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鏡子前,她看著自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後看,都看不出自己有什麼特別的。
雖然大家都誇她漂亮,而她也知道自己並不差,但在秘書室裡,她並不是最突出的啊!
平時在秘書室看他跟大家的互動,是那麼的拘謹又冷淡,一副「目中無美人」的樣子,又怎麼會對她……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他為什麼要吻一個必須每天跟他在辦公室裡碰面的人?難道他不擔心她會把這件事說出去?難道他不怕惹麻煩?難道他不……
可惡,他到底在想什麼啊?他怎麼可以親她,還說他會把持不住那種聽起來很「成人」的話?他叫她星期一怎麼去上班啊!?
「可惡!」對著鏡子,她忍不住大叫著。
可惡的還不只是這個,更可惡的是……那是她的初吻耶!而且他怎麼那麼會親嘴啊?他親嘴的功力及技術,讓她覺得他根本可以開班授課。
雖然她沒親過嘴,但還是可以感覺到他的吻,是多麼的激情、濃烈又熾熱。
明明是那種淺淺的一吻,為什麼會那麼的灼熱呢?忖著,那一幕又浮現在她腦海……
她腦子轟地一熱,身體也跟著發燙起來。慘了,這是什麼情形啊?她現在應該要覺得火大,而且是非常的火大,但好像不是那樣的……
「可惡。」她眉心一擰,不甘地低喃:「太可惡了……」
「琉衣啊,」此時,外面傳來母親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沒有啊。」
「沒有?」母親半信半疑地說:「在樓下都聽得見你的鬼叫聲……」
「我……」
「很晚了,別吵到別人。」說完,母親走了。
琉衣看著鏡中,但看見的竟不是自己,而是他。「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啊?都是你害的!」她氣呼呼地低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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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搞的?」坐在書桌前,恭兵挖了挖耳窩,「這麼癢……」
是誰在想他嗎?還是……其實是有人在罵他?忖著,他不禁想起了她——裡見琉衣。
發生這種事,她星期一還會來上班嗎?應該會吧,那個倔強的小鬼,絕不會就這樣請假,甚至是離職。
依他對她的瞭解,她會遠遠的躲開他,死都不給他任何接觸的機會。
只是,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呢?只因為當時她非常害怕?不,他從沒有因為對方害怕而吻過誰,一次都沒有。
那麼他是一時興起?不,他不是那種會對下屬不規矩,甚至想盡辦法揩油的登徒子上司。
既然都不是,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喜歡她。
但是喜歡有很多種不同的形式跟程度,他對她的,又是哪一種形式及程度的喜歡呢?
「該死!」他懊惱地丟下手中的筆。
這就是他還不想談牽絆的感情,也始終跟女性部屬們保持安全距離的主因。一切都太複雜,太麻煩了,而他現在卻沾上了這種麻煩……
她會怎麼想呢?她會覺得他是個下流的登徒子老闆,還是覺得這是某種關係的起頭?
當時要不是電梯門打開,要不是保全出現,她會有什麼反應?
他都說了要送她,她卻頭也不回的跑掉,那種反應到底是怕?還是討厭?她是怎麼看待那個吻?
