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個孫傑……誰啊?金寶生這兩年重新建立自己的生活之後,就很少去提取以前的記憶了,任由那些記憶逐漸褪色,一點一滴地消失——不管是金寶生的,還是前輩子屬於金大公子的,都漸漸地忘了……
所以對於這個新聽到的名字,一時之間腦子裡Google不到訊息。雖然想不起來此君是何人,但從金順兒的表情不難解讀出這個男人八成是村子裡的白馬王子,就連金順兒這樣聰明而志氣高遠的女強人也為之傾心。然而那個孫傑卻不知道為了什麼,卻似乎只對金寶生感興趣,如今知道她要被放出宮了,就去她家提親。
如果她還是沒有換過內芯的舊?金寶生,那麼她會為了有這樣美夢一般的歸宿而高興到發瘋掉!要知道,低階的大齡宮女在婚姻市場幾乎是垃圾般的存在,只有又窮又病又殘又醜的老男人才會願意屈就娶回家——那還得是有點姿色、有點積畜的,要是長得粗笨黑丑又沒錢,那就絕了這門心思吧,省得被嘲笑侮辱;就算不幸嫁了,也八成會被照三餐打……
「我沒想到……沒想到孫傑還會回到村子……自從他中舉之後,就娶了恩師的女兒,去遙林縣當了縣老爺,以為再也不會回到金家村的……哪裡知道,他還是回來了,回鄉開起私塾當起夫子來了……」
「從一個縣官變成夫子?他犯事了?」
「他是個正人君子!才不會犯事!是他的恩師被朝廷上的黨爭波及,連帶孫傑也丟了官位!其實不當官也好,孫傑他太正直了,這樣的人定上仕途實在太危險了,隨時丟了命都還不知道是誰下的黑手。他最適合的,就是當一個作育英才的夫子,要不是他娘親非要他光宗耀祖,他又怎麼會去娶那個女人……哼!那個沒用的女人,只會在我們面前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結果她父親垮了,她就受不住倒下來,成日憂思,最後病死了。這種只想享福不願吃苦的女人,怎麼配得上孫傑!」金順兒說得恨恨的,可見當年很是吃過那個官家千金的苦頭。金寶生還來不及對這一出肥皂言情劇發表什麼個人看法,就對上金順兒瞪向她的惡狠狠目光,活似要拆了她似的。
「你不要這樣深情地看著我,我怕你看得太用力,會不小心愛上我。」金寶生一時忍不住,口頭調戲道。
「……」金順兒滿腦袋的火氣突然被金寶生莫名其妙的話給打了個岔,一時有點難以為繼的感覺。不由得覺得跟這樣形跡脫線的人計較的自己有點兒傻,如今金寶生變成這樣,還會是孫傑心目中的良配嗎?
「我……聽說,孫傑正在往天都趕,或許他是打算先來看你一面,更或者,是來接你回金家村。你怎麼想?」金順兒好一會才說得出話,有些艱難地問。
「我沒打算回金家村,也不打算嫁人。」她才二十五歲好不好……上輩子過早的結婚,是因為對自己身體能撐多久不抱期望,遇上個心儀的女人,自然就馬上結婚了,渴望給家裡留個後,就算在下一刻就死去,也還有人可以代他承歡父母膝下。而現在,身強體健的,活到九十九都沒問題,那麼,結婚不結婚的,都不用太早放進人生的計畫裡了。
「你作夢都想嫁孫傑的不是嗎?現在又何必在我面前矯情?」
「我都離開金家村十幾年了,十幾年的時間還不夠我改變主意嗎?」金寶生聳聳肩。
「那可是孫傑啊!你在胡說什麼!」金順兒氣她一副不當一回事的樣子,不由得大叫。
「不喜歡他了也不成?誰規定的?」
「你——你、你憑什麼敢這樣對他嫌棄引」
「你為什麼生氣?我嫌棄的又不是你。」好無辜的樣子。
「你——」金寶生看了看天色,對金順兒道:
「已經有些晚了,我有事得出宮一趟,就不跟你聊了。回頭見!」擺擺手,快步離開樹林,不理會金順兒在她身後氣得跳腳。
在走到神武門附近時,來來往往的宮人太監就多了,他們也都注意到金寶生這名女財主的到來,都熱絡地過來打招呼著。
「金大姐兒,哪兒去啊?」
「金大姐兒,要出去是不?讓小的幫您提包袱吧,別累著您了。」
「金大姐兒,需要給你叫馬車嗎?」
「金大姐兒……」
金寶生只得含笑地一一應付,借口有要事,很快溜出宮去了。
唉,人紅就是累……真希望早日賺到可以宅一輩子的錢,好好宅在家裡享福,不必管這些人情世故啊……
「老爺,老金川的馬車已經駕過來了,請上車吧。」一名年約四十來歲、作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背上綁著一個大包袱,手上還提著一隻木製箱子,主要放的是老爺最心愛的書籍,一路上打發時間要看的。
「孫叔,那只書箱挺沉的,還是我來提吧。」孫傑已經多次想要親手拿一些行李,都被老孫不客氣地拒絕。當然,這次也是!
