擾著他。
「不是,你不原諒我沒關係。我只是想把這束蝴蝶蘭送你,早上我在一家花店買的,那位小姐告訴我,這束花的語意是:幸福漸漸來到。
謝謝你沒讓我一個人在法院門口空等,我知道今天的事,是我咎由自取,我無話可說。但我希望,你能快樂、能找到幸福,就像這束花,沒有了對我的恨,我希望你的幸福,漸漸來到。再見。「
將花交到他手裡,再給了他一朵笑容,紫築往大馬路攔了輛計程車。
坐進車裡,她似乎有所遲疑,等了一會兒,再按下車窗,對著不知因何緣由還站在路旁的蘇灝,揮了揮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喊道:
「蘇灝,你一定要快樂喔。」說完,車子便載著她絕塵而去。
那說不上的不對勁,究竟是什麼?
剛被他放上手煞車豎著的那束蝴蝶蘭,似乎在取笑他不清楚的腦袋。紫築離去前的那抹笑容,無邪地讓他有那麼一分鐘忘了要呼吸,那樣的笑容不該出現,不是嗎?不該在他說他不愛她、不想娶她後,若無其事的出現!
他在她眼裡看到的,更不該是那種,像是她終於償還了什麼似的鬆懈神情……
好像只差一步,他就能想通什麼,但那差了的一步,他似乎再努力都跨不過去。
「你一定要快樂喔。」離去前她如是說,那聲音一遍又一遍,在寂靜的車內空間裡、在他耳裡吵鬧著,不肯罷休。
這一刻,他竟覺得從頭到尾,做錯事的人是他!
沒來由地,他突然想起古岳威的話——瞭解事實不難!
該死的!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他坐在車子裡,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直到煙盒空了、天色昏暗了,差一步就能想通的不對勁,仍是沒有解答。
她提著一隻不小的行李袋,在辦公大樓外一公用電話亭裡,撥了組熟悉的手機號碼。
「威威,你在公司嗎?」
「你在哪兒?不會還在地方法院吧?」古岳威一聽聲音,就說。
「我在你公司樓下。」
「你直接坐電梯到三十樓,我會跟總機小姐交代,要她帶你進我辦公室。」
一會兒,古岳威錯愕地看著進門的紫築,提了只提袋。
「你幹嘛?來跟我訣別嗎?」他走近,接過她手上的袋子,不輕,表示裡頭裝了不少東西。他不高興地把袋子扔置於桌上,製造出不小聲響。
「討厭啦!我的畫筆都在袋子裡,摔壞了你要賠我。」
「我還沒說討厭你,你倒先討厭起我了。連畫筆都裝進袋子,你真是來訣別的?」古岳威拉著她的手,將她拖進沙發。
「我來要上次沒喝到的咖啡,順便跟你道別。」
「喝咖啡,沒問題,等等。」他馬上拿辦公桌上的電話,交代秘書速速衝來一杯咖啡。「你要的咖啡,馬上來。不過你要的道別,可沒那麼容易。我得先評估,你的訣別計劃能不能說服我放人!」
「威威——」
一陣敲門聲,這次送咖啡的速度果然很快。
「不錯,比起上回的速度,你進步多了。」古岳威讚美著上次因咖啡送得太晚,被他吼了兩聲就紅眼睛的秘書。接著,他又對秘書說:「我妹妹離開前,我希望不被打擾。」
紫築喝了口咖啡後,接續方才沒說的話。
「小波還在你房子裡,我想我暫時沒辦法帶一隻貓咪同行,你能不能幫我照顧它一陣子?這是你房子的鑰匙,現在交還給你,這兩個月的租金,我已經匯進你的戶頭了。
威威,這段日子麻煩你很多,其實不只這段日子,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一直都在麻煩你。雖然你常說我長得像你死去的妹妹,但不管多像,你為我做的事,遠遠超過一個哥哥會為妹妹做的,謝謝你。「
「你以為幾句動聽的話,我就會批准你的訣別計劃?順帶幫你照顧一隻煩人的貓咪?」
「當然不是。」紫築笑了笑,威威向來都有辦法,用幾句話,讓難過的她不再那麼難過。
「蘇灝應該原諒我了。他今天去了,我以為他不會去,可是他終究出現了。雖然他沒親口承認,他願意原諒我。」她接著又說。
「然後呢?他應該原諒你了,但依然決定不娶你,所以你哭得一塌糊塗,把行李收拾、收拾,決定浪跡天涯?是這樣嗎?」他一見進門的她,就注意到那雙腫得不像話的核桃大眼。
「才不像你說的!我的眼淚是快樂的眼淚,你懂不懂?」她刻意放大笑容,「我高興終於不再欠蘇灝什麼了。」
「你本來就什麼也沒欠他!」古岳威不以為然地吼了她。
「好啦,別生氣嘛。不說這些,我跟蘇灝的事,反正已經過去了,聽我說說訣別計劃。
先前我答應你到台北來,是覺得自己還有努力空間,我很想成為優秀的服裝設計師。可是,經過這些事後,我沒辦法繼續待在台北,也不想老麻煩你、依賴你。
我爸爸活著時,經常說,人要快快樂樂、開開心心活著。你知道的,我爸留了一大筆財富給我,除了他用我名字設的信託基金,還有那筆保險理賠。我一直下不了決心動用他留給我的錢,直到今天。
我決定拿一部分錢,回高雄開一家咖啡館,然後像爸爸常說的,快快樂樂、開開心心活著。
威威,你別擔心,我不會去浪跡天涯,我沒有傷心到得用流浪的方式安撫自己。還清了對蘇灝的虧欠,我對任何人都沒有欠負,高興都來不及了,怎會傷心!「
「真的?你不會讓我找不到你?」
「你想到哪兒去了?別忘了,你有小波當『人質』啊,等我安定了,總要把小波贖回來陪我。」
「最好是這樣。如果你敢讓我找不到你,我就鞭打你的小波、天天虐待它。」
對威威的「恐嚇」,紫築只是笑,她相信威威會好好照顧她的小波。
「威威,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這不是個笨問題嘛!你要求我的哪件事,我拒絕過?都要離開台北了,還惹我難過?」
「不要去找蘇灝,就算是無意中遇見他,也別再跟他提到我。」
「你……」古岳威無奈的嚥回想責備的話,了悟地望著她,得到一個結論。
「我收回之前說你不聰明的話,其實你很聰明,能猜到我打算找蘇灝,揍他幾拳。我現在有點瞭解,你的迷糊有時反而成了一種掩飾,掩飾你能在重要的時刻,精確臆測他人想法的聰明。
我好像太過錯怪蘇灝了,你精確運用他對你超乎尋常的在乎,將他推離。如同你能猜到,依我對你的重視程度,我會去找他算賬。買了,我慶幸我不是蘇灝,沒讓愛情這種怪東西衝昏頭。「
「威威!」
「我說錯了嗎?!好啦,我答應你,不去找他,即使遇見他,也絕對不主動提到你。」
「這杯咖啡很醇、很好喝,等我開了咖啡館,換我請你喝咖啡。」紫築這才放心,喝完整杯咖啡。
「我討厭咖啡,不過若是你親手煮的,我考慮喝一小口,只喝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