完了,再這麼下去,星期一不想上班的,可能是他。
「唉,真是自作孽……」他懊悔地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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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掙扎,琉衣還是準時的上班了。
但奇怪的是,都已經過了九點,「那個人」卻還沒出現。
他是有事?還是心虛?她忍不住在心裡猜想著。
不來也好,省得她東躲西藏的,就為了避免跟他四日相交。
「裡見,」安籐把她叫到桌邊來,「你把這些檔案都整理好了?」
「是啊。」她說。
安籐皺皺眉頭,「我並沒有要你加班的意思,今天做還來得及……」
「反正我沒事。」
安籐淡淡一笑,「你做得非常好。」
聽見她的讚美,琉衣忍不住興奮起來。「謝謝。」
「對了,」安籐說道:「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些檔案拿到津川先生桌上嗎?」
「好的。」她點頭,然後抱著那疊檔案,走向了恭兵的辦公室。
推開門,她直接走了進去,然後朝著他的辦公桌走去。因為顧著不讓疊得像小山高的檔案掉落,她根本沒注意到一件事——辦公室裡有人。
當她小心翼翼地把檔案妥置在他桌上的同時,她被坐在辦公桌前的他嚇了一大跳——
「啊!」她驚叫一聲。
因為怕見面尷尬,恭兵七點就到公司,而且一進了辦公室就沒出去過。
他以為他今天不會跟她面對面,卻沒想到她還是走進了他的辦公室。世事總是如此,越想躲的越躲不掉。
也好,他實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有何理由躲著她。他就是親了她,那是事實。
他要不就向她道歉,要不就說喜歡她,就這麼簡單,但……真的簡單嗎?要有那麼簡單,他也不會七早八早就來,而且還躲著不出去。
該死,這一點都不像是他的作風。
「津……津川先生?」琉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辦公室?他怎麼進來?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瞧她一副見鬼的驚恐表情,他不覺叫起了眉頭。
「你見鬼了嗎?」鬼?唉,搞不好現在他在她心裡、眼裡,比鬼還可怕呢。
「你怎麼會……」她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
見狀,他濃眉一擰,「你怕什麼?我會吃你嗎?」
可惡,就算她怕他、討厭他,也不要表現得那麼明顯啊!難道她不知道,男人也是很脆弱的?
「我……」她的聲音有點顫抖。
她並不是怕他,更不是討厭他,但她真的害伯接近他。她怕自己胡思亂想、意亂情迷,怕自己不切實際,忍不住對他有所期待及幻想……
在他親了她之後,教她如何以平常心面對他呢?
「沒事的話,」她彎腰一欠,「我先出去了。」說罷,她轉身就走。
不知為何,她覺得有點腿軟,到門口不過十公尺的距離,她卻覺得好遙遠……
突然,一隻大手拉住了她——
「啊?」她一震,驚疑地轉頭,迎上的是他幽深而熾熱的眸子。
她不知道他是何時離開座位的,就像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時來到公司,進到辦公室。
他也在躲她吧?在他親了她之後,他也很苦惱,甚至是懊惱吧?畢竟那是一時衝動,是把持不住,而不是……老天,她在期待什麼?
「津……津川先生,還有事?」她強自鎮定。
看著她一臉的驚惶,他莫名的感到慍惱。他真有那麼可怕?他比他說來嚇她的鬼故事還可怕嗎?
「那天在電梯裡,我……」
「我不會說出去。」看見他一臉嚴肅,她想他擔心的應該是這個。
沒有人會相信,沒有人會相信像他這般冷靜、沉穩,不苟言笑,也謹慎行事的人,竟會在電梯裡對女性下屬做出那種事。
要是別人知道他在停電的電梯裡吻了她,恐怕會在公司裡造成不小的騷動。身為副總裁併代理著總裁職務的他,絕對不容任何人因為那件失控的事,而質疑他的領導及品德。
「那種事情,我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請你放心。」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提起勇氣直視著他。
「那種事情?」恭兵臉色明顯地一沉。
那種事情是什麼事情?為什麼她把那件事情,說得很像是什麼見不得光、見不得人的事情?他是在電梯裡猥褻了她、強……他實在很不想說出那個字,連想都不想去想。
「我對你做了什麼嗎?」他聲線低沉。
那是一個意外、衝動,但卻美好的吻,至少在他認為。但她呢?她當那是一件骯髒污穢,提都不願再提的事嗎?
「什麼意思?」她眉心一擰,懊惱地看著他。
他還問他對她做了什麼?難道他想否認那天在電梯裡發生的事?
「我做了什麼不能說的事嗎?」他問。
她一怔。廢話!難道那是件可以隨隨便便拿出來,然後在餐廳或是洗手間裡,跟同事們閒嗑牙的事嗎?
雖然他是老闆,而她也真的很不想跟他對槓,但他這些話實在太氣人了。
於是,她終於還是忍不住……
「你覺得那件事很光明正大嗎?」她語帶質問。
恭兵猛地一震。聽得出來她是在指責他,但他不打算道歉,事實上他覺得親吻她那件事,或許欠缺深思熟慮,但絕對沒有輕慢狎戲之意。
「要我道歉嗎?」他沉聲問道。
「我沒指望身為副總裁的你向我道歉。」她老實地說。
她知道自己沒必要這麼生氣、這麼激動,說真的,他說的也不全然有錯。那件事其實沒那麼不可原諒,而且她也不真的感到厭惡。
她只是覺得慌、覺得不知所措,六神無主。他的身份是那麼的崇高,而她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上班族,當他對她做那種事時,她很難不產生聯想及幻想。
可是她能對他有所期望嗎?她能認為他對她有著什麼特別的看法或感覺嗎?