「老爺!您是讀書人,是舉人老爺,您的手是用來讀書寫文章的,不是用來幹粗活兒的!這事兒就別說了!」很強硬地再度拒絕,然後向那輛緩緩停在家門前的馬車走去。
老金川家裡經營的是村裡唯一的一間雜貨鋪,由於每個月都會到城裡去進貨幾次,於是也順便做起了馬車載人的生意,賺取一點路錢。平日最遠也只跑到縣城,不過自從上個月孫舉人老爺的管家來找老金川,說要雇他的馬車上天都一趟,讓他好好合計合計。於是老金川便立刻四下奔走攬客,問人有誰要搭馬車去天都辦事的、進貨的、探親的,甚至是去見見世面的,都趁這次難得的機會趕緊一道兒去。要知道,天都雖然不算太遠,走路十天也就到了,但更多的人是一輩子也沒機會去天都一次的!
這次的動員很成功,老金川招攬了十個客人同去,手上更列了長長的一張單子,都是村裡人委託代買的物件,讓他走這一趟長途的路線,算是小賺了一筆。而且旅費由十個客人一同分攤,對每個人來說都不算是難以承受的天價,所以大家都很滿意。
願意走上這一趟長途旅行的人,家裡算是有點餘裕的,可說都是村裡的有錢人。而孫舉人正是金家村最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了,所以當孫舉人上車之後,大家都連忙問好,並將最好的靠窗位置讓給他坐。
孫傑溫和有禮地向眾鄉親問好,一陣寒暄之後,由管家孫叔擋在前方負責跟眾人話家常,讓孫傑得以安靜地坐在靠窗的角落看書,不被打擾。
雖然目光盯在書上,但心思卻不在上頭,想著的,是金大嬸那一家人的嘴臉。
金大嬸是金寶生的家人,但只是後母,終究不是親生母親啊,在得了寶生所有的工資,買地蓋房娶媳婦嫁女兒的,哪樣不是得自寶生的錢?但卻沒有半點感激之心,反倒還認為即將退役回家的金寶生將是家中多餘而無用的累贅,想要寫信叫金寶生想盡辦法留在宮中工作,再不然就留在天都找個活兒養活自己,就別大老遠的回家來了。家裡這幾年又添了人口,正愁房間不夠住呢,說是就算金寶生回家來,也只能窩在灶房暫時安置了,因為沒錢給她蓋一間新屋子……
金寶生的家人都目不識丁,想寫信當然只能請人代筆,若是去找了專門代寫書信的秀才,還得給錢,於是捨不得花半毛錢在金寶生身上的金大嬸便理所當然地找上了孫傑的學生代筆,仗著的是與孫家有幾分交情——
當年金寶生的親娘在世時,曾經幫助過落魄的孫家母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而今孫傑辭宮歸故里,對人友善,從不盛氣凌人。但他舉人大爺的身份擺在那兒,對村民來說是高高在上必須仰望的存在,大家尊敬之餘也不敢有所冒犯。金大嬸就仗著被孫傑禮貌地叫聲「大嬸子」的身份,命令私塾的學生寫信。那名學生不好違逆,在寫完信之後,立即跑來向師父報上口。
於是,孫傑這才知道金寶生的處境竟是艱難至此,心中下由得生起一些火氣。他已經忘記金寶生長得怎樣了,只記得是個很黑、很粗壯、木訥口拙的女孩兒,就跟一般村姑沒兩樣;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金寶生的孔武有力——
金寶生還比他小一歲呢,但在七歲那年,有一次他為了捉幾條小魚回家給體弱的母親補補身子,不慎滑落溪裡……那時是春天,山上的雪水正在融化,溪水暴漲,水勢湍急,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下子沖得老遠,就在他以為自己將要命絕於此時,是金寶生以及另一名女孩兒救了他!她們丟了一根粗壯的籐要他捉住,但那時被水勁沖得七葷八素已然無力的孫傑,已經呈現半昏迷狀態了,哪還使得出半點力氣?
後來當他再度清醒過來時,整個人竟然是趴在金寶生背上的——
他一個七歲的男孩兒,被一個六歲的小女娃從溪邊大老遠地背回村子裡!
金寶生的孔武有力從此在孫傑心上永遠銘記。
金寶生是他的救命恩人,就算他早已忘記了金寶生的長相,甚至也沒有什麼跟她相處過的印象,但無論如何,他不能坐視她的家人這樣對待她!
於是他上個月前去金家找金寶生的父親談論這件事,然而這畢竟是家務事,就算他是金家村最受敬重、最有地位的人也不得干涉人家的家務事。那一次的談話毫無收穫,但至少讓孫傑徹底看清了金家人對金寶生的想法。金寶生的親生父親,以及同父同母的大哥雖然有心幫金寶生爭取好一點的福利,然而他們娶的女人都太過厲害,壓制得他們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連最親近的人都如此了,更別說後母以及其他異母弟妹了,誰也沒當金寶生一回事!
這對孫傑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他是個端方的讀書人,一生清正,深信做人應該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雖然知道世上不乏有那種恩將仇報的小人,但卻從來沒有想過骨肉至親也會涼薄無情至此!
金寶生救過他一命,他在心中感恩一輩子;而,金寶生從十二歲入宮服役至今十三個年頭,所有的收入全數寄回家裡,身邊半點不留,家裡人毫不感激不說,甚至還常有抱怨說她沒本事掙得更多,而今金寶生年紀老大,不能再給家裡錢財供應,竟得到這樣下場,對孫傑來說是不能忍受的!
所以在苦思三天之後,他決定插手了!
好人不該沒有好報,這是不對的!
一心巴望著他光宗耀祖的母親,拖著病體,憋著一口氣,親眼看著他中舉當官、安排他娶了對他仕途有幫助的妻子、生了一個大胖兒子之後,終於心滿意足地吐出那口氣,含笑九泉去了。
而他那貴妻,打從丈人在朝廷裡失勢之後,因為覺得在貴婦裡抬不起頭,鎮日躲在家裡再不肯出門,心頭積鬱一病不起,兩年前也過身了。
他上頭再也沒有可以拘著他的人,再也不必為了別人的心願而活,所以孫傑才會大膽地做出了這個決定——迎娶金寶生為填房!
這個打算,孫傑只先向金寶生的大哥私下提過,並要求在金寶生本人同意之前,先行保密,不對家人提起。孫天寶同意了,這樣有利於親妹子的事,他自然是同意的!他能幫妹妹的地方不多,心中一直感到有所虧欠,卻又無可奈何。
而這個密秘,金天寶唯一分享的人,就是金順兒的大哥金一山。為的就是請金一山給金順兒寫信時,稍稍向金寶生透露一下這個消息,讓寶生有個心理準備,好生在天都等待孫傑的造訪。
這也就是今日孫傑帶著管家上天都的原因了。
他要去找金寶生,取得她的同意之後,才回金家村正式公開下聘。
恩義比男女私情更重要,而婚姻對男人而言,從來不是為了服務愛情而存在的。所以孫傑毫不在乎金寶生長得平乎無奇的相貌,甚至僅是個目不識丁的村婦,年紀還老大。以他的身份來說,就算只是娶填房,金寶生的條件也實在是太差了,所以當他告知管家老孫這個決定時,老孫力阻不成之後,一直沒給主子好臉色看,使盡力氣要讓主子改變主意,就差沒跑到老太爺、老太夫人的墳前去哭墳了!
這次非要跟著上天都,將宅子裡的事都托給婆娘與兒子打理,就是想找機會破壞這樁姻緣!
老孫不像孫傑對金寶生一點印象也沒有。老孫是記得金寶生的,那是一個非常平庸的女孩,平庸到甚至有點粗笨,連長一點的句子都說不完整,說一個字卡兩個字的,比那些天生大舌頭的人還結巴。
他不是看不起村姑,但一個粗笨的女人,如何能配得上溫潤清正的老爺……男女之間的姻緣可以不看門第,但絕對不能完全無法相契,連對話都成問題!這樣結成夫妻的話,絕對是悲劇。再說了,有金寶生這樣的繼母,對小少爺的教育沒有任何幫助。知恩圖報也不是這樣做的!拿自己的一生去報恩,太過了!