不,她知道自己不能那麼想,否則將會受傷、失望。
「那件事就算了,當它沒發生過。」說完,她掙開他的手。
「裡見。」他一把拉住她,一扯。
她一個不備,整個人被扯進他懷裡。「啊!」她心頭一驚,只覺得他身上那誘人幽香,讓她一陣迷惘。
恭兵低下頭,直視著既驚羞又氣憤的她。
他從沒想到見到她後,他會再有什麼驚人之舉,但這一刻,他發覺自己還是做了件他從不認為會做的事情……
「我從不打算向你道歉。」他說:「我不覺得我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錯事。」
「什……」她怒視著他,「因為你是太子爺,因為你是副總裁,所以你可以隨隨便便的親吻我嗎?」
「隨隨便便?」他眉心一攏,「你覺得那樣很隨便嗎?」
「是的,很隨便。」她惱怒地瞪著他,「你甚至沒徵求我的同意。」
他微頓,「如果我問了,你會同意嗎?」
她一怔。
如果他問了,她的回答是什麼呢?他那麼的迷人且具有魅力,而她又深受他的吸引,當一個她愛慕的男人問「我可以吻你嗎」的時候,她會回答「可以」嗎?
「難道別的男人吻你時,會先問你?」她都二十五、六歲了,應該有過接吻的經驗。試問,有幾個男人會在吻對方前先問「可以嗎」?
別的男人?他以為她被多少人吻過啊?難道他是因為「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而大膽地在電梯裡攻擊她嗎?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正直又坦率的人,因為他並沒有在她酒醉時對她不規矩,但現在,她突然懷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
她看錯了嗎?他其實只是頭穿著西裝的狼?
「我已經進來很久了。」她冷冷地看著他。
「那又怎樣?」他將臉一低,更靠近了她。
近距離地看著他,她幾乎要推開他並落荒而逃。但她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她不要他發現她心裡的千頭萬緒、百轉千回。
「我再不出去,恐怕有人會進來,到時副總裁你的顏面更是不保了。」她提醒他。
「你怕嗎?」他問。
「我沒差,怕的應該是你。」
聽著,他唇角一撇,興味地一笑。「恐怕我沒你想的那麼擔心害怕。」
她一怔,「咦?」
他低下頭,再一次尋找著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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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不是一時的情迷或衝動,而是經過了「考慮」。
如果他不承認親吻她是一種錯,那麼表示他是在認真、喜歡的情況下親了她。
那麼,喜歡到親吻她是什麼程度的喜歡呢?他想確定,他不喜歡這種迷迷糊糊、混沌不清的感覺……
感覺到他想再親吻她,她猛地推阻他。「不要!」
「我想確定一件事。」他說。
「什……」迎上他熾熱得彷彿要教她燃燒起來的目光,她心頭狂悸。
確定?他想確定什麼?