主僕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靜靜等待抵達天都那日的到來。
【小劇場之生日】
某年某月某春未,晴光大好,楊花四處飄飄,人的心思也不署分地飄啊飄著。
金寶生覬覦那一組十二根的象牙算籌已經很久了。
算籌啊,在算盤還沒被發明出來之前的計算工具。金寶生不懂得如何使用它來計算,但這不妨礙她對這套算籌的喜愛。因為它實在製作得太精巧可愛了。
她決定得到它,然後用它來製作一柄迷你折扇。
「你在看什麼?」趙不逾推門進來,不意外看到金寶生坐在他的私人辦公室裡——即使這裡號稱最機密處,連一般高等管事也得經過層層通報才會被允許進來的地方。但金寶生永遠是那個例外,她不用通報,她也是唯三知道這間書房有密道的人之一。然後,總是從那條暗道進來。
「我們認識快一年了,大家好朋友那麼久,我從來沒有向你這個人老闆索要過什麼東西對吧?」她朝他笑得好狗腿。
誰跟她好朋友了?趙不逾暗自腹誹,但懶得跟她鬥嘴,只淡淡道:
「這套算籌是象牙制的,永盛王朝不產象,所以材質極之罕見。再說了,這上面的雕刻精美無雙,乃是一代大匠師岳南山耗費了一年所雕就的封刀之作,世上僅這麼一套,其價值已非金錢所能衡量。」
「你幹嘛對我說這麼多?」
「我說這麼多就是告訴你——我不會將它送給你。」平常趙不逾說話是不會這麼直白的,這時代的人說話都講究含蓄、講究意在言外,將心領神會的功夫練得爐火純菁,給自己與對方留點餘地。也就是明明只要說出「不可以」三個字就能解決的事,偏偏就要編出三萬個字眼來解釋,而三萬個字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不可以」三個字。
但,跟金寶生這樣的人說話就不必了。直白是最好的應對方式,近一年來的血淚教訓,讓趙不逾深刻明白了這個道理。
「真的不會送我嗎?」
「不會。」他拉長了聲音,說得很堅定。
「就算看在我那麼喜歡的分上,也不行?」
「不行。」
「那,就先不談這個吧。不過我還是要讓你知道,這套算籌,可能是我這輩子最最最想要的東西了。」星星眼眨啊眨地。
既然如此,那麼,本少爺就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將它送給你——趙不逾在心中喻快地發誓。
「對了,這個送你。」金寶生走到放置自己背包的地方,從背包裡取出一隻包裝精美的長方形檀木盒子,雙手捧到趙不逾面前。
「送我?」
「是啊,聽說今天你生日,這是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為什麼生日要送禮物?永盛王朝的人是不過生日的,生日即是母難日,不會有人慶祝。他們只做壽,也就是活到成家立業子孫滿堂之後,有一定年歲了,才會慶祝福氣與長壽。
趙不逾挑挑眉,沒有伸手接過這所謂的「生日禮物」。再說,就算他再健忘也不會健忘到轉眼就忘記方才發生過什麼事。不久前他才拒絕將象牙算籌送給金寶生,而此刻若是收下金寶生送的禮物,那自己就站不住腳了,最後只能順遂她的心意,讓她得逞。
她竟然就這麼正大光明地在他面前耍陽謀,把他小看成這樣,讓他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我不缺任何物品。也從來不收別人的禮。」他說完,還很有禮地道謝:「雖不能收,但還是謝謝了。」
「守恆,虧咱們已經認識一年了,你對我的瞭解還是太少了啊。我既然會送你東西,就是保證你一定會收的。」
「你可真自信。」就算送的是延年益壽的仙丹,他也足不稀罕的。
「喏,打開來看看吧。」她將檀木盒硬塞在他手中。
「要不要收,還是等看完之後再做決定吧。」
趙不逾其實也很好奇金寶生會送他什麼東西。要知道,就連香煙這種奇特的物品,她也只當成零嘴似的,取出來就跟他分享了,一點也沒有這是稀罕物的自覺。那麼,又會是什麼東西能教她當成禮物,慎重以待呢?
於是,也就矜持那麼一下下,就拿著禮物,走到桌邊,將盒子打開,然後,看到了一樣不知名的昂貴物件。饒是趙不逾見多識廣,還是不知道這件由許多翡翠珠子串成的物品,除了造型奇特、材質昂貴之外,選有什麼用途?
金寶生在一旁解釋說這叫——算盤。
然後,花了二刻鐘去教授他使用方法。而趙不逾本來就是個極度聰明的人,沒多久就上手了,而且還玩得欲罷不能,竟馬上搬出一疊帳冊撥算了起來,劈哩啪啦的聲音霎時成了辦公室裡唯一的聲響。
「生日快樂,守恆。」
「嗯。」充耳不聞,只是習慣性應了聲。
「還有,我的生日也快到了,你也會願意讓我在生日那天感到很快樂的是吧?」
「嗯。」越打越上手,很快算完一間鋪子的月帳,欣喜地再來復算一次。
「那這套算籌,就是我的生日禮物嘍?」
「嗯。」根本什麼也沒聽到。
於是,金寶生偷笑著,躡手躡腳地走到一旁,輕輕地將那套算籌收好,塞進自己的背包裡,然後,再留下一句「生日快樂」後,悄悄閃人。
直到好久好久好久以後,趙不逾在金寶生的書房看到一柄極眼熟的、以象牙製成的折扇時,才愕然想起,驚叫——
「那不是我的那套算籌嗎?幾時跑到你這裡了……還被你製成了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