「我想確定我是什麼感覺,你又是什麼感覺?」他神情認真。
她發現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嚴肅的。突然,她感到羞、感到慌……方纔那怒氣沖沖、甚至凌駕在他之上的氣勢不見了。
她滿臉通紅、羞急慍惱。「我……什麼感覺?」
「對。」他欺近她,「你很生氣嗎?當我吻你的時候。」
隨著他一步步的進逼,她下意識地退後著。「當……當然……」
「有多生氣?」他繼續往前走,慢慢地、維持一定速度地。
「有多……」她更慌了,「當然是非常生氣。」她小心地退後,直到被他逼到了牆邊。
當她腳後跟碰到了牆面,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於是,她急著想「另尋生路」。
「別逃。」他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等我弄清楚了,你再走也不遲。」
「我……」看他一臉「我是認真的」的表情,她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他身上那總教她迷亂的幽香,隨著他的逼近,越來越清晰。他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彷彿她是他的獵物般……
「你討厭嗎?」他直視著她,「討厭我吻你嗎?」
「ㄜ……」不,不是討厭,事實上,她當時根本已陶醉在他的唇溫之下。
他細細地端詳她的神情,撇唇一笑,「由你的表情看來,你並不是太討厭。」
她一震,羞惱地說:「你……你不要亂解讀,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
「如果你真有那麼生氣,真有那麼厭惡,該在我碰到你嘴唇的那一際就推開我,但是你沒有。」他將臉靠近,「為什麼?」
隨著他的臉越靠越近,她越覺得無法呼吸,彷彿在她跟他之間,這小小空間裡的空氣都被他吸走般。
「我……我一時嚇傻了……」
看著她那漲紅的臉龐,還有那閃爍不安的眼神,他隱約感覺到什麼……
雖然她一直跟他保持著距離,就像他跟她保持距離一樣,但他發現她跟他一樣,都在壓抑著。
無論她表現得多麼生氣,她的眼底都透露著一種小女人的嬌羞。一年多前,她在他飯店的床上醒來時是這樣,之前在忘年會上,她對他跟神田惠裡香的曖昧關係頗有微辭時,也是這樣。
他亦是如此。
無論他如何質疑、如何不解自己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但當他在一年多前對陌生的她伸出援手、不自覺地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不小心就跟她多說了幾句話,甚至在人前出現輕鬆口吻時,他就該知道——
一切都不單純。
因為釐清了心中的疑慮,他豁然開朗。「我想……」
「你什麼都別想。」她羞急地瞪著他。
他一頓,困惑地說:「你的表情,像是想再咬我一下。」
「如果你再靠近,我會。」她說。
「是因為怕?還是討厭?」他神情一凝。
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她選擇不回答。她防備地、又羞又氣地瞪著他。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
「請你不要再靠近我。」她語氣堅定地說。
這口氣絕不只是虛張聲勢,他聽得出來她是認真的。他不敢說自己是個君子,但也絕不是混蛋,當女人說不要,他不會輕越雷池一步。
「很抱歉,我讓你感到不愉快。」他原本掛在唇邊的笑意不見了。
他嚴肅地退後了兩步,「規矩」的看著她。
看著他前後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她心頭一撼。他該不是因為她的抵死不從及堅定拒絕,而惱羞成怒了吧?
如果他真的生氣了,她也不意外。相信以他的條件,別說沒有被拒絕過,可能還得拚了命地拒絕別人,但她卻讓他吃了閉門羹……
不管他的吻是真心還是玩笑,「被拒」對他來說,搞不好是一種恥辱。
「津川先生,」她怯怯地問:「你生氣了嗎?」
他微頓,「生氣?」眉頭一叫,他沉默了幾秒鐘,「我只是……」
「津川先生。」此時,安籐的進入打斷了他。
見兩人站在落地窗前,神情尷尬,氣氛詭異,敏銳的安籐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琉衣進來了這麼久,她本以為可能是恭兵正在交代什麼工作,但依她判斷,似乎不是那樣……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尷尬的琉衣彎腰一欠,飛快地走開。
她知道安籐那樣的眼神代表著什麼,她想,安籐一定感覺到什麼,而那使她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恥感。
「裡見。」安籐喚住她。
「是。」她停下腳步。
「我剛才在你桌上放了一些要傳真給客戶的資料,你立刻傳真出去。」
「是。」她點頭,急忙地離開了辦公室。
恭兵神情平靜,但不帶一絲笑意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若有所思。
「好像不對勁喔!」安籐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睇著他,「不知道津川先生剛才對我們秘書室的新人做了什麼?」
他睇了她一眼,濃眉深叫。「我們只是聊聊。」
她嗤地一笑,「你一臉懊惱,看來你們聊得不太愉快。」
「安籐……」
「啊,」她挑挑眉,揚起了下巴,「我現在終於知道,你要我特別指導一下的是誰了。」
恭兵沒有再否認什麼,只是懊惱地瞥了她一記。
要是剛才在辦公室裡發生的事,讓其他秘書們知道,琉衣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有點難過,就算大家不聯合起來孤立她,也絕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但安籐是他最信任的主秘,不只口風緊,更知道什麼事可以說,什麼事不可以說,所以就算她知情,他也不感到擔心,頂多只是覺得有點糗罷了。
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接下來他要如何對待、面對琉衣,而她又會如何的對待、面對他?